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晚上,梁老夫人走了,家家喜氣洋洋放煙火的日子,梁文在顧時幫忙下給屋裏掛上白布。


    梁文沒有哭,梁老也沒有哭,鄰裏鄰居聽見兩聲炮仗聲紛紛也趕來幫忙。


    顧時:梁奶奶走了,今晚不跟你視頻了。


    他跟卓越報備一下,看見卓越迴複‘好’才把手機收迴口袋。


    村裏來得人還挺多,小半去幫忙,還有小半都打量顧時。


    顧時不好迴自己房間,就在供桌前燒紙。


    後來,顧時聽村裏老人說孫兒輩左肩要帶紅袖章,梁老給他準備了,梁文卻沒有跟他開口,顧時默默走去一旁,把落在桌上的紅袖章戴上了。


    梁文目光溫和朝他點頭。


    白事三天,顧時基本沒有睡覺,他幫梁文守著供桌前紙爐。


    出殯的氣候,顧時看見梁文哭了,他輕輕對著棺材裏的人喚了一聲:“媽。”


    顧時知道,梁文這一刻才算真正放下當年的恨。


    迴家後,顧時見梁老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屋簷下。


    他忽然知道,為什麽相愛一生的兩人,有人會念叨著要做後來死去的那個。


    因為更愛對方。


    晚上,顧時收拾行李,梁文進屋幫他一起收拾:“小時。”


    顧時停下,看著梁文:“梁叔,你是不是想留下來照顧一陣爺爺?我沒關係,可以自己迴。”


    梁文點頭:“可是開學那麽多行李,一個人可以搬嗎?”


    “嗯,有卓越。”


    梁文微微一笑:“好。”


    動車上,顧時剛在位置上坐下,卓越信息就來了。


    卓越:上車了嗎?上車了嗎?


    顧時:嗯。


    卓越立馬給他打電話:“行李放好了?”


    “嗯”


    顧時三天沒好好睡,昨晚收拾好行李卻睡不著了。


    “幾點到?哪個口出?”


    “晚上五點半,十號口。”


    “我去接你,你記得找我啊!”


    卓越也想給驚喜顧時,可是那個車站太大,錯過的概率比驚喜大多了!


    卓越掛斷電話對著鏡子一陣捯飭,卓默:“哥,你像孔雀開屏!”


    卓越迴頭看賴在他屋裏的弟弟:“你會不會用成語!”


    “那你這……幹嘛呢?”


    卓越對著鏡子把頭發又抓起來:“這不是要去接顧時麽,機場那麽多人,我看起來當然要比他帥了!不能讓他碾壓我!”


    說著,他拿著慕斯又往頭發上來兩下:“怎麽樣帥不帥?”


    卓默:“…………”


    陽光大男孩瞬間變成了油頭……社會人!


    車站太大,卓越心裏慶幸自己早到半小時,等他找到十號出口的時候,接車的人已經將前麵看得見的欄杆處站位擠滿了!


    後麵還有人還舉著大大的迎接牌,卓越知道顧時可能正好趕上旅遊團一輛動車。


    他想往前擠一擠來著,無從下手!


    卓越想找能站得高一些的地方,才迴頭一下就看見裏麵一群人走出來了。


    旅遊團前麵一群紅馬甲,後麵一群黃馬甲,他忽然發現,壓根不用站在高處找顧時,因為顧時大高個在人群裏格外突出。


    他情不自禁原地蹦兩下朝人群揮手:“顧時!”


    他還以為顧時沒有看見他,卻見顧時拎起行李過欄杆一點彎路也沒走,筆直向他。


    卓越想替他拎行李,被顧時攔住手:“我自己來。”


    “哦。”


    兩人往外走,卓越高興:“你怎麽看見我的?”


    顧時轉頭看他,視線落在他的大油頭上:“挺亮堂。”


    卓越一下子自己在那樂了,他得意稍稍拽拽頭發根:“默默說,你氣場比我強,我這樣一來是不是氣場全開!”


    顧時忍不住跟著笑了!


    卓越注意到他眼睛有些赤紅:“我們去你家附近吃頓飯然後送你迴家補覺。”


    “好。”


    “梁叔什麽時候迴?”卓越在電話裏大概知道事情,顧時:“應該會在那裏呆一陣子。”


    “那過兩天開學,我和方女士來接你,你還差什麽嗎?我們後天去買。”


    兩人在車站口攔住滴車,卓越等顧時放下行李坐到自己身旁才接著說:“迴頭,我們報名學個駕照吧!”


