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才知道,在阿爹心裏,女兒到底還是比不過兒子的。”


    花長曦拉長著臉迴了自己房裏。


    花六郎跟在後頭,聽她這麽抱怨,當即反駁道:“九娘,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阿爹平日裏有多疼你,就是我看了都眼紅。”


    花長曦哼了哼:“是,阿爹是疼我,這一點我不否認。可阿爹對我的疼愛,和對大哥的疼愛是不一樣的。”


    “阿爹疼我,不過是給我買些吃的、穿的,而對大哥,卻是在乎他的感受,顧及他的麵子。”


    “剛剛在堂屋裏,明明是大哥在挑事,可阿爹趕的人卻是我,他在幫大哥維護尊嚴,毫不顧忌我麵上過不過的去。”


    “在阿爹心裏,大哥比我重要多了。”


    花六郎頭疼了:“你幹嘛非得和大哥比啊。”


    花長曦反問:“我怎麽就不能和大哥比了?”


    花六郎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花長曦悵然道:“當花家的女兒挺悲哀的,祖父他們好像永遠看不到我的價值,又或者說,看到了也選擇視而不見。”


    “許藥師最多也就能煉製三品武者用的丹藥,阿爹見到他,哪次不是客客氣氣的。”


    “我,一個可以煉製六品武者所需丹藥的藥師,剛剛在堂屋裏,六哥你是看到家裏人是如何對我的。”


    “尤其是大哥,他在外頭敢對一個藥師頤指氣使嗎?難道就因為我是他的妹妹,他就能隨意使喚我?”


    “祖父更可笑了,我出了力還不夠,還想把我的體己也收刮出來支持他孫子。我在他眼裏,不是他的孫女,而是一個不用在乎想法感受的工具。”


    花六郎趕緊道:“不至於,哪有這麽嚴重。”


    花長曦:“怎麽不至於了,我一迴來,祖父他們也不問我在雜役堂過得好不好,一上來就問煉藥的事。”


    知道六哥是無法和自己感同身受的,花長曦擺了擺手:“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六哥,你去玩吧,我想休息了。”


    花六郎知道自己講道理是講不過妹妹的,沒法勸她,隻能先離開了。


    花長曦插上門栓,打開了自己帶迴來的包袱,將裏頭的丹藥拿出來整理了一下,除去專門煉製的強身丹和留給花六郎練武服用的丹藥,其他的她都打算賣了。


    她在雜役堂是沒什麽用錢的地方,可她想買房,買一個隻屬於她的院子。


    花家人口太多了,在家裏做點什麽事都沒隱私可言。


    日後她煉藥的次數隻會越來越多,她需要一個秘密基地。


    要是在花家煉製,以花老爺子和花老太太的性子,肯定會逼她上交成果的。


    哪怕她能反抗,也會因此生出事端,其他人她可以不顧及,但卻不能不顧及爹娘。


    花長曦將要賣的丹藥收到另一個包袱裏,剛放到櫃子裏,就聽到了敲門聲:“誰呀?”


    “是我,三哥!”


    花長曦將櫃子鎖好,打開了房門,詫異的看著花三郎:“三哥,你找我有事?”


    花三郎失笑:“沒事就不能找你?”


    花長曦錯開身子,讓花三郎進屋:“你是來開解我的?”


    花三郎笑問:“你需要我開解嗎?”


    花長曦搖頭:“不需要。”


    花三郎坐下:“那不就得了,我找你是另有其事。”


    花長曦看著他:“什麽事?”


    花三郎麵色變得認真起來:“你給六郎的氣血丹、淬體丹、固本丹,我拿來研究了一番,發現藥效比市麵上賣的要好上不少。”


    花長曦給了花三郎一個‘識貨’的眼神。


    花三郎:“九娘,你能將藥方給我看看嗎?”


    花長曦沒說給也沒說不給,而是問道:“三哥也想煉藥?”


    花三郎笑道:“說起來,我煉藥的本事大部分還是你指導的。”


    花長曦又問:“三哥,你煉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家裏?”


    花三郎愣了一下:“這有什麽區別嗎?”


    花長曦:“當然有區別了,你快迴答我。”


    花三郎:“丹藥藥效那麽好,要是我也能煉,那就放在咱們家藥鋪裏賣,這樣既能給家裏添些進項,我和家裏其他兄弟練武需要的丹藥也有了。”


    花長曦:“那就是給家裏煉藥了,既如此,我出了藥方,那家裏藥鋪賺到的銀子也得有我的一份。”


    花三郎有些遲疑:“藥鋪的事我做不了主。”


    花長曦笑道:“那你就去找能做主的人說這事。”頓了一下,“三哥,找我拿藥方,應該不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吧?”


    花三郎默了默:“九娘,我們都是一家人......”


    花長曦直接打斷他:“親兄弟明算賬,三哥,這事沒商量。”


    花三郎歎了口氣,站起身:“那我去和祖父說說。”說完,就要轉身離開,在一腳踏出門檻時,又迴頭問道。


    “九娘,要是我是為我自己煉藥呢?”


