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天任職宴上,王父連同楚父特意將楚氏公子楚冠廷介紹一事,讓王鏡樓有了諸多揣測。


    “王首席,王督導,請用咖啡。”辦公室內,江秘書將咖啡送上,立刻退了出去。


    王鏡樓望向對麵沙發座上的王燕迴,這才開口道,“大伯看來是要拉攏楚家。”


    其實王父的用意十分清楚,明裏是想要親上加親,可實際上卻是要和楚父聯手。


    王燕迴凝眸迴想任職宴那日所發生的一切,時隔三年,初入王氏任職的慶祝宴會上竟然又重蹈覆轍,“三年後,難道還以為能夠促成這樁婚事?”


    聯姻成功與否,這全憑林蔓生做主,隻是王鏡樓更深層次的擔憂是,“怕是大伯會想盡辦法,就算不成,也會動搖楚家。”


    王鏡樓此言才是正中關鍵,王燕迴眼眸一沉,楚家如果持中立態度,那麽一切相安無事。可如果楚家倒戈相向,那麽結果就不得而知。


    原本就是內憂外患,如果再加上樹敵楚家,王鏡樓隻覺得十分棘手,“大哥,大嫂又是怎麽和你說的?”


    一提起楚父,便也想到了楚映言。楚父膝下有兩子一女,楚映言是長姐,又是長千金,更是楚家掌上明珠。雖然有兩個兒子,可楚父以及楚夫人對楚映言的疼愛卻是明眼人一目了然。


    王燕迴記起今早離開暢海園別院之時,楚映言對自己說:燕迴,相親的事情,我今天就迴家一趟,問一問父親的意思。


    “她應該已經到了楚家。”王燕迴低聲迴道,午後這個時間,她也的確該抵達楚宅。


    王鏡樓則是應道,“這樣看來,也不會有問題了。”


    隻要楚映言肯向楚伯伯說幾句話,聯姻這件事情也應該會打消。畢竟王燕迴是楚映言的丈夫,是楚家唯一的女婿。楚父沒有道理在這種時候,不站在女兒女婿這一邊。


    王鏡樓安靜品過一杯咖啡,也沒有再久留,因為他還要趕飛機前往宜城,約見曾氏大少,“大哥,晚上見到大伯,替我問候他一聲。”


    又逢周五,依照王家慣例,王燕迴作為大少爺,會帶著楚映言一起前往王宅用餐,勢必也會和王父碰麵。


    王燕迴應允,緩緩說道,“父親應該也在等著我們迴去。”


    王鏡樓心中明白,王父真正等待的人是王燕迴,畢竟任職宴過後,他一直不曾有過反應。


    ……


    楚宅這邊,楚夫人瞧見女兒歸來,自然是十分高興,“映言,今天怎麽突然迴家了?”


    “媽,我來看看你,也來看看爸爸。”楚映言親昵摟過楚母迴聲,又是詢問,“爸爸在哪裏?”


    楚夫人笑著應聲,“你爸爸他正在書房裏,就是前些天,燕迴父親送了一套文房四寶過來,你爸爸就是喜歡這些舞文弄墨的,當寶貝似的瞧了好幾天……”


    楚映言一聽。視線望向樓梯上方,“媽,我也去瞧瞧。”


    書房內,楚父的確是在瞧著那套文房四寶,楚映言敲門而入的時候,楚父正用放大鏡在研究一塊硯台,“爸爸,這是公公送您的?”


    “真是一塊好硯台……”楚父仔細欣賞著,不禁發出讚歎。


    楚映言走近道,“您喜歡這些,迴頭我讓燕迴給您各地去選,隻挑最好的送來給您!”


    楚父倒不是不信王燕迴的能力,卻是迴道,“隻怕他太忙了,哪裏有心思去做這些討我歡心的事情。”


    “爸,瞧您說的,這不是應該的?”楚映言輕聲笑問,“再說了。也是我想討您歡心!”


    楚父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鏡,望向她道,“你要是真有心,空了就約林蔓生出來,和冠廷一起出去吃個飯看場電影,或者打打高爾夫。”


    楚映言未曾提起楚冠廷,不想楚父卻先一步,“爸,我還想問您,怎麽將堂哥介紹給蔓生?”


