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展燈時,六人迴到了南山,早有弟子傳信稟報了上去。


    武蘅崖邊守了半天,見了林胤,激動無比,一把摟在懷裏,紅著眼道:


    “師兄,你怎麽丟下我們就走了呢,怎麽老了這許多。”又摸著林胤的斷臂問:“師兄這手傷好全不曾。”


    林胤笑道:“好了。都是師兄的不是,不曾為須彌山付出過一丁半點什麽,實在有愧師門,有愧你們,如今還要叫你們擔心。”


    武蘅道:“師兄別如此說。”


    說著又與陳是見過禮,接著道:“走,咱們去見師叔,她們也焦急了一天了。”


    又想起一時忘了知會各山之人,忙命弟子:“快去通知師叔們。”幾個弟子領命飛奔了去。


    武蘅拉著林胤的手同往須彌台去。


    到了花靈那,武蘅等拉著林胤進院,邊走邊喊道:“師叔,您看誰迴來了。”


    驚雪、青竹聞聲先跑了出來,月光下,見是她們爹爹,笑喊著跑了過去摟著,又是蹦,又是跳的。


    一時又問娘親可好?雲兒調皮?哥哥姐姐怎麽樣?酒肆開起來沒?


    林胤與陳是歡喜道:“好,好,好,都好。”


    陳是又道:“等你大伯見過師尊再說。”


    阿照與煙霜已攙著花靈出來,站在大燈籠底下。


    林胤一眼便認出花靈來,忙地上前跪下叩首,直唿:“林胤不孝,請師叔責罰。”


    花靈見了他,怎麽不生感慨,眼睛早紅了,移步下台階,彎腰扶他起來,隻道:“迴來就好,別的不必多說。”


    又摸了摸林胤的斷臂,問道:“可大好了?”


    林胤也濕潤了眼眶,迴道:“已經康複,勞師叔掛心了。”


    陳是這才上前行禮道:“見過花靈掌門。”


    花靈道:“你就是當年那個呆頭小子陳是吧?”


    陳是道:“正是晚輩。”


    花靈道:“嗯,很好,你倒養了個鬼機靈的女兒。可知她現在與我是什麽關係?”


    陳是、林胤不解,青竹忙向林胤行了個大禮道:“見過大師兄。”


    陳是道:“你又胡鬧什麽呢?”


    林胤會意,笑道:“莫不是師叔收了青竹做弟子?”


    驚雪笑道:“可不是?現在這丫頭驕傲的很,要我管她叫小師叔呢。”


    陳是聽了,明白過來,歡喜道:“原來如此,多謝前輩抬愛。”


    青竹打趣道:“爹爹,那以後我管你叫大兄弟了?”


    說的眾人都笑了。


    林胤道:“楊師弟,你們說的小師妹就是青竹?”


    楊遠秋道:“可不是?不然師兄以為哪個小師妹能想出這假死的法子來?”


    林胤笑道:“倒難為了她想來。”


    花靈道:“可派人知會安兒她們了?”


    武蘅道:“派去了,很快就到。”


    花靈拉著林胤,道:“走,廳裏說。”


    大夥相隨進去,坐畢,花靈道:“阿照、煙霜,快見過你們大師伯與陳前輩。”


    阿照、煙霜上前行禮道:“見過大師伯,見過陳前輩。”


    林胤問:“這是哪位師弟師妹門下的?”


    花靈道:“你吳夢師妹門下的,你師妹不在了,我見她倆靈敏,便留在我身邊照顧我。”


    林胤道:“何時的事?”


    阿照迴:“師父走了快七年了。”


    花靈道:“你們吩咐下去,把今日西山送來的吃的烹上、蒸上。


    “擺兩桌宴,你師伯師叔幾人還沒有吃飯呢,咱們虛陪一桌,先把茶沏上來。”


    兩人領命了下去。


    林胤方問:“吳師妹年歲輕輕的,怎麽會?”


    花靈道:“生老病死,不必介懷,今日相聚,更應歡喜。”


    說話間,魯定樓、蘇翠安、孫慶餘、蕭楚雲、石虎五人各展輕功,一路飛奔而來。


    魯定樓、孫慶餘先到,蘇翠安、蕭楚雲、石虎緊隨其後。


    幾人廝見過,無不歡喜,蘇翠安、蕭楚雲皆落了淚,又問手臂傷情,又問一路來的險情。


    林胤道:“師兄有愧,叫你們掛心了。”


    花靈命眾人落座,阿照、煙霜捧茶上來,大家吃茶閑話。


    花靈方問道:“你們幾人下山,是在哪碰上的?”


