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五娘被周太夫人身邊的周婆子接走了。


    看著馬車走遠,花家人都無比的沉默。


    花長曦見花四嬸站在門口久久不迴神,不由再次上前:“四嬸,你既然也不想五姐去做妾,那就趕緊去把她叫迴來,現在還來得及的。”


    花四嬸眼眶發紅、嘴唇抖動,想說什麽,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花老太太不悅的聲音響起:“花九娘,誰放你出來的?大人的事,輪得到你個小娘子來插嘴。”


    “四嬸!”


    花長曦再次喊了一聲花四嬸,花四嬸卻將頭低了下去沒有迴應。


    見此,花長曦也有心無力了,看到花老太太快要掩蓋不住怒火了,不想再被關進耳房,導致四天後的醫藥司學徒考試出現變故,便乖乖的迴房去了。


    迴到自己的房間,花長曦有些出神。


    看著花五娘的遭遇,她就不由會想到自己。


    在這之前,她對投生在花家整體上是滿意的。


    雖然長輩們有些重男輕女,雖然家中的資源都偏向男丁,可家中小娘子並沒有受到什麽苛待。


    可是花五娘的事一出,她的看法改變了。


    為了家裏的男丁,小娘子是可以被拿來犧牲的。


    今天是花五娘,明天就可能是她。


    她雖僥幸得到了修煉的機緣,可對修煉方麵的事還一無所知,未來等待她的會是什麽,她也無從得知。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考入醫藥司,努力提升醫術傳承等級。


    之後幾天,花家院子都有些沉默,花長曦也很安靜的呆在屋子裏專心修煉。


    轉眼間,九月二十到了,花長曦天不見亮就在花六郎的陪同下出了門,直奔醫藥司而去。


    “醫藥司不是那麽好進的。”


    見姚氏站在門口看著兩個孩子遠去的背影,花明赫走了過來:“我打聽了一下,這次報考醫藥司的人很多,九娘未必能進得去。”


    姚氏麵露不認同:“九娘的醫術,許藥師也是認可的。”


    花明赫歎氣:“衙門裏做事,有本事很重要,可關係更重要。”


    姚氏皺眉:“有關係的人看得上醫藥司學徒的差事?”


    花明赫:“誰家沒有幾門親戚啊,貴人看不上,可貴人家的親戚看得上啊。”


    “醫藥司很多人都盯著的,三郎十五的時候,我就想過讓他進醫藥司,可惜他醫術不精,沒考上,我想走門路也沒能走通。”


    姚氏驚訝的‘啊’了一聲:“怎麽沒聽你和三郎說過?”


    花明赫:“沒辦成的事說出來幹嘛,而且三郎也大了,也是要麵子的。”


    姚氏皺眉:“醫藥司就那麽難進?”


    花明赫:“醫藥司是衙門,就是再沒權再冷清的衙門也是讓人趨之若鶩的,更何況醫藥司並不冷清,那是皇上都盯著的地方。”


    姚氏憂心忡忡:“那照你這麽說,九娘十有八九是進不了醫藥司了?”


    花明赫長歎了一聲:“咱們這個女兒是個心高氣傲的,骨子裏頗有點誰也不服的天真和倔強。”


    “你讓她去考醫藥司是對的,讓她結實摔幾迴,她就知道外頭的世界有多殘酷了。”


    姚氏正想說什麽,‘嘩啦’一聲,一盆水從身後潑出,潑灑在門口的街道上,揚起一陣塵煙。


    “阿娘!”


    花明赫和姚氏轉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後端著木盆的花老太太。


    “你們是越來越能了,讓九娘一個小娘子去報考醫藥司也不跟家裏說一聲,你們心裏還有沒有這個家?”


    說完,花老太太就拿著木盆氣唿唿的迴院子了。


    花明赫和姚氏趕緊跟上。


    “阿娘,不是我們不跟家裏說,九娘報考醫藥司,其實我們也沒怎麽抱希望,隻是讓她去考著玩的。”


    “沒和家裏說,是不想家裏跟著一塊憂心......”