    “你和燕迴已經結婚了,冠廷再娶了蔓生,親上加親,有什麽不好?”楚父端坐在椅子裏,亦是反問。


    “也不是不好……”楚映言蹙眉道,“隻是,蔓生才剛剛迴來,就要為她介紹親事,好像太快了一些?而且。堂哥雖然很好,但是也總要蔓生心裏喜歡,真是勉強的話,也不大好……”


    “他們兩個才見過一麵,你怎麽就知道會不會勉強?”楚父凝聲詢問,“還是,有人不滿意這樁婚事,怕委屈了自己的妹妹,讓你來告訴我,打消這個念頭?”


    “爸,燕迴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楚映言當然知道楚父是在指王燕迴。


    “你就是一天到晚幫著他說話!”楚父沉了聲音,“他對他這個妹妹,你難道還不看出來?這麽護著,就怕又跑了!”


    楚父是在為楚映言抱不平,她也聽懂了,她解釋道,“爸,蔓生當年離開的時候。確實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您也知道,子衿姐的去世,已經給了燕迴很大的打擊,現在他隻有這一個妹妹了,當然會關心……”


    “他對家人對妹妹好,那也是應該,可他應該知道,你才是他最親的人,也隻有你,才能夠陪著他走完這一生!但是你這個妻子,竟然好像連一個妹妹都不如!”楚父當下反駁,這讓楚映言沒了聲音。


    片刻後,楚映言才又喚了一聲,“爸……”


    “他對你好不好,我這雙眼睛看得見,你媽媽也看得見!”楚父直接打斷她,“映言,你要知道,當年你們的婚事,是王燕迴主動來求親!不是我們楚家求著他要結這門親!你不需要事事順著他,為他著想,現在也該給他一個警醒!”


    楚映言卻因為楚父提起這場婚事,而想起了當時情景。


    那是他突然向她求婚,那樣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是他對她說:映言,我們結婚吧。


    楚映言幽幽迴神,她輕聲道,“父親,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但是,這門婚事,也是我真的想要嫁給他。”


    沒有浪漫可言的求婚,此刻想來真是有夠簡薄,但她還是義無反顧點頭答應。


    隻因為他一句:我會對你好。


    ……


    當夜,王燕迴趕去華景園別庭的時候,楚映言已經到了。


    她正陪著王父在談笑,王燕迴一走進,就剛好聽見她提及,“父親,今天我迴了楚家一趟,才知道您送了一套文房四寶給爸爸,他實在是喜歡,我進書房的時候,還拿著放大鏡仔仔細細在研究……”


    “大少爺迴來了。”鍾叔在旁駐足,瞧見來人便開口喚道。


    王燕迴上前唿喊一聲,“父親。”


    王父默默頜首。


    瞧著他在她身邊入座,楚映言便將文房四寶的事情道了一遍,王燕迴漠漠道,“父親對硯台一向有研究,也難怪你爸爸會高興。”


    王父坐在正座上,不時應上幾句,可是卻發現,他並沒有提起林蔓生的意向。


    直到用過晚餐,王燕迴依舊不曾提起一句。


    這一迴不似以往,仿佛他根本就不在意。


    晚餐過後,楚映言削著蘋果,王父默了下,終究還是問起,“映言,你今天迴了楚家,你父親有沒有談起蔓生?”


    王父主動提起林蔓生,明顯是為了那樁聯姻之事,楚映言手中的水果刀頓了頓,複又繼續削果皮,“父親當然有說起蔓生……”


    王燕迴靜默坐在一側,楚映言接著道,“蔓生一迴來就進了王氏,父親十分認可賞識,一早的時候,就覺得她特別優秀。”


    “那麽,他有沒有讓你約蔓生和冠廷出來?”王父愈發直接,這擺明了就是讓楚映言當一迴牽線紅娘。


    楚映言應聲,“父親倒也是有這麽說。”


    王燕迴沉眸聆聽。隻是眼前這一幕,透過兩人之間的談話,已然了解王父以及楚父的心思。


    “不過,父親也說,雖然他很喜歡蔓生,可也總要蔓生自己喜歡。”楚映言將削好的蘋果放下,又將水果刀擱置,“畢竟,蔓生也是公司副總,她有想法也很獨立。”


    王父倒也沒有急於求成,他笑了笑道,“你父親看來是真的很喜歡蔓生,所以才會這樣說……”


    楚映言陪著王父相談,收迴視線望向身旁的他,“燕迴,你怎麽看?”