    楊泰道:“半路就遇見了,當時打了個照麵,還是師兄認出了我們來。”


    孫慶餘道:“可不曾碰上玄真他們?”


    林胤便將遇上玄真那一段說了,隻不說明那黑衣人身份。


    驚雪、青竹問:“會不會是那日在梅山幫咱們的人?”


    林胤笑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眾人聽了都歎其武功高強。


    這時石格、流星、章竹等七八個弟子也過來了,上前行禮見過,各自介紹了自己。


    林胤感慨道:“師弟師妹們的孩子也都這麽大了,須彌山後繼有人了。”


    蘇翠安道:“師兄不知道,他們貪玩的很,也就章竹和天酬還不錯。


    “如今天酬下山去曆練去,要不是小師妹和雪兒來了,他們可一點功也不想用的。


    “如今棋藝,醫術都比不過人家,才想起來用功呢。”


    花靈笑道:“這倒也是好事。年輕人要相互激勵學習方能進步,落後的也不必虧心,暫時技高一籌的也不必驕傲。


    “他們這些孩子是極好的,比你們年輕時叫人省心多了。”


    說的大夥都笑了,花靈又道:“都坐吧。”


    章竹等人方告座吃茶。


    一時,酒菜擺了上來,列了三席,花靈、林胤、陳是、武蘅、楊泰、陳惜悟、黃粱、楊遠秋一席。


    蘇翠安、孫慶餘、蕭楚雲、石虎、青竹、驚雪、流星陪一席。


    章竹、石格、阿照、煙霜等弟子另一席吃茶吃糕點陪一席。


    大家告座,花靈笑道:“你們還沒用過飯,不必管我們,明日東山辦宴,咱們再熱鬧熱鬧去。”


    林胤幾人應了“是”。


    還沒動筷,陳惜悟轉頭對青竹笑道:


    “小師妹,這幾天的宴席就算了,這時候該取一壇好酒出來為大師兄和你大兄弟接風洗塵才是啊。”


    花靈等聽了又笑起來,蘇翠安等後來的不知道,都問:“什麽大兄弟?”


    陳惜悟方將剛才之事說了,大家又樂了一迴。


    楊遠秋道:“你莫要胡言,什麽大兄弟,人家戲言可使得,你戲言可使不得,快自罰一杯向陳兄賠不是。”


    眾師兄妹也都附和要罰他酒,陳是笑道:“無妨的。”


    陳惜悟早斟了一杯,笑道:“該罰該罰。”說著便飲了。


    石虎也笑道:“小師妹別小氣,這時正該拿出來。”


    青竹道:“不拿,等你們走了,我再與大伯暢飲。


    “你們一個大早就滅了四壇,別以為我不知道。


    “現在還想騙我的,不可能,最後一壇等焚香沐浴了才能開。”


    石虎笑道:“我們是挖了四壇,不是還留了兩壇給你嘛,怎麽又最後一壇了?這麽快也吃光了?”


    青竹一聽,耳朵豎起來,忙站起問:“哪有兩壇?我怎麽沒看見?”


    石虎拍拍嘴道:“師父還沒有跟你說?壞了,我說漏嘴了。”


    青竹忙過來搖她師父道:“石師兄說的是真的?你藏起來了?”


    花靈道:“這石頭,半句話也藏不住。你趕緊拿來給你爹爹和大伯嚐嚐吧。”


    青竹隻笑了笑道:“把那兩壇搬出來吧,這會我又跑迴去麻煩幹嘛?阿照姐姐,煙霜姐姐,把那兩壇抱出來吧。”


    阿照笑道:“這會小師叔又亂叫姐姐,我們也沒辦法給你。”


    花靈道:“你快去吧,那兩壇還在山頂呢,明日給你。”


    青竹笑道:“當真?”


    花靈道:“當真,快去。”


    青竹方叫上雪兒與流星一道過去,三人搬了那一壇半和一應酒器過來放一旁茶幾案上。


    林胤笑問道:“這是什麽酒?可把你寶貝的,連師兄師姐們你都不舍,這哪像你往日的性格?”


    青竹一麵開壇一麵道:“雖說不是吃了四壇,一會功夫就吃了兩壇,也是沒天理了,大師兄一會嚐嚐就知道我為啥不舍了。”


    陳是道:“別混說話,仗人疼你,講話沒大沒小的,我看你才沒天理,仔細以後不許你吃一滴。”


    楊泰笑道:“我倒喜歡她這性格,爽利,這酒啊是??”


