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向武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他難以理解的盯著司馬鬆,十分不悅地說道:“這是為何?”


    司馬鬆即刻便聽出了向武語氣中的不悅,但依舊平和地迴答:“首先,敵將是否受傷,傷有多重,對我軍而言全憑猜測,若是敵將詐傷,引誘我軍出擊,那又如何是好?其次,我觀如今殿內之人,怕是沒有能完成該任務的人選。莫說擊殺敵將後全身而退,就連能夠在敵將麵前堅持三合的也不存在。”


    司馬鬆這兩句話說完,殿內猶如被引燃的爆竹。爭吵聲、謾罵聲、瞬間衝擊著所有人的耳膜。


    “退下!”此時向武也再難壓住心中怒火,大吼道,“白丁之流,安敢妄議軍事!”隨即向武環視殿內,大聲喝問道:“有誰願意前去誅殺賊人,立不世之功!”


    言罷,隻見一將領推開麵前的眾人,擠身上前,拱手迴道:“某不才!願往!”


    眾人瞧去,出列之人乃是老將鞠呂。老將自前王尚在時就已經躋身行伍了,如今雖然年歲已高,但始終不願卸甲歸田。“父親!爺爺!”隨著鞠呂而出的又有四人,分別為鞠呂之子鞠子守、鞠子衛、鞠子保,以及鞠呂長孫鞠義天。四人急忙站到鞠呂身後。鞠呂看罷大笑道:“好!我鞠氏一門,定斬那黑甲賊子的首級迴來!”


    向武見老將鞠呂出列原本並不放心,畢竟老將年事已高,難以執行此等任務。但隨即又見鞠氏四人全都出列,倒也放寬心了些。畢竟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如此一同前往,倒也不失為絕佳安排。向武剛要下令,但話又在嘴邊被生生咽了迴去,低頭不語。鞠呂畢竟是閱曆豐富,一眼便看出了向武的顧慮所在,故大聲說道:“請統帥放心,我尚有三個孫子,未到入伍年紀,正在老家讀書呢!即便我們捐軀了,鞠家自有血脈傳承!”向武望著眼前的老將鞠呂,不由得心生敬佩。隨後下令鞠呂領精兵三百,趁夜色偷襲敵營,斬敵將首級。鞠呂幾人接令後跨步朝門外走去,期間不住的冷眼觀瞧退在一旁的司馬鬆。


    司馬鬆此時並不抬頭,他心中也對鞠氏五人如此舍生感到無比的敬佩。但終是有去無迴了。司馬鬆忍不住暗暗悲歎。隨著眾人都退出大殿後,向武來到了司馬鬆身邊,怒氣未消地說道:“大殿之上,動搖軍心!若非大敵當前,我定治你亂軍之罪!”


    司馬鬆不敢反駁,隻得連聲稱是。眼看向武便要離開,司馬鬆急忙說道:“統帥留步!某還有一事。”


    “說!”向武雖然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迴頭。


    “還請統帥明日萬萬不可再上塔樓了。必有性命之憂。”


    “哼!杞人憂天!”向武隨後便大跨步離開了大殿。


    司馬鬆一人在空蕩的大殿中不由得惆悵起來。漢城的命運究竟如何?或者說火耘的命運又當如何?等等!司馬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心中暗道:難道這浩劫並非是火耘的豪傑,而是朝堂的豪傑?隨即司馬鬆就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天道之下,人王大統,乃是本源,亙古不變,根本不可能存在別的變數。


    不提司馬鬆一人胡思亂想,再看鞠呂攜子孫已經清點好了三百精兵,蓄勢待發。為了不讓鬼煞軍警覺,故此時隊伍並沒有點亮燈火。在與統帥向武互相行禮後,鞠呂帶隊往甬道摸來。


    鞠呂的威能是能夠通過真氣激發腳力。這與一般的初級覺醒之人不同,普通覺醒之人雖然也能將真氣凝聚於下肢,提升行進速度,但持續時間甚短,僅能作為衝刺之用,無法長久。而鞠呂的威能則能大大提升真氣在下肢的持續時間,同時也能將真氣瞬間爆發,形成極快的速度進行直線衝刺。其子孫自然也都傳承了這個威能。


    鞠義天此時十分激動,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場麵。以己之力從萬軍中取敵將首級,立不世之功,留赫赫威名。鞠義天從小內向,不擅交往,經常被夥伴排擠。他們不止一次對鞠義天說他爺爺之所以活得長,全靠這威能跑的快。有危險就跑,誰也追不上他。鞠義天每次被他們如此嘲諷,都會奮力反駁,但自己嘴又笨,沒幾句便被氣哭。如今,證明他的時候終於到了,你們看著吧!我們鞠氏一族的威能,便是用來斬敵將首級的!


    甬道狹小,三百人已經是能夠快速通行的極限了。眾人摸黑來到甬道南端,隻見周圍根本沒有什麽鬼煞士兵存在。隻有幾頭熟睡的邪獸胡亂趴在一旁,鼾聲如雷,口中不斷流出惡心的口水。鞠呂大喜,急忙領人繼續前行。由於此時地麵塌陷厲害,正常行走本就艱難,尤其三百人的隊伍想在行進途中不發聲響根本不可能。好在敵軍此時都不知在何處休息,即便有些聲音發出也沒有引起鬼煞軍的警覺。


    一眾人躡手躡腳的來到一處空地,這裏就是之前黑甲將軍駐紮所在。眾人向四周觀望,隻見不遠處有一帳篷,裏麵有微弱燭光跳動。鞠呂與四人交換眼神,一致認為黑甲將軍就在帳中休養。幾人不再猶豫,加快腳步往帳篷方向摸去。


    來到帳篷之前,鞠呂派長子鞠子守和末子鞠子保一起進帳,其他人則留在空地上以作接應。二人領命進帳,但很快從帳篷裏麵就傳來了鞠子保的叫喊聲:“中計了!快撤!”


    鞠呂聽言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但見四周突然火光大起,數不盡的鬼煞士兵和邪獸從四麵八方出現。這時鞠子守和鞠子保已經從帳篷中躥出,大叫道:“裏麵根本沒有敵將!是陷阱!”但已經為時已晚。鬼煞士兵現在已經對這支三百人的部隊形成了嚴密的包圍。


    眾人正驚慌時,隻見遠處有一高大男子,在士兵的攙扶下坐在事先擺好的椅子上。此時這人身著便服,但從其身旁碩大的偃月刀不難猜出,這就是黑甲將軍!


    鞠呂見狀不由得怒火中燒!見黑甲將軍與自己正處在一條直線之上,隨即開始結印,大吼道:“受死吧!”隨著喊聲,隻見鞠呂竟飛似地朝黑甲將軍所在衝了過去。然而就在鞠呂衝到一半之際,一旁的邪獸突然伸出利爪,一下便截住了突進的鞠呂。不知是因為前衝的慣性,還是邪獸利爪鋒利,鞠呂身體瞬間便被貫穿了四個窟窿,利爪從身前而入,身後而出。鞠呂本就年邁,如今受這一下,已當場殞命。


    “父親!爺爺!”鞠氏四人爆發了響徹雲霄的怒吼之聲。此聲傳迴了觀戰的眾將士耳中,傳迴了向武耳中,也傳迴了司馬鬆的耳中。


    此時向武呆呆地望著對麵光亮之處,聽著士兵撕心裂肺的慘叫,不由得暗自悔恨:不該不聽司馬鬆之言!但為將者,一將功成萬骨枯!我是為了漢城,為了將領、為了士兵,為了百姓!我沒錯!我不會錯,也不能錯!


    我沒錯!我必須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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