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文是一臉嫌棄的看著趙大鵝:“大鵝,你不是不殺生嗎?這怎麽看著雞肉要燉熟了,你還興奮了?讓我再加點蘑菇?”


    趙大鵝把想要吃小雞燉蘑菇的口水咽迴去,義正言辭的說道:“大姐。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這三句話是連著的……所以從我的天性上來看,我是不殺生的,我悲憫生靈。但是皇天後土養育了我,我就得遵循天地的規則,吃五穀雜糧,粗茶淡飯。這個小雞燉蘑菇也是五穀雜糧裏的,頂多就是改善夥食呀。我想吃,證明我熱愛這片土地,熱愛生活呀。


    而且大姐你對我最好了,一定會偷摸給我整個雞腿吃的,對不對?”


    周春文一臉無奈的歎了口氣:“大鵝你啊,小嘴巴巴的,小雞燉蘑菇倒是行。但是雞腿還真不能給你,不過我可以一會兒,給你倆雞翅膀子,這個留給你吃。一整隻雞燉了拿上去,時誌慧一看沒雞腿,這不是笑話人家呢嗎?這可不行。


    下次有機會的,我單獨給你燉一隻雞吃哈。”


    趙大鵝無奈,也知道時誌慧是媒人,沒辦法嘍。


    “算了吧,下次不知道啥時候嘍。你家大公雞就一隻還吃了,再吃就得吃下蛋的母雞了。不過話說我家還三隻大公雞呢……”趙大鵝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咱倆這兩天就把我家那幾隻大公雞給它端了窩。要不然,王桂香從芭籬子出來又該惦記我那幾隻大公雞了,上次她出來就偷了我兩隻大公雞給吃了。


    想想也是,這大冷天的,王桂香一定很慘吧。芭籬子一定很冷。唉……我怎麽……怎麽想笑呢?哈哈哈哈……”


    看著趙大鵝笑得賊開心的樣子,周春文是哭笑不得:“你呀,你呀。”


    不一會,幾個菜都做好了。周春文便在炕頭放了桌子,時誌慧和周育仁聊了很久,也不知道聊的什麽,反正一直有說有笑的。


    時誌慧這會看周春文已經放了桌子,準備吃飯,她連忙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樣子:“哎呀,我得迴去了。你們吃飯吧。”


    趙大鵝在屋外聽著嘴都快抽了:嘶,這個四姨真是的,你來的這個點就是飯點了,這個時候想走,是真想拉扯一下呀。


    果然周育仁趕緊攔住時誌慧,推著不讓時誌慧走:“哎呀哎呀,親戚。沒啥好飯,就在這吃吧。”


    時誌慧趕緊推脫:“不了不了,我在家吃過了。”


    周育仁和時誌慧就這麽拉扯著,互相說,一個說你留下吃飯,一個說我不留下吃飯。


    最後還是周春文把時誌慧給推著,又推到了炕頭:“哎呀四姨呀,都到自己家了,你咋這麽見外呢。我也沒做啥好的,也知道四姨得意啥,就燉了個大公雞。那大公雞天天打鳴,吵得我都睡不成懶覺,我就給燉了。四姨你不來,我也要燉了它給你端過去,今天正好。你嚐嚐我的手藝,以後也好給我介紹個對象啥的哈。”


    “哈哈哈哈。”時誌慧笑著說道:“侄女要這麽說,我還真的就得留下了。你找婆家這事,包在四姨身上。我要走了,你以後找不到婆家還得怪我哈。”


    “哈哈哈……”


    幾個人便笑著入了座。


    周育仁讓時誌慧坐在炕裏邊,以顯示對她的尊重:“親戚,炕頭裏邊熱乎,坐那。”


    時誌慧接過周春文送過來的碗筷,便也不再客氣,招唿周春文等人一起上炕吃飯。


    趙大鵝特別乖巧的把小雞燉蘑菇裏的雞腿,夾起來放到時誌慧碗裏,並且敷衍著說道:“四姨,我們幾個不愛吃瘦肉。塞牙,這個重任可就交給你了哈。”


    時誌慧拿起來便啃了起來。


    周春文也燙了一壺酒,是瓶子裝的高粱白。這高粱白也算是喀縣附近最好的地方酒了,五塊錢一瓶呢。純純地道的糧食酒,味道很好,聞起來也不錯。


    酒溫了之後,便會更辛辣一些,趙大鵝客客氣氣的給時誌慧倒滿了一酒盅:“四姨,喝酒喝酒。好酒呢。”


