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敵軍,因為吃了太多的苦頭,已經不敢以密集陣型衝擊天險隘口。就連峽穀內的行軍推進,也都是以散兵隊形、拉開適當的距離,小心前行;生怕山頂上會隨時亂石飛滾,造成“群死群傷”。


    無奈之下,敵軍發明了現在的新戰法:先想辦法占領兩側山脊,再沿山脊平行推進;控製隘口上方後,大隊人馬再從隘口底部跨過。


    這時間,黃羊口隘口山頂的陣地上,紮西德勒克親自在隱秘處,觀察著敵軍的一舉一動。


    根據他的命令。為了盡可能發揮山脊上擂石、滾石的衝擊力,給敵軍造成最有效殺傷;要把敵軍放進黃羊口前麵的深穀中,再見機行動。重點防禦敵軍對兩側山脊陣地的攻擊……


    敵軍的這個騎兵連和偵查中隊,全部將戰馬留在原地,徒步尋找攻擊上山的最佳通道。


    可敵軍頭目選來選去,覺得都不十分理想。隻好請炮兵出馬,先照著有可能是對方士兵藏身的地方,開上幾炮,看看動靜;也給自己壯壯膽。


    敵軍炮兵接到請求,三門火炮對著山上的疑似目標開了幾炮。可山頂上根本沒什麽反應,隻是一些蹦起來的碎石,唿唿啦啦地落了下來。


    敵軍開始向山上攀爬。山下一片負責掩護的敵軍,舉著步槍晃著腦袋,尋找山頂上隨時可能出現的可疑目標……


    當這百十號敵軍費盡氣力,爬到接近半山腰位置的時候,就覺得心髒亂跳快要蹦出胸膛,兩腿發軟、唿吸困難。休息了約半個時辰,仍然好像緩不過勁來。但軍令如山,隻有硬著頭皮,從半山腰往山頂勉強攻擊前進。


    十幾個敵軍,眼看快要登到山頂的時候,就聽山頂上有些響動;正驚異間,一堆不大不小的滾圓石頭,瞬間傾瀉而下……上上下下的十幾個敵軍非死即傷。


    山下負責掩護的敵軍眼睛瞪得溜圓。可就是搞不清,到底是什麽人在山上扔石頭?就朝山頂胡亂放了一陣排槍。


    敵軍連長提著手槍,命令驚魂未定的敵軍,再次向山上攻擊前進。但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又死傷十幾個。


    敵偵查中隊的二十多人。從半山腰繞行了幾百米,選擇了一處植被更加茂盛的地段向山上攀登;結果也是沒到達山頂,就被兩波亂石砸下山來。


    傍晚時分,死傷近半的攻山敵軍,被迫結束行動,迴到營地。


    雲努斯接到報告後,命令古勒的第一騎兵團作為前鋒,就在黃羊口前五百米處紮營,其他三個騎兵團在前鋒團身後兩公裏處紮營。


    晚上。四個騎兵團長和博頓在雲努斯的行軍大帳裏,一起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雲努斯問古勒說:“今天攻擊不順,有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古勒的前鋒騎兵團,今天已死傷近百人,心裏非常鬱悶!他迴答說道:


    “強攻這樣的天險,我們確實沒有好的辦法。如果按這樣的方法繼續攻山;不出三天,我的前鋒團,就可能有一半人馬在這裏送命。”


    博頓分析說道:“這樣攻山確實代價太大!而且,還不一定能盡快拿下隘口。不過,據我觀察,這裏山上的植被,要比巴倫台峽穀山上的植被好很多。也就是說,這裏的山上,可以利用的石頭是有限的;不像巴倫台大峽穀,兩側山上的石頭用不盡。


    “這幾個迴合下來,他們山上的石頭,也消耗了不少。如果山上的石頭消耗完,尤其是隘口山頂上,準備用來封鎖隘口底部的石頭堆,能夠清除掉;我們跨過隘口的代價,就會小很多……”


    雲努斯問道:“那如果要先清除山上的石頭堆,用什麽辦法最有效?想過嗎?”


