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警署刑事科的大廳裏,王鏡樓匆忙趕至,當他抵達後,立刻與警方辦事員溝通表明來意。隨後,另外一位警官便趕來接洽,“王先生,您好,我是負責本次案件的許警官。”


    就在警務人員告知的同時,許警官也得知王鏡樓是嫌疑人王子衿的堂弟,也就是嫌疑犯家屬。


    “許警官,你好,我現在提出要保釋!”立刻的,王鏡樓開口道。


    就算是王子衿交通肇事,但也能夠提出保釋。這個時候,不管情況如何,先將王子衿保釋出來才是正確的辦法。


    然而,許警官卻道,“抱歉,王先生,在四十八小時審訊期間,不準保釋!”


    王鏡樓一怔,情急之下的確是疏漏了這一項。隻是接下來,許警官又道,“而且,現在嫌疑人王子衿女士,已經不是簡單的駕車逃逸,她涉嫌謀殺受害人林蔓生女士!”


    涉嫌謀殺?


    王鏡樓頓時驚住,那位許警官又道。“就在不久之前,王女士預先等待在林女士出行的道路上,看見林女士從國稅大樓出來,又趁著林女士的助理去取車過馬路的時機,開車撞上了林女士。”


    “幸好當時林女士身邊的助理先生飛身救下她,才救了她一命,但是他們兩個人事後都被送入醫院,現在還在接受治療。”


    “這是當時現場林女士身邊另一位助理親眼所見,而且附近也還有路人證明,的確是王女士所駕駛的車輛在明明看見林女士穿越馬路的時候,還加速撞上她……”許警官的聲音傳來,讓王鏡樓愈發心驚,卻也冷靜下來。


    其實早在來時路上,他已經聽聞王子衿的作為,是她伺機故意等候,也是她駕車去撞林蔓生……但是現在,被關在警署裏的人是他的堂姐是王子衿,王鏡樓沉聲道,“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她不是真的有意!請問許警官,她承認了沒有?”


    “嫌疑人現在沒有承認,因為她並不配合警方偵訊!”許警官犯難道。


    就在接到這一起刑事案件後,在受害者一方提供的資料下,警署立即就前往王家名下的華景園別庭。


    等到了王府,許警官當眾緝捕了這位大小姐王子衿。


    一切都是匪夷所思,就連警方也都視為重大案件。


    隻因為此番案件涉及的兩方,嫌疑人一方是海城王氏家族,而被害人一方是同為海城的尉氏家族。


    之後將王子衿帶迴警署後,再經過簡單審訊後方才得知這兩家豪門世家的背景,原來王家和尉家是聯姻,王子衿既是王家大小姐,又是尉家大少奶奶。而被害人林蔓生本身也是宜城林氏的千金長女,她已經被內定為尉家二少奶奶。


    同一家族內大少奶奶駕車謀害二少奶奶,難道是因為妯娌之間心生嫌隙,所以才會有了殺意?


    曲折的背景下,讓警方這邊也不敢輕舉妄動。


    此刻,王鏡樓凝眸道,“既然她沒有承認,那或許其中還有什麽誤會!謀殺罪名就不成立!”


    “警方這邊現在隻是懷疑王女士涉嫌謀殺而已……”麵對王氏家族的這位少爺,許警官抬起手,隻能示意他冷靜。


    又在當下,王鏡樓餘光瞧見後方終於趕至的費律師等人,隨即朝許警官道,“我們一定會配合警方積極調查,這位是王女士的委托律師,這件案子將由這位費律師全權負責!”


    “你好,我是王女士的委托律師……”費律師已然上前,繼續和警方開始交涉。


    王鏡樓繼續在警署廳內等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鏡樓從費律師口中得知,“大小姐對警方聲稱,她是將刹車錯踩了油門!鏡樓少爺,這裏有我,請您放心,還是請您先迴去……”


    ……


    醫院的病房裏,女人蒼白的容顏安靜躺在那張病床上。


    她頭上纏繞著繃帶,一眼望去讓人不安。隻是心電圖在緩緩起伏跳動著,證明她此刻還活著。


    尉容站在床畔,他靜靜看著她,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方才還在公司開會,突然接到宗泉前來稟告,他將會議終止就趕了過來。抵達醫院的時候,她已經進入急救室。所有的始末都是從高進口中得知,鬼門關早不是第一次經曆,先有鵬城工地上的意外,後有襄城被人綁架。


    而此刻好端端走在路上,竟然還能被人撞傷!


