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義說完這番話後,後退一步轉過身露出了後麵的門,“你走吧祥子。”


    陳叔義的決絕讓祥子開了眼界,他憤怒道,“陳叔,你怎麽這麽自私,隻顧著你自己,難道你忍心看著那麽多人因為雞瘟住院,因為雞瘟而被迫拿出所有的積蓄去醫院治病嗎?你這賺的都是黑心錢啊,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村民還沒注意到雞瘟的事,你明明可以改變現狀,最起碼讓村民們知道雞瘟的危害,讓他們遠離最壞的結果,但你卻偏偏為了一些黑心錢而選擇視而不見,陳叔,難道你對這個村子裏的人一點情感都沒有嗎?你忍心看到大家因為雞瘟而吃壞身體嗎?你忍心嗎?村裏好多跟我一樣年紀的孩子都是你看到大的,你忍心看著他們因為吃了帶有雞瘟的雞鴨鵝肉而被送進醫院嗎?”


    祥子的質問也讓陳叔義深吸一口涼氣,心裏越發愧疚,索性陳叔義不再看向祥子,而是背過身去,深沉道,“我自然是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可是祥子,我需要錢,也需要供我閨女讀大學,我是大夫的同時也是一名父親。如果現在的我沒有那麽多負擔,不用養家糊口,不用肩負我閨女那要上學的高昂學費,或許現在的我會毫不猶豫答應你演戲的請求,可是祥子啊,現實生活中的這些就像枷鎖一樣把我給牢牢的給困在原地,我不敢隨意的做自己,我更多的應該是為我身邊人著想。有你和村長的提醒,村民便會注意這些,他們也不會吃太多帶有雞瘟的雞鴨鵝肉,也不會出現像你說的那樣嚴重到送進醫院的地步,這頂多就是拉肚子生點小病然後跑到我這邊衛生室裏診斷。”


    “祥子,你還年輕,沒有那麽多的負擔,但是我有。”陳叔義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你知道我閨女讀書有多用功嗎?她不分日夜的讀書,最終考上了重點大學,但是卻敗在了學費上,一年的大學學費就要兩千塊,而我在村子裏當大夫一個月的工錢也就一百多塊。村子裏就那麽百來號人,除了老人與小孩,根本就沒有什麽人會經常生病然後來我這個衛生室裏看,這一次的收診費用也就幾塊錢,像那些藥啊什麽的我基本也是不賺錢,不然這太貴了村民也是買不起的。這錢實在是不夠,本來好幾年前我就想到鎮裏或者城裏去當大夫去,你也知道城裏的工資高,我過去一個月可以拿好幾百的工資,起碼比我這個在衛生室裏的小診所強多了,但是我走了,那村子裏的村民可怎麽辦?他們看不就隻能徒步很遠的距離到鎮裏麵或者城裏麵去看病,等他們看上病了說不定這病情就嚴重了,治不好了。我當時也是糾結好久,才沒有選擇去城裏工作,拿著一個月一百來塊的工資在這邊守著你們挺好的。但是這些工資啊,買一下菜買一下肉,用來生活上的各種花銷,一個月下來根本就剩不了多少錢,甚至我還要倒貼一些錢去城裏買一些藥放到我的衛生室裏,也攢不到什麽錢,何況之前我的老娘生了一場大病,家裏的錢都花出去拿來買藥材什麽的。”


    “現在我的閨女考上了重點大學,我不得不為她的未來著想,這學她是必須要上的,哪怕我砸鍋賣鐵也要送她去大學。但是在遙遠的城市上學,這花銷又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學費也是一筆頭疼的事,但我在村子裏勤勤懇懇工作了幾十年,卻連我閨女的學費都拿不出來,但是我不敢跟我閨女說,你知道嗎?我不想看見她失望的神情,也不想讓她知道她的爸爸是多麽的無能,連一筆兩千塊的學費都攢不下來,最近好些日子我都硬著頭皮找人去借錢,你知道那種滋味嗎?卑微,討好,請求別人,別人隻會開著玩笑說原來我這個陳大夫也有一天會淪落到求別人的地步,他們看我的那種玩笑意味,我永遠都忘不了,也不想再去借錢了,不去借錢那就隻能自己賺錢,而這次雞瘟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可以在裏麵撈到很多錢,隻要雞瘟傳播範圍擴大,那我就可以源源不斷的賺到錢,攢夠我閨女的學費。”