    “代價最小,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炮轟。再調來十門火炮,多帶炮彈,把隘口附近的山頂上,紮紮實實轟上幾遍。能幹掉多少蒙古人不說,起碼可以把山上的石頭堆全部清理掉。把這些石頭堆處理了,即便他們有再多的弓箭,也擋不住我們跨過隘口。”古勒說道。


    “這麽大的山,得用多少炮彈啊?”第三騎兵團長有些疑惑。


    “我估計,兩千發炮彈,足夠!”古勒補充說。


    “那些炮彈,是在主戰場攻城用的。用在這裏炸山,是不是可惜了呀?……”


    雲努斯猛地擺了擺手,打斷了第三騎兵團長的話。他異常堅定地說道:


    “這個隘口,必須拿下!隻要傷亡不要太大,消耗一些炮彈,絕對值得!英國人提供的炮彈,根本用不完;而且,隨時都能補充……


    “再說,前進軍團,今年已經沒有進攻計劃。他們從現在開始,要休整到明年春天;進攻托克遜和達阪城,那都是明年的事。我們現在做的,就是要給前進軍團掃清障礙。一切資源,必須先緊我們使用。”


    眾頭目都點了點頭。


    雲努斯立即命令傳令兵,去通知焉耆兵營和比格中校,增調十門火炮和兩千發炮彈,前來助戰……


    紮西德勒克看著敵軍密密麻麻的幾百頂行軍帳篷,搭在了黃羊口隘口前麵這段不到五公裏長的峽穀中。尤其是敵第一騎兵團的六十多頂帳篷,就搭在隘口前五六百米以內;而這段峽穀最窄,隻有兩百米寬。他盤算著,如何給這些來勢洶洶的侵略軍,來點教訓!起碼不能讓他們安安穩穩睡覺……


    深夜。折騰了一天、已經精疲力盡的古勒第一騎兵團的敵軍,大部分剛剛睡著。而那些傷了胳膊、斷了腿的敵軍,還在哼哼唧唧地在疼痛中煎熬。


    突然“嗖嗖嗖”一陣弓箭響聲,這一大片行軍帳篷的頂部,瞬間落下來無數帶火的飛箭。這些箭杆上,都纏著蘸了桐油、開始燃燒的紗布,帳篷開始燃燒起來。


    帳篷裏的全部敵軍,都驚恐地竄了出來。


    在敵軍叫喊著準備救火的時候,從半山腰上飛出來一波又一波雞蛋大小的石塊。這些小石塊帶著風聲,像無數的“飛蝗”,精準地砸在敵群當中;數十個敵軍,霎時被砸傷。


    敵軍見左邊山脊有人扔石頭,就邊開槍射擊、邊往右側的山脊下麵靠。可剛靠到右邊,這邊山上也開始飛出來無數小石塊,被砸傷的更多。被石塊砸中受驚的幾十匹戰馬,也在敵軍隊伍中橫衝直撞,踩傷了不少敵軍……黑夜裏也沒辦法找尋目標,大批敵軍就隻能舉槍往山上亂射一氣。


    雲努斯的後隊大營,見先鋒團的營地火光四起、槍聲不斷!趕忙派出人馬,前來增援。可到了地方,也根本找不見襲擊者的人影;前來增援的敵軍,也被砸傷了不少。


    眼看著行軍帳篷被燒掉了一大半,還有上百人被石塊砸死砸傷,卻沒有辦法進行有效反擊,敵軍頭目氣惱不已!


    這些傷兵裏,有被砸中腦袋成重傷的,有被砸斷胳膊砸斷腿的,也有被砸傷後背斷了肋骨的……敵軍的這個前鋒團營地,已經是一片狼藉!


