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練武場,走到前院,慢下步伐來到客廳外,聽到爺爺譚大山的聲音,堂哥譚誌遠畏畏縮縮不敢入內,看來堂哥是真畏懼老爺子的。


    不過譚劍秋卻無顧忌,譚家規矩雖嚴,但卻並不死板,像這種長見識的機會,老爺子不僅不會怪罪,反而是鼓勵小輩前來聽經取道,隻要不在場中胡亂發言擾亂大局即可。


    譚劍秋輕聲步入客廳,堂哥譚誌遠緊緊抓著譚劍秋的衣裳畏畏縮縮躲在身後,進入客廳,譚劍秋眼眸一掃。


    見主位上坐著一位麵色紅潤的魁梧老者,束起的頭發中夾雜著些許白發,這並不讓其他得蒼老,反而讓人覺得有絲絲威嚴。


    他端坐在那裏,就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猛虎,讓人倍感壓力,這便是平安鏢局當家人譚劍秋的爺爺譚大山了。


    與主位相對而坐的則是一位年紀約二十四五的年輕女子,頗有姿色,肌膚賽雪,想來這位就是此次的主顧了。


    挨著這女子站立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其氣勢不俗,看起來當是一個高手,對女子頗為尊敬。


    客桌上擺放著六七個長條盒子,皆已呈現打開狀態,裏麵擺放著的是一株株平時難得一見的玄參。


    絲絲藥香彌散,具體價值如何譚劍秋卻是有些拿不準,但極為珍貴卻是毋庸置疑的。


    客桌兩邊站著三人,分別是譚劍秋的母親顏青竹、二叔譚長空和義兄譚劍鳴,譚劍秋靜靜地一一給長輩行禮,不作言語。老爺子點頭示意之後,譚劍秋便自覺默默站在一邊。


    義兄譚劍鳴悄悄拉著譚劍秋到他旁邊,示意他看長輩行事。


    “還請老爺子這次能夠親自出手護鏢,這批六玄參非常珍貴,我們損失不起,這批藥材主要也是作為送禮之用,就算有錢財也難以買到。若是丟了鏢,你們平安鏢局就算賠了銀子對我們也是毫無意義。”


    聽到此處,二叔那粗獷的臉上眉頭暗自一皺,心中已經頗為不悅,麵上倒也不顯。那女子說話、語氣雖然看似客客氣氣,但講的話可著實不怎麽好聽。


    雲夢縣經常要押鏢的人都知道自從五年前二叔譚長空迴歸譚家之後,這幾年以來老爺子早已經將總鏢頭的位置傳給了他譚長空了,老爺子已經四年沒有親自動手押過鏢。


    這女子說這樣的話,提這樣的要求,不僅僅是看不起二叔,也是對平安鏢局的不信任。老爺子聽到這話倒也不惱,語氣仍舊平淡。


    “我這老胳膊老腿可是走動不了了,押鏢的事兒早就已經丟給了年輕人,長空,你來給嚴掌櫃的說道說道。”


    “是,爹”二叔正準備說話,那女子一急,還要接著再勸。


    “譚老爺子老當益壯,二十年前的銅章神捕威名在當今仍然威風不減,譚家虎煞刀更是大名在外,還請老爺子再出手一次,事後嚴雪丹必有重謝。”


    麵對這咄咄逼人的嚴掌櫃,譚大山心中也是一惱,做鏢局生意的人說話做事自有自己一套,平常談押鏢生意都是和顏悅色,說話得體,待人熱情。這次譚大山之所以這樣一反常態的冷淡,實則是另有原因。


    見老爺子端坐不語,譚劍秋的娘親顏青竹知道老爺子生氣了,趕緊站出來打著圓場。


    “嚴掌櫃,你也知道鏢局規矩,運送藥材,我們隻管貨物安全到達,押送過程中可保證不了藥材會不會受潮散味,失去藥效這些問題。打理這塊不知你們準備派誰跟隨出鏢?”


    顏青竹三十六七的年紀,卻因為練武有成,在她臉上仍然看不出太多的歲月痕跡,隻有微笑的時候眼角的少許魚尾紋才稍為明顯,這也讓她多了一份親和力和成熟女人的韻味。


    見譚家有鬆口的跡象,嚴雪丹心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她道。


    “這次藥材事關重大,不容有失,我和我的管事都要親自跟隨才能放心。”


    顏青竹笑容不減,繼續問道:“卻不知這次報酬如何劃定?”