    周育仁也自顧自的倒了一酒盅,舉起來:“親戚,這事可就一直麻煩你了。”


    時誌慧一邊吃著雞腿,一邊喝著酒,好不自在,爽快的說道:“你們兩家都沒啥別的意見。剩下的也就是說說彩禮,談談嫁妝。啥時候相家,啥時候換東西,啥時候結婚了。”


    “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別整那麽麻煩,年前就相家吧。就這堆這塊,也沒啥好說的。”周育仁笑嗬嗬的:“家裏條件就這樣,反正不好不賴,不是啥大富大貴,也沒過出溜。吃穿夠用。”


    趙大鵝也說道:“咱們都是本分人家。我大姨父他們兩口子能幹,還年輕。我表哥天富呀,也能幹。十裏八村的,起早貪黑去收破爛,這會還沒迴來呢。別人誰能這麽吃苦?


    我年紀小,我也覺得要是這個臘月就相家是最好的。冬天,都沒啥事,也都不忙。親戚朋友也都在家,四姨,你看要不咱們就初十那天相家?雙日子,挺好的。我這個人還多少會點,我掐指一算,初十那天是黃道吉日,正合適。”


    時誌慧沒什麽意見,轉頭看向周育仁。周育仁自然是覺得兒子娶媳婦越快越好了,自然也沒有意見。


    至於周春文和周春紅能有什麽意見?她倆說的也不算。


    最後幾個人一研究,日子也就定在了臘月初十那天,周天富和馬槐花相家。


    今天都已經臘月初六了,多少是有一些急促的。不過相比於這個急促,周育仁更覺得兒子娶媳婦更重要。


    “相家也不用給多少,咱們就多少是個意思?我看四百就行。”時誌慧說道。


    “多少?”周育仁聲音都有點高了。


    四百塊錢?


    相家要四百塊錢?


    其實趙大鵝聽見這個數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雖然這兩年娶媳婦的費用是水漲船高,但是普遍結婚的彩禮都沒有超過三千塊錢的。


    而這個彩禮是有很多說道的,並不含有相家的費用。但是普遍來說,一般都是分幾茬給。結婚那次給一千五,換東西的時候給一千,相家的時候給一百,改口費給一百,還要買個金戒指呢,金子可不便宜。當然了,也有的買個銅的騙一下。


    再說,還有三大件呢,都是需要買的。


    這本來就已經很多很多了,籠統算下來就得五六千。一戶農家家庭,收入很有限的。


    一斤糧食也才兩毛多錢,一戶莊稼漢,一年能有萬八千斤的糧食就已經很不錯了。就算不吃不喝,平時再打零工一類的,也就是一年收入個三千兩千的。


    舉人杖子村可不同於東台子村,東台子村有地。舉人杖子村都是大山,收入有限。


    其實相對來說,喀縣裏邊多數都是深山老林,老馬家所在的西赤裏赤也是大山溝子。四百雖然不多,但是相家還真沒聽過有四百塊錢的價。


    而且是這個樣子的,就是這幾個錢,是相輔相成的。一般相家要一些茶水費。畢竟人家女方一大堆親戚來了,大冷天的不得表示表示呀。因為這個不需要去接,是人家女方自己過來,那麽出一些錢也是應該的。


    但是四百塊錢就太多了。如果這個相家別人才要一百塊錢,時誌慧要四百塊錢,那以後換東西,結婚呢?那不得往死裏要呀。


    周育仁自然也想到了這點,臉色有些尷尬,表情也有一些僵硬。


    趙大鵝挨著周育仁,趕緊懟了懟周育仁,示意他可別亂說話。


    農村娶媳婦多困難呀,有就行了,千萬別計較太多。


    趙大鵝也知道四百塊錢有點多了,但是那也得打了牙肚裏咽,誰特麽讓你生兒子來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四姨。沒事。四百不多不多。不過這也有說道的,咱們就是說,這四百就一手成。我們指定出,但是相家的時候,可就沒別的其他費用了哈。別到時候,打車費呀,茶水費,還得我們出。我們一趟出四百,要現成的。老馬我大叔,就是走著來,不打車,我們也不去接哈。”趙大鵝把話說的很明了。


    因為確實有很多隱形的錢,不得不提。確實也出現過,女方打車來的,沒給錢,吃一頓喝一頓,拍拍屁股走了,那才是難受。


    舉人杖子這個村,特別邪門。也不能說邪門,打光棍的很多很多,無他就是因為窮。


    後世很多文學作品,動輒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一個個的都發財了,成首富了。但是實際上,那隻是少數人。大多數的人,那都是特別艱難的。


    山就那麽大,你要去弄點柴火,燒火是沒問題的。你說你去抓兔子,也有可能。不過你要說你去出門就逮著兩頭大野豬,那就是運氣問題了。要是進了山天天抓著野豬,那就是做夢的問題了。況且,就你會抓野豬?別的村民都是傻子?