    第二天下午太陽落山的時候,比格中校親自帶領著擁有十門山炮、兩千發炮彈的炮兵隊,進山來到了雲努斯的臨時營地。


    見比格親自帶隊前來,雲努斯喜笑顏開!命令新到的炮兵,立即進入古勒先鋒騎兵團身後的炮兵陣地。


    翌日清晨。博頓的偵察隊帶著旗語兵和觀測裝備,在一個騎兵連的護衛下,占領了身後一段沒有設防的山脊。


    這段山脊雖然和黃羊口山脊不相連,但高度幾乎和黃羊口隘口持平。從這裏,可以大致觀察到炮兵的炮擊效果,也能為炮兵隊提供射擊參數。


    敵第三騎兵團,立即前出,與古勒第一騎兵團會合一處。計劃當炮兵的炮擊效果達到目的時,隨時準備衝過黃羊口隘口底部。


    比格親自指揮炮兵進行了試射,並按博頓的觀察哨提供的參數,調整了射擊諸元。


    敵軍的十三門阿姆斯特朗野戰炮,正式開始了炮擊行動……


    黃羊口隘口前的兩側,不到一公裏的山脊陣地上,分別承受了敵軍炮兵數百發炮彈的飽和攻擊,造成了數十位和碩特軍士的傷亡。紮西德勒克的左臂,也被炮彈彈片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最關鍵的,是山脊和隘口上方的擂石堆、滾石陣地,已經被全部破壞。這就等於,失去了對敵軍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紮西德勒克命令隊伍,向身後的另一道隘口天險——虎背崖轉移。


    到了晌午時分。雲努斯看到經過兩個時辰的炮擊,山脊上的大小石頭都落了下來,尤其是封鎖隘口用的“擂石堆”已經全部落下,並填滿了整個隘口底部。立即命令第一、第三兩個騎兵團,迅速清理出簡易通道,從隘口底部跨過了隘口,繼續向峽穀深處推進。


    後續兩個騎兵團,開始繼續清理隘口底部的亂石,給炮兵隊的炮車前移,開辟道路。


    敵軍這兩個跨過黃羊口隘口的騎兵團,向前推進了不到五公裏,又停在了一處隘口前。這就是更加險峻的一處隘口天險——虎背崖。


    傍晚,雲努斯和比格帶著後隊的兩個騎兵團、偵查大隊和炮兵隊也來到了虎背崖隘口前。


    他們發現,這虎背崖隘口比黃羊口隘口還要險峻。而且,這裏的峽穀,比剛經過的那段峽穀更加狹窄,隻有一百多米的寬度,兩側的大山也更加陡峭。這不免讓雲努斯有些心驚!


    安全起見,他命令隊伍後退一公裏,在黃羊口與虎背崖的中間位置紮營。並派出兩個連的兵力,帶足給養和裝備,從營地兩側登山;同沿黃羊口頂部山脊推進的隊伍會合,在兩側山頂負責警戒。


    比格讓炮兵隊長清點了一下剩餘炮彈數量。炮兵隊長告訴他:還剩六百枚。


    比格仔細觀察了這裏的山勢地形,十分憂心!他提醒雲努斯說道:


    “這樣的作戰環境,對我們的軍隊很不利!雖然對方沒有重火器,連步槍都很少,暫時不會要了我們的命;可我們在這裏,就像是自己跑到他們林子裏的野獸,而且鑽進了一個籠子裏。他們可以采取任何的手段攻擊我們,我們卻傷不到他們的皮毛。


    “即便我們把整個林子都毀了,可我們能得到什麽?我們提心吊膽、備受煎熬就像到了地獄,可他們正在山上喝酒吃肉、聊天拉家常……還有,這條峽穀看樣子還很長,到底有多少這樣的隘口天險我們一無所知。這樣耗下去真的很危險!你一定要記住海古拉的教訓,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被打敗,而失去他父汗信任的。你千萬不能重蹈他的覆轍!”


    雲努斯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幾句聽起來比較中肯的話,顯然加重了他的心理負擔。他也有些憂心地說道:


    “我們的目的,是要找到在這座包爾圖山裏的包爾圖牧場,找到隱藏在這裏的和碩特蒙古人。迫使他們歸順我‘洪福汗國’,或者直接消滅他們。沒想到,這從外麵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包爾圖山,裏麵處處是難以逾越的隘口天險,確實有些恐怖可怕。


    “現在看來,想要達到我們的目的,非常困難!而且,越往前推進,就越危險!我也怕出現像海古拉那樣的失敗。一旦出現那樣的狀況,我的結局會很慘!但是到了這一步,我們也隻能硬著頭皮,攻下前麵的這個隘口,再做打算了。如果這個隘口的後麵,還是這樣的峽穀,仍然看不到包爾圖牧場的影子;我想,在這裏的進攻行動,就暫時告一段落……”


    比格又補充說道:“還有一個問題要注意。現在,我們這裏的海拔,在三千米左右;已經在中天山的雪線以上了。現在是九月,山頂上已經有積雪,氣溫在零度以下。在山頂上的這兩個連,如果不生火取暖,堅持不了多久……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們繼續往峽穀深處推進,而有一場暴風雪不期而至;就意味著我們的末日,就要降臨了!”