    卓越每次聊天都很跳脫,但他聊到哪裏顧時就聽哪裏。


    “好。”


    汽車沒開多久,顧時靠著座椅慢慢傾斜向卓越,卓越轉頭顧時已經睡著了。


    他調整坐姿讓顧時靠在他肩膀上。


    滴車師傅從後視鏡看著他倆,感歎:“年輕真好!”


    卓越笑笑,他愛嘮嗑,可現在怕吵醒顧時。


    梅麟香一陣陣傳入卓越鼻間,他輕輕看著顧時也漸漸犯困。


    滴車到顧時家,師傅迴頭:“小夥子們到了!到了!”


    卓越先昂起頭,他看看師傅又看看顧時:“謝謝,師傅。”


    他悄悄移動顧時然後自己下車,滴車師傅跟著下車給他拿行李:“你不叫醒你朋友。”


    卓越朝師傅豎起手指‘噓’一下,小聲說:“沒事,我等會兒公主抱他上樓!”


    說完心裏還獨自樂著,被占了便宜的事他一定要占迴來!


    卓越輕手輕腳彎腰摟著顧時脖子,另一隻手臂伸到他膝彎處,剛準備把人抱起來結果轉頭就跟顧時眼神對上了!


    卓越一愣,顧時也一愣,他甚至能感受到卓越唿吸吹在自己臉上:“你幹什麽?”


    卓越立馬退迴去因為站太快後腦‘咚’一聲撞在車門框上:“哎呀!”


    他揉著腦袋眼神往旁邊瞟一眼:“就,想叫醒你來著……”


    司機師傅上車:“行李給你放邊上了。”


    卓越拉顧時下來:“謝謝師傅!”


    滴車離開,卓越轉身拿行李往屋裏走,顧時慢悠悠跟著:“所以是想吻醒嗎?”


    “你神經病啊!”卓越轉頭笑著罵顧時:“誰讓你公主抱我了,我不得抱迴來!”


    顧時笑著跟他進門,卓越放下行李:“點外賣吧,你那眼睛跟兔子似的,不出去了。”


    “嗯。”


    顧時看著卓越一邊點外賣一邊給家裏開窗子:“敞敞氣吧!”


    “嗯。”


    “我聽說南城大學宿舍是四人一間,設備可好了,有空調,衛生間還是獨立的!就是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分到一個宿舍。”


    “能。”


    “為啥?我們不是一個係啊?”卓越打量顧時:“他們找上你這學霸了?”


    “嗯,招生處問我有沒有什麽要求。”


    “這不是妥妥談條件的時候,你提什麽了?不對,跟我一個宿舍?”


    卓越見顧時點頭後倒抽一口氣:“你是不是傻!那玩意可以提什麽獎學金,還有你不是稀罕那什麽文教授的課,那都可以提!”


    顧時:“文教授的課我已經搶好了。”


    卓越樂著坐在顧時旁邊:“淩晨十二點起來搶的嗎?”


    顧時:“你怎麽知道?”


    卓越:“我也搶了!才搶到幾節,剛開就沒了!”


    顧時:“你搶它做什麽?”


    卓越:“這不是想著給你搶的麽,沒關係,迴頭我去聽聽,反正以後動漫設計裏麵應該也有需要畫建築的,異曲同工!”


    開學那天,方佩佩接上顧時,他一開後車門,卓越被行李擠在角落裏動彈不得,他指指前麵空著的副駕駛:“你坐那裏去,這裏都是被子。”


    “方姨,新年好。”


    “哎,新年好,新年好,這路上今天肯定堵車,這麽多被子迴頭你跟越越兩人自己扛進去啊。”


    方佩佩今天穿得依舊氣場全開,完全不像兒子上大學的人。


    顧時迴頭,汽車後備箱裏是盆和行李箱,後座疊著四五條:“卓越,你床上需要這麽多被子?”


    卓越艱難從裏麵露出腦袋:“一半被子是你的,等會兒你自己搬啊!”


    顧時原本想到學校附近再去買,方佩佩一眼就瞧出他心思:“學校附近那被子太薄了,這天還沒熱,不適合睡,我給卓越準備的時候,他說梁叔沒迴來,這順手的事。”


    “謝謝,方姨!”


    “謝什麽,迴頭跟卓越住一個宿舍,你還得幫我好好監督他學習,別一上大學隻想著玩。”


    “知道了,方女士,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方佩佩嗤之以鼻:“我謝謝你,讓我耳邊清淨了!”