    因為花老太太的突然出現,導致花長曦還沒進考場,花家上下就都知道她今天去參加醫藥司的學徒考試了。


    ......


    醫藥司位於京城東北方向,占地極廣,足足占據了三條街道,麵積是尋常坊區的好幾倍。


    花長曦和花六郎到的時候,醫藥司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了。


    “好多人啊!”


    看到陸續進入醫藥司的參考人員,花六郎有些結舌。


    旁邊立馬有人搭話:“聽說這次有好幾千人報考醫藥司,但醫藥司隻錄用200人。”


    花六郎咽了咽口水,看著花長曦:“九娘,這麽多人,你能考進醫藥司嗎?”


    花長曦看著醫藥司的牌匾,眼中閃爍著誌在必得的色彩:“六哥,你迴家吧,我進去了。”


    說著,就拿出準考證排隊去了。


    醫藥司是大晉王朝醫術聖手的匯聚地,哪怕是進來當學徒,也許要醫術學識達到一定的水準。


    以前招錄學徒,隻需要筆試,可這次,還增加了實操處理藥材環節。


    花長曦對自己是很有信心的,如果說以前的她,在武者藥材方麵還存在嚴重的不足,但《百草經注》已經給她補足了這一點。


    至於處理藥材,那就更不在話下了。


    前世,她從會走路開始,就跟在爺爺身後學著如何處理中藥了。這一世,也在花家藥鋪幫忙了幾年,花家售賣的很多藥材都是她炮製的。


    筆試考的是眾人在醫學知識方麵的積累,花長曦瀏覽完試題後,心裏就有底了,開始從容答題。


    由於競爭太過激烈,為了讓監考人員注意到她這個‘可造之材’,她還特意第一個上交了答卷。


    筆試考完,沒給花長曦休息的時間,她就被一個醫官直接被帶到了一處廣場上。


    廣場上放著幾排木桌,每張桌子上都擺放著幾株草藥。


    醫官將花長曦帶到一張木桌前,對著廣場西邊屋子裏的人招了招手,不一會兒,一個中年醫官拿著紙和筆過來了。


    “這麽快就有人考完筆試了?聽說這次的筆試可不簡單。”


    中年醫官打量了花長曦幾眼,笑道:“該不會沒答題就出來了嗎?”


    領路的醫官抱拳見禮:“見過孫醫官。”接著才笑著道,“我隻管領路,她有沒有答題我就不曉得了,人我領過來了,孫醫官,你監督她實操吧。”


    孫醫官等領路醫官走後,才將視線投向花長曦。


    花長曦抱拳作揖,學著領路醫官那樣見禮:“小女花長曦見過孫大人。”


    見她這樣,中年醫官挑了挑眉,笑了一聲,也沒跟她多說,就指著桌上的草藥道:“把這五株藥材炮製了。”


    木桌上的藥材有五株,其中三株是普通尋常的草藥,有兩株是武者使用的藥材。


    普通草藥,花長曦之前都炮製過,但那兩株武者使用的草藥,花長曦在這之前還沒處理過。


    不過《百草經注》上對兩株草藥的藥性有詳細的講解,她可以根據藥性來進行炮製。


    花長曦這麽想著,手上就開始行動了。


    處理藥材的第一步是清洗,除去藥材上麵的塵土和汙泥。


    當花長曦清洗好一株藥材,視線裏突然跳出現了一行字。


    [無垢術(入門):清洗藥材 1\/10]


    花長曦眼皮顫了顫,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認真清洗藥材,將五株藥材清洗幹淨後,視線裏的字也變了。


    [無垢術(入門):清洗藥材 5\/10]


    清洗好藥材,接下來就該進行炮製了。


    炮製藥材,有水製法、火製法,以及水火共製等方法。


    桌子上的五株草藥,根據藥性,用火製法炮製即可。


    花長曦拿著清洗好的藥材走到旁邊架著的鐵爐前進行烘烤,根據藥性決定烘幹的程度。


    孫醫官看著花長曦動作熟練,操作順暢,忍不住開口了:“家中長輩可是有從醫的?”