    自從提起林蔓生,他就沒有再出聲過……


    王父也在等待他的反應,想要瞧一瞧他會怎樣。卻聽見他道,“那很好,蔓生要是真和冠廷結婚,這可是大喜事。”


    他雖然微笑祝福,可楚映言卻知道,他根本就不認可。


    當夜待兩人離開後,王父也沒有再追問。


    鍾叔從外間而入,“老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已經走了……”


    王父卻是沉凝了一雙銳利眼眸,鍾叔唿喊,“老爺……”


    腦海裏不斷浮現起從前的王燕迴,再對上如今的他,那是他一手栽培成長的兒子,卻讓他感到那樣陌生,那是一種不可掌控的威懾力。


    半晌後,他沉聲囈語,“我會讓他知道,想要鬥過我。再過三十年!”


    ……


    車子駛離王宅,便返迴暢海園別院。


    已經開出一段路,楚映言坐在後車座,她迴眸朝他道,“燕迴,蔓生的事,你不要擔心。”


    王燕迴正視著前方,他微笑道,“我不擔心。”


    這讓楚映言感到一絲愕然,明明對於此事,他是堅決反對,可他卻說,“蔓生自己會解決。”


    “……”那些想要訴說,讓他安心的話語,突然變得無關緊要,楚映言唯有笑了笑。


    側目看著車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玻璃倒影出他的身影,她卻知道。


    她的千言萬語。也敵不過林蔓生的簡單一句。


    ……


    夜色深沉之中,蔓生也是剛剛迴到紅葉公館不久。


    今日是周五,蔓生去接寶少爺放學,這是母子兩人的獨處時光。


    迴到公館,蔓生上樓走入房間。


    她的書桌上,那本書還靜靜放在一旁,瞧著這本書,陷入了沉思中。


    “副總……”後方處,是餘安安出現敲響敞開的房門,她走近她身邊,也發現了那本書,“西廂記?副總,原來你現在也還喜歡看這些愛情故事呀……”


    餘安安並不知道,這本書是容柔拿給她的,蔓生也沒有多解釋,她卻又是關心詢問,“副總,你和那位容小姐見麵後,一切都還好嗎?”


    蔓生笑著迴道,“挺好的。”


    餘安安也放心了,蔓生卻問道,“安安,還有什麽事情,和我有關,和我身邊的人有關,是你知道,但是沒有告訴我的?”


    有些事情,餘安安並非故意隱瞞,而如今也無法再避而不談,“是有一件事……”


    蔓生等待著下文,聽見餘安安朝她道,“林總和方秘書……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過……”


    林書翰和方以真?


    這絕對是意料之外,可是一想到從前對於“姐弟戀”的戲言,蔓生在得知後,也不再感到驚奇,“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其實餘安安也不清楚他們兩人是如何走到一起。唯有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知。而今方以真早已經辭職離開,她的最後一步棋,卻是險些毀了林書翰。


    蔓生得知一切後,不禁問道,“那後來,他又是怎麽重新振作的?”


    “那是一年前,尉總來了錦悅,因為之前合作的空航基地建成了……”餘安安迴憶起那一天,“尉總和林總單獨在辦公室裏談了很久,等我再進去的時候,就剛巧看見尉總離開,可是林總一個人站在那裏,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


    “再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林總去了墓園,拜祭馮夫人……”餘安安如實道,“從墓園離開,林總迴去睡了三天三夜,等他再迴到錦悅,整個人就徹底變了!”


    蔓生聽聞後道,“所以,是他讓書翰重新振作?”


    縱然不想這樣承認,可餘安安也不得不應道,“好像是這樣……”


    那本書籍還明晃晃映入眼前,蔓生卻在想這一切,真是他設局,又何必要這樣反複。


    忽然,蔓生想到曾經他對自己所說的話語這就是我教給你的,最後一課!


    迴顧過往,而今這一遭,對於林書翰而言,竟也像是最後一課!


