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蘇翠安端了一鍋粥來青竹房間,見她還沒醒。流星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著隻是心疼,輕叫了起來,說:“吃點粥,迴屋好好睡一覺,不能這麽熬了,娘守著就行。”邊說邊給她盛上。


    流星迴:“娘,我不困,就是打個盹。”


    蘇翠安道:“是娘不好,讓你受委屈了。想想我都後怕,要是沒有抓住,你不是要娘的命嘛。以後不可做這樣的事了。”


    流星含淚含笑點頭迴:“當時我也是急了,也沒有辦法。那會我一直在等,希望能等師尊他們迴來,可是等了那久都不見人,便猜想可能迴不來了。


    “我也不知道師尊在羲和神廟裏跟她說了什麽,她如今又掌著須彌大陣,想著好歹等她醒了才說的清楚,所以就衝撞了娘親。”


    蘇翠安撫摸著她的臉蛋兒道:“你比娘親做得好。也是沒想到你與你小師叔會走得這麽親近,守了她這麽多天。”


    流星笑道:“我也沒想到。病成這樣,也是可憐。師尊讓我聽她的話,照顧好她,我想是有道理的。


    “娘,你與師伯們一定要聽她主意。


    “那會在山下月牙湖遇見楊?他們時,師尊才和楊?說上幾句話,她突然就暈倒了。


    “我當時還納悶,好好的怎麽突然暈了過去。


    “原來,她算出了她爹和大師伯不在了,甚至雪兒、楊師叔他們,甚至她家裏人都不在了。這如何受得住?


    “雪兒和楊師叔他們這麽久沒迴來,怕真的也是兇多吉少了。


    “她這樣心思的人,我確實比不過她。她如今說有法子對付那幫人,一定要支持她,我信她能。”


    蘇翠安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你穩重了,將來娘也可安心把北山交給你了。”


    流星笑道:“以後還長呢,隻要娘在身邊什麽都好。”


    蘇翠安笑道:“乖,快吃些粥,聽娘的,一會去睡覺,眼窩都熬出來了。”流星點著頭。


    正說著,那青竹突然說:“差不多得了,你們在病人房裏說體己話,有點過分了。”


    流星忙就跑過來,笑道:“醒了,感覺好些沒。娘端了粥來,吃一點吧。”


    青竹道:“身上疼,扶我坐一坐。”流星便扶她靠著。


    蘇翠安已盛了些粥湯來,說:“小師妹,且吃點,我去叫師兄們過來。”說著把粥遞給流星。


    流星接過喂她吃了小半碗,又倒水來與她喝了,替她擦了嘴,說:“躺下吧。”


    青竹道:“坐著舒服些,你去吃吧。這些天謝謝你了。”


    流星笑道:“假客氣什麽。”說罷便去坐下吃了一碗。


    兩人說了會話,孫慶餘幾人便趕了過來,診了脈說:“好多了,醒了就好辦,我再調丹藥養一年半載也就好了,隻是碰不得酒了。另外也不可過於悲傷激動才行。”


    青竹道:“一年半載也太長,兩三個月也夠了。”又問:“山下什麽情況?玄真他們迴天府城沒有?”


    武蘅道:“昨天城中弟子就迴報說他們一幹人都迴來了。”


    青竹聽了這消息,心頭更加涼透了,說明楊遠秋等人再迴不來了,愣了半天,方讓流星請院外的弟子都離開。


    流星便起身去說了,把院門合上,仍迴屋裏來。


    武蘅等人道:“小師妹有話隻管說來。”


    青竹方說道:“武師兄,你們都下山去吧。”


    武蘅幾人聽了詫異不已,都問:“小師妹何意?之前不讓下去,這會怎麽又讓都下山?”


    青竹道:“不隻你們下山去,是所有人都下山去,也不是去拚命。把空山留給我,我要對付楊?和玄真他們。”


    幾人聽了,麵麵相覷起來,更加不解,道:“這是夢話,你一個人怎麽對付他們。”


    青竹道:“我當然也不是一個人。總之,你們答應我就是,冬至那會你們再迴來。”


    流星道:“你有什麽計劃,不妨說清楚來,不然我們怎麽放心?”


    青竹道:“也沒什麽計劃,就是放楊?、玄真他們上山。”


    幾人都以為聽錯了,震驚道:“你說什麽?怎麽可能。”


    青竹道:“放楊?上山,反正放不放,他都會上山來。


    “其實,須彌山上沒有須彌大陣,早被祖師爺關了。這些年不過留一虛名而已。這是師父山下告訴我的。”


    幾人聽了,登時被雷轟一般,鎮在原地,癡癡道:“怎麽可能?”