    校園裏,顧時和卓越一人肩上扛兩條被子手裏還拖著行李,路過的同學紛紛竊竊私語看他們。


    卓越自戀著笑說:“長得太帥也不好,偶爾落魄,全被她們看去了!”


    周了舉著相機:“帥哥,看這邊!”


    卓越和顧時同步轉頭,周了按下快門然後跑向他們:“你們這造型挺搶眼啊!”


    卓越把行李放下雙手撐在膝蓋上省省力氣:“學姐,這算拍我們黑曆史,不能外傳啊!”


    周了放下相機給他們拉行李:“行,迴頭我發給你們!”


    卓越:“你就不能刪嗎!”


    周了:“不能,不過,卓越你真可以啊,從八班一路考上南城大學。”


    “學姐你不是也挺厲害。”


    周了:“我是你高中學姐,可不是大學的!”


    “啊?”


    “我在隔壁大學。”


    兩個大學雖然隻隔一個馬路。但分數天差地別,周了:“你們學校有人找我拍校園風的照片,我是來賺外快的!”


    卓越想到顧時那句,沒什麽路從一開始就是正確的,全靠自己走,他覺得周了找到了自己喜歡的那條路,並走得格外堅定。


    “真好,我什麽時候能拿動漫設計賺錢養家就好了!”


    周了瞄一眼顧時,他像以前一樣不愛說話,可是他一直挨著卓越走得不緊不慢。


    宿舍樓下,周了把行李還給兩人:“我不好上去,就送你們到這了,迴頭約飯吧,我請客!”


    “那我就先謝謝學姐了!學姐拜拜!”卓越看著周了走遠:“快快快,上樓,腰不行!”


    宿舍裏,其他兩人已經在鋪被子,見卓越和顧時進門,立馬上前幫忙。


    卓越:“謝謝!”他把行李放下才看著幫忙的人:“我叫卓越。”


    “我叫黃石。”男孩寸頭,模樣挺剛毅,一看就經常健身,和卓越一樣是優質alpha。


    “哦,我叫白宇平”男孩長得黑黑的,看著傻傻的,但卓越知道能考進這所學校的人,都很厲害。


    那兩人看顧時,卓越沒等顧時說話:“他叫顧時,我倆一起的!”


    顧時朝他們點點頭,黃石思考著問顧時:“我們是不是哪裏見過?”


    卓越笑:“你這搭訕方式也太老了!”


    黃石跟著笑:“真沒,我真看他臉熟!”


    白宇平:“像大明星!”


    三人接著一起笑,顧時收拾床鋪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卓越拉著另外兩人:“他內向不愛說話,你們多擔待,有事找我,我愛嘮嗑!”


    白宇平:“看出來了,哎,你們什麽係啊?”


    黃石:“計算機!我爸媽讓我學金融,或者商業管理,嘿嘿,我一身反骨,果斷計算機!”


    白宇平:“我就是金融係的!”


    卓越:“動漫設計係。”


    白宇平:“我們學校還有這個係?”


    卓越:“嗯,一直都有,就是不溫不火,學的人少!顧時學建築係。”


    白宇平:“不知道為什麽,他給我一種未來能成建築係大佬的感覺!”


    卓越撐腰渾身自豪感:“絕對的!以後造房子找他就對了!”


    話還沒說完,他們三人見顧時跑去卓越那張床繼續鋪起來。


    “顧時,我自己來!”


    “反正都上來了。”


    他們的床在上鋪,下麵是櫃子和書桌,白宇平和黃石有點相信顧時隻是內向不是高冷了。


    開學第一天,卓越和顧時體會到了南城大學狗都不吃的食堂!


    卓越一口麵含在嘴裏不上不下,他瞧顧時已經放下筷子了,傳聞報考大學,有一半人因為南城大學飯難吃而放棄這所學校,原來不是傳聞!


    黃石打完飯轉身看見他們:“你們沒去教學樓看看?我剛溜達一圈迴來,圖書館整個一高端大氣上檔次!”


    他沒發現兩雙眼睛等著他吃麵,“我,去,這啥玩意?麵沒熟?這麽硬!”


    卓越和顧時瞬間低頭笑了,白宇平姍姍來遲:“你不知道南城大學的食堂以難吃有名?”


    黃石:“我被宿舍和教學樓衝昏頭腦了,哪裏還能想到食堂。”他問卓越和顧時:“你們知道這事嗎?”


    卓越笑得特別開心:“在網上看見評論了,就是……不知道比形容得還難吃。”


    黃石看白宇平吃下麵然後猶豫了三秒又嚼了嚼最後還是放棄了,他說:“我就是想知道它到底有多難吃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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