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藤原一男總算是能交差了。


    原來,刀鋒行動的當晚,軍情局滬上情報站的幾名特工,也琢磨著到揚子酒店去搞搞破壞,卻沒想到藤田調遣了軍隊執行戒嚴任務,幾個早早來到附近的軍情局特工,無奈地被隔離在距離揚子酒店不遠的臨時住所。


    連續十數次的爆炸響起,幾個人知道不可能再有機會行動了,於是就想趁亂遠離。隻是東英軍的戒嚴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撤去,幾個人暗自慶幸,立馬迅速地撤離。


    沒想到卻中了藤原一男的引蛇出洞之策,在幾人趁機撤離時,卻被藤原一男手下的暗探給盯上了。等到幾人迴到滬上情報站的安全屋,還沒來得及放鬆下來,就發現整個住所已經被特高課給團團圍住了。


    一番槍戰,軍情局一個隊員當場死亡,其他三人受傷被抓捕,在特高課的酷刑下,終究是沒有成為好漢,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把滬上情報站的消息交代了出來。


    隨著一個又一個被捕之人的叛變求生,軍情局滬上情報站鬆懈的紀律成了被對手盯上並襲擊的漏洞。


    藤原一男帶著冷酷的笑意,開始收網,結果整個軍情局滬上情報站,居然沒有絲毫波折,被特高課給一鍋端了。


    金南得到消息時,已經是次日下午了。


    那還是藤原一男擔心自己的前途,於是趕到金公館,祈求金南給影子組織上麵的人說說情,才被金南知道了滬上情報站被整個端了的內情。


    看著藤原一男離開時那高興的神情,金南剛剛還談笑風生的臉上瞬間轉為陰雲密布。


    “王文昌,你就是個蠢豬。”金南禁不住大罵。


    原來這軍情局滬上情報站站長王文昌,本就是誌大才疏,卻又好大喜功、心機狠辣的人。自從接任滬上情報站以來,平日裏專幹那虛報戰績、虛報編製、坐吃空餉之事。對於麾下的各個行動隊、情報科人員的紀律失之管控,因此其手下多有橫向聯係之事發生。


    隨著三個行動隊員的叛變,導致更多的情報特工被捕,在特高課的酷刑下,沒有幾個人能堅持下來,叛變特工不斷的增加,最終導致了整個滬上情報站的淪陷。就連站長王文昌,也在與舞女苟合之時,被破門而入的特高課人員直接抓捕。


    顧不得再咒罵王文昌了,當務之急是立即把這個情報傳迴軍情局本部,因為王文昌的被俘,如果頂不住叛變,那麽軍情局許多地方的人員恐怕都要受到牽連。畢竟到了王文昌這個級別,故交、舊友、部下、上級等等,交往的人和認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王文昌叛變的危害實在太大了,看他那樣,也不像是個堅定的三民主義者。


    金南心裏暗自嘟囔了一句,立即驅車趕到了滬上情報處的安全點,命令電訊科以絕密的方式,將軍情局滬上站整體被端的消息給鄧大佬發了過去。


    一直等到消息發完,金南總算鬆了一口氣,現在就看局座的行動了。


    鄧宇收到了滬上戰略情報處的加急電文,看完電文的內容,差點雙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文昌無能,誤我軍情局兄弟啊。”良久,緩過神來的鄧宇,看著電文後麵的三個急、急、急,鄧宇的臉色突然大變。


    沒有特別的消息,軍情局電文不會出現三個急字,出現三個急字,那就說明發報之人認為情況處於最危險的地步。


    隻是滬上站整個被端掉,站長王文昌也被捕了,還有什麽緊急的事?


    “不好!”鄧宇突然想到了王文昌被捕後的另一種結果,顧不得再罵王文昌,連忙喊了馮仁茂進來:“立即通知天津站、北平站、杭州區的軍情局負責人,就說王文昌被捕,緊急避險,切斷一切橫向聯絡,等待重啟。”


    “另外,給滬上戰略情報處迴電:暗查王文昌是否叛變投敵,如發現其投敵,命所部立即清除叛徒。”


    馮仁茂猶豫了一下:“局座,滬上戰略情報處沒有這項職責,是否要重新考慮一下。”


    “我心裏清楚,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軍情局在滬上的暗子已然不能動用了,讓滬上戰略情報處負責清除叛徒,卻也是無奈之舉啊。王文昌如果叛變,危害實在是太大了,必須除之。另外,我也相信以刺刀的鋒利,必然可以完成任務。”鄧宇沉聲答道。


    馮仁茂點了點頭,快步走出去,安排緊急避險和清除叛徒之事。


    望著手裏那要求立即清除叛徒的電文,金南不由地苦笑。


    這都什麽事啊?


