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夫人麵上冷冽,沒有理會祁歡。


    柏燁繼續道:“總之雖然錦衣侯說了那番話,但還是讓大家都離開了,我也離開往家裏走。”


    “原本拐個彎就要到家中,可是卻目睹了一位從前的朋友,他叫洛青璃。”


    “當時他在路上滿身是血,就差半口氣了,我看有人在追殺他,所以才帶人離開準備藏在家中的。”


    柏燁他娘真是恨啊,嗬斥他道:“我怎麽說的,盛京的水深,叫你不要去蹚渾水,也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咱們家是勢弱,你以為有誰能夠出來保你?”


    這些話說出來真可謂是字句誅心,她在說柏燁,實際上也在恨自己沒有辦法能夠給柏燁更好的成長環境和修行資源,要自己的兒子去逢決閣。


    柏燁隻好道:“娘,他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您還記得當初學院的百人排名賽嗎,當初我就是贏了洛青璃才晉級的,其實人家也很有實力。”


    “而且我也不是盲目去救,這裏頭有很大的問題。”


    柏燁已開始自主分析:“當時這洛青璃也在逢決閣中參與拍賣,甚至他身旁站著的是他的親爺爺,是咱們青國的三大供奉之一——洛廣川老前輩。”


    “您也覺得,洛老前輩那樣的人物,會是什麽叛國賊嗎,所以這裏頭肯定有問題。總之,不管是為曾經的情分和國家利益,我都應該救這個人。”


    他這番話,讓柏夫人有些恍惚。


    柏燁還隻是個十五歲的兒郎,可在他身上,自己卻見到了他父親的身影。


    不管叫他如何折中自處,不管讓他謹小慎微,不要管身外之事,可柏燁總是有那麽多的情義要講,有那麽多的大道理要堅持。


    就像當初自己的丈夫柏刑。


    在她苦求不要和徐武陽離開的時候,柏刑也隻是一板一眼地道:“於情,他是我兄弟;於大義,我將守護的是整個國家,乃至整個不離洲,我不得不去。”


    她想了許多,心中五味雜陳。


    最後隻道:“簡直和你父親一樣認死理。”


    祁歡藏人的嫌疑仍然很大,但想來自己兒子也算主謀,不過這個原因,讓這位夫人實在罵不出口。


    沒有想象中的問責,隻來了這句話,柏燁便知道母親這是原諒他了。


    他還沒來得及寬慰他母親,柏夫人繼續問:“那你們藏的人呢,去哪兒了?”


    柏燁被問住了,扭頭看向祁歡,眼神皆是探究。


    畢竟當時信心十足讓人進去查看的可是祁歡,祁歡隻麵不改色道:“被我另一個朋友救走了。”


    “伯母您瞧,朋友多就是有好處。”祁歡嬉笑一句。


    柏夫人沒給他好臉色,隻道:“有什麽困難提出來。燁兒,早點休息。”


    她不再多言,起身出門,招唿著府上的小廝辛苦都盯著些,自己迴房去了。


    祁歡眼中滿是驚詫,碰了一下柏燁:“我剛才沒聽錯吧,你母親說,讓我有什麽困難提出來!”


    柏燁卻道:“有沒有可能,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呃……有道理!


    柏燁繼續問他:“話說,洛青璃到底去哪兒了,我走後你又藏了一下人,怎麽藏的?”


    祁歡隻好胡亂打哈哈:“真的是被我朋友接走了,你別操心這迴事兒,我得去看看那個洛青璃,先不和你說了。”


    至於柏燁的衣服,祁歡則大搖大擺地穿著離開了。


    迴王府時,讓祁歡沒想到的是,徐三七仍等在他臥室門外。


    “徐叔,您怎麽還在這兒,大冷天的,別給您凍著了。”


    他說著便要讓徐三七進屋。


    哪想徐三七手中已提著一個暖爐,裏頭早已燒好了炭。


    他將暖爐遞給祁歡,道:“世子沒迴來,總有些不放心,這炭火是上好的銀炭,不會產生煙氣,你留著,注意點兒通風。”


    祁歡接過來問他:“您房間裏有留著嗎?”


    “有。”


    徐三七沒有問祁歡去哪兒了,也沒有問祁歡為什麽一身兜帽衫的黑衣出門,一身月白的勁裝迴來。


    他隻是將暖爐給祁歡後再次離開,走進了大雪之中。


    徐三七需要從院子中穿過一進廊簷,進到他所居住的院子,祁歡看到徐三七在大雪中飄搖的背影,忽然感到一絲落寞。


    周周透過祁歡的眸子,已瞧見外頭飄著的鵝毛大雪。


    於是周周在靈域中蕩著秋千道:“這場雪可真大啊,第二天一定什麽痕跡都會消失。”


    誰說不是呢……祁歡目送徐三七離開自己的院落,這才迴到自己臥室。


    其實這最開始原本是一間書房,祁歡因書房背後有密室,格外有安全感,所以將書房又改成了自己的臥室,添置一方軟榻。


    然而臥室背後的密室,才是他真正休憩之地。


    一迴到密室,祁歡便迫不及待地調整天罡訣的運行狀態,自己的意識則直接進入靈域中。


    看見周周,沒看到期待中的身影,祁歡還沒問出口,周周便先一步解釋。


    “洛青璃被我弄進那處招待所了。”


    招待所?