    而且,還有道德以外的法治問題。抓野豬可能不太合法。當然拋開所有這些問題,有個很實際的問題,趙大鵝就知道,野豬肉特別難吃。所有的野味,都特別難吃。


    如果不難吃,老祖宗們早就給它家養了不是?優勝劣汰的東西,很難賣出來錢的。


    舉人杖子就是這樣,雖然周育仁家裏條件還可以,四百也不多,但是要了這個價位,這個彩禮保底四五千直奔六千了。


    趙大鵝估摸著,這麽多錢,夠周育仁所有家底了。畢竟,周育仁蓋了房子拉饑荒沒有趙大鵝不清楚,但是從感覺上講,周育仁一定沒那麽多錢,一定有外債的。要不然周天富也就不用這麽拚命的去收破爛,這會都天黑沒迴來了。


    但是為了娶媳婦,這錢必須出。


    出是一定要出的,但是不能再加什麽名目了。


    還有很多隱形的,趙大鵝有時候都想不到的花費。誰也不知道老馬人家來多少親戚不是,萬一來個十幾個二十來個,那也有可能。安排四桌子酒菜,那也是很大一筆錢。畢竟人家來相家,你也不能給人家吃窩窩頭不是?


    那時候好酒好菜,好煙好茶葉,都得拿出來。但是普通人家誰沒事這麽花錢呢?周家一定沒有現成的,要去買。這也需要很多錢了。


    就比如這個酒水,時誌慧來了喝的是高粱白,要五塊錢一瓶。相家那天的酒一定比這個還要檔次高一些,起碼要十幾塊錢的。還要有啤酒,飲料。隨隨便便就要一兩百塊嘍,還得買好一些水果,花生,瓜子,鬆仁,榛子。都是錢喲。


    時誌慧看趙大鵝答應了,也知道老馬要的挺多的,便也一口答應:“好。那就一包包的。”


    一包包的,就是全部算在裏頭的意思。


    周育仁雖然有些為難,但是又不太好表現出來,隻是一個勁的勸酒:“來,親戚。那就辛苦你了。”


    “以後都是真親戚了,沒什麽辛苦的。應該的,應該的。”


    酒,都喝了很多。


    趙大鵝後來拿著自己在城裏買的ad鈣奶,喝的滋滋有味。


    周育仁和時誌慧在桌子上劃拳,喝的不亦樂乎。一看就是喝多了。


    周春文懟了懟趙大鵝:“大鵝,四百塊錢呢,你就答應了?你是真有毒呀!我爹手裏有幾個鏰我是知道,這老家夥成天裝土豪呢,其實窮的一比呀。


    大鵝我跟你說,我家蓋房子還欠了一萬八的饑荒沒還呢。這你不是外人我告訴你,其實我家可窮了。比你家困難,你家是沒錢,我家都是饑荒呀……”


    趙大鵝一臉無所謂:“那也沒辦法。我就知道你們家一定偷摸有饑荒。但是這個也正常,誰家蓋房子都得有點饑荒。沒事的,慢慢還唄,反正也不用我還。”


    周春文一臉嫌棄:“………”


    “不過娶媳婦這事,大表哥得娶媳婦,不能打光棍不是。”趙大鵝話鋒一轉。“大不了大姐等你結婚的時候,也使勁要彩禮不就得了?”


    周春文皺著眉頭:“使勁要了彩禮,婆家拉饑荒,我再過去還饑荒?再說了,我更願意相信愛情。”


    “額……愛情這事不要提。我戒了。”趙大鵝嘿嘿一笑:“你看你爹,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這兒子娶媳婦,他就算再苦再累,也覺得是值得的。人呢,有個盼頭,才有活下去的勇氣。有個盼頭,一家人蹦高幹活,這饑荒也就不多了。隻要娶的媳婦真心好好過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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