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介民看了一眼賀峰,輕聲解釋道:“賀兄是個真正的職業軍人。可能不大了解山城盤踞的一些地下勢力。山城盤踞的地下勢力大致有那麽五股,王琦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兒子被殺,即使是王琦知道金公館的威勢,可還是那句老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王琦就這麽灰溜溜地離開山城,那麽他也不會在山城盤踞多年,也不會壟斷許多的地下產業。”


    說到這裏,鄭介民仿佛想到了什麽,不由地頓了頓,才接著說道:


    “昨夜,據說王琦私下裏聚集了許多的人馬,更是得到了一些有心人的助力,拉攏了許多的殺手,在南山附近約戰金公館。結果一場眾人期待的惡戰沒有發生,僅僅是一場無情地屠戮而已。


    數百號人,個個都持有武器,遠處山頭更是暗藏了好多個狙擊殺手。可是,在金公館出馬的那個黑衣人麵前,竟是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


    事後好多勢力都派出人馬探查,得出的結論就是,黑衣人先是悄悄地解決了遠處暗藏的狙擊殺手,然後才光明正大地衝向了那幾百號人馬。其飄忽迅捷的身影,在夜色裏如同鬼魅,幾百號人除了一些胡亂空放的子彈,竟是被黑衣人輕描淡寫地解決了。


    王琦的勢力一夜之間瓦解了,其他四股地下勢力也是元氣大傷,人人自危,害怕黑衣人找上門去。畢竟,海龍號事件中,但凡暗中出手或是有意出手的勢力,都被鏟除了個幹淨。


    這次,四股勢力本不想卷入旋渦,可是最後卻不知道怎麽迴事,一個個地都派出了麾下的精英殺手,結果卻是隨著王琦的失敗而灰飛煙滅,自身也陷入了危局。”


    說到這裏,鄭介民不由地有些僥幸,因為他知道那些勢力到底是得到了什麽人的暗中招唿,這才派出了自己麾下的精英殺手。


    昨夜裏他收到消息後,本想著也安排自己麾下幾個頂尖高手渾水摸魚,一鼓作氣解決掉金南。可是一想起海龍號事件,他就不由地心裏打鼓。猶豫了好長時間,鄭介民最終還是按下了心頭的衝動,決定隻是隔岸觀火,靜待雙方爭鬥的結果。


    果然,衝動就是魔鬼啊。


    最終黑衣人輕描淡寫地出手,卻讓鄭介民為自己的決定深感明智,暗自慶幸不已。


    “因此,鄭某這次厚顏而來,確實是發自真心地祈求賀兄成全,出手勸勸賀兄的弟子,化解鄭某與金處長之間的因果糾纏。”鄭介民正色說道,看著賀峰,臉上一派坦然:“鄭某從事的就是這樣的職業,平素難免行事陰暗。但是鄭某也是個軍人,雖然不能征戰沙場,可是卻也不想就這麽窩窩囊囊地倒在床頭或是家裏。鄭某要死,也要選擇死在與東英人的搏殺中。”


    知道賀峰是個軍人,因此鄭介民卻是按照置之死地的勇氣說出了自己的請求。雖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向戰場,可是不代表他不能這麽說。


    看看,隻要扯上東英人,賀峰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對付這樣的職業軍人,一定是要從他們感興趣的細節入手的。


    鄭介民心裏暗自得意著。可是,他不了解賀峰,否則他一定不會這麽得意。


    “這個鄭介民,還真是一頭豬,也不知道怎麽就成了軍情局的大佬之一。”賀峰臉色變來變去,心緒不定,心裏卻還是對鄭介民的低能感到不可思議:“真以為老子是個莽漢啊。要不是知道金南壓根就不是亂殺之人,老子才不願給你出麵的。”


    是的,賀峰在了解完昨天發生的事後,他就明白了金南出手的意圖。


    王琦的勢力,要麽是藏汙納垢,作惡多端,要麽就是有東英人摻和其間。否則,金南壓根不會將什麽王宇殺掉,更不會將王琦的勢力連根拔起。


    之所以臉上變來變去,卻隻是演戲,演給眼前這頭蠢豬看的。


    “鄭兄,金小子肯定會聽老子的話的,這沒有問題。”賀峰先是開口穩定了一下鄭介民那忐忑不安的心,然後接著說道:“隻是啊,鄭兄。我這弟子迴來,我這囊中一貧如洗,連招待弟子的錢都沒有。鄭兄應該知道,就連賀某人目前居住的房子,可還是金小子孝敬的。