    什麽鬼……


    祁歡順著周周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間極為樸素,類似於客棧一樣的建築。


    它整體為木質結構,共有個小二層,就擠在周周的大廳左邊。


    由於靈域已很大,所以現在多上一棟建築也絲毫不顯擁擠。


    祁歡走進一瞧,客棧的牌匾上頭居然寫的是——“天上人間”,在天上人間後頭還有“招待所”三個小字。


    他看過哭笑不得,打趣周周道:“喂,讀我記憶還不好好利用。這天上人間就天上人間嘛,你加個招待所,顯得多不倫不類啊。”


    周周傲嬌道:“你懂什麽,我這叫苦中作樂,瞧瞧你這靈域,也沒個真正娛樂的地方。”


    祁歡不好駁斥他,隻順著人哄:“好好好,你都是對的。”


    “怎麽弄這麽個招待所?”


    “我考慮到,以後你指不定還要弄多少這樣的麻煩,所以幹脆就給你起個招待所得了,他們又不可能在你這兒久住,不是招待所是什麽?”


    此話倒是極為有道理。


    祁歡推開門,果然見招待所裏頭就是古時客棧大廳的模樣,巧的是,這兒還設有櫃台,此刻充當招待所老板的,竟是青金藤。


    一根青金色相間的藤條跳到櫃台上,諂媚問著祁歡:


    “請問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祁歡一把抓住這根藤,青金藤也不知什麽時候從周周處學到的戲精模式。


    被祁歡抓住後,它直接一歪脖子……也許沒有脖子,它頭頂那片金葉子倒向另一個方位,一副要被祁歡掐死了的表情。


    “啊!少俠饒命,我這做的都是正經生意!”


    祁歡被逗樂了,笑道:“誰管你,快給我說,剛才一個渾身是血,身受重傷的少年在哪間屋?”


    “天字號上房!”


    祁歡飛快上到二樓,找到房間推門一瞧,周周已在裏頭煮茶,床上果然躺著洛青璃。


    是的,洛青璃不是被誰救走,甚至連那個遊仙境高手闖進柏燁房間時,洛青璃都在柏燁床底下。


    是周周,將人悄無聲息地裝進了祁歡的靈域之中。


    所以遊仙境的強者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洛青璃的蹤跡,也感受不到洛青璃的氣息。


    這些,若不是周周告訴祁歡,祁歡也不敢讓遊仙境直接來搜查。


    “他怎麽樣?”


    祁歡皺眉看著床上出氣多進氣少的人。


    他和洛青璃沒什麽交情,柏燁和洛青璃也沒什麽交情,但是誰讓柏燁人都已經救了,畢竟是個無辜可憐之人,才這麽小的年紀。


    看剛才那個架勢,錦衣侯的人是不可能放過他了。


    周周隻道:“問題不大,我薅了點兒草藥,讓人煉了丹藥供他續命和恢複身體,所以死是肯定死不了的。”


    “就是傷得有點兒重,所以要多休養個兩三天什麽的,要不然他這身修為可就全廢咯!”


    祁歡點點頭表示自己的肯定。


    周周雖然喜歡捉弄人,但在是非問題上一向是最拎得清的。


    等等!


    祁歡馬上反應過來:“不對,誰給你煉製的丹藥?”


    周周和自己一樣,不會煉丹。


    難道是外頭那根青金藤?想來不太可能。


    “這都沒想到,過來,給你個驚喜!”


    周周說著,從天字號房間出來,再轉迴一間下房,裏頭正關著一個祁歡熟悉的人。


    “二品煉丹師林木?”


    祁歡驚喜問周周:“你什麽時候給人弄迴來的?”


    當時自己著急去追沈宣,所以林木昏在包廂中也沒有管。


    “我的作用,不就是拿來為你解決一些麻煩,規避一些風險,順便做點兒貢獻嗎,這樣的小事自然沒忘。”


    “靈域中的時間流逝速度和外頭不一樣,我把人弄進來就建了這個招待所,之後把他鎖進房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多會忽悠啊,在林木麵前將自己充作隱世高人,說是把他擄來煉丹。”


    “他顧惜小命,在我靈域中,我又是無所不能的神,自然就被我唬住,乖乖煉丹了唄。”


    祁歡朝周周豎起大拇指。


    “你就不怕他報複你,給煉製的丹是毒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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