    “我知道鏢局規矩,就按最高的標準來,逢百抽五如何?”


    顏青竹笑容一斂,拿起桌上一株玄參緩緩說到:


    “那嚴掌櫃是按照九玄參的價格逢百抽五還是六玄參的價格逢百抽五!”


    聽到此處,嚴雪丹麵色一變,正要解釋。顏青竹卻是不給她說話機會,繼續道:


    “嚴掌櫃莫不是欺我平安鏢局無人,可以是隨便糊弄之輩,還是說要試一試我這婦人是否是老眼昏花?鳴兒,去把易大師請過來!”


    站在一旁的譚劍鳴不敢耽擱,應聲而去。


    聽到此處,譚劍秋這才漸漸摸到了一點為何這次談生意搞得火藥味十足的原因,莫不是因為這嚴雪丹弄虛作假麽,還是另有原因呢?


    押鏢最講究的便是“誠信”二字,一旦接鏢,使命必達,失則有追迴之責,追不迴更要賠款,甚至需要加倍賠償,更嚴重的,若是有些燙手鏢貨,因為估計不足,是會導致鏢師喪命的。


    雖然貨物估價本來就是對鏢局大掌櫃的考驗,大掌櫃需要眼明心細算盤清,看貨不走眼,估價不離譜,上下裏外打點合情合理,不該開銷的也絕不浪費。


    但是雲夢縣鏢局接近二十餘家,能夠做到雲夢縣四大鏢局之一的平安鏢局,這點眼力見兒自然是有的,真不知道這姑娘心裏是咋想的。


    譚劍秋思索間,義兄譚劍鳴已經領著易大師走了進來,易大師頗為消瘦,長長的白色胡須幹淨整潔,身著一身灰白色長袍,行走間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藥香氣。


    易大師全名易師聖,是一名尊貴的煉藥師,多年前爺爺譚大山對易大師有大恩,鏢局走鏢的人常年又容易受傷。


    剛好鏢局缺醫師,爺爺便聘請易大師入住平安鏢局,一來二去,兩人頗為投機,就這樣易大師便留了下來。


    隨著易大師進來的還有一位二九年華女子,比譚劍秋矮一個頭,她模樣清麗,麵色微冷,然而雙眼靈動,入得門來眼睛一陣亂瞟,與高冷的麵貌頗為不符。


    熟悉她的人便不會被她冷淡的外表迷惑,她便是易大師的孫女,易丹心雨,堂哥譚誌遠口中的易姑奶奶,是堂哥也不敢招惹的人物。


    見易大師進來,譚大山一改平淡表情,麵帶微笑,起身熱情迎接,語氣輕鬆道。


    “易大師來幫我家兒媳掌掌眼,看看這桌上玄參品質如何?”


    易大師聽譚大山竟然喊自己大師,眉頭一挑,心中卻樂的很。不是平常易老頭兒易老頭兒的喊,便知道有小輩和外人在場,譚大山不想失去威嚴。


    他捋一捋胡子,外人麵前還是得留點麵子給他的,也不喊譚大山老家夥了,隨口說道:


    “還有你拿不準的貨麽,讓老夫看看是什麽寶貝,也好讓老夫來開開眼!”


    說著便上前,雙手捧著玄參,越看越喜歡:


    “好東西呐,六株六玄參都是煉製氣海丹的好藥,已經彌足珍貴了。”


    隨後話風一轉。“不過,這些加起來,也抵不過這株九玄參!”他拿起顏青竹當時拿著的那株說道。


    他輕輕剝去玄參身上的一些表皮,原本露出的六個硬結頓時變為九個,繼續道:


    “其色玄黃,根須飽滿,參曆九劫,化作九個硬珠鎖住藥氣,當是極品九玄參無疑,可作為九轉玄龍丹的主藥,丹成可助人破氣海,凝神意,入七品之境,果然是好寶貝。”


    寶藥很好,易大師有些愛不釋手,這是作為煉藥師的老毛病了,看到珍貴的寶藥都想珍藏起來。


    一路上譚劍鳴已經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知道其中有貓膩,說完便不再吭聲。不過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將九玄參偽裝成六玄參,這要是丟了鏢,這嚴掌櫃豈不是更虧,契約上寫的可是六玄參,鏢局可不會賠九玄參的價,為了省點鏢費,不至於這樣吧,這說不通啊。”


    譚大山麵色微冷,吩咐道:“青竹送客吧,這單子太過貴重,我們小小鏢局接不下這樣的大單!”說完拂袖便準備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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