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在領事館外,f先生和布萊德利將軍的分手友好而平靜,但是事實上,這倆人都沒打算再次見到對方,畢竟世界辣麽大,倆人都有要去的地方,而且以這兩個人的作事風格,再見麵的話,說不定當場就得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了。


    畢竟兒子死了可以再生一個,利益失去了可就再拿不迴來。


    所以聽到了陳穹說要去找布來德利將軍要人,f先生的第一反應是“你tm在逗我”,第二個反應是“這小子沒安好心”。


    f先生已經是個美國人了,所以對中國傳統文化毫無了解,否則的話,這個時候一定會想到“驅虎吞狼”這個詞。


    不過轉念一想,f先生突然想到,就算陳穹不安好心,那也不用自己親自涉險,於是立刻就改變了主意,向陳穹點頭說道:“甚好,你去辦來!”


    當然這句話是f先生用英文說的,直譯出來差得有點遠,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陳穹倒也沒指望f先生身先士卒,而且如果f先生不讓陳穹去,陳穹反而還要爭取一下,這下倒也樂得省事。


    於是他把通訊器交給f先生,自己轉身走出房間。


    他從前急著和國內通話,是因為想知道國內的情況,雖然在與杜昊的談話裏並沒有涉及到具體的內容,但是完全可以聽得出來,國內的形式並不嚴峻,起碼遠遠沒有緊迫到需要f先生提供資料的程度。


    這讓陳穹放下了一半心,關注的重點也轉移到了造成末世的原因上麵。


    雖然事實已經證明陳穹從前收集到的情報並不準確,但是至少他親身經曆的那部分不會有錯,陳穹很肯定幹掉人類文明的主要原因是生物的瘋狂變異,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生物都在無序變異,而在這個過程當中,繁殖周期比較短以及基因鏈相對簡單,變異方向受限的物種占到了最多的便宜,而高居生物鏈頂端的人類卻沒辦法適應這種劇烈的變化,隻能黯然退場。


    植物可能不在乎自己開出的花是左旋還是右旋,但是人類肯定在乎自己的孩子長幾隻眼睛。


    所以現在發現有可能阻止導致基因變異的源頭之後,陳穹立刻就決定修改原來的計劃,投身到拯救世界的行動當中去。


    當然話又說迴來,從前他好像也沒有什麽計劃,一直都是走到哪想到哪,就好像沒有大綱的作者一樣。畢竟這種末世誰都沒見過,陳穹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倒是現在發現世界有可能保持原樣,陳穹的思路反而豁然開朗了。


    f先生現在人手有限,而且他對於泰勒的研究成果並沒有很直觀的認識,當然也沒覺得有多重要,這時候想到的並不是拯救人類於水火,而是能在中國政府手裏賣個好價錢,所以最終還是隻派了布拉德跟著陳穹一起走,理由都是現成的,布拉德已經跟著陳穹出過一次差,倆人配合比較熟練。


    陳穹覺得f先生的意思應該沒這麽簡單,不過他也覺得布拉德比較好糊弄,所以並沒有拒絕。


    有布拉德跟著起碼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布拉德有手執電台,在電台的信號覆蓋範圍內可以隨時與同伴通話,相比之下,通訊中斷之後手機就沒用了。


    兩個人弄了一輛車頂著初升的太陽往碼頭方向開去。


    太陽照常升起之後,沉寂了一夜的紐約市開始流露出複蘇的跡象,走出家門的除了膽子大的之外,也有餓得受不了的人。基本上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出現的理由。


    看到在街道上飛馳而過的汽車,有些人下意識地躲藏起來,當然也有膽子大的人想要攔下汽車,可惜開車的布拉德並沒有停車的打算,如果對方隻是擺手示意,他就毫不理會,如果對方站到車前阻擋,他就筆直加速撞上去,然後在咒罵聲中揚長而去。


    陳穹對布拉德的霸道開法沒什麽意見,如果換成他來開車的話,估計也會這麽幹,在末世停車需要的不隻是勇氣,還有大量的運氣,有相當一部分好心人就是這麽沒的,陳穹也不止一次因為善心發作而重啟輪迴。