    青竹道:“一旦催動,控製不好,或生意外,這方天地便毀了,這是為什麽祖師要毀掉大陣的原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


    武蘅幾人長長的沉默了半日,個個渾身冒著冷汗。


    蘇翠安愣愣道:“難怪師父總不提須彌大陣,問她,她隻說時機未到。”


    武蘅半日迴緩過神來,說:“可是,祖師一生基業就這樣丟掉,豈不叫人笑話?百年之後怎麽麵見祖師、師父師叔他們。


    “小師妹,既然沒有須彌大陣守護,等你病好些就走吧,我們無非死在這便罷了。”


    蘇翠安幾人也都是此話。


    青竹聽後,冷笑幾聲,道:“什麽基業?誰說了須彌山是祖師的基業?是祖師親口告訴的你們?”幾人都不答。


    青竹還冷笑幾聲說:“別逗了,須彌山不是祖師的基業,須彌山一直在這,天長地久,祖師也不過是須彌山的一抹山色,來了就來了,走了也就走了,祖師才是須彌山的基業。


    “非要說祖師的基業,你們才是,你們要全死這裏,那才叫毀了祖師基業。”


    幾人聽了,半晌才道:“即便小師妹說的有理,可是須彌山上上下下七八百人,豈是那麽容易下山去的?


    “既然不是下山拚命,想必自然是要悄無聲息的吧?這怎麽可能?


    “即便下了山,又能去哪?”


    青竹大喘了口氣,說:“七八百人算什麽?七八萬人也沒什麽。下了山,兩三座城就能容得無影無蹤了,何況天下之大,豈止兩三座彈丸之地?


    “且到了那會,也沒有人會去留意追蹤須彌山弟子去向,他們沒有那心思,也來不及。比之前我們送的一百弟子下山容易多了。


    “總之你們想想再決定吧,留下無非兩種結果:一是你們忍耐別人把刀架脖子上不要動;二是你們忍不了別人羞辱廝殺起來。


    “七八百人裏也有二三百弟子不會武功的吧?到時你們廝殺得過?楊?你們對付得了?”


    魯定樓歎道:“可是放他上山,又能怎麽樣呢?你又怎麽對付得了?須彌山還是落他手裏,那時別說到冬至我們再迴來,估計一輩子也迴不來了。”


    青竹道:“不會,他活不久了,就是讓他好好活著,他也活不久了。而且他要作死,死的更快。”


    幾人愁眉苦臉問:“你又如何知道。”


    青竹道:“他先中了我爹和大伯的毒,又去與方洛廝殺過一場,接著又與師父、二位師叔拚殺了一場。雖然他都贏了,可他能無一點損傷?


    “且如今他垂垂老矣,身體早就耗盡,即便他一身修為,也擰不過天道輪轉。


    “到那時,玄真各派不過是跳梁小醜。我隻給他們在山上待兩個月,兩個月後,他們要是不下山,你們就去把墨山滅了就完事,反正他們不仁不義、鳩占鵲巢在先。


    “其中變數自然也有,但大底不差。我話就說這些,信我就定了。”


    幾人聽到此,心底已經有所鬆動,隻是仍不敢就做決定,隻說:“事太大,各門弟子也要交代,小師妹,我們先想想吧。”


    青竹道:“好,我擔心的也是他們。須彌山上無大陣的事就不要跟他們透露。”


    武蘅幾人便迴花靈大廳坐著相商起來。


    這裏流星又問青竹:“你是當真的嘛?”


    青竹笑道:“不然呢,像夢話?留下來,須彌山肯定會亡,這幾乎是確定的,而且少死些人不是很好嗎。”


    流星道:“那好,我留下幫你。”


    青竹道:“不用,你下山還得幫我個忙,替我迴家看看,我放心不下我娘她們,不知怎樣了。


    “要是,見著了,替我盡盡孝吧,就說——我喝酒喝死了。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流星一聽,心尖一顫,二人相視淚千行。


    那武蘅幾人心中好不惶恐,雖說相商,卻都一語難發,半日武蘅方問:“你們怎麽想?”


    蕭楚雲道:“我倒想下去,我想去尋一尋石頭他們,我不信他們就走了。”說著就哽咽住了。


    半晌又接著說:“隻是不知道小師妹她拿什麽對付楊?他們。就說好好的須彌大陣,怎麽就沒有了呢?”


    蘇翠安道:“可想而知師父這些年守得多艱難。如今叫她一個小姑娘接手,我也於心不忍。”


    魯定樓道:“按目前情況看,咱們確實有覆滅的危險,離開自然也是最好的選擇。唉,這楊師叔怎麽就如此執迷不悟呢!”


    蘇翠安道:“哼,我不認他這師叔。師兄,你決定吧,你是掌門,我無有不從。”


    武蘅道:“還記得師叔的信?說讓我們支持小師妹。還說有些事咱們做不得,但小師妹可以,這裏怕不單單說的是才情上怎麽做不了,更說的就是這件事。


    “或許師叔也早料到這一步,還說即便她要毀了須彌山也隨她樂意,我現在才理解這話的意思。想是師叔替咱們想在前頭了。


    “既如此,我也信小師妹,就是要怎麽跟這些弟子開口?”


    蕭楚雲道:“若都同意,咱們且過去問問她的具體計劃吧,看還有什麽說。”


    武蘅見孫慶餘未點頭,便問:“慶餘你怎麽想?”


    孫慶餘道:“我也同意的,隻是我就不下山了,她那身病會出萬一,我且留下助她吧。”


    武蘅幾人又歎息不止,說道:“是啊,總不能真丟她一人下來。先這樣定吧,過去看看先。”


    於是五人又都過來,說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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