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顯然已經聽見了穀書裕的言語,但是卻未睜開雙眼。穀書裕特意等了等,卻仍未聽見老人有任何反應,便隻好再次行禮說道:“晚輩穀書裕,拜見丞相大人。”這一次穀書裕的聲調明顯提升了幾分,但那堂上老人依舊緊閉雙目,不予理睬。


    穀書裕不知底細,便望向一旁哈爾祁,企圖尋求幫助。然而穀書裕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心裏涼了半截。原來那哈爾祁此時竟也學著丞相的模樣,閉目養神起來。


    穀書裕見狀隻能再出言道:“昨日校軍場刺殺之事,便是我策劃的。目的不是為了剿滅哈蘭,而是為了驅虎吞狼。因為這樣,哈蘭便會將矛頭指向大將軍多多罕那,而無暇顧及丞相府了。那麽在這種形勢下,丞相府便可以趁機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你今日來,是受哈蘭的指使,前來遊說的嗎!?”堂上老人終於張嘴了。但穀書裕見他仍舊緊閉雙目,顯然自己還沒有贏得他的認可。


    “非也!”穀書裕連忙答道,“我今日前來,與哈蘭無關。我今日確是已經與哈蘭打過照麵,但我認定那人不過是缺謀少智的莽撞之徒。憑他的謀略,自然是無法想到讓我前來遊說的。我今日來此,是代表我自己而來,也是為了丞相府的下一步行動而來。”


    “哼,厚顏無恥!當日你入了丞相府,山珍海味好生待你,然而你卻又私自入了哈蘭的府門,你當我們丞相府都是無能之輩嗎?!”老人雖然表麵平靜如水,但從語氣中也不難聽出十足的怒意。


    “若是為此,請聽晚輩解釋。”穀書裕從容地答道,“我入那驃騎將軍府,並非為了投靠他們,相反,我正是為了能夠鏟除這股禍亂朝綱的勢力,才選擇委身前往的。”穀書裕抬眼看了看那兩人的神情,見毫無反應,便繼續說道,“如今計劃第一步已然達成,下一步便是要促使哈蘭與多多罕那進一步反目。而為了達成這一目的,僅是依靠向哈蘭煽風點火是萬萬行不通的。那人雖說是缺謀少智之徒,但實話實說,如此形容也僅是為了讓丞相開心罷了。我知哈蘭這人深藏不露,他現在一定還未確認行刺的主謀,所以一定不會輕舉妄動。而我前去,便是要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那你不去實施計劃,又跑到丞相府卻是為何?”老人繼續發問道。


    “因為若想推動哈蘭與多多罕那交惡,就必須讓他與丞相府都徹底放下對對方的戒備之心。”


    “謬論!若是能夠放下,又怎會演變成今日這番複雜的局麵?那哈蘭自幼不學無術,哪裏能夠處理朝政?凡經他手之事,哪件不是處理的有失偏頗!?但凡他能夠一心向著正道而行,我又豈是那鼠肚雞腸之輩?”說到這,老人終於是睜開了雙眼。雖然丞相已經年邁,但穀書裕卻能從他的目光中讀到不輸壯年的精氣神來。


    見老人終於是能夠跟上自己的節奏,穀書裕心中方才長出了一口氣,隨後繼續言道:“丞相無需動怒,我有一計,可以在不違背朝堂原則的情況下,徹底改變丞相府與驃騎將軍府之間的衝突,讓雙方化幹戈為玉帛。”


    “說與我聽。”老人似乎是對穀書裕終於提起了些許興趣。


    終於又到了自己的強項,穀書裕胸有成竹的言道:“咱們需要從哈蘭的軟肋處著手。抓住他一心想要向大將軍複仇的心態,給他創造出一個朝堂已然安穩的假象。具體來說,便是需要丞相大人在後麵一段時間裏暫且托病不出,以迷惑哈蘭。然後,哈蘭便會掉入事先準備好的陷阱之中。哈蘭為人,江湖氣息濃鬱,為小情而舍大義。若他掌權,那麽在短時間內便會怨聲四起。在如此官怒民怨的情況下,丞相再擇機站出來,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方式將哈蘭一舉鏟除。”


    “你這是讓我當縮頭烏龜!”老人大怒,用力拍在身旁的桌子上。


    果不出所料!穀書裕眼看丞相如此動作,心中卻是大喜過望。他如今已經幾乎可以確認了自己之前的猜測,那麽今後的道路,必定又會是另一番景象了。


    怒拍桌案的老丞相,稍稍停頓了一下後,竟轉身從側門離開了廳堂。此時這偌大的空間中便隻剩下穀書裕和始終閉目不言的哈爾祁了。


    此時穀書裕並不著急表態,而是靜靜地等待著哈爾祁率先發言。等了良久,哈爾祁終於開口道:“請到別院一敘。”說罷,哈爾祁也不管穀書裕,而是也徑自從側門離開了廳堂。


    穀書裕知道今日一番言語,已經是基本達成了自己預想的結果,便也徑自朝之前的別院走去。待他進了院門,隻見夏侯詡此刻正望眼欲穿地蹲在堂屋門口,凝視著院門處。同時,夏侯詡也終是見到了進來院門的穀書裕,隻見他欣喜若狂地朝穀書裕奔來。來到身前,穀書裕竟是從這位老人眼眶裏看到了滾動的淚珠。


    “你無恙吧?”夏侯詡緊緊抱住穀書裕,關切地問道。


    穀書裕自然知道他所指的便是身上所中的毒藥,遂神秘一笑,答道:“已經根除了。”


    夏侯詡聽罷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激動地數道:“當真?竟如此神奇?”


    穀書裕大笑點頭,並挽手將夏侯詡拽進了堂屋中。穀書裕本想簡單交代幾句,然而哈爾祁此時一隻腳已經邁進了院門,如此,穀書裕便隻得先行停止與夏侯詡的對話了。


    哈爾祁此番沒有攜帶任何隨從,而是獨自前來。隻見他進入堂屋後,從袖中摸出一跟短小的竹笛,隨即輕吹一聲。穀書裕見狀連張開真氣探查,竟是屋子周圍的暗哨已經全部退去了。如此,穀書裕便更加胸有成竹起來了。


    三人在屋中相互掃視,卻沒一人率先開口。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哈爾祁先說道:“之前之事,我本還想與你詳談,但顯然與其浪費時間在過往經曆上,不如將精力集中到未來將要發生之事上。”哈爾祁頓了頓,看了看穀書裕的眼睛,見他無意接話後,方才繼續言道,“先生可以將具體謀劃告於我知,我也好再去做做老丞相的工作。畢竟鏟除哈蘭,才是當下最為緊迫之事。至於老丞相是否願意委曲求全,隻要先生計謀確是可靠,那麽便由我出麵說服老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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