    雲努斯又點了點頭。


    這時間,博頓匆匆進到了軍帳內。他報告了一個都不太願意聽到的消息:


    “已經確認!兩側山脊的前方,都有斷崖。也就是說,不可能沿兩側山脊直接攻擊前麵這個隘口……”


    雲努斯和比格聽了,又增添了一分憂慮。這兩位敵軍最高頭目,對這裏的險惡環境,已經感到無比驚恐!


    他們下定決心,計劃第二天,用僅剩的六百枚炮彈,拿下虎背崖隘口。攻占這個隘口後,暫時停步休整,等待軍火和後隊支援。再另做打算……


    虎背崖隘口山頂的陣地上,紮西德勒克左臂纏著滲血的紗布,觀察者敵軍的動向,心裏盤算著應對之策。他也下定了決心,準備再給這些狂妄的賊寇搞點厲害的瞧瞧……


    接近午夜的時候。敵軍布置在營地兩側山脊上的這兩個連官兵,踩在積雪上麵,被唿嘯的山風吹得瑟瑟發抖!都抱著槍,擠在幾處火堆旁烤火取暖。為了將這些保命的幹樹枝弄上山,這些人已經山上山下跑了無數趟,搞得精疲力盡!


    在黑漆漆的夜裏,北側山脊上的這幾處篝火,將這百十號敵兵照得清清楚楚……


    突然,“嗖、嗖、嗖!”幾支飛箭射出。在外圍站崗的三個敵兵,被瞬間射倒!


    篝火邊上的敵兵聽見動靜,趕忙起身……結果被飛來的箭雨射倒了十幾個。沒有中箭的敵兵,趕緊朝射箭的方向胡亂放槍。沒想到從他們的側麵,又飛來一陣箭雨;又有十幾個敵兵中箭倒地,滾下山去。


    南側山脊上的敵兵,隔著峽穀聽到了槍聲。望著對麵山脊上的自己人,不斷被射倒滾下山去,正在驚異!沒想到自己的身後,“嗖、嗖、嗖!”飛來一陣更密集的箭雨,瞬間被射倒了二十多個。其餘敵兵趕緊趴在雪地上,朝著前方胡亂放槍,可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山下敵軍營地軍帳裏的雲努斯,聽到兩側山脊槍聲亂響,不斷有中箭的士兵滾落山崖,大驚失色!就立刻命令古勒,再派出兩個連,上山增援……


    天色剛剛發亮,又折騰了一夜的雲努斯,有些惱怒,下令炮兵準備攻擊。命令剛一下達,比格就匆匆來到了雲努斯軍帳裏。


    比格惶恐地說道:“山頂上開始起霧了,觀察哨也起不了作用,炮兵根本看不到目標!”


    雲努斯一驚!趕緊和比格出來查看。隻見虎背崖隘口的山頂和營地兩側的山脊,都已經被霧氣籠罩,而且越來越濃。


    不一會兒,大霧從山脊的上方,開始向下方漫延,擴散到了峽穀底部;整個峽穀被濃霧完全籠罩,能見度不足十米。


    這時間,雲努斯和比格,還有那幾個騎兵團長,沉悶、壓抑、驚恐的心,被蹂躪到了極致!


    雲努斯立即下令:全體警戒!


    就在雲努斯這些人提心吊膽的時候,兩側山脊上又傳來了雜亂的槍聲。又有自己的士兵中箭、中槍後,從山脊上唿唿啦啦地滾落下來……


    比格更加恐慌了,急忙建議說道:“這樣的大霧,短時間內很難消散。我認為,還是趕緊準備撤出這個深不見底的峽穀吧?”


    雲努斯雖然心驚不已,但是就這樣撤出戰場,的確還有點心有不甘!這可是他側衛軍團成立後的第一次大行動。以這種狼狽逃竄的方式退出峽穀戰場,絕對不是自己的性格!……可是,如果陷在這裏造成全軍覆沒,或者是傷亡過重;自己的腦袋,可能就保不住了。


    虎背崖隘口的山頂陣地上。紮西德勒克還在從容地指揮隊伍,利用大霧天氣,沿兩側山脊,向敵軍發起一波又一波的巧妙攻擊。自己的隊伍傷亡不大,可幹掉的敵軍著實不少,戰果累累!