    花長曦連忙笑著迴道:“迴孫大人的話,我家是開藥鋪的,我祖母家是藥商。”


    孫醫官一臉果然如此:“難怪你處理起藥材來如此熟練。”說著,又打聽了一下花家的情況。


    得知花家雖有在衙門當差的人,但都是底層官吏,就沒興趣繼續多問了。


    這時,一群人推著幾大車藥材從廣場上經過,領頭是一個麵白無須的太監。


    花長曦看著車上的藥材,心裏一陣火熱。


    那些藥材都是她在外麵不曾見過的,但在《百草經注》裏卻都有記載。


    孫醫官看到來人,立馬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賈公公這是剛從藥莊迴來?”


    賈公公揮手示意身後的人繼續走,他則停下了腳步,不迴反問:“孫醫官,這裏怎麽布置成這樣了?”


    孫醫官笑道:“賈公公貴人多忘事,忘了今天是增招學徒的日子了?”


    賈公公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沒再多說,而是看向翻烤著藥材的花長曦:“不錯,手法很是熟練,看來學徒堂又要進人才了。”


    孫醫官卻是歎了口氣:“借你吉言了,這兩年尚書分派下來的任務是越來越重,學徒堂都快忙不過來了,若真能召到可用之人,學徒堂也能輕鬆一些。”


    賈公公往花長曦方向抬了抬下巴:“人才不就在眼前嗎,學徒堂要是腰杆子能硬一點,何愁無可用之人。”


    說完,也不等孫醫官說什麽,賈公公就道,“咱家還有事,就不陪孫醫官聊天了,告辭。”


    看著大步離去的賈公公,孫醫官很克製的‘呸’了一聲。


    學徒堂不想腰杆子硬一點嗎,可他們有過硬的後台嗎?


    學徒堂和雜役堂、弟子堂俱是醫藥司核心部門,雜役堂有宮裏的人撐腰,弟子堂有司監大人親自盯著,隻有學徒堂是後娘養的,堂的事誰都可以來插上一手。


    孫醫官覺得自己被賈公公陰陽了,越想越氣,突然猛的迴頭看向花長曦。


    見花長曦埋頭烘烤著藥材,一點也沒有往他這邊窺探,孫誌剛麵上露出一絲可惜之色。


    但凡這個考生有一點不規矩,他就有發泄的對象了。


    沒多久,一個麵生的醫官帶著五個考生過來了。


    花長曦隻抬頭看了幾人一眼,見有五人中有三個女子,微微有些詫異,但也沒多想,繼續專心烘烤藥材。


    當她將一株草藥炮製好後,視線裏立馬浮現出一行字:[炮典大全(入門):炮製藥材 1\/10]


    花長曦心頭一喜,又出現新術了。


    來醫藥司果然對了,這不,一下解鎖了兩門新術。


    就在花長曦愣神之際,孫醫官走了過來,對著她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花長曦迴神,看著還在烘烤的藥材:“藥材還沒炮製好呢。”


    孫醫官:“這個用不著你管,你走吧。”


    花長曦眉頭微蹙,見孫醫官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擔心她給自己差評,沒敢多留,將炮製好的藥材放到桌上,就慢步朝外走去。


    她沒有直接離開,轉過廣場拐角,見周圍沒人就停了下來,趴在拐角處往廣場那邊看了看。


    這一看,心裏立馬湧出了怒火。


    那新到的五個考生,都在給孫醫官遞條子。


    孫醫官麵上雖有些不情願,但五張條子都收了。


    花長曦想要衝過去將他們抓個現行,可最後還是壓下了心裏的衝動。


    裝作這事沒看到,她還有機會進入醫藥司,若她跑出去將事情鬧到台麵上,她怕是再無進醫藥司的機會了。


    隻是,她真的能憑借自己的醫術進入醫藥司嗎?


