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驚雪與江岸到幻煙樓查案,案情脈絡已基本理清。


    從幻煙樓逃出來,皆是麵紅耳赤的,驚雪在前走著,江岸身後幾步跟著,兩人不言不語匆匆迴客棧,各自迴屋,不在話下。


    好一陣後,江岸過來敲開驚雪的門,說:“今天還沒有療傷,胸口有點悶。”


    驚雪嗔道:“怎麽沒有?大早不是有嘛。酒你都吃了幾杯,怕傷也好了,自己調息去。”說著關上門。


    江岸隻好迴屋,自言自語道:“哪好了?心口本來就是有點悶疼呀。這事怎麽怪我身上了,我說了去找李大哥的嘛,是你自己非說小事。


    “江心,都怪你,敢騙我,說什麽那是吃飯的地方,看我不把你沉江裏喂魚去。”


    正低估著,聽人敲門,忙開了,見是驚雪,驚雪道:“手。”


    江岸忙把手伸過去,驚雪搭上脈,診了診道:“沒事,自己運功調息。”說著丟開,紅著耳朵迴去了。


    江岸探頭看了一眼,把門關了,笑道:“就不運功調息。”說著卻坐到床上打坐調息起來。


    好一會,又聽見敲門聲,過來開門見是驚雪捧著兩碗麵,說:“還沒有吃過東西呢,吃了,再休息吧。”


    江岸笑應著,便伸手去接托盤,驚雪道:“我也還沒吃呢,端一碗。”


    江岸問:“不一起吃?”


    驚雪道:“誰跟你一起吃,不吃我端走了。”


    江岸笑道:“吃的。”


    忙端了一碗,驚雪自端了一碗迴屋。二人吃了夜宵後方歇下。


    次日,是五月初十大早,驚雪帶著江岸買了一套書後,向南出城去。


    出了城後,江岸方從車裏鑽出來接過驚雪手中的韁繩,這才問:“咱們去哪?”


    驚雪道:“去西象山看看,看有沒有線索。那人既那般癡情,必不會任這鏡花姑娘被亂葬了。勢必要收斂妥當的。”


    江岸道:“有道理,她們也真是苦命人。”說著又想起昨天幻煙樓之行的窘態,不禁笑了。


    驚雪道:“笑什麽。”


    江岸迴道:“沒什麽,那個地方吃飯太貴了。”


    驚雪聽了,也笑起來,道:“怎麽,還想去?”


    江岸忙道:“沒有沒有,不去了,打死再不去了,太嚇人。”說著,兩人不禁又都笑了。


    驚雪笑道:“快些趕路吧。”


    江岸點點頭,便拉了拉韁繩讓車馬跑動起來。


    到了西象山,找了半日,並未找到鏡花之墓。


    驚雪道:“這樣找也不是辦法。”想了想,又道:“咱們原路返迴。”


    江岸問:“可是想起了什麽?”


    驚雪道:“還記得路邊有一家壽材店?那人要斂葬鏡花,總要買棺槨的,去問問,或有線索。”


    於是兩人又折返迴到那家壽材店,表明來意,並問道:


    “店家可記得大概三月十四日前後有人來買過棺槨?”


    店家不假思索便道:“有的,那日確實有人來買過壽材。”


    驚雪見說,忙又問:“老板怎麽這麽肯定?”


    店家笑道:“咱做這行當,往小了說不過是糊口,往大了說,那也是積德。每次有人買壽材,我們都是會為亡者焚香燒經祈福的。


    “且,這行當與別個行當不同,自然不能人來人往,所以也就記得清楚。”


    驚雪聽著有道理,點了點頭,道:“店家是菩薩心腸,也不知那日的人老板還記得長相麽?”


    店家道:“別個未必記得,這幾人倒印象極深,記得她們買了一口上好棺木,一方上好石碑,也不叫鐫刻,把牛車也一並買了去,倒是舍得花錢。”


    驚雪聽了,驚訝問:“幾人?不是一人麽?”


    店家道:“不是,三個女孩,容貌出眾,跟天仙一樣的人物。”


    驚雪與江岸聽後麵麵相覷起來,訝異不已:“三個女孩?”


    驚雪問:“那日買壽材的還有別人?”


    店家道:“還有一家,不過那是西郊那邊村子裏的,我們認識,想來應該不是姑娘要尋的人。”


    驚雪聽了,想了想,心裏突念及:“鏡花水月,鏡花、水月,難道是她?”


    接著又想起幻煙樓那姑娘說的“想必那公子與公子您是差不多一樣的人”這話來,方知何意。


    不禁暗忖:“她這是看出來我女扮男裝?水月也是女扮男裝?”


    想著,心頭一驚,忙上車去,取了紙筆描了水月的畫像來,叫老板看了,問道:“可是她?”


    店家瞧了瞧,道:“沒錯,沒錯,是她。”


    江岸驚訝不已,道:“怎麽會是她們,老板可記清了?”


    店家笑道:“哎呀,小夥子,這錯不了的。”


    驚雪又問:“可還有人來打聽這事?”