    你說這麽個情況下,賀某怎麽還能張開這個口呢?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啊,鄭兄見諒啊。”


    “哎呀,賀兄不要推辭。所幸小弟這裏還有不少的積蓄,足夠賀兄招待金處長用的。”鄭介民連忙開口說道。


    開玩笑,這個賀峰既然動心了,哪能還讓他退卻了,那自己不白忙活了嗎?這家夥說囊中羞澀,那肯定就是囊中羞澀,這是個真實的理由,還無法讓自己辯駁。果然還是這些老實人的老實話,最讓人難以抗衡。好在自己也不是空手而來,於是鄭介民將一張支票遞給了賀峰,輕聲說道:


    “為了鄭某的事,怎麽能讓賀兄破費呢?這裏有些錢財,卻是鄭某的一片心意。還望賀兄務必出手,拉鄭某一把,鄭某必定感激不盡啊。”


    “有錢那就好說。金小子這趟迴來,老子的腰板也能硬一些,鄭兄就等著好消息吧。”賀峰隨手將支票接了過來,大包大攬地說道。


    果然是個莽漢,居然連一點謙讓都不知道。不過這樣的人,卻也好掌控。


    鄭介民心底到底是安穩了下來,於是開始勸賀峰品嚐這望春樓的美食和美酒,觥籌之間竟是賓主盡歡,笑聲不斷。


    隻是眼前這貨酒量也實在是驚人啊,好好地一壇子酒就這樣下肚了,居然還跟沒事人一般。自己可是看著周圍的東西都在旋轉了。


    真不愧是軍中虎將,人稱賀瘋子。


    鄭介民滿心地無語。


    “金南是杭州商人金不煥的兒子?”


    “是”


    “金南是四年前加入的京南軍校?”


    “是”


    “金南是三年前加入的軍情局?”


    “是”


    “金南的一切資料都調查過,確認無誤?”


    “是”


    ---------


    一陣長長的沉默過後,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金南是金公館的主人?”


    “是”


    “也是影子組織的代理人?”


    “是”


    “金南也是滬上地下勢力的無冕之王?”


    “是”


    “金南還是軍情局的人?”


    “是”


    “那位金太太也是軍情局的人?”


    “是”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這次金處長迴來是奉命迴山城述職?”那道聲音再次響起,隻是這次卻將金南喚作了金處長。


    “是的”


    “滬上戰略情報處在東英人的各個關鍵部門都安插了軍情局的人?”


    “是的,隻是名單金處長以保密為由沒有講。”


    “這次金處長迴來是自己主動提出要求,待接到命令後才動身的?”


    “是的”


    “金處長還提出了死囚計劃,準備分化掌控特工總部?”


    “是的,卑職也正在舉棋不定?”


    “嗬嗬嗬-----”那道一直嚴肅的聲音突然輕笑了起來。


    “這還有什麽猶豫的嗎?”


    “掌控不好,容易反噬啊。”另一道聲音明顯惴惴不安。


    “一個影子集團的代理人提出的計劃,他會考慮不到這些?”


    “-------”


    “還是你擔心金處長?”


    “--------”


    “你呀,雖然忠心不二,做事也是很有章法。可你的政治智慧卻遠遠遜色於你的能力。”


    “卑職不是很明白。”


    “影子集團為什麽會選擇代理人?”


    “應該是不想讓自己暴露在世人的麵前,方便布局和行事。”


    “這隻是其一。最重要的則是,影子集團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世人,他們無意與其他的政治組織爭權奪利。”


    “卑職不是很明白。目前這個組織在戰爭中大發橫財,即使沒有爭權,也在奪利啊。”


    “世俗之人,為了一塊金幣尚且會爭鬥,何況一個超級組織。這個未來組織既然將組織的宗旨定位在資本上,那麽在其行事的過程中,必然遵循商業的基本規則。其暗中的武力,也僅僅是保證他們組織的正常利益不會受到侵犯。”


    頓了頓,那道聲音再次說道:


    “如果影子組織沒有利益的追求,而自身又有超凡的武力,那才是最讓人擔心的,而且是讓所有的勢力都難以安心的。”


    “總裁是說,這個影子組織既然有所求,那麽就會遵循世間的規矩。隻要不觸及影子組織的核心利益,其實不需要擔心。”


    “你總算是有些進步了。目前看,影子組織的目的,就是要在戰爭中攫取巨額的資本,以便在戰後參與到許多行業的投資。他們不會出麵做具體的事,而隻會隱身幕後,用資本撬動資本,產生更大的價值,從而獲得一些特殊的權利。聽說過摩根財團、洛克菲勒家族嗎?這個影子組織的目的應該是跟他們相同。


    輔佐代理人,間接控製一些關鍵的資源。


    這些組織、財團很可怕,但又不是很可怕。關鍵還是你對於這個組織有沒有價值?