    青竹忙攔著道:“楊師兄別說,看大師兄吃不吃的出來,一會再說。”


    楊泰笑道:“好好,我先吃飯,餓了,大師兄,陳兄,咱們先動筷子,邊吃邊等她們燙酒。”


    花靈對林胤道:“都動筷子吧,你這手可方便?我讓阿照幫你。”


    林胤道:“多謝師叔,已經熟練了,練劍吃飯都不成問題。”


    阿照、煙霜便打了熱米飯給林胤幾人,又去取了一副湯匙小碗過來給林胤。


    阿照道:“大師伯,我幫你。”


    林胤道:“不用,師伯能行,坐吧。”阿照應道:“是。”


    一會,燙好了酒,花靈道:“先給你爹爹和大伯嚐嚐。”


    青竹仔細斟上酒,笑道:“怎麽樣?大伯可看出是什麽酒?”


    陳是言道:“這酒色倒第一迴看見。”


    林胤借光一看,大吃一驚,看著眾師兄弟道:“莫不是,師父釀的須彌歸?”


    楊泰等笑道:“正是呢。”


    林胤詫異道:“怎麽還有這酒?”


    武蘅道:“師父與師叔們埋的,這酒年歲比咱們都大呢。”


    林胤歎道:“我還以為師父當時是跟我說著玩呢。


    “我見這丫頭也愛酒,便拿師父當時說的話來逗她,想不到竟是真的。”


    青竹笑道:“我可是一直當真的。師兄師姐們可知道了這酒怎麽釀成的?”


    楊泰、陳惜悟等笑道:“我們隻聽師叔說叫須彌歸,哪知怎麽釀的?”


    青竹道:“釀成可不容易,不是想釀時就釀的,還要收那四時十二節令的花草,每收一種就得凍到觀天柱上。


    “還有什麽五穀、玉糕什麽的,還要用觀天柱上穀雨這一天的雪。


    “你們應該也聽出來這裏頭還有祖師爺的勞動了吧?”


    眾人聽了都讚歎不已。石虎笑道:


    “早知如此,我那日就少吃幾杯了,難怪當時心中總有惶恐感。”


    蕭楚雲笑道:“那天就是你吃的最多,現在才說惶恐。”


    石虎道:“夫人別拆我台嘛,小師妹,既如此,今日我不吃了,留著送一小瓶給我珍藏可好?”


    陳惜悟、楊泰等人也說:“我也不吃了,我也要。”


    青竹道:“酒還是要吃的,不然你叫我大伯和爹爹自己怎麽吃?


    “少吃些陪著也是可以的,等我找瓶子分給你們就是了。”


    眾人笑道:“這話極是,大師兄,陳兄多吃些,我們陪著就是。”


    陳是轉頭看著青竹,道:“這酒那輪得到你做主?不成體統,快給大家夥斟滿。”


    武蘅笑道:“她做得主,這酒要沒她,還埋在地下呢,我們背裏還說她是師父托生轉世呢。”


    陳是道:“武兄莫慣她,越慣越不知以後鬧哪樣了。


    “在家時還有她娘親管著,如今出來更野了,少不得要煩大家代陳某多多約束管教著。


    “該打打,該罵罵,不要聽她胡言,兩三句話,她就能把人唬弄過去。”


    武蘅等笑道:“陳兄言重了。大師兄,陳兄,請。”


    驚雪、青竹斟完酒歸坐。林胤端酒起身對花靈等道:


    “師叔、師弟師妹們,今日借這須彌歸敬你們,一表多年思念之情,二表愧欠之意,三表感激之情,謝謝大家關照這倆丫頭,她們在山上,我們也就放心了。”


    陳是也起身陪飲。


    眾人都道:“師兄不要見外,都分內之事。”說著一道飲下一杯。


    花靈道:“都坐,你不必有愧欠之意,原也是師命,也是你性情使然,各有分定,不必介懷。”


    阿照、煙霜要過來斟酒,驚雪、青竹早壓著,“我們來,你們好好坐著。”


    於是姐妹倆又給大家斟上酒,再打酒燙上。


    武蘅等道:“我們敬師兄。”於是眾人又同飲一杯。


    花靈笑道:“你們幾人空了一天肚子了,酒吃慢些,先吃些飯菜。”


    林胤笑道:“這酒也不敢多吃,連我也舍不得了。”


    於是大家邊吃邊聊,林胤因問:“明日可是有喜事?辦的什麽宴?”


    於是武蘅、石虎等人便說了原故,又你一段,我一段的說起這幾日之事來。


    吃飯畢,又各品了兩杯須彌歸,已是二更,花靈道:


    “他們旅途勞頓,咱們今日就到這吧,明日東山再聚。”


    因要安排林胤二人住宿,武蘅道:“以往師兄與陳兄都住南山,那邊也現成,就住到南山去吧。”


    林胤道:“也好。”


    於是眾人辭了花靈,驚雪、青竹送了出來,大家散了方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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