    計劃的前奏剛起,才開始無差別刺殺東英軍官,結果軍情局滬上情報站就整個被端,現在又要負責清除軍情局叛徒。


    不過以往倒是小瞧了這個藤原一男,別看他在自己麵前,似乎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實際上,這是一個絕對不容小覷的對手。


    如果不是有小艾同學在,估計十個自己捆在一起,也不是這老小子的敵手。


    金南開始自我反省,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什麽事都先考慮最壞的情況,然後再思考破局之策。


    以藤原一男的尿性,為了誘導王文昌叛變,迴去後一定會單獨隔離王文昌,那麽王文昌的藏身之地絕對是隱秘難尋,甚至恐怕隻有這老小子自己一人知曉。如果自己接觸了藤原一男之後,王文昌就被暗中清除,那麽這個老小子有極大的可能會懷疑到自己身上。雖然他不一定知道自己怎麽會知曉,但他一定會懷疑自己。


    決不能小覷任何一個敵人,尤其是藤原一男這樣的老牌特務。


    “該怎麽辦呢?”金南陷入了沉思。


    任務的時間很急,王文昌的藏身之所又隻有這個老鬼子知曉,自己必然要接觸到這個老鬼子才行,可是又不能讓老鬼子懷疑到自己。


    那麽,隻要接觸老鬼子的人不是自己就好了。


    不錯,金南決定以其他人的身份接觸一下藤原一男,腦海中閃過不少的身份信息,一會兒,金南就選定了一個人,一個藤原一男絕對想象不到的人。


    特高課裏,藤原一男心裏正在盤算著,如何才能撬開王文昌這個軍情局滬上站站長的嘴巴。


    對於王文昌這種站長級別的人,使用酷刑,那隻是下策。


    到了這個級別的人,基本上都過了熱血的年齡了,一般而言都比較惜命。隻要讓王文昌知道自己已經被軍情局當做叛徒了,那麽,這個王文昌就會求著自己保住他的命。那時,自己就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屆時就看他王文昌手裏的籌碼有多大,夠不夠贖迴他自己的那條命了。


    想到這裏,藤原一男喊來宮本直樹,小聲地吩咐片刻。


    第二天,上海的諸多報紙,幾乎同時刊登了整個軍情局滬上站八處十六隊的詳細名單和聯絡方式,同時刊登了王文昌即將被釋放的消息。


    然後在當天下午,準備了一個跟王文昌身影酷似的死刑犯,化裝成王文昌的模樣,安排他從特高課的大門離開,又在大街上不遠處安排了槍手,一槍擊斃了此人。


    果然,當此人被槍手擊斃的照片和那些新聞報紙放在王文昌麵前時,王文昌妥協了,他強烈要求投靠特高課,並說自己手裏握有大量的軍情局機密,隻是一定要見到藤原課長後才會說出來。


    接到電話的藤原一男並沒有馬上趕去王文昌的藏身之所,因為一會兒,有一個客人要來拜訪於他,這個客人是他不能拒絕的一個人。


    藤田司令的機要秘書渡邊淺野來了,帶著藤田司令的口頭訓斥來了。


    甫一見麵,渡邊淺野就言辭非常的不客氣,質問藤原一男,刺殺案追查的結果如何了?報紙上說軍情局滬上站整體被端的消息是否屬實?是不是已經可以結案了?為什麽自己還沒有收到消息?


    一連串的問題,聽的藤原一男心下大怒,冷冷說了一句:“閣下似乎沒有權限來詢問特高課的行動吧?”


    渡邊淺野為之一愣,沉默了一陣子,竟是鄭重地向藤原一男道歉:“藤原君,是淺野冒昧了。”


    藤原一男見渡邊淺野服了軟,倒也順坡下驢,輕笑著說道:“知道藤田司令焦急,不過我們特高課總算是不負重托,已然將最近行刺大東英皇軍的軍情局滬上站整體給端了。最遲今天下午,宮本直樹少佐就會將行動報告遞交給藤田司令閣下。”


    聽到藤原一男這樣說,渡邊淺野放下了心,又閑聊了一會兒,才告辭離去。


    渡邊淺野離開後,藤原一男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仔細思索了許久,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叫來宮本直樹,安排他將這三天的行動做成報告,抄一份給藤田司令送去,順便帶瓶好酒,交給司令秘書渡邊淺野,就說藤原一男為自己的無理向他致意。


    等宮本直樹離開後,藤原一男坐在辦公室裏還是感覺到哪裏有些不對勁。於是他仔細地迴想了整個下午發生的事。


    突然,藤原一男的眼睛亮了一下。


    是渡邊淺野的性情不對勁。


    渡邊淺野雖是藤田司令的秘書,但是這個人出身貴族,做事向來有條不紊,絕不會做出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態,而隻會綿裏藏針、笑裏藏刀般處理問題,更加不會給自己道歉。


    除非這個人不是渡邊淺野?不可能,自己與這渡邊可不是第一次見麵了。那麽就是有人威脅到了渡邊君,他不得不用異常的姿態向自己發出警示。


    隻有這樣才是合理的推測。


    這個時候,威脅大東英皇軍的要麽是國民政府的特工,要麽是那些紅色特工。


    隻是,威脅了渡邊君,然後就問了這麽幾個問題,似乎又說不過去。


    難道他的目標不是這些問題的答案,而是-----而是王文昌?


