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歲心想都沒想迴複道:“不喜歡。”


    師叔就是師叔,再怎麽樣,也隻能是師叔。


    她就是從懸崖上跳下去,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蝶夢將路讓開,意味不明說道:“既然如此,歲晚,我便幫你找東西。”


    說著,她拉開一扇門,門外赫然是水鏡樓曾經的花園。


    和晏歲心記憶裏的萬紫千紅不同,這片花園裏,全是燦爛盛開的桃花。


    “蝶夢?”晏歲心腦子罕見地宕機一瞬,“你讓原本的花枯萎,就為了栽一園子桃花?”


    為什麽?


    原本的名貴花種,價值是桃花的千倍萬倍不止,蝶夢腦子被驢踢了?


    注意到晏歲心疑惑的神情,蝶夢主動解釋:“歲晚,我記得……”


    “你自己說過,你最喜愛桃花。”


    晏歲心怔在原地,久遠的記憶驀地閃過心頭。


    那時雨聲瀟瀟,黃衣姑娘開口問道:“公子,你有喜歡的花嗎?”


    俊朗少年漫不經心答了一句:“桃花吧。”


    晏歲心驟然驚醒,目光悚然轉向蝶夢,那一瞬間,千言萬語奔向喉間,晏歲心壓抑驚慌的情緒,麵不改色道:“我沒說過這句話。”


    “你自然沒說過。”


    花園內數不盡的桃花翩躚飛舞,蝶夢隨意攤開手掌,一朵花便落到她手心。


    “這句話是蝶夢的恩人,也是水鏡樓的恩人,一位名為睢遠的俠義少年說的。”蝶夢捧起掌心,輕輕一吹,桃花又落到地上。


    “而歲晚,就是睢遠,不是嗎?”


    蝶夢麵無波瀾說道,仿佛早就知道了這個事實。


    從短暫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晏歲心望向蝶夢的眼神已然帶上幾分戒備:“睢遠不是俠義少年,是白虎城通緝令上的人。”


    “我知道,歲晚。”蝶夢神情中毫無惡意,一步步向晏歲心走來,“我從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


    “睢遠是你,歲晚也是你。”


    “我明知你是城主的敵人,我還放任你跟著老樓主學戲,看著你混進城主府,夜闖水鏡樓。”


    蝶夢眸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晏歲心驟然感到無端的壓力撲麵而來,她莫名覺得,那樣的眼神,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劍涉川身上見過。


    蝶夢手中忽然出現一盞燈,晏歲心陡然失聲:“蝶夢,你有法力?”


    蝶夢輕輕\"嗯\"了一聲,掀眼看她:“花園裏沒有你要找的東西,不過……”


    “這引魂燈,或許對你有用。”


    蝶夢手指微微一顫,引魂燈飛到晏歲心麵前。


    當她接過引魂燈的一瞬間,耳畔係統提示聲響起。


    【您已獲得破解白虎城副本的關鍵道具:引魂燈。】


    【引魂燈:指引魂魄,枉死之人的魂靈殘留世間,你可以通過它找到那些人的慘死之地,或許還有意外之喜。】


    “歲晚,不必問我為什麽幫你。”不知為何,蝶夢手上血肉瞬息枯萎,化作枯骨,“我不想做他人的倀鬼,也不想看著別人淪落和我一樣的結局。”


    “今夜白虎城東麵,落石山,悲田坊,是聶千憶下一次行動之地。”


    蝶夢的眸子深深看著她:“我大概能猜到你的目的。”


    “歲晚,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眼前景物瞬息變得光怪陸離,晏歲心知道,這是水鏡樓的陣法。


    “歲晚,快走。”


    耳畔響起蝶夢若有似無的催促聲。


    晏歲心的心髒怦怦跳動,她好像知道了,為什麽蝶夢會一直暗中幫她,可她不願細想那個答案,就埋頭衝出水鏡樓。


    “蝶夢沒有騙我。”她一邊趕往落石山,一邊說道,“夜點星也告訴我,在悲田坊,我會找到想要的東西。”


    “他們兩人說話的目的不同,卻都指向一個地方。”


    “我不得不去。”


    不知蝶夢的催促是有意還是無意。


    當晏歲心徹底離開水鏡樓的一霎,另一道玄衣身影剛剛抵達水鏡樓。


    劍涉川望著滿園桃花,無端想起話本裏那句“命裏桃花”,當即眉頭緊鎖。


    但一想到待會兒,可能會見到想見的人,他又忍不住用手扯平緊皺的眉,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


    ……兇。


    桃林美景如畫,可劍涉川無心欣賞,他焦急地穿過一棵又一棵桃樹,隻求能快點見到晏歲心,問出他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他沒有用神識探測,因為他知道晏歲心必然不喜歡以那樣的方式被窺伺。


    直到夜色籠罩大地,天邊雲層漸厚。


    劍涉川才停下來,開始思考。


    ——她是不是早就離開了水鏡樓?


    明明辛一舟才說過,晏歲心要來水鏡樓的,怎麽他一來,就什麽也找不到?


    劍涉川向來引以為傲的,獨屬於風靈根的速度,居然追不上心上人。


    他罕見地流露傷感之色。


    劍涉川一言不發離開水鏡樓,馳向夜空,不知去向。


    ……


    與此同時,晏歲心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趕到落石山。


    她在山中尋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這個潛藏在山腳下的悲田坊。


    悲田坊,其實也就是收容孤、老、貧、病的地方。


    院子外麵,幾個渾身邋遢的小孩正在做遊戲。


    一個小孩看見晏歲心,歪頭問道:“又來一個漂亮姐姐?”


    其餘小孩紛紛圍上來,好奇的目光在晏歲心身上打量。


    晏歲心的視線越過他們,看向院子裏麵。


    幾個身體有殘缺的人在小院裏種菜,一個藍衣少年不亦樂乎地幫他們勞作。


    忽然,少年抬眸,對上晏歲心視線,揚起一個笑臉。


    “不是說好子時過來嗎,姐姐?”


    夜點星將土鋤好,和那些人說過幾句話後,輕快地向晏歲心走來。


    晏歲心注意到,悲田坊的人,貌似對夜點星十分喜愛。


    “姐姐。”夜點星笑容微微收斂,神色嚴肅起來,“待會兒要下大雨,我幫他們修一下房子,順便……”


    少年攝人心魄的藍眸裏閃過一道冰冷戲謔的光。


    “順便,把一些陰溝裏的東西揪出來。”


    “什麽東西,也敢汙了姐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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