    目前看來,金南這小子倒是不錯,居然能讓這樣的影子集團選中,成為其代理人之一。不出意外的話,金南在戰後的世界中,將會擁有很大的權勢。


    這可是出身軍情局的人才,你就沒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總裁的意思是?”


    “龍國跟在金處長後麵的人越多,金處長在影子組織的勢力就會越大。金處長攫取的資本越多,金處長在影子組織裏的權勢就會越大。以後,這些可都是龍國的資源,會成為龍國崛起的最大助力的。好好想想吧。”


    “是,卑職一定好好琢磨。”


    “晚上安排金處長來我的府邸,老頭子我想與他吃個便飯。”


    “是”


    ------------


    一天,金南在自己家裏整整待了一天。


    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布設,相同的家人。


    金南很享受現在這種情緒。


    自從他啟動暗網以後,他似乎越來越趨於理性,行事也越來越霸道了。


    似乎在他的思維裏,越來越趨於數據化了。在他的腦海中,從不同的維度將自己所遇到的人分成了兩種:關心的人和不關心的人;重要的人和不重要的人;需要守護的人和可以清除的人------


    金南有時候也會感到恐懼。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就好像自己的大腦越來越像一台計算機一樣,將所有的人和事都不斷地二元化了。他害怕有一天,如果自己腦海中的那道模糊的曲線消失了,自己真的會成為一個二進製的生命。


    “二哥,你在想什麽呢?”金葉的聲音將金南從潛意識那深深地恐懼中拉了迴來。


    “沒什麽,就是一個人休憩一下。”看著金葉的笑臉,金南仿佛重新迴到了塵世間一樣。


    “沒什麽事的話,跟我再講講你的經曆唄。”金葉搖著金南的胳膊撒嬌道。


    “不是都講過了嗎?這些年就是在滬上開了一個公司,目前發展的還不錯。”


    “可是滬上不是讓東英人占領了嗎?聽說東英人可兇殘了,他們就沒有為難你嗎?還是說你跟東英人做買賣?那你不成了漢奸了嗎?”金葉的嘴巴跟機關槍似的,把自己的疑問突突突地連續不斷地問了出來。


    “二哥是在租界裏做生意,而且做的生意也是為了支持抗戰。因此算不得漢奸。”金南笑了笑,輕聲地對金葉解釋道。


    金府中,大哥幫著父親打理商鋪,慢慢地在接手家裏的生意,每日裏忙裏忙外的,就連金南迴來也是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地出去了,一直到剛才晚飯的時候才迴來。


    飯桌上的規矩又多,兩人倒是沒有怎麽說話,就聽父親金不煥在那裏發表了一通感慨:


    什麽“一家人難得團圓了”、“世事艱難,做生意更難了”諸如此類的話。


    也就這個小妹從小就愛跟在自己身後,今天也是向學校請了假,專門陪著自己說話。


    一天裏,親情雖然不是很濃烈,金南心裏卻覺得這是最真實的情感,所以他並沒有什麽不悅或是懊惱,而是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靜和淡淡地情緒。


    就在金南以為自己今晚會留在金府時,數輛轎車開到了金府門前,是軍情局的人來了。


    金府的人對軍情局的人談不上什麽好感,當初可是這些人,硬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他們遷到了山城。雖然事後大家都很慶幸,可是卻還是難以接受。


    如今再次看到這些人,金府上下都驚動了。


    這些人是來接二少爺的,而且一個個對二少爺那叫一個恭敬。


    直到看到金南坐著轎車離去,金府上下才敢議論紛紛。


    “莫非二少爺在外麵,並不是他所說的那樣,隻是做了個小買賣。事實上,二少爺是個大人物?”


    “當然了,二少爺在外麵一定是個大人物。沒看那些人對二少爺畢恭畢敬,謹小慎微的樣子。”


    議論紛紛,整整一天對金南視若無睹的大家,此時卻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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