    這每字每句都是陳叔義的真心話,也是他的酸辛淚,最開始他是因為對村子裏的人有情誼,也看不得如果村子裏沒了大夫,那些生病的人就要拖著疲憊的身子去路途更加遙遠的鎮裏或者城裏去看病,所以他選擇留了下來,拿著每個月一百來塊勉強可以用來養家糊口的工資。但命運總愛抓弄人,在他選擇在村子裏留下時,他的老娘卻生了一場重病,這病隻能到醫院去治,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但還是沒將老娘給救迴來,他時常在想,如果他選擇到城裏去工作,有了很高的收入,是不是就可以給老娘更好的醫療條件,她是不是也就不會離開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如果自己再決絕一點,可惜沒有如果……


    自那以後陳叔義才意識到家人的重要性,沒有什麽比他的家人還重要了,所以當他要做出選擇時,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家人,努力給家人更好的生活,就算為此他背上罵名也在所不惜。陳叔義有時候也沒有辦法,他是一個瘸子,做不了體力活,隻能做大夫,做一個赤腳醫生,他能想到的路子,少之又少。


    在門外全程聽完一切的趙大鵝沉默了,前世的陳叔義確實沒有主動站出來勸誡村民不要使用帶有雞瘟的雞鴨鵝肉,反而因為雞瘟傳播範圍擴大,很多人都到他那邊看病,短時間內他賺了不少錢,也賺夠了讓他閨女上大學的費用,陳叔義的閨女上的還是重本,學的是電腦專業,畢業後被前五百強的公司用高薪聘去工作,而村子裏因為吃了太多帶有雞瘟的雞鴨鵝肉的人太多了,不少人都吃到住進了醫院或者吃壞了身體,也許陳叔義是出自於心虛愧疚,他閨女想接他到城裏麵享福,但是陳叔義拒絕了,相反還讓他閨女出點錢改造一下衛生室的條件,他這一輩子都打算好好的在村子裏待一輩子,甚至是免費為村民治病,前世的時候趙大鵝見到陳叔義最多的就是經常看到他唉聲歎氣的樣子。那時候趙大鵝不理解,明明陳叔義有個在城裏做著高薪工作的女兒,女兒女婿還經常來看望他,在村子裏又受人尊敬,為什麽他還每天這麽傷感,但現在她明白了。


    因為這次雞瘟,前世的雞瘟害過不少村民,很多人都因此吃壞了肚子,有不少人因為治病而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或許那時候的陳叔義就覺得愧疚,就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如果他早早的提醒了大家,大部分村民就能好好的,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所以到了後麵陳叔義給大家治病都是免費不要錢的,要收錢也隻收一些藥錢,或許那時候的他想著就是贖罪,現在的他賺著是昧著良心的錢,後麵的他有無數個瞬間在後悔為什麽要賺這個錢。不過仔細想想,可能這才是真的人之常情吧,畢竟從陳叔義的角度來說,他隻需要什麽也不做,就可以在這場瘟疫裏賺很多錢,既可以補貼家用,也可以為女兒上大學湊學費。


    趙大鵝想了想自己的存款,這個月因為賣水,她賺了三千塊,而陳叔義的女兒未來會是名牌大學畢業,還是被各大公司搶著要的高薪人才,學的專業還是未來會興起的互聯網專業,這絕對是自己要的人才啊!如果未來趙大鵝想將自己的康熙泉水的路子打開,賣的更遠更廣,那要一個會懂電腦的人才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康熙泉水並不是源源不斷,趙大鵝可以嚐試發展其他的,像那些新興產業企業她都可以試一試。


    想著想著,趙大鵝就想遠了,一時之間沒關注到裏麵的動靜。


    祥子見陳叔義怎麽也說不通,隻好無奈的搖了搖頭,“陳叔,我已經勸過你了,但是你沒同意,那我也沒辦法了。”


    說著,祥子伸手就往口袋裏摸,但是卻撲了個空,祥子一時間就懵了,他再次摸了摸,一下子瞪大了眼,他原先放在口袋裏的藥瓶子沒了!


    陳叔義見狀,忽而一笑,突然從背後拿出了一個藥瓶子,“你這是在找這個嗎?”


