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說方洛之事卻是因何?


    原來楊?爺倆那日中毒後,又將養了一日,所受毒傷已痊愈,便於次日大早下山來,向西出了牛角嶺。


    楊童便問:“爺爺,咱們現在去哪?”


    楊?道:“神農穀。”


    楊童迴頭道:“爺爺,現在去會不會打亂了計劃?”


    楊?道:“我自有分寸,走吧。”


    於是爺倆走了幾天路,於這日夜裏到了神農穀外。


    楊?讓楊童隻在穀外守著,自己便飛入穀中,朝後山方洛的崖屋去了。


    是時,方洛正在燈下研讀醫書,不防頭,被一陣殺氣驚過神來,抬頭時,見一人影已站在門口。


    半晌見他一跛一跛地進屋來,燈光之下倒看出幾分仙風道骨容貌。


    方洛自知來人非同小可,慢慢放下醫書,問了聲:“誰?”


    楊?駐足道:“江湖之上,能與我一戰者,非君莫屬,能真正號令江湖者也非君莫屬,為免他日你壞我大事,今日特來一會。”


    方洛一聽,驚出一身涼意,再細細一看,方認出是楊?麵容來,震驚道:“你沒死?”


    既繼而又想起早前江河之語,方知江河並非多慮。


    楊?冷笑道:“你們誰見了我都是這句話,叫我好不受用。”


    方洛問道:“誰還見了你?”


    楊?道:“不重要。”


    方洛往椅子上一靠,笑道:“看來是你造孽太深,得讓你再死一迴方償還得過來。


    “看你這腳也是那會摔斷的吧?哎喲,年紀一大把了,跛著腳到處作惡,很是不體麵啊。


    “勸你不如找個地方好好安享晚年。”


    楊?道:“嘴倒是變毒了,也不知修為變得怎麽樣了。


    “不請我吃杯茶?好歹咱們年小時也一起切磋過。”


    方洛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要臉,毒藥我這有的是。”


    楊?笑道:“你們對我誤解太深,我不與你們計較。”說著坐下。


    方洛伸手提了茶壺斟上一杯,道:“涼了。”


    一麵端起茶放到炭火上,一麵說:“懶得重沏,將就將就吧,烤烤也就熱了。”


    說著朝炭爐灌了一掌真氣進去,登時那火焰便冒了起來,方洛道:“請吧。”


    楊?提了提袖子,伸手把杯子鑷了出來,聞了聞,笑道:


    “嗯,還挺香,你這樣沏茶,我這樣吃茶,也是天下獨一份了。”


    吃了茶,將杯子一放,話不多說,二人隻凝眸相看一眼,霎時之間,已彼此拉扯著飛出九霄雲外。


    那裏卻不是黑燈瞎火景象,是廣天闊地的烈焰山巔,二人在那火上登時就過了幾百招。


    一對掌,分立於兩山頭之上,不稍時,又像兩塊燒著的石頭一般,朝彼此飛撞過去,打的是天裂地陷,岩漿亂迸。


    也不知過了多少招,招招皆是殺人性命。


    那時,隻見楊?手一推,二人皆在屋裏醒過神來,屋內仍是燈火搖曳,恰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方洛卻分明受了傷,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楊?笑道:“真也想不到,你都這把年紀了,連神農斬最後一斬還沒學成。


    “可惜了,你我之間也不過就差這斬心決了。


    “不然我倒是極可能敗在你手裏。”


    方洛冷笑道:“和誰動手我都不必使斬心決,我不過疏於修煉,你若不突然來,隻怕把你打的哭爹喊娘。


    “也罷,輸了便輸了,動手趁早。”


    楊?道:“咱們是比武決勝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怨不得我。


    “如今我且放過你的那些徒子徒孫,不過隻一要求,你自己弄個壽終正寢吧,想來應該不難。”


    方洛道:“怎麽,怕我的徒子徒孫知道了,查出來,找你尋仇?”


    楊?道:“對大家都好,你不願意,少不得我便動手滅了神農穀也不過是一柱香的功夫而已。”


    方洛也不知他這是何意,見說放過穀中弟子,也就不再探問緣由,以免惹他不快,反反悔起來。


    因此歎氣道:“罷啦,技不如人,那便遂你願吧。


    “但我總得給這些徒子徒孫留幾句話吧。”


    楊?道:“隨你。我知道你想知道為何我要放過你穀中弟子。不妨告訴你。


    “隻是暫時放過,我要用各派弟子去趟須彌大陣,倒看看花靈多狠的心,可以看他們死在大陣裏。”


    方洛聽了,笑了兩聲,道:“原來如此。那便祝你如願。但你家小師妹恐不遂你心願了。你了解她。”


    說著起身到案前便寫了遺書,收拾出一箱子書來給江岸,複迴身坐著吃了杯茶,說:“看看吧,妥不妥當。”


    楊?看過,隻道:“手上的血跡洗洗吧。”


    方洛看了一眼手背的血跡,笑道:“你倒是操心的苦命。”


    說著又起身洗了洗,把臉盆的水往屋外一潑,道:“好了,這會幹淨了。”


    說著便去床上躺下,楊?踱過來運功把方洛的內傷化去,道:


    “我了解我的小師妹,但你們不了解我。那時除了各派,還有官家的人,或許還有百姓。”


    方洛聽了,躺床上笑了起來。


    楊?道:“請了!”