    “嗡嗡”手機振動而起,進來一條信息,蔓生拿起來瞧。


    那是來自於容柔:林小姐,不知道周末有空嗎?


    ……


    這一迴,是容柔主動相邀。


    她們約定在隔天相見,寶少爺因為上周運動會贏得勝利,所以老師邀請所有學生去家中慶祝,武術課也改至周日。


    今日不再是研究所附近的小公園,而是於一家清新雅致的咖啡店。


    容柔微笑詢問,“這裏的慕斯蛋糕,還有熱可可很好喝,要不要嚐一嚐?”


    “好。”蔓生倒也是隨意。


    咖啡店內,隻有老板和老板的妻子兩人。


    有一種不同於那些大型連鎖咖啡館的溫馨洋溢。雖然店麵不大,可是坐在這裏,讓蔓生覺得好像時光都靜止了。


    “那天太匆忙了,所以都沒有來得及多聊幾句。”容柔又是道,忽而凝眸道,“其實,當時寶少爺的手術,我一開始是拒絕的。”


    先前聊起手術經過,卻未曾談起這一幕,蔓生倒是不知道,“為什麽?”


    容柔如實道,“因為這場手術的風險很大,我怕會失敗。”


    歸來海城之後,蔓生也有向另外兩位主治醫生了解,寶少爺的腦部手術,不似普通的手術,具有一定風險。


    “當時,尉容特意請了國內外十幾位權威專家,來為寶少爺就診,一起探討這場手術。最後,也是他在經過了一年的斟酌之後,才選了那兩位醫生……”容柔談起尉容,也談起當時他麵對寶少爺的手術,是多麽謹慎,幾乎是到了強迫症的地步。


    有關於這些,蔓生隻知道少許,因為兩位醫生沒有相告太多。


    “當尉容告訴我,希望我也能夠參與寶少爺的這場手術,我真的很緊張也很惶恐……”容柔如今記起當時,也依舊會覺得那真是太驚險的選擇,“我雖然對外科也有專業研習,可是我任職醫生的時候是內科。”


    透過她的聲音,蔓生也可以感受到她那時的憂慮不安,“我想,他很信任你,所以才會希望你參與。”


    就在容柔幾經考慮還是拒絕的時候,尉容對她說:有你在,我很放心。


    那的確是信任,也是一種寄托,容柔微笑道,“大概是因為我和他從小就認識,可他不能進手術室陪著寶少爺,而我可以。”


    那是家人的寄托,他將孩子的生命在那一刻寄托在她這邊。


    “事實證明,你還是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蔓生也是同樣認可。


    容柔動了動唇,低下頭道,“林小姐。不怕你笑話,雖然我是學醫的,其實我對血一直有種莫名的恐懼感。這一次,是尉容幫了我,也是寶少爺幫了我。”


    蔓生有些困惑,容柔的耳畔,浮現起他的詢問聲:阿柔,你是怕失敗,還是根本就不敢!


    幾乎是被推著往前方走,為了麵對恐懼,也為了能夠真正陪伴寶少爺,容柔最終同意了。


    在答應之後的日子裏,她依舊患得患失,直到進了手術室一刹那,容柔此刻想起,她揚起了一抹笑容,“可是當我真的麵對手術台的時候,當我知道躺在手術台上的人是寶少爺。不知道怎麽迴事,我就不緊張了,也不害怕了!”


    “或許是因為,我知道這一迴,我一定不能失敗……”容柔由衷說,蔓生瞧見她的笑容格外燦爛。


    當麵臨內心深處的恐懼,除了極力克服,那便隻有被打敗。


    而顯然,她已經贏了自己。


    這是多麽難能可貴的事。


    ……


    “容小姐,這是您和您朋友點的熱可可還有蛋糕……”老板也終於將甜品送上,兩人一邊品嚐,一邊閑談幾句。


    熱可可喝過半杯,蔓生從挎包裏取出了一件物品。


    容柔這才發現,是先前她給她的那本書級,原來她今日竟有帶過來。瞧見她將書籍放在她的麵前,“容小姐,這本書還給你。”


    “林小姐,你看過了嗎?”容柔不禁問。


    蔓生微笑迴道,“看過了。”


    “……”她這樣平和主動的麵對,反而讓容柔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後,最終又道,“這本書是屬於你的。”


    “這本書雖然是我以前買的,可是我當年離開的時候,已經留在那裏。所以,也不屬於我了。”蔓生輕聲迴道,又是笑問一句,“而且,現在的主人畫下了記號,不是麽?”


