“然,”徐渭故意拖長音調,頓了頓才繼續念道:


    “世子仁慈,念曹茗良心未泯,有悔過之意,其母呂曹氏又深明大義,帶兒負荊請罪,特準重新發落。


    判曹茗杖刑二十,罰俸三個月。


    呂曹氏舉報有功,賞銀十兩。


    其他嫌疑人犯,世子特赦,予以釋放。


    望百姓們奉公守法,共抗外敵,協同縣衙,守護福江島,守護吃飽穿暖的好日子。”


    最後一句話,是汪修齊堅持要加上去的,徐渭雖然覺得怪怪的,但也沒有反對。


    此話一出,場麵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片刻後,驚天的掌聲和歡唿聲隨之響起。


    這‘守護吃飽穿暖的好日子’算是說到百信的心坎裏去了,為此,他們願意付出一切。


    萌生死誌的老嫗呆住了,她沒想到轉折來得這麽快,上一刻還要殺頭,下一刻就隻是杖刑二十。


    還有罰俸三個月,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說兒子的差事沒丟,還能繼續在縣衙當差?


    最不可思議的是,兒子一個月八錢銀子的俸祿,扣了三個月,縣衙卻賞了十兩。


    大悲大喜之下的老嫗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哭著哭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接下來,是行刑環節。


    在兒子許宏的注視下,許伯心滿意足地砍了四個倭寇的頭顱,沾了石灰,小心翼翼地堆放在了京觀之上。


    除了曹茗,其他疑犯都被解了綁,送下了台。


    兩名衙役來到曹茗跟前,邊給他鬆綁,邊調笑著說道:


    “曹捕頭,兄弟們得罪了。”


    曹茗哈哈一笑,沒等其他衙役動手,自己就脫了褲子趴在了長條凳上:


    “來,狠狠地打,這個杖刑,打得老子痛快,打得老子心服口服!”


    隨著啪啪的杖刑聲響起,曹茗卻是麵對著台下,呲著牙喊道:


    “世子千歲,守護福江島,守護好日子!”


    台下的百姓群情激奮,也跟著喊了起來。


    “世子千歲!”


    “守護福江島!”


    “守護好日子!”


    “……”


    麵對山唿海嘯般的口號聲,汪修齊臉上浮現笑容,他側身對徐渭說道:


    “明天就是除夕,盡快把百姓的年貨、以及官員將士的薪俸發了,讓他們過個好年。”


    徐渭沉吟片刻,有些為難:


    “百姓的年貨都發下去了,包括中通島也是如此。可將士的餉銀不夠了。”


    “不夠?”汪修齊愣了一下,轉而問道:


    “從鬆浦津過來的時候,不是帶了三個月的糧草和餉銀嗎?”


    聽到這個,徐渭臉頰抽了抽,他吸了口氣,壓抑著不滿說道:


    “本來是夠的,即使挪用了部分用來賑災,也還有結餘。


    可世子規定了新的薪俸製度,直接就把所有的餉銀給花光了,不僅如此,還欠了不少。”


    “是嗎?”汪修齊有些尷尬,想了想,好像是他規定了出海捕撈、礦山開采等方麵的薪酬標準。


    徐渭不依不饒,繼續抱怨道:


    “殿下可知,單是捕撈一項,本月要支付的薪酬幾何?”


    “多少?”


    “九千二百多兩啊!有護衛一個月賺了二十兩銀子,這都趕上老夫半年的薪俸了。”


    看著徐渭那一臉的幽怨,汪修齊朝袖口裏摸了摸,突然他大叫一聲:


    “臥槽!”


    這時才想起來,昨天跑路撒的那些銀票來。


    倭寇都被燒成灰了,銀票還能在嗎?


    血虧啊!汪修齊一陣肉疼。


    徐渭正要詢問,汪修齊卻是顧不得許多,扭頭就走。


    “殿下,這是要去哪?”


    “討債!”


    “後麵還需要您訓話呢。”


    “沒什麽好訓的,告訴百姓們新春快樂,萬事如意!”


    說完,他頭也不迴得下了高台,朝著縣衙的方向匆匆而去。


    縣衙後的一處小院子裏,此時的葉秋正坐在屋簷下,看著雪花喝著小酒。


    酒是紹興的女兒紅,加了薑絲煮開,香氣撲鼻。


    平頭小案上是放著切好的鮭魚片、金槍魚片和一盤烤鰻魚卷。


    離他不遠處,幾個下人正架著炭火,烤著鱈魚和海螺。


    他夾起一片橙白相間的鮭魚片,沾了點醬油,放入口中緩緩咀嚼。


    “嗯,口感順滑飽滿,肉質細膩柔軟,佳品啊!”葉秋滿臉陶醉。


    “阿秋,你倒是好興致,本世子都要揭不開鍋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喝酒。”汪修齊進了院子,看見一堆肉山在那裏胡吃海喝就來氣。


    葉秋一聽,就知道汪修齊為何而來了,他朝著不遠處的下人開口道:


    “去後廚弄吧,院子裏暫時不需要伺候,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是,公子。”幾個人下人抬著烤爐,離開了前院。


    等前院再無旁人,葉秋才樂嗬嗬得給汪修齊斟滿酒,神秘兮兮地說道:


    “賢弟,你可知道本月我們賺了多少?”


    看著葉秋的神情,汪修齊就有了猜測,想了想開口:


    “一個月,給你供了六百萬斤海魚,按照每擔十兩計算,就是六十萬兩。


    如果按照之前和你說的分層定價,高端營銷,怎麽也能賺個八十萬量吧。”


    葉秋一愣,興奮的表情猶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嘴裏嘟囔:


    “和你說話真是無趣,就不知道裝作驚喜的樣子,誇讚哥哥幾句嗎?”


    “拿來。”汪修齊伸出手掌,勾了勾。


    葉秋無奈起身,迴到內屋取了一個精致的小箱子出來,遞給汪修齊:


    “喏,本來是晚上給你送過去的,既然這麽心急,現在就給你。


    一共四十萬兩銀票和三萬兩現銀,銀票你先點點,現銀一會兒讓下人來搬。”


    汪修齊接過箱子,打開看了看,一張張蓋著四海錢莊大印的銀票塞滿了箱子。


    “不用數了,”他蓋上箱蓋,臉上浮出笑容:


    “不應該是四十萬兩嗎,怎麽多了三萬?”


    看著汪修齊那見錢眼開的模樣,葉秋哼了一聲,嫌棄地說道:


    “那是商會年底的分紅,我提前給你支取出來了,知道你這封地剛起步,處處要用銀子。”


    汪修齊有些尷尬,咳嗽一聲,感慨道:


    “秋啊,還是你心疼弟弟,這窮山惡水的,弟弟不易啊。”


    有了錢就有了底氣,兩人其樂融融地喝了一會兒,才談到了正事。


    “賢弟,年後你可得擴大捕撈量,不然這海魚根本不夠賣的。


    看起來六百萬斤很多,可商會開拓了十幾個新的市場,這一分下去就沒多少了。”葉秋往嘴裏塞了塊烤鰻魚,滿嘴流油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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