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穹想不想為末世中的人類做點什麽呢?這個問題的本質其實是陳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麽陳穹又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他當然希望自己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然而可惜不是,他本質上就是個普通人,當社會風氣正常的時候,他會主動扶老攜幼,但是當風氣不正常的時候,他也會因為擔心麻煩上身而對需要幫助的人視而不見。


    具體到末世災難上來說,他會因為被顏華冷的堅持感動,主動重啟人生,盡自己的能力把分子式傳遞出去,讓它發揮作用,但是並不會為了試圖拯救世界就去背負不屬於自己的責任。


    因為他的金手指隻是重啟輪迴,而且還沒有控製麵板,也不帶說明書,連剩餘次數都不顯示,陳穹除了認真在每一次輪迴裏活著之外,並沒有能力拯救世界。


    而且說實話,陳穹也不覺得美國人民需要拯救,他們自己都不救自己,憑什麽讓陳穹一個外國人來賣力氣?憑他們腋窩白嗎?


    所以他對於索菲婭的指責毫不在意,就連和她多說的那些話也完全是因為好奇而已。


    現在既然已經發現了最終一針和f先生之間的聯係,想知道更多還不如去問珍妮弗,根本不需在索菲婭這種完全搞不清楚情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於是陳穹果斷告辭,看在他有槍的份上,索菲婭也沒敢攔著他不放。倒是瑟琳娜有些不安,她跟著換了一身休閑裝的陳穹走出商店,低聲問道:“這樣不管能行嗎?”


    “什麽意思?”陳穹隨口問道,他對瑟琳娜小姑娘的觀感不錯,雖然她看起來有點缺心眼,但是這並不是因為智商有問題,而是和克裏斯一樣,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


    從這件事上來說,災難前後的世界雖然沒有本質上的同,但是前者好歹還有一層虛假的溫情套在外麵,被社會毒打得再慘,至少還有機會重新站起來,就算再正直善良的人,挨打得多了也能變得油滑狡詐,而後者扔掉那層外殼之後,基本就是拚天賦了,一次失誤,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對於這一點,開了輪迴掛的陳穹非常有發言權。


    所以瑟琳娜的道德感其實很強,也正是因為這個,才會對扔下弗蘭克和索菲婭感到不安。陳穹自己雖然說不上是個好人,但是卻很欣賞瑟琳娜的道德感,所以才願意送她迴家。


    瑟琳娜猶豫了一下,向陳穹說道:“他們留在這裏不會遇到危險嗎?”


    陳穹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事實上他們在任何地方都會遇到危險。”


    他反問道:“你以為你迴到家就安全了嗎?”


    聽到陳穹的問題,瑟琳娜沉默了下來,就像剛才說的一樣,她又不是真傻,當然知道現在紐約城裏的情況很不對勁,但是獨立思考應對的方法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災難初期的城市仍然是人類的地盤,雖然一樣蘊含著危險,但是這些危險的來源相對單一,陳穹應付起來也遊刃有餘。


    從海灘到瑟琳娜的家,一路上還算太平,他們隻遇到了一次襲擊,有人打算利用建築物和車輛隱蔽接近他們,但是在陳穹果斷開火之後,這次襲擊就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開始的時候,陳穹以為這是個正在恢複期,還搞不清情況的異變體,結果被子彈擊中的那個人竟然開口向他求助。出於禮貌,陳穹詢問了對方試圖襲擊自己的理由,結果竟然是因為這家夥想打自己身上步槍的主意。


    說實在的,身處災難中後期的時間長了之後,陳穹已經快要忘記這種一根筋的人長什麽樣了。


    這家夥因為知道槍支的價值,於是想靠襲擊自己來獲取槍支,被自己擊中之後,竟然還試圖從自己這裏獲得求助。


    陳穹很想告訴對方,“你長得不好看,想得倒是挺美”。


    救命是不可能救命的,不過考慮到身邊小妹妹的心理健康,陳穹也沒有幫這個中槍的男人提前結束痛苦,在他離開之後不久,就聽到從身後傳來的慘叫聲,那應該是躲在暗處的異變體出來洗地了。


    和初期單純是因為看不順眼就發動攻擊的異變體不同,恢複期的異變體發動襲擊的原因要複雜得多,在開始懂得趨利避害之後,它們也可能隻是為了占便宜就主動出擊。


    自從聽了陳穹的靈魂一問之後,瑟琳娜就顯得有些沉默,不過在到達家門口的時候,她的心事終於被即將重迴父母身邊的喜悅代替,興奮地從陳穹身後跑了出來。


    陳穹落後了一步,並沒有阻止,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和有家可歸的瑟琳娜不同,自己雖然也有個家,卻再也迴不去了。