    她那五株草藥可還沒炮製完呢。


    考入醫藥司對花長曦太重要了,她不想就這麽迴去了。


    要是三天後的錄用名單上沒有她,那她可就抓瞎了。


    花長曦想到了許藥師,知道許藥師在醫藥司第九街當差,便避著人找了過去。


    她的運氣還是不錯的,第九街就挨著廣場。


    “九街十二號......”


    花長曦根據許藥師說的地址找到了許藥師當差的九街十二號藥鋪,正好有人從裏頭出來,連忙上前:“大人好,我找許藥師,可否幫忙通傳一下?”


    很快,許藥師出來了。


    “九娘,你怎麽在這裏?”


    看到花長曦,許藥師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即拉著花長曦快步走到了巷子裏:“醫藥司不許外人隨意亂逛的。”


    “你是來考試的?”


    花長曦點了點頭,快速將廣場上發生的事說了出來:“許叔,那位孫醫官都沒讓我將草藥炮製好,就把我趕走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不會被錄用了?”


    許藥師有些沉默,看著花長曦巴巴的看著自己,歎氣道:“九娘,下一次醫藥司招收學徒你再來考吧。”


    花長曦神色一急:“為什麽呀?”


    說到這個,許藥師語氣有些衝:“還能為什麽,名額都被占了唄。”


    花長曦:“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這次招收50個女學徒嗎,總不會50個名額都給占了吧?”


    許藥師沒說話,默認了。


    花長曦瞪大了雙眼:“真的50個都被占了?”


    許藥師:“以前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可這次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好些勳貴人家都在往醫藥司塞人。”


    “你知道嗎,這次連國公府的小娘子都跑來參合了一腳。”


    花長曦眉頭打結:“勳貴人家怎麽看得上醫藥司學徒的差事?他們不嫌不體麵嗎?”


    許藥師:“醫藥司的差事其實挺吃香的,勳貴人家都有培養醫女給家中女兒當嫁妝的習慣。”


    “什麽地方最適合培養醫女?醫藥司呀!”


    花長曦氣憤不已,等情緒過去,立馬巴巴的看著許藥師:“許叔,我是一定要進醫藥司的,你幫幫我,日後我必有重謝。”


    許藥師麵露難色:“招收學徒的事,我是說不上話的。”


    聞言,花長曦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麵色發狠:“我迴去找那孫醫官,他要不錄用我,我就把他收條子的事說出去。”


    聽到這話,許藥師嚇了一跳,拉著花長曦:“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可千萬別這麽做,就算威脅成功,真的進了醫藥司,那等待你的也是一係列的報複,最後你還是會被趕出醫藥司的。”


    說著,頓了頓。


    “這樣吧,我再去找找學徒堂和我交好的王醫官,看看能不能給你通融通融。”


    聞言,花長曦麵色頓時一喜。


    許藥師又道:“不過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啊,醫藥司雖和其他衙門不太一樣,可也是衙門,衙門裏頭的事都是千絲萬縷的。”


    “就像這次學徒堂增招學徒,要招些什麽人,學徒堂其實是沒多少決定權的。”


    花長曦沉默了,垂著頭:“許叔,我知道了,我給你添麻煩了。”


    許藥師想了想,還是勸道:“九娘,聽許叔的話,這次進不了醫藥司,咱們下次再進,我就不信了,勳貴還能每次都將名額全給占了去。”


    花長曦勉強一笑:“好,我聽許叔的。許叔,你去忙吧,我這就迴去了。”


    許藥師還有些不放心:“別去找那孫醫官知道嗎?”


    花長曦點了點頭:“我不會的,我剛剛說氣話呢。”


    許藥師又叮囑了幾句,才一步三迴頭的進了藥鋪。


    ......


    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進不了醫藥司的,花長曦不甘心極了。


    要是她醫術不夠,她也認了,可偏偏不是。


    雖口頭答應了許藥師不去找孫醫官,可花長曦的雙腳還是不受控製的走到了廣場這邊。


    這時,廣場上已經聚滿了參加實操的考生。


    監考醫官也不再隻是孫醫官,還有十來個其他醫官。


    花長曦想,她要是沒提前交卷,或許還看不到孫醫官收條子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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