    如果是這樣,那也太離奇了一些。


    想到這裏,藤原一男馬上拿起電話:“給我接駐滬司令部的秘書處。”


    片刻後,藤原一男神情稍顯輕鬆地放下了電話。


    電話中,藤原一男得知了今天下午渡邊淺野受命來特高課的消息,不由地放鬆了一直緊繃著的心神。


    看來自己是有些多疑了。多年的潛伏經曆養成的這疑神疑鬼的毛病,確實是越來越重了。


    藤原一男在心裏暗自苦笑了一下。


    想了想,藤原一男決定今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爭取跟王文昌好好地交鋒,力求取得最大的戰果。


    離開特高課的渡邊淺野,臉上露出了金南式的微笑,驅車到了偏僻處的倉庫,金南恢複了自己的相貌,與藏身此處依然昏迷的渡邊淺野對調了衣物,才驅車離開。


    等到了計劃中的巷口,金南停下車子,將渡邊給搬到司機座位上,再讓小艾同學將下午見麵的畫麵,複製到渡邊淺野的腦海後,金南才悄然離去。


    突然清醒過來的渡邊淺野,對自己將車子停在路上很是詫異,晃了晃腦袋,迴想起了自己跟藤原一男的會麵情況,於是重新發動車子向駐滬司令部駛去。


    隻是渡邊淺野一邊在開車,一邊在心裏暗自奇怪,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的咄咄逼人了?


    入夜,金南悄悄潛入虹口區的一座花園洋房裏,輕鬆地解決了四周埋伏的十幾個特高課便衣特工,一會兒就坐到了王文昌的麵前。


    看著眼前帶著黑色頭罩的黑衣人,王文昌心頭隱隱不安:“你是------”


    金南輕聲說道:“局座讓我問你,好好的人不做,為什麽要做狗呢?”


    在王文昌無比驚懼的表情中,金南用刀片輕鬆劃開了王文昌的脖子,這是軍情局特工專門訓練的殺人伎倆。


    唱戲總要唱全套的。


    看著這個害的整個滬上站整體被端的無能站長,金南輕聲地說了一句:“在其位謀其職,無能本是一種原罪,而還要當叛徒,更是罪上加罪了。”


    想到王文昌腦海中貪瀆的那些金條,金南心裏就止不住地憤怒:“為了這些金條,就能眼看著滬上站失去戰鬥力,成了一盤散沙?真是罪有應得。”


    “這些金條,最後還不是給我了?真是何苦來哉!”


    隨著輕微的喟歎聲飄落,金南鬼魅般地消失在沉沉地夜幕當中。


    深夜,金公館裏,


    秦若萱看著金南拎著個黑色大皮箱迴來,很是奇怪:“這深更半夜的,你從哪又弄來個皮箱?”


    金南沒有迴答,而是微笑著打開了皮箱。


    秦若萱的眼睛瞬間瞪得圓圓的。


    雖然已經見過百萬美金的震撼了,可是-----可是這一皮箱大大小小的黃魚,怎麽也有一兩百個。這些黃魚帶來的震撼和視覺衝擊力,可是比那百萬美金更加的強悍。


    良久,聽完金南的講述,秦若萱禁不住地搖了搖頭:“一個少校站長,幾年時間,就搜刮貪瀆了這麽多的金條,實在是聳人聽聞啊。想想那些國黨高層,還不知是怎樣的狀況呢?”


    說完,秦若萱禁不住為那些被捕的軍情局特工感到不值,為有王文昌這樣的站長,從而導致整個滬上站被特高課端掉而感到深深地不值。


    “好了,媳婦。老話說,錢財本是身外物,命裏無時莫強求。你看這王文昌,貪來貪去的,到頭來不是全成了咱們的了嘛。咱用這些金條,能換迴多少的槍支彈藥、藥品布匹呢,也算是他王文昌為抗戰做貢獻了。”金南看到秦若萱有些感懷,情緒不佳,於是故意怪聲怪氣地勸慰著。


    “噗嗤”一聲,秦若萱禁不住嗔了一聲:“你這人,偏要在人感慨時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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