    瑟琳娜的家坐落在一個中產社區,在美國,階段的劃分主要以房價來體現,中產社區的房價就是要比貧困社區高,然後又因為美式房產稅的原因,讓這種劃分可以持久地存在下去。


    無論一個人曾經多有錢,當他變窮之後,是不可能住得起貴房子的。


    一般來說,美國的中產社區相對來說人情味是最濃的,不說是守望相顧吧,至少也不會以鄰為壑。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異變體騷亂波及的原因,現在這個社區顯得很安靜,不但街道上沒有人影,大多數房子裏甚至都沒有亮起燈光,其中就包括瑟琳娜的家。


    因為想起遠在國內的父母,陳穹有點走神,所以他並沒有及時意識到社區的異常。當然這也是因為瑟琳娜這兩天給家裏打了好幾個電話,與她父母通話的內容一直都很正常,所以陳穹也沒覺得她家裏會有問題。


    結果本來以為不會有意外發生的時候,意外就毫不意外地發生了。


    瑟琳娜有自己家門的鑰匙,所以並沒有等家裏人出來開門,她自己用鑰匙打開了房門,然後推開門大叫道:“我迴來了!”


    迎接她的不是父母的擁抱,而是一次可怕的襲擊,黑暗中一道人影迎麵衝了上來,瑟琳娜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頭,於是一把鐵錘從她頭頂掠過,重重砸在通往二樓的樓梯扶手下,打得木屑紛飛。


    瑟琳娜尖叫起來,本能地把算後退,結果一屁股坐到在地上,用實際行動證明人類的生理結構不適合退行。


    襲擊她的人剛才全力一擊打在了樓梯扶手上,吃了反震的虧,身子也踉蹌了一下,沒能把攻擊動作連接起來,這給了瑟琳娜喘息的機會,她爬起來轉身向房門撲去,結果因為沒能控製好重心,一下撞在門上,沒有抓住門把手,當然也就沒能推開已經關上的房門。


    黑暗中的人影沉默著舉起錘子追了上來,揮錘向努力開門的瑟琳娜砸去,這時槍聲響了起來,站在門外的陳穹舉槍射擊,五點五六毫米口徑的步槍彈穿過門玻璃,擊中了舉錘人的脖子。


    其實陳穹並沒有到瑟琳娜家裏作客的打算,他還得迴去趕著去赴珍妮弗的約會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本來隻想和瑟琳娜的父母打個招唿就離開,但是瑟琳娜進屋之後,錘子砸在樓梯扶手上發出的悶響讓他瞬間警覺起來,然後就傳來了瑟琳娜的尖叫聲。


    不過那時候陳穹站在相對明亮的室外,根本看不清房間裏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去開門,剛剛趕到門前,正好隔著門上的玻璃窗看到有人追到門邊,舉錘欲砸瑟琳娜,於是陳穹果斷隔著門開槍,結果動作沒有配合好,扣動扳機的速度快了一點,槍口還沒有完全指向黑影的頭部,子彈就已經出膛,好在擊中了對方的脖子,倒也沒有空軍。


    這顆子彈射入的角度極正,步槍彈的動能摧毀了中彈者的頸椎骨,於是前一秒還在氣勢洶洶追殺瑟琳娜的人應聲摔倒在地上,手裏的錘子脫手落下,砸在門框上後又掉落在瑟琳娜的背上,嚇得她抱頭尖叫起來。


    陳穹對瑟琳娜的尖叫聲充耳不聞,他保持著射擊的姿勢停頓了一下,確認門裏再沒有人繼續出現之後,這才把步槍推到身後,抽出塞在沙灘褲口袋裏的手槍。


    沙灘褲沒辦法係皮帶,褲腰上的皮筋也勒不住手槍,所以他隻能把手槍塞在褲子裏,這是個讓陳穹後悔的決定,因為他總覺得褲子要掉。


    當然如果不是閃電凱爾出現得太及時,他說不定能在商店裏找到更合適的東西來固定手槍。


    瑟琳娜明顯被嚇壞了,蹲在門外抱頭尖叫,竟然沒想起來開門出來,還是陳穹從被打破的門玻璃處伸手進去擰動門把手,這才把門拉開。


    他低頭看了一眼蹲在門口的瑟琳娜,右手舉槍,左手在門邊摸索了一下,打開了門廳的電燈。


    現在電力還沒有中斷,所以瑟琳娜家裏有電。


    明亮的光線下,可以看到瑟琳娜家的客廳裏一片狼藉,似乎是發生過激烈的搏鬥,地板上還有明顯的血跡,有的地方看起來還沒有幹涸。


    陳穹低聲咒罵了一句,看著被自己打斷脖子的人,向瑟琳娜問道:“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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