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靠譜一點的政府都很在意就業率,這當然不是因為袞袞諸公心係百姓,主要是九九六打螺絲的人下班之後通常沒精力去當街溜子,也就相當於維護社會穩定了。


    通常情況下,經濟發達的地區,就業率曲線也會相對好看一些,問題是陳穹所在的地方是紐約市,這個全世界最有錢的地方主要發展的是金融業,然後才是高科技產業,這兩樣都是出了名的不坑窮人的地方,當然也不養活窮人,原因很簡單,人力密集型的地方在紐約租不起房子,籠子就那麽大,當然要租給交房租最高的鳥。


    於是紐約這地方就出現了一個很讓經濟學家們費解的現象,明明市民的平均收入非常高,但是街道上仍然有大批的無業遊民吃不上飯,逼得政府不得不開發出零元購這種補貼形式好讓窮人們不至於鋌而走險。


    問題是阿美利卡自有國情在此,普通人的覺悟跟三哥比不了,就算有零元購打底,很多年青人們還是希望依靠勞動來擺脫貧困,像瑟琳娜的哥哥盧西恩就屬於其中比較有想像力和行動力的人,可惜大多數人沒他那個本事,隻能選擇簡單明了的辦法,那就是加入幫會。


    美國經濟衰退疊加疫情buff的這幾年裏,也是美國國內幫會大發展的時代,尤其是在紐約這種人口稠密,但是就業率卻連統計局都拉不迴來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幫派更是摩肩接踵,年輕人頭頂上沒有兩個大哥罩著出門都不敢和人打招唿。


    布拉德到紐約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早從同事們口中完成了基本的社會學科普,所以沒花多少時間就確定了領事館外的這些屍體屬於什麽人。然而這個判斷沒什麽用,因為圈進來的內容太多,反而沒有實際用處。


    布拉德查看屍體的時候,陳穹也沒有閑著,不過他更關心的是那些穿著平民服飾的屍體,因為有可能是領事館的人。


    最終的結果讓陳穹鬆了一口氣,這裏的屍體以歐美人為主,偶爾有一些亞裔麵孔,不過身上的衣飾也和領事館扯不上關係,倒是在翻查一具倒在領事館大門前的屍體時,陳穹覺得這個人死後的相貌看起來有點眼熟,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這又是陳穹不斷輪迴的一個後遺症,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相對早期的記憶會不斷退化,與此同時,對於一些印象不是很深刻的人或事,他可能會分不清屬於哪次輪迴。


    具體到目前來說,那就是陳穹分不清是不是在本次輪迴裏見過這個人。畢竟在這次輪迴裏他見過的人也不算少了。


    布拉德抬頭看到陳穹蹲在領事館門前發呆,於是順手把撿來的usp手槍塞進口袋裏,走到陳穹身邊問道:“怎麽了?”


    陳穹想了想,指著領事館的大門說道:“門開著。”


    “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布拉德其實也發現領事館的門是開著的,不過他更想先完成主人交給的任務,所以其實是過來招唿陳穹離開的。


    “你不想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嗎?”陳穹低聲說道:“這裏離園區可不遠。”


    這次陳穹的話提醒了布拉德,他心中一凜,抬頭看著領事館半開的大門,皺眉說道:“這和老板有關係?”


    “也許現在還沒有關係,不過在我的家鄉有句老話,叫做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陳穹說道:“我看殺死這些人的人不像是會跟人和平共處的樣子。”


    陳穹的末世輪迴都是在美國完成的,這個過程裏說母語的機會都不多,所以美式英語的水平基本上等於本地人,這也是他自稱fbi的時候很少有人質疑的原因,畢竟這一嘴地道的紐約腔不是那麽容易練出來的。


    不過陳穹被本地化的不僅僅隻有口音,還有詞匯量,基本上他現在詞匯水平和普通的美國平民差不多,拽文是別想了,需要表達比較特殊的內容時,詞匯量還可能不夠。偏偏他還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所以有時候可能沒辦法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


    但是和陳穹比起來,布拉德的詞匯量其實更差,畢竟他平時也不需要說太多的話,所以他沒聽懂陳穹翻譯過來的2.0版諺語,隨口追問道:“除非什麽?”


    “一男和一女。”陳穹無奈說道:“你老板肯定是變不成女的了,現在隻能希望裏麵的人不是男的了。”


    布拉德顯然還是沒轉過彎來,他疑惑地看了陳穹一眼,期待得到進一步的解釋,可惜陳穹並沒有這個意思,主要也是這個不太好細說,容易404,懂的都懂,不懂他也沒辦法。


    陳穹抬頭借助手電筒的光線打量了一下領事館半開的大門,在門邊上找到幾個彈孔,和街道上那些屍體一樣,這些彈孔大多屬於五點五六毫米口徑。


    在陳穹看來,這說明了兩件事,首先是交火的一方大量裝備自動步槍,另一件事則是勝利方看起來贏得很輕鬆,他們打掃了戰場,不但帶走了自己人可能存在的傷員和屍體,甚至帶走了對方的武器。


    布拉德也注意到了門上的彈孔,他皺眉說道:“那些人退進去了?”