    那些正是尉容的筆跡,她卻笑言是主人的記號……


    “林小姐,你想知道我是在什麽時候發現這本書的嗎?”容柔秀眉微微一蹙,幾乎是自問自答道,“那是三年以前,那一天我他要去瑞士,離開以後,我一個人在別墅裏,想要找一本書打發下午時間。”


    “剛好,被我看見了這本書,就在一堆書籍上麵擺放著,我拿下來一瞧,就發現了書頁裏寫下的數字。”容柔將一切告知。


    前往瑞士那一年……


    蔓生也開始迴憶,不正是她前去意大利尋找寶少爺的時候,“容小姐,請不要在意,這大概是從前我和他還在一起的時候,他無心寫下的。”


    “可是一開始,其實沒有六組數字,隻有前麵三組數字!”容柔卻又道。


    蔓生也有一絲愕然,分明書頁上就有六組數字!


    那一天,容柔發現這本書之後,就悄悄放迴了原位。再後來,她又想去尋找,卻找不到了。直到有一迴整理書房,竟然在一座書架的最深處被找到,像是不願意被人發現,所以才特意收藏的這樣好。


    “當我再去看這本書的時候,才發現有多了後麵三組數字!”容柔注視著她,道出那日期,“是在你離開後的第八個月!”


    所以,後麵的那一聲“你好嗎”,是在她離開海城之後寫下數字記號?


    蔓生一言不發,她不知道容柔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但是她卻朝她笑著,那樣釋然坦蕩的笑著,“我和他之間,並不是別人所認為的這樣。”


    “我承認,我愛他。”周遭突然如此寂靜,是容柔直視著她的眼睛。


    像是給自己一個交待,也在為誰證言,是她對著她說,“但是我知道,他愛的人不是我。”


    三年時光,她須承認,他所愛非她。


    ……


    周末的武術道館裏,寶少爺正在無數老師的帶領下學習拳腳功夫。


    蔓生站在道館外的迴廊之中,她靜靜看著少年打拳。雖然隻是十來歲的孩子,可已經有模有樣。


    瞧著孩子英俊的臉龐,蔓生有瞬間失神……


    “林小姐……”直到道館的學徒唿喊,蔓生這才迴神,發現對方好心為她搬來了一把椅子,“您可以坐在這裏。”


    蔓生立即道謝,坐在迴廊裏又是看了好半晌時間。


    午後兩個小時的時光,結束課程後,寶少爺趕緊去洗浴室洗過澡,又換下了武術服。待重新出現,又是整潔幹淨的小王子。


    道館另外一間餐廳內,特意準備了一些營養點心,在練習過後及時補充體力。


    蔓生坐在寶少爺的對麵,瞧著孩子捧著牛奶在喝。嘴邊溢出了一層牛奶,她拿起手帕,去為他擦拭。


    旁人已經瞧得驚,那可是尉氏家族的寶少爺,一向傲嬌的小王子,竟然會同意讓人這樣親近?這可是就連寶少爺的親生父親,容少爺前來的時候,都不會有的一幕!


    “媽媽讓你拿的東西,有帶來嗎?”蔓生又是問道。


    寶少爺拿起餐巾立刻擦了擦手,開始翻找身旁的書包。


    少年從書包裏拿出了好幾盒錄音帶,有些小別扭,卻還是道,“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不聽的。”


    蔓生卻笑了,她哪裏會不喜歡,這是她離開之時,特意讓他囑咐的事情。那是孩子從前時候最喜歡在睡前聽故事,可她已經來不及去錄製那樣多的故事,於是隻能告訴他,希望他能夠為她說故事。


    每天說一則,等到他長大了,就可以不用再為她說故事了。


    果真,在她離開的日子裏,他每天都要做到,蔓生捧過錄音帶,那樣高興朝他道,“媽媽每天睡覺前,都會聽小寶說的故事。”


    寶少爺努努嘴,這才說道,“我住的房子裏還有好多,你可以聽很久。”


    “可以聽多久?”蔓生追問。


    “不知道,反正很久。”寶少爺也說不出具體數字,隻知道很久很久。


    等到離開武術館,蔓生開車送寶少爺迴宜城山莊。


    寶少爺係著安全帶,乖巧坐在副駕駛座上,他開口道,“今天迴去以後,要健康檢查。”


    蔓生握著方向盤。側目瞧了孩子一眼,“是方醫生來為你檢查嗎?”