    花長曦笑道:“你是我三哥,幾個藥方而已,我還是舍得的。”


    花三郎神色微動,沒再說什麽,快步離開了。


    ......


    “什麽,九娘還想分藥鋪裏的銀子?她一個小娘子,要什麽銀子!”


    先是讓花長曦拿銀子給花大郎買藥無疾而終,如今要她拿出藥方給家裏使用,她又要要分潤。


    花老爺子對這個孫女真的是不滿極了,不斷的嘬著旱煙,沒一會兒堂屋裏就到處都旱煙味。


    花二叔看了看老爺子,見老爺子不願直接對大哥開口,為了兩個兒子能練上武,隻能他來說了。


    “大哥,你再不管管九娘,她真的要爬到咱們所有人頭上去了。”


    花明赫瞥了一眼花二叔,沒說話。


    九娘的煉藥本事要是家裏培養的,不用任何人勸,他也會讓九娘將藥方拿出來的。


    可問題是,家裏沒為九娘提供過任何支持,哪怕他是做父親的,他也沒臉去要求女兒為家裏做事。


    花老太太見長子不說話,憤聲道:“一家子齊心協力才能讓日子越過越好,咱們家所有人都是好樣的,就這個九娘,一遇上她,肯定生事。”


    花明赫無奈的看著花老太太:“阿娘,你別這麽說九娘。”


    見長子反駁自己,花老太太更火大了:“我說錯了嗎,家裏供她吃供她喝,現在有點本事了,也不管家裏困不困難,張口閉口就要銀子,養條狗都比她知道感恩。”


    花長曦突然進了堂屋:“祖母,氣血丹、淬體丹、固本丹的配方我可以給三哥,但從今以後,我可就不欠花家什麽了。”


    花老太太氣笑了:“怎麽,你要和花家一刀兩斷嗎?”


    花長曦:“我沒說一刀兩斷啊,隻是日後你和家裏其他人,可再也不要說什麽花家供我吃供我喝這種陳詞濫調的話了。”


    花老太太哼了哼:“三個藥方就想買斷花家對你的養育,你想得也太美了。”


    花長曦冷笑出聲,剛想說什麽,花明赫開口了。


    “阿娘你說什麽呢?”


    花老太太看了一眼長子,將頭扭到了一邊,不再說話。


    花明赫看著花長曦:“九娘,你去廚房幫幫你阿娘。”


    花長曦也不想在過年期間鬧得太過,‘嗯’了一聲就離開了。


    她一走,花大郎趕緊拉過花三郎:“九娘到底怎麽迴事,以前雖有些小性子,可也沒現在這般囂張啊?”


    花三郎遲疑了一下道:“九娘自從進了醫藥司後,底氣就越來越足了。”


    花大郎:“她是覺得自己能賺錢了,可以不用依靠家裏了?”


    花三郎:“肯定有這方麵的原因。”


    花大郎搖著頭:“還是太小孩子氣了,她哪裏知道,一個小娘子要是離了家人的庇護會活得有多艱難,真以為錢能搞定一切呀?”


    花三郎笑道:“九娘經常和祖母鬥嘴,她們的話都是話趕話,當不得真的。大哥,我剛剛瞧六郎那高興的樣,應該是九娘又給他丹藥了,我們去瞧瞧?”


    花大郎點了下頭,跟著花三郎去找花六郎了。


    花六郎果然躲在房裏試用鍛骨丹的效果,他的屋子放了一個木樁,丹藥下肚後,他就覺得渾身都是勁兒,脫掉上衣就開始打起了木樁。


    花大郎和花三郎進來的時候,花六郎已經打得滿頭滿身都是汗水了。


    看到花大郎,花六郎雙眼一亮,握起拳頭就朝著他攻了過去。


    花大郎見了,挑了挑眉,到底是自己的弟弟,還是給麵子和他切磋了起來。


    這一切磋,讓花大郎無比驚訝自家六弟的精力充沛,足足切磋了兩刻多鍾,花六郎才躺在地上‘唿唿’喘氣。


    “打得真是太痛快了!”


    “大哥,明天我們繼續!”


    花三郎一把將花六郎從地上拉了起來:“你是不是服用丹藥了?”


    花六郎也不瞞著兩個哥哥,寶貝似的將花長曦給他丹藥拿了出來:“這是九娘煉製的鍛骨丹,我剛剛吃了,效果好得很。”


    “外頭賣的鍛骨丹一顆估計隻能鍛一塊骨頭,可九娘煉的丹藥,一顆估計能鍛三塊骨頭。”


    花三郎一聽,立馬來了興趣,連忙倒出一顆,又聞又嚐。


    花大郎則是拿著瓷瓶搖了搖:“這裏頭有多少顆丹藥啊?”


