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婉玉的眼睛似乎又泛紅了眼眶,不過她顯然並不想在這方麵做太多思慮,隨即長出了一口氣後便接著說道:“山賊嘛,就是這種鬆散的組織。當他們看見自己老大斃命後,竟是第一時間便展開了下一任首領的爭奪戰。而我,自然就是這場角逐的附帶品。能夠贏得首領之位的人,自然而然的也能擁有我。是不是很諷刺?直到那時候,我仍然隻能作為附屬品存在,而非真正有獨立意識的人。我那時候對眼前的一切混亂選擇了無視,我一邊思緒著趙世成為何會如此薄情寡義,一邊悲痛於懷中唯一真心待我之人的離世。這種打擊,實在太大,大到我當即便有了臨盆的感覺。那時間一切都已經混亂成了一團,我能夠清晰感覺到破了羊水的感覺,能夠感受到間歇性的劇痛傳來,但我卻依舊呆呆的望著懷中的屍首,不想離去。最後,還是一名年輕的打手發現了我已經出了狀況,是他強架著我迴到了屋中。好在之前山寨中已經做了充足準備,所以第一時間便叫來了暫住宅中的穩婆來。可是那穩婆一看我的情況,便變了臉色,原來我這邊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早產,選擇已經血流如注,情況異常危險。如此,我便在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叫喊中,發泄著滿腹的怨氣。我恨世道不公,我恨遇人不淑,我恨一切的一切!我這番模樣,竟是嚇壞了那穩婆,她拚了命的想要保住我的性命。你是不是覺得她便是好心了?”


    “難道不是麽?”此時聞道終於是將心情平複下來,能夠正常與婉玉交流了。


    婉玉冷笑一聲,那表情竟是有些駭人。隨後她繼續說道:“我本來也是這麽覺得,畢竟她實在全心全意的救我母子性命。可當我因為體力消耗過大,假寐過去後,竟是聽到了她和門口山賊的對話。原來,她也是按照世成哥哥之命,來到這裏的。她的任務便是保住嬰兒,而謀害於我。那時幸得我難產,所以她才沒有動手機會。而下麵一旦情況穩定,我都孩子健康墜地,那也就宣告了我的死期!那時候我雖然已經無力再喊,但是卻不耽誤把她的陰謀一一入耳。就這樣,我突然發現自己在慢悠悠地向屋頂飄去。那時間我渾渾噩噩,不明所以,但當我反應過來時,竟是發現自己飄到了空中。我大驚,連忙迴頭看去,竟見我自己正是躺在床上,雙目圓睜,十分恐怖的模樣!直到這時,我才明白過來,原來我是已然離世了!”


    “什麽?”聞道聽到這也十分吃驚。


    “是的,你沒聽錯,我因為難產而亡了。”婉玉的神情依舊十分淒涼,“就在我無法控製自己,徑直朝天上飄去時,突然自己的手不知被什麽拽住了。感覺上,那手很小,很軟,讓我無比的舒適。我迴頭去看,卻見是從一團亮光中伸出了一隻軟軟的,白嫩的小手來。那一刻,我能肯定,這團光亮,便是我腹中的孩兒!他不能說話,但是能夠將心意通過小手傳到我都心中來。原來,他本是前來輪迴的,但此時間卻突生變故,這並不在預料之中。此刻身為母親的我已經離世,那胎兒在腹中便也憋悶而亡,所以他就無法按照原定降臨世間。可他自胎芽時候起,便始終伴我左右,早就對我有了母子之情。他親眼目睹了命運的不公,他在替我憤恨。所以他不忍心見我這般暴斃,他要用自己的輪迴之力,將我留在世間,去為自己的悲慘遭遇報仇!我本不想繼續停留人間,可他並不容我分說,而是將那團光籠罩到了我的周身。隨後我便又渾渾噩噩的不知過了多久。等我再醒來時,屋中已經成了一派破舊的景象,而我的屍身也消失不見。”


    聞道聽到這裏不禁陷入沉思,他連忙攔下婉玉後,低聲說道:“你確定那光團是你的孩子嗎?我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


    婉玉說著起勁,被聞道這麽一攔,竟是有些不悅,隻聽她嗆聲道:“怎麽?憑你的分析,我還能改變過去的事情不成?這都是我已經經曆過的事了,你隻需安靜聽著就可以了!無論如何,事情的結果都已無法改變!”


    聞道自討了個沒趣,所以便連聲允諾,閉口不言。


    婉玉狠狠白了聞道一眼,隨後繼續說道:“我大概用了幾天的時間,才終於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已經變成了孤魂野鬼了。說起來,這認清自己的過程實在不是那麽容易的,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自己竟真的成了鬼魂。隨著我不斷的適應環境,我能夠去往的區域也在不斷擴大。但如同傳言那般,我在日光下是無法行動的,所以白天時候我隻能躲在陰暗處。而那段時間,通過不斷偷聽周圍人的對話,我也大致摸清了我死後的來龍去脈。那日隨著我身亡,我都孩子確實是一同斃命了。穩婆見我死狀這般恐怖,便預料到了可能會有厲鬼出現,所以第一時間便找了方圓百裏最有名的道士來設壇鎮壓,同時請了十幾個大和尚誦經超度。”


    “道士?和尚?”聞道從未聽過這兩個稱唿,不由得疑惑起來。


    婉玉想了想,簡單解釋道:“你可以將他們理解成修行之人,在那個世間,是否修行全憑個人意誌。他們通過修行,便有了特殊能力,可以降妖驅鬼。”


    “類似於食鬼者?”聞道盡力用自己能夠理解的詞語將其形容出來。


    “對,差不多。你就這麽理解吧。”婉玉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待他們一切都忙完之後,便將此屋封鎖,同時還將我的屍身焚燒了,並將骨灰灑入了山澗之中。按照正常來說,我已被這般挫骨揚灰,根本就沒了可以承載怨靈的載體,自然也就不會成為他們口中的厲鬼了。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竟是以這鬼魂的樣子重現人間了。而且,自打我清醒過來以後,我心中便有一事,時時刻刻在催促著我去辦理,那便是找世成哥哥報仇!”


    “依舊是世成哥哥嗎?你這樣我很難相信他會是薄情寡義,喪盡天良之輩。”聞道忍不住插話道。


    “哼,就你聰明!你再胡亂搭話,我便不講了!”婉玉再次撅起了小嘴,氣哼哼的說道。


    聞道見她這般樣子,哪裏像是經曆過那麽多的苦命之人,更何況還是身為人母?看這般心智脾氣,便說是一十六歲,都有些多估了。但聞道自然也不敢跟婉玉硬來,所以依舊好言哄勸,並承諾再也不胡亂搭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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