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平穩的行駛,路邊景色有種純淨美,自從人習慣了轉換皮囊,世界似乎安靜幹淨也冷淡了。


    都是老靈魂。


    絕色遠遠的看到,路一邊的一棟別墅前,有輛陸空兩用無人駕駛汽車停下,走出一個男人,那不是原味嘛。


    車自己停到院子一角的停車位,一個女人從房子裏走出來,迎接靠近原味,好像在為他拍打身上的灰塵。


    原味成了有錢人啊。比絕色想象的他更有錢。


    原味在絕色心裏瞬間又遠了許多。


    雖然婚姻製度消亡很多年了,同居現象卻還存在。難道他有同居的女人?還說很久沒見過女人呢。


    絕色不僅僅心裏酸了,眼睛也酸,差點流出淚來。


    難以想象,絕色除了工作原因和人說話,已經很多年沒和周圍無關的人說過話了。


    誰知道漂亮的少女皮囊後,是不是一個邋遢的摳腳大漢的靈魂呢?


    誰知道帥氣的少年皮囊後,是不是一個強勢的粗魯悍婦的靈魂呢?


    別人又何嚐不是如此想?


    完美的皮囊卻讓互不了解的每個人,仿佛都戴上了厚厚嚴實絲毫不透光的麵具,互相保持著距離和戒備。


    絕色隻還認得出原味,而原味卻認不出她了。


    又幾站路後,絕色下車迴到自己租住的簡陋房子裏,洗了把臉,簡單吃了點東西,開始閱讀客戶資料,構思並畫出草圖。


    整整一夜,淩晨才有睡意,迷糊了兩個小時,起來吃飯,上班。


    原味有了別的女人,多充足的憂傷理由,然而絕色卻沒有時間憂傷。


    另一邊,原味吃過機器人保姆安娜做的早餐,穿上安娜給準備好的衣服,對著桌子上父母的照片說了聲“晚上見”,便出門上班。


    安娜目送原味的自動駕駛汽車駛出欄杆牆外,又漂浮在空中,便關上遙控院門,轉身迴房間鎖上門,開始例行的做家務,等待主人下班歸來。


    這棟別墅是原味父母留下來的,已有上百年曆史,中間修繕過。


    原味習慣了住這裏,多久都不願離開。


    原味出生時,換皮囊技術已經成熟普及,大多數人都隻顧自己的活著輪迴永生,自己成為自己的孩子,不再繁衍,不要新生命。


    本來他沒有機會出生,但他的父母是少數有堅定信仰的人,恪守傳統,生下愛情結晶。


    父母親自教原味讀書學習,使他養成讀書的習慣。


    那時利用電腦直接向人腦灌輸知識的技術,也已經成熟,並普及。


    父母又花大價錢給原味購買了計算機,人工智能等方麵的知識,幾分鍾它們便從電腦灌輸進了原味的腦子裏。


    後來原味找到現在這高薪的工作,便成了不費吹灰之力,順理成章的事。


    而父母在年老體弱時,堅決不換皮囊,堅信造物主的存在,堅持迴歸神界。雖然並不缺換皮囊的錢。


    原味與父母不同,他已經換過好幾個皮囊。


    每換一次皮囊,他便改一次名字,以示新生。


    他享受現在的人生,並愛好當下的工作。


    一有假期,還會帶著帳篷到海邊,看書釣魚燒烤露營。


    絕色和原味出生的時間差不多,那時人們都熱衷於為自己換皮囊了。


    但和原味的幸福人生不同,絕色的人生是苦難人生。


    絕色是性格不成熟的父母一時衝動的產物,生下她,便後悔,沒有遺棄她,隻是因為遺棄罪是重罪。


    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沒有讓她感受到過愛。伴隨她成長的隻有暴虐父親的語言暴力和冷漠母親的冷暴力。


    母親沒有等到攢夠錢換皮囊,便貧病而死。父親則是等母親一死,便扔下絕色,自己去找換皮囊的錢了。唯恐來不及。


    剩下絕色小小年紀自己打工養活自己,她沒錢買現成的知識從電腦灌輸到腦子裏,隻能憑天賦自學畫畫,成了設計師,其艱難過程可想而知。


    承受了多少心靈的磨難和苦難,隻有她自己知道。人生的感受全是苦。


    絕色也換了幾個皮囊了。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她也喜歡每換皮囊必改名字。根據心情命名自己。


    她太累了,太孤獨了,有時也想自然老去,不去置換皮囊,可是她做夢,夢裏有個男人,讓她愛恨交加。。。。。。那麽真切。


    雖然有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精神問題,但又懷疑自己的懷疑。夢也許是殘存的記憶。


    可以說是夢,那個幻想裏的男人,支撐她一路下來。是愛是痛,她想看個究竟。


    終於找到了夢的源頭。。。。。。


    而原味還不知道自己是別人的夢中人。


    此刻他坐在辦公桌前,悠然的喝著茶。


    絕色和客戶溝通後,把畫稿最後定下來,然後拿給原味。


    原味把它們掃描進電腦,然後和絕色一起去打印工作室,看打印出來的效果。


    最後結論是完美,絕色完全勝任人體設計師的工作。


    原味又拿給絕色一摞客戶資料,並說:“不急,別累著自己。”


    絕色隻看到了錢,又馬不停蹄的研究客戶資料,畫圖。


    下班時又把工作帶迴家裏做。


    整整兩周,絕色的生活裏除了吃飯睡覺,隻有工作。


    她忙得連夢都不做了。仿佛她夢裏的人物被釋放進了現實中,他就是活生生在眼前的原味。


    這天有個氣質妖豔性感的女人,來到公司,原味一看到,便走過去和她說話,似乎很是熟絡。


    絕色心底馬上又一股醋意騰起:“還說很久沒見過女人。。。。。。”


    目送原味和那女人的背影進了會議室,絕色越發心酸難過起來。


    半天後,原味開會迴來,臉色略顯凝重,對絕色說:“今天打印的人體,是最後一批自定義人體了。


    以後需要人體的人隻需提供身份號,和需要人體的性別。


    明天開始就打印標準人體,用同一個模板。”


    “你的意思是取消個性化?像機器人一樣,把人體都做得一模一樣?”絕色的心酸暫時被原味的話題趕跑。


    “是的。大boss的意思是人體標準化,節約成本,提高效率。”


    “那是不是不再需要人體設計師了?”絕色感覺有些頭暈,想起昨晚熬夜太晚,又沒來得及吃早餐。


    “抱歉。確實不需要了。”


    絕色想起每個月都要還的皮囊貸款,又想起最近在網上瀏覽到的一個招聘廣告,到火星的玻璃房子裏去種菜,收入很高。。。。。。


    她站起身,想趕緊去應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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