    尉容伸出手,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如往常一般,將她散落的頭發撫向耳廓後方。


    “容少,趙律師和遊律師都請來了!”宗泉將兩位請到。


    正是趙非明和遊子敬入內。


    他們本就負責寶少爺的撫養權案子,所以隨時等待候命。雖說王家一方已經撤訴,但後續有些事宜仍舊需要解決,所以遊子敬近段日子也依舊留在海城。


    “尉總。”


    “容少。”


    此刻,兩人瞧見尉容佇立在林蔓生的床畔,他的側臉正凝望著昏睡不醒的她。仿佛平靜無波,所以臉部輪廓才會這樣釋然。


    下一秒,他輕聲唿喊,“遊子敬。”


    遊子敬立刻應聲,“是,容少。”


    “這次由你擔任主辯律師,趙非明負責協助。”尉容已經發話,男聲卻格外幽冷。


    “是!”遊子敬接令,趙非明同樣應聲。


    就在兩人注視等候中,尉容終於將視線緩緩收迴,隨即落向遊子敬以及趙非明。


    兩人皆是心中一凜,尉容道,“我不想再見到她,這場官司,你們知道要怎麽打了?”


    “容少,我們明白!”兩人異口同聲應道。


    “咚咚!”敲門聲又是響起,宗泉這一迴帶入的人卻是尉老太爺!


    老太爺已經得知林蔓生出事,於是立刻由元伯陪同前來探望。病房內眾人恭敬尊稱,而後退了下去。


    老太爺關切望著病床上躺著的身影道,“蔓生她怎麽樣了?希望她醒來後太平健康!”


    尉容不曾迴聲,隻是說道,“爺爺,感謝您來探望,我也有事要告訴您。這場官司,我一定會打到底!絕不會撤訴!”


    老太爺在瞬間想到尉佐正又想到王子衿,想到這一切紛亂種種,卻在最後收聲。


    他深知一切不可挽迴。


    ……


    今夜的華景園別庭,已然不太平。


    王父在得知王子衿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禍後,不僅氣急攻心,更不願意去警署看望詢問半句。


    “故意謀殺!”王父幾乎是切齒念出這幾個字,煙鬥在桌子上不住的敲打,那些煙灰全都灑落,空氣裏滿是煙草粉塵,“她竟然會去謀殺!”


    “大伯,我想堂姐不是故意,大概隻是一時間想不通……”王鏡樓迴道。


    王父矛頭怒轉,“王燕迴!你怎麽沒有派人看管好她!”


    “父親,是我的錯。”王燕迴應聲攬下責任過錯。


    王鏡樓急忙道,“大伯!這也不能怪大哥!他又怎麽能知道,堂姐會這樣想不開,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


    王父來不及再指責質問,此刻隻關心案件結果,“告訴我,律師能把這個案子打成什麽結果?”


    “費律師說,現在的情況對於堂姐很不利,因為人證物證具在!原告方一定會咬死堂姐是蓄意謀殺,如果按照這樣的情況下,刑法規定性質較輕的應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性質惡劣情況下,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當然,也有情節超乎尋常的惡劣情況下,和既遂犯一樣被判死刑……”王鏡樓將費律師所言逐一告知。王父聽聞更是暈眩,“死刑?”


    “依照現在的情況,被判死刑不會有可能!”王燕迴沉聲道。


    今日前往醫院看望林蔓生的時候,王燕迴和尉容在迴廊對上,當時聽到死刑兩個字,也是警鈴大作如逢狂風暴雨襲擊。


    王父沉沉歎氣,猛抽一口煙絲後詢問,“所以,有可能被判無期徒刑?最少也會被判三年到十年的刑罰?”


    “我想對方應該會以十年來打……”王鏡樓揣度道。


    “不!”王燕迴卻否認了這個猜測,十分堅決道,“他們會打無期徒刑!”


    無期徒刑?


    將王子衿後半生都囚禁在監獄裏?


    “這和死刑又有什麽區別!”王父又是怒道,年邁的聲音緊凝。


    “可是林蔓生畢竟沒有死,現在不是已經被急救成功?”王鏡樓蹙眉問。


    王燕迴道,“但她還昏迷不醒!而且。這一次她的委托律師是遊子敬,他是主辯!”


    王鏡樓自然明白主辯律師的意義,也知曉這位遊子敬律師一向善於打刑事案件,也就是斷定尉容這一次勢必不肯放過!


    “費律師說過,現在隻能以堂姐因為失去孩子撫養權大受刺激才會一時想不開,她本來是要去找林蔓生求情,但是誤將刹車踩成油門來辯護……”王鏡樓又是道。


    王父當下命令道,“讓費律師一定要打贏這場官司!”


    王燕迴聆聽這一切,此刻也隻能這樣進行。


    離開王父的臥室之後,王燕迴一路沉默,王鏡樓不禁問,“大哥,你不是去了醫院,結果呢?”