    基本上,末世之所以是末世,一定程度上也是劣幣驅逐良幣的結果,當真善美被假惡醜驅逐之後,末世自然也就實至名歸了。


    布拉德對紐約市區的街道相當陌生,這時候也指望不上車載導航係統,隻能依靠陳穹這個人肉導航,好在這裏離碼頭不遠,實在不認識路也可以順著河邊開,隻要不掉進河裏最後總能到達海邊。


    陳穹扭頭看向狼狽逃到路邊,然後對著汽車尾氣破口大罵的男人,向布拉德說道:“你剛才應該踩死油門,現在就不至於挨罵了。”


    布拉德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我可不想開著一輛擋風玻璃上全是血的車去碼頭。”


    他轉頭看陳穹的時候,對麵的街口突然轉出來一輛汽車,以更加霸道的方式迎麵衝了過來。


    兩邊的司機突然看到對麵開來的車都被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下意識躲閃。這個時候就得慶幸大家的方向感都很好,沒有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於是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對向行駛的兩輛車擦肩而過,然後迅速分道揚鑣。


    布拉德畢竟不是專職司機,剛才的操作屬於超水平發揮,再來一次都不能保證躲對方向,車過去之後才想起來後怕,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他手忙腳亂地打迴方向,這才倒出工夫吐槽,然後發現陳穹正轉頭盯著身後汽車消失的方向猛看。


    直到那輛突然冒出來的汽車撞飛了一個人拐過街角消滅在視線裏,陳穹才轉迴頭向著布拉德大叫道:“停車。”


    “什麽?”驚慌未定的布拉德被嚇了一跳,一腳踩在刹車上,然後才想起來問原因。


    “你不覺得剛才那輛黑車眼熟嗎?”陳穹說道。然後他看著布拉德茫然的樣子,這才想起來,這哥們當時留在領事館裏了,並沒有見到布萊德利一行。


    於是他催促道:“掉頭,我們迴去。”


    然後他抄起放在置物台上的手持電台開始唿叫f先生的手下,告訴他們有一輛車往領事館方向去了,看起來像是布萊德利將軍的座駕。


    很快手持電台裏傳來f先生的聲音,看起來他和保鏢之間的距離相當近。


    f先生問道:“你確定車裏坐的是將軍?”


    “我不確定。”陳穹惱火地說道:“當時的速度太快了,我連車裏有幾個人都沒看到。”


    聽到陳穹竟然這樣跟自己的老板說話,布拉德敬佩地看了他一眼,開始按照陳穹的要求調頭。


    f先生看起來也被陳穹懟得不輕,緩了幾秒才開口說道:“你確定是他剛才坐的車?”


    “我不確定。”陳穹說道:“我沒記住車牌號。”


    這個還真是陳穹的問題,他在末世混得久了,雖然沒少禍害各種車輛,但是並沒有養成看車牌號的習慣,畢竟末世也沒有人在意車牌這種事,很多車修過十幾二十次之後還在發揮餘熱,連原裝的座椅都沒了,司機拿個小板凳坐在車裏開,更別說車牌這種沒用的東西了。


    f先生也聽得火大,忍不住問道:“那你能確定什麽?”


    “我能確定有一輛車往你們那邊去了,看起來像是布萊德利剛才坐的車,裏麵可能有一位五星上將……前五星上將。”


    陳穹說道:“如果他們沒有拐到別的什麽地方去的話,現在你們應該快要看到它了。”


    f先生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出去看看。”


    這時布拉德終於完成掉頭開始往迴開,道路中央有兩個人正圍在被剛才撞飛的人身邊查看傷勢,看到布拉德的車又迴來了,頓時嚇得四散奔逃,以為布拉德是迴來報複的。


    不過布拉德履行了自己說過的話,經過躺在地上的人身邊時減速繞了過去,沒有趁熱再來一遍。


    陳穹沒心思吐槽他心慈手軟,心裏倒是升起另外的疑惑。


    連布拉德這樣的人都不願意弄髒自己的車,前麵那輛車明顯要比布拉德開的車好得多,司機究竟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要真把攔路的人撞飛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撞人使車輛受損,陳穹的汽車出現在領事館門前的街道上時,前麵那輛車也才剛剛停下,然後陳穹就看到了一出好戲。