    店家笑道:“沒有,誰會打聽這些個?不知二位是什麽原故?”


    驚雪道:“尋人,多謝店家相告。”


    說著,取了幾兩銀子給店家,道:“有勞店家一樣的替我們為那亡者焚香燒經祈福。”


    店家笑了笑說:“過這麽久了,又不知亡者名姓的,也從來沒有這樣過,不過是我們當天在棺槨擺放的地方焚香燒經罷了。”


    驚雪道:“一樣的,你我皆心知所向,自然能為亡者祈福的,勞煩店家了。”


    店家笑道:“好吧,姑娘真是個大善人。”


    驚雪兩人道了謝,方告辭去了。


    江岸邊驅車,邊道:“怎麽會這樣?果真是她們?可是昨天幻煙樓裏的那倆姑娘不是說是一公子麽?”


    驚雪道:“昨天,我不也是公子麽?”


    江岸方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隻是她們倆人怎麽會?實在想不通。”


    驚雪也納罕道:“誰知道呢,個中緣由隻怕隻有她們自己才明白了。”


    江岸點了點頭,又說:“我還有一事不解,像我們輕易便問到了這,官府怎麽可能會查不到?他們人手那麽多,最起碼也能查到壽材店這吧。”


    驚雪道:“我也不清楚,不是瀆職,便是有不查清楚的好處吧。


    “也別想那麽多了,如今水月她們很難排除嫌疑。把畫揣好,咱們去會會水月她們。”


    說著折好畫像遞給江岸,江岸瞥了一眼,搖搖頭道:


    “不要,我揣著一個女孩畫像不好,萬一被誤會,我怎麽解釋?”


    驚雪聽說,不覺好笑,說:“你還擔心這個?江心又不在,怕什麽?你自己還揣著自己畫像呢,就不怕別人說你自戀麽?”


    江岸笑道:“有道理,那你一並幫我也收著吧。”


    驚雪道:“我也怕人誤會。”


    江岸道:“可是是你畫的。”


    驚雪拍了他胳膊一下道:“噯,你敢給我下套?還打趣我。看來我得把你送迴去,讓江心好好管管你。”


    江岸笑道:“開玩笑的。”說著接過畫揣懷裏,接著說道:“咱們不去找鏡花的墓嘛?”


    驚雪道:“不去了,地方太大,找到了意義也不大,直接去神農穀找水月吧,想必她還在神農養傷。”


    江岸答應著,過了一會,又問:“如果真是水月她們讓蕭擎消失的,咱們真的要把她們供出來嘛?”


    驚雪見問,自己心中也沒底,歎了口氣,迴說:“你怎麽想?”


    江岸也歎息一聲,說:“水月對大哥有救命之恩來著,她又是師父的外孫女。她娘親雖鬧了那一出,但畢竟與她無關。


    “如今真要供出水月來保神農穀,我心裏又總覺得難受。


    “若不供出來,咱們又罔顧實情,若罔顧實情,咱們是不是跟壞人也沒有區別?”


    驚雪哪經過這樣複雜的人情世故?一時也是滿心為難,心想:


    “要是青竹在就好了,她總能幹淨利落的做出選擇。”


    想著也隻問江岸:“你想的很是,這算是兩難了,你想怎麽選?”


    江岸想了想道:“從心底想去,我是不怎麽想供出她們來的。


    “要不,咱就當一迴壞人得了。就不去找水月她們對峙了!。


    “李大哥也說這蕭擎與冷兆司不是什麽好東西,是他們死有餘辜,咱們再想別的法子解神農之危吧?”


    驚雪想了想,道:“好,依你的。”


    江岸笑道:“這是我選擇的,罔顧實情的壞人隻我一人,與你無關。”


    驚雪笑道:“呆瓜。實情就是蕭擎他們作惡在先,怨不得人。咱們去找楊閣吧,給他送個信去。”


    江岸道:“昆侖山人?”


    驚雪抿嘴一笑,說:“隻能如此了,後事就靜觀其變吧。


    “唉,要是青竹在,她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來化解神農的危機。”


    江岸道:“青竹雖聰明,但也未必能想到推給昆侖山人這惡人。”


    驚雪笑道:“你可知道昆侖山人是誰?”


    江岸道:“江湖大惡人啊。讓海平侯去對付他,正好。”


    驚雪笑道:“惡人是有的,但我們都不知道是誰,昆侖山人這個名號是虛的,是青竹編出來的。”


    江岸驚大了眼睛道:“啊?這,她怎麽想的到的。”


    驚雪笑道:“可不能跟別人講。”


    江岸道:“那是自然。她是怎麽想來著?怎麽會想編個不假不真的人出來?”


    驚雪便將須彌山時那段說與他聽了。


    兩人到天黑時才到了城東驛站那邊,驚雪在紙上隻寫:


    擄蕭擎者,昆侖山人。


    用一枚銀針便釘在了驛站門上。


    楊閣打開一看,隻道:“有意思。”


    驚雪與江岸既定了主意,二人仍舊去客舍住下以觀其變。


    每日除為江岸療傷外,二人還讀書練劍,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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