    現在唯一讓他擔心的,是隊伍儲備的箭支,幾乎已經耗盡!而山上準備的“擂石堆”“滾石堆”,也可能被敵軍炮火破壞,發揮不了作用。虎背崖仍有失守的可能。


    就在紮西德勒克有些憂心忡忡的時候,一個傳令兵氣喘籲籲地跑到跟前,向他報告說:


    “報告台吉!土爾扈特部落的巴特爾隊長和阿山昆都,帶著三百多騎兵,前來增援參戰!已經從阿拉溝來到我們後方的觀音峰了。他們還隨身給我們帶來了兩萬支箭、兩百張弓和部分刀槍火藥!”


    紮西德勒克一拍大腿!興奮地喊道:“真是天助我也!想啥來啥!”


    傳令兵補充說道:“他們正在觀音峰吃飯。一會兒就出發,前來參戰!”


    紮西德勒克思索了一下,立即命令傳令兵說:“你趕快再趕到觀音峰!跟巴特爾和阿山昆都說:我們和碩特左旗的兵力,守這幾個天險隘口,足夠了!何況中旗和右旗的人馬,還在從那音克峽穀趕來的路上呢……”


    傳令兵一愣!疑惑地望著他。


    紮西德勒克見傳令兵一頭霧水的樣子,趕緊笑著說道:


    “他們要是過來參戰的話,我還得要陪他們喝酒,不然就過意不去!可現在,確實有些忙不過來。告訴他們:把軍火物資給我們留下,把人馬趕緊帶迴去。等我把阿古柏的這些蝦兵蟹將折騰走以後,再去找他們,痛痛快快喝兩場……讓他們替我感謝布彥汗王和金花哈敦。快去吧!”


    傳令兵迴應了一聲,立刻下了虎背崖,朝觀音峰趕去……


    敵軍頭目們見大霧仍沒有消散的意思,而山脊上還有被射傷的士兵,不斷滾下山來,都越發慌張起來。


    比格已經是急不可耐!在不斷催促趕快撤兵。四個騎兵團長也是惶恐不安、如臨深淵!


    雲努斯見大家已經失魂落魄、鬥誌全無!迫不得已,下達了撤出峽穀的命令。


    他同時命令炮兵,按前一天試射的方位,炮擊虎背崖隘口。掩護山脊上已傷亡過半的四個連,向山下撤退。然後,將四個騎兵團,後隊改前隊,向峽穀外撤離……


    紮西德勒克見敵軍朝虎背崖隘口周圍胡亂打炮,山脊上的敵軍也在快速下山,明白這是敵軍下決心要撤退了。準備再好好地送他們一程。


    這時間,正好土爾扈特部落送來的兩萬支箭、兩百張硬弓和幾十支步槍連同一大批子彈,也從觀音峰運到了虎背崖隘口陣地。他的底氣更足了。


    他命令隊伍,沿兩側山脊快速向前運動。盡量搶在敵軍前麵,利用山上的亂石、手中的弓箭等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給倉皇撤退的浩罕侵略軍以最大殺傷!


    在大霧中撤退中的敵軍,開始還比較鎮定,散兵隊形齊整,緩緩向峽穀外退卻。可沒過多一會兒,幾處的山頂上,開始有石頭落下來,砸傷了一部分人馬;驚恐的敵軍慌了神!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逃竄的步伐,隊伍陣型馬上零亂起來。


