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行先生一生愛才,努力提攜後輩。除了從80年代初期,每隔一、兩年帶領“秀行軍團”訪華外,其他方麵的的貢獻,就是他家每周固定幾次的“秀行塾。”


    日本老一輩棋手,都會有在家固定舉行研究會的習慣。比較出名的有林海峰的“海峰會”,吸收一些台灣省和韓裔棋手,大竹英雄的“大竹研討會”招收木穀一門弟子。諸如此類很多,大多是固定圈子和時間。也有不固定,臨時因為某個棋手進了決賽或者備戰舉行一陣子。以上所有研究會裏,最出名的就是藤澤秀行的“秀行塾”研究會。


    藤澤秀行家的研究會,沒有門戶之別,向所有棋手以及院生敞開。每周固定二、六兩天舉行。但平時在家的時候,也會有棋手上門擺棋。小鬆英樹,今村俊也,森田道博、依田紀基這些,都是他秀行軍團的一員,有空時也固定參加藤澤秀行的“秀行塾”研究會。而遇到比賽較少的時候,藤澤秀行還會舉行“合宿”研究會。同吃同住,把研究會時間拉長到兩至三天。


    想到這兒,汪羽本待跟秀行老師打個電話溝通下,無奈想起藤澤秀行不允許汪羽往他家打電話,並說打了都不會接。汪羽任何時候要找他,直接上門就可以。


    因為今天是周日,“秀行塾”昨天才開過日子。今日天色已晚,汪羽和芮艿偉約定,明天上午酒店照常練棋,吃過午飯後,再帶著禮物去拜訪秀行老師。


    第二天午飯後,汪、芮兩人提著禮物,直接趕到了藤澤秀行家裏。


    汪羽來藤澤秀行家裏是不用提前預約的,實際上今天來門都沒敲,進到庭院的玄關處擺放著五六雙鞋子,通過裏屋傳來的落子聲和訓斥聲,汪羽和芮艿偉相視而笑。來對了。


    進到裏屋,切換到日語模式,輕輕在門外說聲“打擾了”,汪羽推開了藤澤秀行棋室的門,一推不要緊,棋室內的場景看得汪羽直皺眉。


    小鬆英樹帶著幾個麵容青澀的少年跪坐在棋墩旁邊,藤澤秀行背門而坐,手裏拿著個小碟子。旁邊的一個少年手持茅台瓶子在給他倒酒,秀行嘴裏還不停催促快一點。


    大家看汪羽進來都是一愣,因為和他不熟,但小鬆英樹和芮艿偉相識,點了個頭不敢說話。而已經喝得爛醉的藤澤秀行,完全不知道背後站了兩個人。


    日本這個尊卑觀念極重的國家,小輩不敢違背長輩命令,藤澤秀行叫他們幹嘛就幹嘛。一碟喝完後,藤澤秀行又舉起碟子示意。汪羽悄悄拿了背後的玻璃水壺,直接倒了涼白開在秀行的碟子裏。


    “八格牙路,你們竟然敢給我喝這樣的酒,這是誰幹的?”藤澤秀行一聲吼,小鬆英樹和幾個少年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說話,都把汪羽看著。


    “我幹的。”藤澤秀行聽聞聲音從身後傳來,猛的轉身一看,汪羽麵色鐵青的站在他背後。


    因為身高和上位者的氣勢,現在的汪羽板起臉,已經隱隱有了點不怒自威的感覺。而藤澤秀行又是從下往上抬頭看,輸在了角度。兩人目光一相對。秀行先生立馬縮迴了頭,咂咂嘴迴味道,“哎呀,真好喝呀。”


    “好喝嗎,好喝就喝完,喝完這瓶以後就沒了。”因為往返兩國頻繁,汪羽經常給藤澤秀行帶酒。


    “不喝了,不喝了。這不是芮醬嗎,越來越漂亮了。”藤澤秀行酒被汪羽嚇醒了一半,自覺無趣開始沒話找話,“今天你們來老頭子這兒有何貴幹呀?”


    芮艿偉禮貌的跟秀行打了招唿,又被汪羽搶了話,“本來今天是有貴幹的,但現在沒有了,等老師你酒醒了再說吧。”


    “說起來是有點困了,那麽,老頭子我先去睡個覺,你們等我醒了談。記得留下來吃飯啊。”藤澤秀行說完全不顧及其他人咋看,撐起身往旁邊房間走去,嘴裏還大叫著:“老婆子,老婆子出來鋪床,我要睡一下。”


    藤澤秀行一生,可以用“酒色財氣”概況。在酒上麵犯的錯誤不少。八十年代在我國,會見領導人之前喝得爛醉,還一個勁追問旁邊人,某些器官用中文怎麽說。搞得隻有取消會見,這也是當年特殊情況,說起來也是一則外交奇聞了。


    而從83年胃癌切除半個胃之後,酒量也變得極差,沾酒就醉,偏偏又嗜酒如命。可以說是典型的人菜癮大。


    藤澤秀行走後,房間剩餘幾個人打量著汪羽,都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嚇到秀行先生。很快,小鬆英樹想起個名字正要開口,卻被旁邊一個少年搶先喊出來。


    “這個,是師兄的吧?我的,高尾紳路是也,請多多關照。”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孩子跟汪羽打了個招唿,恭敬的低下了頭。


    “額...”汪羽想起來麵前這個人是誰,難怪剛才進來看著麵熟,高尾紳路,和山下敬吾以及羽根直樹,在兩千年左右,並稱“三羽烏”。零幾年好像有過短暫君臨日本棋壇的一段時間,不過具體哪一年不記得了。


    之所以記得這些,完全是因為以前的《圍棋天地》雜誌還能寫寫日本棋壇的東西,再後來日本棋壇沒落了,汪羽對井山裕太那一輩完全沒概念了。


    日本這個國家尊卑觀念極重,汪羽先入藤澤秀行門下,後入的自然要叫師兄。說起來今天森田道博那個討厭鬼沒在,先汪羽半年入門的森田道博算作大師兄。而汪羽87年底被秀行收為弟子,論起來隻能被後麵的叫一聲“二師兄。”


    但要汪羽叫一個小日子師兄?夢去吧。想到此處汪羽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盡量用威嚴的口氣對高尾紳路說道:“嗯,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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