    聽到親生兒子死訊之後都能保持冷靜的布萊德利沒等座車停穩就從車裏衝了出來,然後揮起拳頭一下打在f先生臉上,動作快得f先生的保鏢們都沒來得阻攔。


    “這是什麽情況?”連陳穹都懵了,難道布萊德利終於知道兒子死亡的真相了?這就有點細思恐極了。


    因為布拉德被落下的距離並不遠,所以汽車很快就停了下來,陳穹推開車門,就聽到布萊德利的叫喊聲。


    “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混蛋。”


    f先生的保鏢們可能反應有點慢,但是絕對不至於慢到眼看著布萊德利把自己老板揍成豬頭,所以這個時候一擁而上,把騎乘位的五星上將從f先生身上拉了起來。


    讓陳穹覺得奇怪的是,布萊德利的汽車裏竟然沒有人,他是一個人開車來的,也不知道從前跟著他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因為布萊德利隻是動了拳頭,在沒有聽到老板命令之前,保鏢們沒敢對將軍動手,隻是七手八腳地拉住了他,因為太過專注,居然沒人去管倒在地下的f先生,還是剛剛趕迴來的陳穹彎腰扶起了他,然後抬頭就看到剛剛從領事館裏跑出來的珍妮弗。


    f先生讓珍妮弗留在領事館裏,但是珍妮弗不放心跟了出來,躲在領事館門口看到父親被打,這才忍不住跑出來。


    陳穹還沒來得及和珍妮弗打招唿,就聽到f先生低聲說道:“見鬼,他發什麽瘋?”


    “我覺得你最好問問他。”陳穹和f先生對視了一眼,頗有一點英雄所見相同的感覺,但是陳穹立刻又加了一句,“不知道他身邊的人都去哪了!”


    f先生一愣,瞬間嚴肅起來,他掙開陳穹攙扶的手臂,大聲叫道:“放開他。”


    布萊德利雖然是軍人出身,但是並沒有練出兵王的體魄,被一群大漢圍住完全沒有出手的餘地,偏偏他還不停地掙紮,這時已經累得夠嗆,被放開之後反而沒力氣了,他扶著膝蓋站在原地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盯著f先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f先生咳了一聲,主動走向對方,“布萊克的事我很遺憾,但是你知道,這並不是我的錯。”


    “不是布萊克的事。”布萊德利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f先生說道:“我趕過來隻想問問你,你究竟做了什麽事,讓那些混蛋決定和這個世界同歸於盡?”


    “什麽?”f先生莫名其妙地反問道:“什麽同歸於盡?”


    “核彈已經發射了。”布萊德利將軍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天空,當然什麽都看不到,他絕望地說道:“洛克菲爾德號上有軍用衛星電台,我來這裏前讓他們用絕密唿號聯係北美防空司令部,那裏有我的人,他們有衛星權限,可以查看衛星實時照片,我讓他們看看別的地方情況怎麽樣,順便盡可能聯絡更多的人。”


    “但是我迴到軍艦之後,司令部那邊的人告訴我,白宮啟用了核彈程序,衛星顯示所有核彈中大概有三分之一已經發射了。”


    這下不光是f先生,所有人都驚呆了,陳穹連忙問道:“打擊目標是哪裏?”


    “任何地方,歐洲、俄國、中國。”布萊德利說道:“這不是戰爭,那些瘋子隻是想要拉著全世界一起毀滅,所以發射了所有他們有權控製的發射單元。”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f先生顯然更關注另外一件事,他大聲叫道:“你一定有辦法逃離對不對?”


    “不,我沒有。”布萊德利憤怒地大叫道:“否則我為什麽會來這裏?”


    “其它國家一定會報複,尤其是中國和俄國,除非我們能逃到非洲或者南極洲去。”布萊德利叫道:“就算我們足夠幸運,能夠到達那裏,我們在那裏能幹什麽?吃著香蕉等待壽終正寢嗎?”


    “所以我們還有時間?”陳穹這時最先冷靜下來,他向布萊德利將軍說道:“你覺得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我不知道,這取決於其它國家的反擊速度,正常情況下,大概幾個小時,但是所有國家的衛星都在,他們肯定發現導彈升空了,很可能這時中國的導彈也已經在路上了。”


    “所以,我們死定了!”


    布萊德利說道:“我隻想知道,你們究竟幹了什麽,讓白宮那些沒死的瘋子覺得美國已經沒有希望了!”


    陳穹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說道:“我猜,是我們幫他們知道了世界另一極的情況。”


    布萊德利看了看他,終於平靜下來,他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軍裝,很認真地說道:“我們完了,全世界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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