    花六郎拿過瓷瓶,然後才道:“九娘給了我五十顆,說要是不夠用,還可以問她要。”


    花大郎聽後,不高興了:“九娘對你倒是大方,怎麽對我就那麽摳門?為此還跟祖父起了爭執。”


    花六郎瞅著花大郎:“大哥,九娘不喜歡別人逼她,你要是想找她幫忙,你私底下跟她說就行了,別把長輩們牽扯進來。”


    “還有啊,九娘給我的丹藥,她手裏肯定還有,給我呢,是因為她有盈餘。”


    “可是大哥你要的破枷丹她沒有啊,祖父居然還要她拿體己出來,這不是割九娘的肉嗎,她肯定不幹呀。”


    花大郎皺眉:“可我是她大哥,我也不白拿她的東西,日後肯定會多多的還迴來的。”


    花六郎:“大哥你這說辭,用九娘的話來說,就是畫大餅,七娘她們可能會信,但九娘不會。”


    聞言,花大郎無語了。


    三兄弟沒說多久,院裏傳來花老太太的叫喚聲,讓他們吃飯了。


    ......


    在雜役堂的時候,花長曦還是很期待迴家的,可如今好心情全沒了,年夜飯吃的沒滋沒味,匆匆吃完後,她就迴屋修煉去了。


    姚氏見了,有些不滿的瞪了一眼花明赫。


    等兩口子迴了房,姚氏就開始數落花明赫:“什麽事不能過了這兩天再說,非得九娘一迴來就問她?”


    花明赫麵露無奈:“阿爹阿娘這不是為大郎著急嗎。”


    姚氏更不滿了:“事情哪裏就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了?”


    “九娘從來都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她煉好了丹藥,能想著你,能想著六郎,沒道理不會想著大郎。”


    “大郎的事,要是私下讓他們兄妹自己商量,他們怎麽可能會爭吵起來?”


    “老爺子老太太摻和進來,事情沒解決,反而影響了大郎和九娘的兄妹之情。”


    “怪不得九娘不願將她會煉藥的事告訴家裏,你瞧瞧家裏頭,這還沒怎麽著呢,就恨不得將九娘吃幹抹淨。”


    花明赫麵路不認同:“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都是一家人。”


    姚氏哼了哼:“你女兒什麽性子你是知道的,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日後她要再有什麽事,怕是不會告訴家裏了。”


    花明赫頭疼的抓了抓頭發:“這事也怪不得阿爹阿娘,他們也是太為子孫的前程著想了,知道九娘會煉藥,家裏的兒郎日後都能練武了,別說他們,就是我也有些坐不住。”


    姚氏垂眸:“再為兒孫著想,也不能忽略孫女的感受啊。”


    花明赫默了默:“我會提醒阿爹阿娘的,讓他們以後注意著點。”


    姚氏沒再說什麽,九娘這丫頭,是一個把自己看得很重的人,家人要是一直繼續忽視她的想法和感受,隻會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


    正月初一,給家中長輩拜過年後,花長曦沒和花七娘他們出門玩耍,而是繼續呆在房裏修煉。


    姚氏來叫了她幾迴,都沒能將她叫出屋子。


    到了大年初二,出嫁女迴娘家,花三姑和花二娘都在丈夫的陪同下迴來了,而花五娘卻不見身影,侯府隻派了一個丫鬟過來送了點年禮。


    花五娘被抬進侯府後,就沒和家裏通過消息,花四嬸很擔心,見了侯府來人,不由追問:“春雨,五娘在侯府過得好嗎?”


    來人正是大族老家的周太夫人送給花五娘的丫鬟春雨。


    春雨笑道:“太太放心,花姨娘在侯府很得三爺和三夫人的歡心。”


    這話,花家人幾乎都不相信。


    五娘真要在侯府過得好,怎麽會這麽久都不跟家裏聯係?


    春雨想到出門時,三夫人規定了她必須在兩個時辰內迴去,便道:“侯府這段時間比較忙,奴婢得迴去了。”


    花長曦將自己煉製的強身丹放到一個荷包裏,遞給了春雨:“這是我送五姐的年禮,幫我轉交給她。”


    春雨接過後,就匆匆離開了。


    之後花三姑和花二娘離開的時候,花長曦也各送了她們一瓶強身丹。


    大年初三開始,花長曦就不在家裏呆著了,吃了早飯就出門逛街,花六郎想跟著都被她給打發了。


    她要賣丹藥,得了銀子後好買房子,這事她不想讓家裏任何人知道。


    花家的家庭權力結構,她很早就看明白了,花老爺子是一家之主,之後是她爹和兩個叔叔,然後是大哥他們幾個男孫。


    花老太太分享花老爺子的權力,她娘和兩個嬸子,都歸花老太太管。


    而她和花七娘幾個,是家裏最底層的存在,誰都可以管她們,誰都可以說教她們。


    在花家,是沒有她的話語權的,即便她展露出了價值,這價值也是服務於花家男丁的。


    她,不僅不會得到任何認可,反而會受到打壓,一不如他們的意,迎接她的就是各種指責和道德綁架。


    她做不到斷情絕愛和花家完全割舍,但她能跳出這個家庭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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