    方洛抽了枚銀針封住氣門,不稍時,便漸漸沒了心跳。


    楊?坐下吃了杯茶,過來拔出銀針,探過脈,方抽身離去。


    次日大早,發現方洛仙去,穀中弟子大驚失色,自然隻查出個壽終正寢。


    獨孤、百裏忙命人快馬加鞭去告知伊道尹。又安排了收殮布靈等事。隻等伊道尹迴來見過,再行入土安葬。


    彼時伊道尹與玄真等人正在一處商議如何應對各方江湖問題。


    玄真才寫了手令,欲命須彌山下山一道應對江湖危機。


    手令一出,屈從、關睦靈等人便見機謀差,說道:


    “連日來也沒為武林做過什麽,傳令之事不如交給我等。”


    眾人中大多對傳令之事有幾分怯意,都怕有去無迴,見他們攬了差,都喜道:“比派弟子去更穩妥。”


    玄真也歡喜有人毛遂自薦,因此道:“那便有勞五位,一切小心。”


    幾人答應著,接了令,關睦靈又問:“是等他們答複,還是送去便迴?”


    還未等玄真開口,季炎已道:“自然是等他們答複最好。”


    玄真也點了點頭,五人領命便要去。


    誰知,才出門檻,突見人帶著神農穀的幾個弟子著急忙慌跑進來,邊跑邊喊“師父”。


    關睦靈五人忙讓到一邊,神農穀弟子直接跪到了石階前。


    眾人聞聲已擁出來,伊道尹見狀,心裏一慌,還未張口,那幾個弟子已哭喊起來:“師叔公走了!”


    眾人一聽,無不震驚,伊道尹愣在原地,白術慌的跑下來抓著便問:“說什麽?”


    那弟子又喊道:“師叔公沒了,師叔公走了。”


    白術問:“怎麽迴事,說清楚?”


    伊道尹嚇得臉色慘白,問:“穀中發生了什麽?”


    那弟子迴:“穀中如常,大師兄、二師兄他們查過,師叔公是壽終正寢。”


    玄真等聽了才略輕鬆了點,白術推了下他師弟道:“話不一下說完。”


    伊道尹走下石階,道:“起來吧,什麽時候的事?”


    弟子迴:“四月初一夜裏沒的,初二大早是小師叔發現才嚷了過來。”


    伊道尹詫異問:“小師叔?哪個小師叔?”


    弟子迴:“迴師父,是師叔公新收的弟子,才一兩個月光景。”


    伊道尹道:“你們師叔公從來不收弟子,怎麽突然收弟子?”


    弟子迴:“隻知道是師叔公故交家的孫兒,原先是來看病的,後來師叔公喜歡,便收做了弟子。”


    玄真等人聽聞,湊過來輕聲問:“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伊道尹搖搖頭道:“也不好說,隻有迴去看過才知道。


    “小徒既說是壽終正寢,那估計八九不離十。


    “盟主,我需得趕迴去一趟,這邊的事,就暫時不能效力了,待料理妥當師叔後事,再過來。”


    玄真道:“方老前輩是武林泰鬥,我們不能不去祭拜。


    “這樣,我們也一道去一趟,萬一有個事也好有個照應。畢竟這是非同小可的事,也還待確定。”慧真等也都稱是。


    桑子秋心下也疑到是她師父殺的方洛,隻是聽說壽終,一時也不敢肯定。


    聽玄真說要去祭奠,便言道:“此時各派弟子已聚集到這,再往迴去,隻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依我看,不如等這邊事了後,再去給方老前輩上祭不遲。想來方老前輩在天之靈亦不會怪罪我等。”


    伊道尹也忙道:“桑長老說的是,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


    玄真道:“除神農穀弟子外,各路人馬原地待命,也就我們去看看,若不去祭拜,說不過去,這事就這麽定了。曾幫主、方丈覺得呢?”


    兩人皆說理應去祭拜。因此桑子秋也隻好說道:“也好,那便聽盟主的。”


    於是玄真便命冷不寒與孔教義留守約束各派,以免生事。


    屈從幾人問:“這手令要不要傳去?”


    玄真道:“你幾人速去,得了迴複再追上來,另外把方老前輩仙逝的事也告訴了他們。


    “各人安頓好門人弟子,令他們好生原地守著,我們也快去快迴。”


    眾人領命,紛紛派人去傳令,屈從幾人也上馬去須彌山 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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