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先下台階,到那桑穀跟前,二人相視半晌,刀劍相接,已打的風起雲湧。


    這雲風的刀法較前些日在祠堂時的光景又上了一層樓,且今日已不將生死放心上,故修為已不是前日可比。百十來招下來,這桑穀已落下風。


    桑藜見狀,早也按捺不住,解槍衣,露出整杆長槍來,刃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輝,在打鬥氣流中嗚嗚咽咽。


    桑藜激動不已,正好一試身手,提槍便殺將上來,桑穀又暫且退到了一邊。


    於是桑藜與雲風便鬥了起來。


    這桑藜自視過高,使這風鳴槍明顯吃力,把本家功夫全丟一旁,才二十來招,已有力不從心之狀。


    雲風早覺這槍不一般,念頭閃過:“莫非是風鳴槍?與陳是前輩是何關係?難道陳前輩他們已遇害?”


    正想著,桑穀也攻了上來,即便如此,雲風卻無半點落了下風的意思。


    陸慶和怕再拖下去恐生變故,忙提劍飛入局中。


    沈州青見狀,也拔刀飛殺上來,曾南等人忙一擁而上,將沈州青圍在了中間。


    這沈州青雖身手不錯,也經不住這麽多人圍攻。


    雖殺傷了他七八人,但終究力竭難抵,被亂刀砍中,倒在血泊裏。


    雲風此時與他三人對決,自然難敵,被桑穀一劍刺穿胸膛釘在欄柱之上。


    雲風用力抓著桑穀的劍,奮力說出:“我信你。”


    又轉頭去看雲夫人她們,已不能再言語。


    桑穀將劍一抽,雲風掉在地上。


    曾南見狀,喜之不盡,忙跑上來摸雲風脈象,探雲風鼻息,見雲風已死,歡喜不已。提著劍就要上靈堂裏殺雲夫人。


    桑穀揮劍攔住,擋在他脖子前。


    曾南道:“這是幹嘛。”


    桑穀道:“我說殺便殺,我答應留便留。”


    高信忙上來拉曾南道:“人已死,她們不中用,留她們也無妨。”


    說著,桑藜撿了羊皮套,一行人抬了幾具屍體,方從前門離開。


    溫銳與曉月見沈州青與雲風相繼倒在血泊中,已嚇得魂飛魄散,半日緩不過神來,仍不敢出去見他二人屍身,在靈堂中佝僂著身軀,幾乎迴還不過一口氣來。


    半天才慢慢移步出去,輕喚他二人名字,哪還能應?頓覺悲痛難當,抓心撓肺抓不著,幾乎不曾暈厥過去。


    母女倆抱在一起,悲慟難已。


    一時,樂岫悲極傷心,吐出一口血來,更嚇得曉月不知如何是可。


    半日,樂岫忍著心口疼痛跟曉月道:“去,去看看紀叔他們怎樣了。”


    曉月方忍著哀傷、恐懼,撐起身子往東邊跑去。


    挨屋見人都被迷暈了,喊了半日皆不醒。


    又往西跑去,見後門值守弟子全死了,黑壓壓的血流了一地。


    往西院去時,見死了幾屋子人,嚇得嘔吐不止,頓時頭目暈眩難支,一頭栽了下去,撞在門上,磕的頭破血流。


    半晌,疼醒過來,擦了血水。


    撐著跑迴前頭去,又見前門、花廳的人也都倒在血泊裏,跑迴前院,見雲夫人仍守在雲風身邊,哭道:


    “娘,死了好多人,紀叔他們被迷暈了,叫不醒。”


    溫銳道:“咱們抬風兒與州青進去。”


    於是兩人搭著雲風吃力地往廳裏抬,一邊抬一邊又止不住的抽泣著。


    好容易將雲風抬進屋去。又去抬沈州青,把沈州青抬進去時,兩人已累癱在地,看著雲風二人一動不動,早又哭碎了心肝!


    就在這時,卻聽雲風倒吸了一口氣,咳了幾聲,把母女倆驚了一跳,方意識雲風還活著。


    激動叫喚著雲風,半晌,雲風睜開眼,吃力地叫了聲:“娘!姐!”


    二人聽叫,肝腸寸斷,抓著手,捧著臉,哭道:“老爺保佑,老爺保佑。”


    雲風問:“沈大哥呢?”


    兩人隻看著邊上,雲風轉頭看見沈州青就在身旁,伸手去推了一下叫了聲,又摸了一下脖頸,眼淚也出來了,又問:


    “紀叔他們怎麽樣了?”


    曉月道:“紀叔他們被迷暈了,叫不醒,值守的弟子都被殺了,還有四五房的鏢頭、弟子,還有那幾個內奸也被殺了。”


    雲風聽了,要撐起來,樂岫與曉月忙扶著,道:“先進屋,娘給你處理傷口。”


    說著二人將雲風扶進內屋床上坐著。


    雲風痛苦道:“姐,你去弄醒紀叔,讓紀叔過來。”


    曉月答應著出來,又見了沈州青,心如刀刺一般,墮著淚跑到了紀叔屋裏。


    叫了半天,見他迷迷糊糊地半睜半閉著眼,忙倒了杯茶照臉上一潑,紀叔才驚醒過來。


    曉月忙扶起給他擦了臉,哭道:“紀叔,家裏出事了,進了歹人,雲風傷了,沈大哥沒了,還死了好多人,快去。”


    紀叔一聽,如夢驚醒,嚇出一身冷汗,驚慌前去。剛進靈堂就看見沈州青躺地上,忙跑進屋去,老淚縱橫道:


    “公子,怎麽樣了?這些天殺的,造孽啊。”又自責起來:“我怎麽就睡死過去了。”


    說著又狠扇自己嘴巴,曉月忙拉住。


    樂岫道:“他們用了迷煙,不怪你。”


    雲風道:“紀叔,我沒事。”


    紀叔問:“傷哪了?”