    門上的彈孔說明有人向著大門射擊,最大的可能是在追殺退進大門的人時發生的。


    現在的問題是,追擊的一方有沒有進去,布拉德可不想被兩夥人夾在中間打,主要是他也不是很抗打。


    陳穹看了他一眼,擺手說道:“先進去再說。”


    布拉德有心反對,不過這次道理不站在他這邊,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被陳穹小看。


    兩個人快速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陳穹舉著手槍一馬當先走進門裏,布拉德猶豫了一下,隻能無奈地跟了進去。


    曾經明亮的領事館裏一片漆黑,本來豎立在門廳裏的安檢門倒在地上,但是靠牆放置的物品擺放得卻很整齊,看起來兩個人猜得沒錯,退進領事館的人被追得很狼狽,倉促到都來不及看路,所以才搞倒了安檢門。


    好在看起來領事館裏已經提前切斷了電源,所以並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陳穹向布拉德擺了擺手,示意他跟著自己沿建築物邊緣移動,這麽幹當然不是為了完成全搜集成就,主要是為了少防護一個方向。


    如果戰鬥已經結束,其中一方取得了最後的勝利還好,如果戰鬥還在繼續,陳穹可不想突然發現自己站在人群中間接受全體矚目。


    進門的大樓是領事館的辦公區,陳穹從前來的時候,這裏每次都亂哄哄的一大堆人,但是現在非常安靜,一個人都看不到,倒是樓裏的陳設看起來井井有條,甚至比陳穹上次離開的時候還要整潔,很顯然領事館的人曾經專門整理過,就好像隨時都準備迴來繼續辦公一樣。


    領事館的占地麵積算不上大,可也不是隻有一棟樓,穿過門廳之後是一個兼做隔離區的露天小院,再往後還有一棟樓,那裏是領事館工作人員的住所和生活區,陳穹在從前和本次輪迴裏最多隻到過小院,當初第一次遇到戚陽就是在這裏。


    陳穹和布拉德沿著門廳裏留下的痕跡一路走進院子,陳穹抬頭看到前麵那棟生活樓的二層似乎有光線閃了一下,雖然光線很微弱,出現的時間也很短促,但是很顯然不是陳穹眼花。


    黑暗中的閃光實在很顯眼,所以布拉德也注意到了,他快走兩步,追到陳穹身後,低聲說道:“可能是圈套。”


    陳穹看了他一眼,覺得布拉德這個人警惕性夠高,就是不夠自信,這還“可能”個屁,時間掌握這麽好,不是圈套難道是自己開主角掛?


    他想了想,幹脆躲到院子裏的一個花壇後麵,用漢語大聲叫道:“誰在裏麵?”


    布拉德被陳穹的操作震撼了一下,吃驚地說道:“你會說中國話?”


    “你聽得出來這是中文?”陳穹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布拉德理所當然地點頭說道:“我可是在邁阿密待了五年,那的中國人比中國還多。”


    陳穹默默看了布拉德一眼,覺得從邏輯學的角度上來說,這家夥可能想說的是“廣州”,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科普地理知識的時候,所以他隻問了一個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那你聽得懂中文嗎?”


    布拉德想了想,說道:“一點點。”


    “一點點是什麽意思?”陳穹有不止一點點疑惑,他問道:“請舉例說明。”


    “宮保雞丁,謝謝!”布拉德立刻用中文說道,雖然口音很重,稱不上字正腔圓,好歹不至於讓人誤會。從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樣子看來,很明顯這句話經常用。


    陳穹深深看了布拉德一眼,覺得自己又浪費了人生中的幾分鍾,雖然說這玩意不怎麽值錢,好歹也是自己的不是?


    把注意力轉移迴小樓之後,陳穹又用中文喊了一遍,仍然沒有得到迴答,不過陳穹這次倒是放心了,沒人說話說明裏麵的人聽不懂中文,那就肯定沒有領事館的人,畢竟領事館不是大學,招人還是要挑會用本國官方語言的才行,不然不好要報賬。


    既然沒有自己的同胞,陳穹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這些次輪迴裏死在他麵前的美國人加起來說不定比艾森豪威爾見過的都多,有這幾個不多,沒這幾個不少。


    就在陳穹改變主意打算離開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頂在了他的腦袋後麵,有人用中文低聲說道:“別動,對!”


    然後才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很明顯是布拉德被放倒了。


    陳穹一愣,在心裏低聲罵了一句,猜到是布拉德這家夥漏人導致自己被人繞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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