    祥子見到熟悉的藥瓶子,下意識的就點點頭,等他反應過來時,祥子立馬上前就想將藥瓶子給搶迴來,祥子大聲喊道,“別動這個啊陳叔,你快將這個還給我!”


    但是祥子怎麽可能搶的過經常上山采藥鍛煉過的陳叔義呢?陳叔義一個轉身,再一個迴手掏,在祥子的腦門上來了一個偷襲,把祥子的腦袋給打的生疼生疼的。


    祥子摸了摸腦袋瓜,欲哭無淚道,“陳叔啊,你這是幹嘛呢這,你快把我這個藥瓶子還給我,我這還有用呢。”


    陳叔義不客氣的冷哼一聲,“你想我把這個藥瓶子還給你,那你先告訴我你要這藥瓶子做什麽,我再考慮要不要還給你。”


    祥子瞪大了眼,怎麽也沒想到陳叔義會這麽說話,“不是啊陳叔,這藥瓶子是我的,你怎麽可以霸占著不還給我,不是,你剛剛是怎麽將我這藥瓶子偷走的。”


    陳叔義瞧了一眼有點破防的祥子,嗬嗬笑道,“我可沒有偷,這藥瓶子是你剛剛裝病喊肚子疼,然後落在地上的,我這也隻是剛好撿了起來放在我這邊,本來是想還給你的,但我卻琢磨著你剛才不像是真的肚子疼,於是想要看看你過來是做什麽的再還給你,但是我現在看到你這模樣,我基本可以確定了,你這小子絕對沒有安什麽好心,說吧,你拿著這藥瓶子是想怎麽對付我,如果我沒答應你來演戲,你是不是就要用這個藥瓶子來威脅我。”


    祥子見陳叔義就這麽說了自己的目的,他心裏還是很心虛的,甚至有點不好意思抬頭,這藥瓶子裏轉著其他的藥,本來他想著隻要陳叔義沒答案他演戲,他就要接著喊肚子疼,然後拿著藥瓶子跑外麵喊陳大夫開錯了藥,以此來威脅答應陳叔義他跑來幫自己演戲,因為一旦大夫開錯了藥這是要背責任的,那個藥瓶子的藥其實是瀉藥,隻要吃下去就會拉肚子,到時候祥子不需要裝,隻要他大嗓門一喊,然後從衛生室裏跑出來拉肚子,那大家絕對會相信是陳叔義開錯了藥害得自己拉肚子,到時候大家夥肯定會對陳叔義指指點點。


    當然,這些祥子也沒想得會去這麽做,他隻是想用來先威脅威脅陳叔義,讓陳叔義害怕,然後答案給自己演戲。一開始的時候,祥子原本想著自己可以憑著一張嘴就可以說服陳叔義,畢竟幫助村民這些,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會答應,在陳叔義的印象裏,陳叔義一直是一個比較熱心和藹且慈祥的人,但今天實在是讓祥子失望了,於是他打算用出小老姑教給他的另一個辦法,用這個藥瓶子裏的瀉藥威脅陳叔義。


    但是不曾想,他還沒還拿出這個藥瓶子呢,就被陳叔義給發現了,那這怎麽行,沒了藥瓶子,他還怎麽威脅陳叔義聽自己的話,連裏麵的瀉藥都吃不到,他還怎麽假裝拉肚子裝病什麽的,祥子一時之間被自己給蠢哭了。


    但明麵上祥子可不敢暴露自己的小心思,祥子隻好硬著頭皮說道,“陳叔,你快把藥瓶子還給我吧,這是我前幾天感冒,想要用來泡藥喝的,怎麽可能會用來害你的,你在說什麽我都聽不懂。”


    陳叔義似笑非笑的看向祥子,“那我問你,你這藥是在哪裏開的?我可不記著你之前在我這邊看過什麽感冒,買過什麽藥。”


    被陳叔義這麽盯著,祥子咽了咽口水,他硬著頭皮迴答道,“我這當然是送貨時在城裏順便看病買的藥,陳叔你就還給我吧,這藥挺貴的,你也別多想,我怎麽可能用這個小小的藥瓶子害你呢,陳叔你不想幫我就不幫唄,我走就是,但你得先把我的藥瓶子還給我才行,畢竟是花了錢的,我迴去還要泡藥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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