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宮的大殿很大,至少對在場的這些凡俗武人來說是不小的。所以當這些人一股腦的衝進來之後,並不顯得空曠。


    甚至於陸時還特意想到了這一點,在問道宮的諸多陣法之中,還加入了一個挪移陣,確保進來再多人,也能有空餘出來的空間留給後麵的人。


    問心迷神陣之下,所有人的思維都被拉入到了幻境之中,在這裏,每個人都會看到自己最想見到的人或事。若是意誌不堅定之輩,便會沉溺於其中不可自拔,但若是意誌堅韌之人,則能堪破虛幻,從幻境之中掙脫出來。


    當然,這是在陸時將問心迷神陣的威力特地調低的情況下,若不然此陣法全功率運轉的情況下,怕是這些凡俗武者到死都不可能從幻境之中走出來。


    陸時是為了甄選有緣人,而非是為了特意難為人,所以自然不會真正去傷害這些人。


    當然了,因為問心迷神陣的陣基當中,全都是一水兒的上品法器級別,雖然做不到靈器那般靈韻自生,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做到因人而異。


    若是修士闖入此陣,自然會受到全麵的針對,畢竟陸時布置此陣,可是對標的築基修士,尋常修士來此根本不夠看。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到問道宮大殿,而後無一例外的陷入到了恍惚中,沉浸在自己所見到的幻境之中。


    這一刻,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猖狂大笑,有人瘋狂大叫,有人驚恐哀嚎,人生百態,不一而足。


    陸時與昌歌全程看下來,並未覺得有哪裏不對,問心迷神陣之下,會引動出這些人內心深處的秘密,根本無法做到隱藏。


    有人看到了權勢,有人看到了情愛,有人看到了恩仇,更有人看到了仙緣。


    每人所見皆不同,但都是欲望的呈現,無人可以逃脫。


    “可惜,看樣子這些人當中沒什麽優秀之人。”


    昌歌見狀歎息,他並不看好這些凡俗之輩。


    修士之所以是修士,不止是修行提升境界那般簡單,同時修行的還有內心,基本上境界高深的修士,就沒有誰是心性不堅毅的。


    這一點陸時自然清楚,就拿他最初修煉的《雲水練氣法》來說,其中就有配套的煉心之法,不過這種法門無法提升戰力,起到的作用,更多還是預防內邪而已。


    修士修行其實算不上多安全,即便是再強大的修行之法,也依舊不敢說是百分百的安全。


    這一點出在修士自己身上,真元的運轉需要小心,一著不慎,便有可能真元逆行,亦或是衝擊神魂,後果要麽是爆體而亡,要麽就是神魂崩潰。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便是內邪,說簡單點,便是走火入魔。再說簡單點,就是心猿意馬難降,思想出了問題,繼而控製不住自身真元。


    說起來沒什麽,但這個問題一出現,結果往往是可怕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修行之人入門,往往經受的第一道考驗便是心性。


    如果說靈根資質代表了一個人的上限,那麽心性強弱便代表了一個人的下限,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這也是為什麽,陸時隨著時間推移,隨著境界加深,逐漸開始展露本性,不再如以往那般苦大仇深的原因。隻因在心態性格這方麵,保持自然才是最適合修行的。


    “現在還不好說,萬一有人破後而立呢,精神上的大徹大悟,有時候能起到更為玄妙的效果。”陸時卻是笑道。


    昌歌皺眉,並不覺得這些人當中有誰會達到這種程度。


    破後而立說來輕巧,但首先要做到破而不敗,光是這一步,就不知道能難住多少人。


    “咦,看那個人。”昌歌麵露意外。


    陸時控製水鏡,將畫麵拉近到其中一個青年人的身上。


    此人年歲看起來不大,約莫二十左右的樣子,年歲比陸時要大上一兩歲。一身粗布麻衣,背上背著一個柴刀,皮膚黝黑,樣貌普通,一副農家子打扮。


    但在所有人中,就數他的神色最為平靜,除了不時皺下眉頭,有淚流下外,並沒有其他人那般癲狂。


    “有趣!”


    陸時來了興趣,控製水鏡將這少年的畫麵再度拉近。


    “且讓我看看,這少年在幻境之中見到了什麽。”


    說話間,陸時再次掐訣,又一麵水鏡浮現而出。


    這一麵水鏡出現,現實蕩漾起陣陣漣漪,而後水鏡之中開始出現光影,緊接著畫麵浮現。


    畫麵之中,一個男人正在劈柴,一身粗布,汗流浹背,黝黑的臉上卻是透著一種安心的笑容。


    他的不遠處,一個女子正在縫補衣衫,身旁則有一個搖籃,不時用手輕晃兩下,朝男人投去目光,二人相視一笑。


    這是一個小院,一旁是土坯牆砌成的茅草屋,共有三間房,小院之中還種著一些菜蔬,更有狗窩與雞棚,一幅田園美景。


    那男子便是幻境中的少年,他似乎已經在幻境之中生活了好幾年,娶妻生子,生活安定。


    但是下一刻,畫麵卻是猛地泛起血色,白日變成了黑夜,月色之下,殺戮出現,慘叫響起。


    卻是疑惑馬匪闖入夜色下寂靜的村子中,燒殺搶掠,人們驚慌逃竄,村民們倒在血泊中,驚叫慘唿伴著血色,在月色之下演繹出一幅罪惡畫麵。


    一個少年拉著少女狂奔,但那少女很快就被一根箭矢射中後背倒地,少年怒極,背著少女逃出村子,不知跑出了多遠,少女還是死了。


    少年一邊流淚,一邊葬下了少女。


    畫麵又是一轉,少年偷偷摸迴村子,看到了正在吃喝的馬匪。肆意的叫罵,瘋狂的笑聲,仿若夜梟的尖嘯般刺耳。


    少年手持一柄柴刀,偷偷潛入村子,趁著這些馬匪醉酒,一個個的割開了那些人的脖子,又在馬匪首領的驚醒下,憑著重傷將之殺死。


    做完這一切,少年將整個村子付之一炬,帶著從馬匪身上搜到的東西離開了村子,成了流浪在外的一個孤魂野鬼。


    時間流逝,畫麵快速轉變,其中出現了少年人與人廝殺的場景,有他殺人,有他被人追殺,更多的卻是少年人手持柴刀,潛入各處山匪寨子之中,一人人的殺過去,最後將山匪寨子付之一炬的畫麵。


    就這樣,少年成了青年,很多東西都變了,唯獨沒變的就是他手中的柴刀,看起來很普通,卻依舊鋒利。


    畫麵的最後,卻是他被一群人追殺,一路掙紮逃進荒野丘陵之中,暗中躲藏,聽聞各種消息,直至最終聽聞有仙緣出事,趁著混亂跟隨眾人衝向五峰,直至最終登山而上,進入到問道宮之中。


    “這人的經曆過於坎坷,竟然沒有沉溺在幻境之中,反而是將幻境當成了心靈慰藉,補上了心靈上那最後一點缺憾,真是不錯。”


    陸時見狀,也為之讚歎。


    而後,兩人便見到畫麵之中,這柴刀青年睜開了眼,眼眸之中露出一絲眷戀,而後便恢複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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