    大霧中,本來能見度就很低,結果跑得快的就衝擊了跑得慢的;跑得慢的在驚駭之下,拚命朝前衝;又撞上了前麵被飛石擋住沒跑遠的。瞬間擠作了一團。


    這雲努斯側衛軍團,四個騎兵團兩千多人馬,夾雜著十三門馬拉式牽引火炮。一時間擁擠在這狹窄的山穀裏,艱難挪動。被山上飛下來的亂石,砸死砸傷不計其數,潰不成軍……


    撤退的敵軍人馬,好不容易過了黃羊口隘口,接近了包爾圖大峽穀山口。大霧也開始慢慢消散。


    見到曙光的敵軍,開始狂奔起來,拚命催馬向山口逃去;結果被山穀間的幾道“絆馬索”放倒了一片又一片;接著,又被山上射下來的飛蝗一樣的幾波密集箭雨,幹掉了不少。


    幸虧留守在包爾圖村營地的這個敵軍騎兵團,及時趕來接應;瘋狂朝山上射擊、拚命進行火力掩護。這大逃亡的敵軍隊伍,才勉強穩住了陣腳。


    雲努斯和眾頭目已經焦頭爛額,無心再戰。所以,隻在峽穀外的包爾圖村營地喘了口氣,便帶領全部人馬,直接撤向了數十公裏外的烏什塔拉營地。準備第二天一早,除留下一個騎兵團繼續駐守烏什塔拉營地、掌控博斯騰湖北岸以外,其餘人馬全部撤迴焉耆兵營。


    這時的雲努斯,情緒極度低落,心態也極為複雜。他的側衛軍團開場第一戰,就搞了個損兵折將、丟盔棄甲!不但沒能達成征服或者消滅和碩特蒙古部落的目的;反而連和碩特部落的核心集結地——包爾圖牧場的影子都沒見到,就被搞了個稀裏嘩啦、一敗塗地!說起對手的長相,也都沒能看清楚。


    這次又傷亡了上千人馬,相比“七個星之戰”與土爾扈特部落的對決中,他近衛騎兵師損失的狀況,幾乎相當;可這次麵對的,是隻有十個蘇木、實力相對弱小的和碩特蒙古部落。


    而問題出在哪裏呢?是自己指揮失誤?是自己的軍力還不夠強大?這樣狼狽逃竄,等迴到庫爾勒大營,該怎樣向阿古柏解釋呢?他會放過我嗎?


    他想著想著,突然感覺到,上次在“七個星之戰”被射傷的左臂,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他用右手使勁搓了兩把……海古拉將兩次與土爾扈特部落交戰失利的原因,歸結於徐學功民團的出現和特大山洪的暴發;而自己的這場失利,有什麽正當理由呢?難道能歸結於這場大霧嗎?


    他知道自己沒有海古拉的地位,不具備說硬話的資格;可也實在找不出推脫責任的借口,心裏那是無限的鬱悶!他默默地看了看比格中校,眼神中,好像在祈求著什麽?


    比格當然明白雲努斯此刻的心情,但也歸納不出能夠安慰雲努斯的話語。而且,自己也沒想清楚,對此次作戰的失利,該如何向阿古柏解釋原因?他望著雲努斯那種悲涼淒慘的神態,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我也不清楚,該如何評價我們這次作戰行動?該如何向阿古柏陛下,做出合理可信的解釋?不過,給我的感覺,隻要我們冒險進山,戰場主動權就已經易手,不再被我們所掌控……實話實說吧!”


    紮西德勒克吊著受傷的左臂,站在峽穀山口的高坡上,望著已然遠去的敵軍隊伍,心內無比欣慰!


    但是,他心裏始終還有一件未曾釋懷的牽掛:本旗的四個蘇木當中,隻有三個蘇木安全撤進了包爾圖山裏;而遠在兩百公裏外的唿都克蘇木,被侵略軍封鎖、阻隔在了博斯騰湖南岸。


    他立刻下令放飛信鴿,將“包爾圖之戰”的捷報,傳到唿都克蘇木,告知蘇木佐領奧日新、驍騎校那仁。


    同時,又派出兩隊偵查騎兵。一隊跟蹤雲努斯側衛軍團,探查敵軍在博斯騰湖北岸的留守駐防情況;另一隊,探查敵軍在東岸的布防情況。為唿都克蘇木逃出魔掌,做相應的準備……


    至此,阿古柏精心策劃的,旨在征服或消滅和碩特蒙古部落,為進兵托克遜、達阪城、吐魯番免除後顧之憂的“包爾圖之戰”,正式以敵軍完全潰敗的結果,宣告結束!


    “包爾圖之戰”是繼“七個星之戰”之後,新疆軍民利用家鄉自然天險,頑強抗擊兇殘強大的阿古柏侵略軍、英國雇傭軍,實現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又一場完美的防禦反擊戰。


    在和碩特部落軍民的沉重打擊下,進犯包爾圖山的阿古柏侵略軍損兵折將,遭受重創!自此以後,狂妄的阿古柏侵略軍、英國雇傭軍,直至十年後被徹底打敗,都沒能再踏入包爾圖山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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