    樂岫道:“已經簡單的包紮了下,不幸中的萬幸。”


    抬眼才見曉月頭麵上有血跡,忙拉過來細看,竟是破了頭。曉月說“磕的,沒事”。樂岫忙給她擦洗敷了金瘡藥。


    雲風向紀叔道:“你去沈大哥那邊院裏看看情況,把那幾個心腹兄弟叫醒。


    “把遇害的兄弟都安置在西沙院裏,對外,我也已經不在。


    除幾個心腹兄弟外,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兄弟們的後事你與娘親商量。


    “明日起閉門謝客,三日後與父親一道出殯。”


    紀叔不知他為何如此安排,也隻得一一答應著,又說:“要不要悄悄請個郎中進來。”


    雲風道:“不必,不要走漏了風聲。”


    紀叔點頭答應著跑出去叫人來料理後事。不在話下。


    曾南、高信得手後,迴到順義鏢局,忙將供書燒得一幹二淨,又對陸慶和等人千恩萬謝,自不必說。


    天一亮,陸慶和、桑藜、桑穀已不辭而別。


    曾南與高信睡到中午才醒。忙命人上街探聽新聞,又派人去雲門那邊探聽情況。


    人迴報:“雲門鏢局閉門謝客,不知道裏頭的情況,街上都傳雲風已被殺,雲門遭大劫難,定了好多棺材,死了好幾十人呢。”


    曾南聽了,暗自得意。高信卻心有餘悸,無比害怕。


    二人吃過飯後便照常做生意,不在話下。


    三日後,還未出殯,雲門的遠近親戚朋友已嚇走了大半,隻有幾門硬著頭皮留下送殯。


    各分局陸續趕到的人都悲憤難當。


    這日,雲府門庭大開,為雲萬春及眾遇難之人送殯,其中還連同幾個奸細在內,順便運出。


    那幾個心腹兄弟當晚就想把這幾人屍身剁碎了扔荒野喂狗。


    樂岫隻道:“死都死了,算了,買了棺材吧,隻是不要讓他們與兄弟們葬一起,出了城,抬到別坡去埋了吧。”


    幾人也隻好壓著火聽命行事。


    棺槨抬出,從雲萬春到雲風再到沈州青,再往下鏢頭、弟子,排了長長一隊。


    曉月披麻戴孝,扶棺慟哭,不知暈厥過幾次。


    送殯之家人悲慟之聲撼天震地。


    街上行人聞者無不垂憐感慨。


    更有潸然淚下者不計其數。


    亦有悲憤怒罵歹人之音者不絕於耳。一時間,滿城轟動,又漸漸有流言說是須彌山幹的。


    此事了後,雲門仍舊閉門謝客。一連兩日,各路分局鏢頭等人皆已全數趕到。


    本想祭拜雲萬春,結果聞此噩耗,沒有不怒氣衝天的。


    個個隻把怨火全燒到順義鏢局身上,西院之內喊殺聲衝天,合眾弟子一百來人,提刀帶劍,在柳鏢頭、尤鏢頭等人的帶領下,就要去找順義鏢局廝殺。


    樂岫聞聲跑來,拿刀架自己脖子上才將眾人攔住,哭喊道:


    “若你們還認我就把刀劍放下。若不然,再買口棺材把我也一起葬了。無憑無據的,落人口實,還想人都死絕了嗎?你們這是要幹嘛?”


    柳鏢頭等見樂岫萬分激動,隻好紛紛從命收了刀劍。


    樂岫道:“你們既認我,趁你們都在,我有話與你們說,這也是門主與風兒的意思。


    “從今日起,不準再提報仇之事,將各州分局全數關閉,本州府也一道關閉,從此——江湖上再無雲門鏢局。”


    柳鏢頭等人苦苦相勸。


    樂岫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老爺、風兒的意思,他們隻要你們活著,活著!不要枉送了性命。


    “各州分局錢財全數由鏢頭、副鏢頭代為散與眾兄弟。從今起,你們就此散去吧。另謀生計。”


    柳鏢頭等道:“我們走了誰保護夫人,這天大的仇怎可不報。”


    樂岫半晌才道:“他們要殺我,那晚就殺了。報仇不報仇的要講證據,不能胡亂殺人。


    “等我查清,仇我自然會報,不能再連累兄弟們了。這是我雲門的劫數。


    “柳寒、張元、薛梁、吳江華、陳勇、尤平,諸位兄弟,我要你們起誓——不得尋仇生事,否則——門主在天之靈——不得安生。”


    說著掉下淚來,接著道:“我話已至此,你們看著辦吧。”


    說著把刀丟下,疲憊不堪的走了。


    柳寒等人見如此,也都當場含淚立了誓。


    次日,樂岫命將家財散了一半給各路鏢頭、弟子帶迴各分局去分與門人弟子。


    一半散與本州門人子弟並家中親戚、仆人。


    至此關閉各處雲門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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