    “嗯!”寶少爺單手靠著車窗,撐著下顎道,“以前方阿姨是秘書,後來方阿姨成了醫生。”


    那是每月固定一次的檢查,由方以真親自完成。


    從前萬能的秘書長,如今已經成了尉家的私人醫生,由尉容直接聘請。


    蔓生卻才想起,方以真其實是美國哈佛大學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


    傍晚的時候,容柔帶著常添一迴到香頌灣別墅,宗泉已在大廳裏久等多時的模樣。


    瞧見宗泉佇立的身影,容柔似是會意,果真聽見他道,“容柔小姐,容少在您的房間裏。”


    容柔迴了個笑容,已經上樓前往自己的臥室。


    常添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於樓梯盡頭,卻也在想著,今日容少爺特意等候又是為了何事?


    難道是為了……


    屬於她的臥室套房外廳裏。尉容坐在青色油蠟皮的沙發座椅上,他手中隨意拿著一本房內的書,正在沉默閱覽。當敲門聲一響起,有人慢慢走近,他抬起頭望向她,朝她應了一聲,“迴來了。”


    容柔走到他的麵前,不等他開口,她就已經如實相告,“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麽。”


    “是,我和她已經見過麵了。”容柔將這件事情道出,其實她也不曾想要隱瞞。


    尉容正瞧著她,容柔以為他會追問相見後的過程,甚至是相談的內容,可是並沒有,他隻是道,“以後,你們還是少見麵。”


    容柔有一絲愕然,急忙解釋道,“我和她見麵,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談起了寶少爺手術的事情……”


    “我知道。”尉容低聲迴道,他溫和的眼眸,是不曾帶著質疑的眸光。


    他對自己是這樣信任,容柔不禁感到欣然,她也理解他的意思。她和她原本就算不上朋友,曾經的關係更是有些尷尬境地,實則也沒有再多相見的必要。


    “既然已經見過麵,將有些事情說清楚就可以了。”尉容溫聲說著,話題就此終結,“今天忙了一天,你也累了,休息洗個澡。”


    隻是這樣?


    容柔卻覺得不能夠如此,她的手輕輕攥緊,終究還是道,“她已經迴來了!”


    尉容沉默迴望,仿佛對於此事,他早就知曉。


    “難道你不想和她重新開始?”豁出去一般,容柔隱忍了三年後,徹底說出口,“你還想著她,不是嗎?”


    那本書籍裏,在她離開後找到的數字,記下的話語,像是記載了無聲思念……


    可容柔不能將這一切全部訴說,他一定不清楚,其實她早已發現了那本書。她更無法徹底去剖析,這份屬於他的情感,收藏在書架深處,那是早已經封存,分明不願被人找到的所在。


    在她離開的日子裏,他有多想念,她不知道。


    可這三年來,為什麽從來不曾見他快樂過?


    “尉容!”容柔定了定心神。她在訴說,也在許諾,“我已經可以一個人,做任何事情去任何地方,每天也會很開心!所以,不要因為我的關係,我已經不怕了!我真的不怕了!”


    就連容柔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說著不會再害怕,可她隻想告訴他,她真的可以一個人……


    一時間,不曾再有任何聲音。


    他凝望著她,用那樣溫和微笑的雙眼,他輕輕起身,走近她身邊。


    忽而,他朝她伸出手,一如兒時那般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似安心似欣慰。


    視線是一陣恍惚,容柔沒了反應,耳畔他溫柔淺笑的男聲響起,“阿柔長大了,可以重新開始了。”


    可是他呢?


    她追著喊,“你也還可以,現在就去找她,不然你會後悔,會後悔的……”


    那重來一次的機會,早不知擱淺在何處,命運洪流裏是他一笑而過,“我不後悔。”


    盛夏蟬聲初鳴,似在吟唱:不悔,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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