    “沒有見到人。”王燕迴望向庭院中的秋景。“現在隻求她平安無事,這樣一來,子衿闖下的禍,或許還有轉圜餘地。”


    ……


    醫院這邊,程牧磊的傷勢較輕,治療過後就開始靜養。而林蔓生還在昏睡中,期間來了許多人看望。


    尉孝禮和岑歡一起到來,邵璿已經在病房內哭泣不止。


    她原本一直在工作,還以為平安無事,可是突然發現紅葉公館裏隻有她一個人,除此之外就剩下幾位家傭。餘安安不知去向,就連任翔和高進都沒了蹤影。邵璿放心不下,夜裏好不容易攔截高進,才從高進口中得知林蔓生出了事故。


    此刻,邵璿因為擔心而哭泣不止。


    “邵小姐,你不要再哭了……”岑歡不禁勸道。


    邵璿一邊抹眼淚,一邊難過道,“好好走路都能被撞……那個人一定是故意的……我才幾天沒見蔓生……她竟然就昏迷不醒了……頭上還纏了那麽多繃帶……好嚇人……”


    那哭聲倒不吵鬧,隻是會讓人心情沉重,尉孝禮也不好多言。陪同了一會兒後,也不便再留,於是和岑歡一起離開。


    結果邵璿這一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從上午一直哭到了下午,又有人來探望,是一道身影和護士打過照麵,就靜靜進入病房。


    邵璿還在流眼淚,正欲找尋紙巾,突然手邊丟來一盒紙巾盒。她抬頭一望,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十分瀟灑的倚著牆望著她,“……你什麽時候來了?”


    竟然是楊冷清!


    “你的眼睛像核桃一樣,怎麽能看得見有人進來。”楊冷清迴道,“你再哭下去,林蔓生連睡著都不安寧。”


    邵璿立刻抹去眼淚,“……”


    “情況可能沒你想的那麽糟糕,你不要太杞人憂天自尋煩惱了。”楊冷清又是道。


    雖然他的話有些道理,可邵璿怎麽聽都覺得別扭,“你管我是不是杞人憂天自尋煩惱?”


    “本來還想告訴你一樁有關於這起案子的進展,現在算了。”楊冷清這一句話絕對勾人,邵璿立馬上鉤,“你說啊!”


    “那你承不承認自己杞人憂天自尋煩惱。”他微笑問。


    “……承認!”幾乎是被逼著,邵璿應道。“你還不快說!”


    “就在剛才,警方調查了王子衿的下屬,發現她派人私底下跟蹤了林蔓生,拍了很多照片。”楊冷清沉眸問,“你明白了?”


    邵璿仔細一想,恍然大悟道,“那就證明她早就知道蔓生會在哪裏出現,然後想要謀害!這下子,王子衿逃不了!”


    “你還不算太笨。”楊冷清迴了句。


    這下子,王家又要想盡辦法了。


    ……


    警署審訊廳內


    “王女士,我想請問你,這些照片是你派人跟蹤拍下的嗎!”許警官將一疊照片放在桌子上,“你是不是暗中早就一直盯著被害人林蔓生?”


    王子衿垂眸,她看著照片裏的一家三口。看著孩子天真的臉龐,又看向那一對攜手一起的男女。但除了這些照片外,還有另外一些,那些照片是


    “隻有這些?”忽然,她猛地發問。


    許警官感到莫名,“就是這些,難道還有別的?”


    “怎麽會……”忽然,她像是不能自己,終於開口喊,“我要見尉容!”


    ……


    “嗡嗡”保利大廈辦公室內,一通電話緊急而起,是王鏡樓立刻接了。


    大班桌後方,王燕迴正捧著一份文件,捕捉到王鏡樓細微的神情變化。


    此刻正逢保利最緊迫的關鍵時刻,有關於王子衿一案的相關事宜暫時交給王鏡樓處理,自然王燕迴也時刻關注,但終究還是分身乏術。


    現下,王燕迴已經隱約察覺到異樣,果然聽見王鏡樓道,“堂姐對警方開口了!”


    “她招了?”王燕迴詢問。


    “不是!”王鏡樓皺眉道,“是堂姐提出,要見尉容!”


    王燕迴愕然,一如王鏡樓想不通,“都這個時候了,她怎麽還會要見尉容?難不成是要見小寶?但如果要見小寶,直接說不就行了?她見尉容是為什麽?”


    “啪”王燕迴一下拍案,瞬間驚響於周遭,他低聲凝然道,“到了現在,還不死心!”


    王鏡樓卻有些聽不明白,王燕迴直接道,“不用管她!”


    “嗡嗡”誰知下一秒,費律師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王鏡樓再次接起時,卻愈發震驚,“你說什麽?警方掌控了新證據,證明她早就一直在派人跟蹤林蔓生,還拍了照片?”


    就在王鏡樓再次掛線後,王燕迴立刻追問,“什麽照片!”


    “一部分是最近尉容和林蔓生一起的照片,帶著小寶出去玩的照片,還有……”王鏡樓的聲音一緩,而後才道,“還有老太爺過壽第一天的時候,拍下他們三人的照片!”


    竟然這麽久之前?


    縱然是王燕迴,此刻也感到有一絲慌亂。


    壽宴第一日,小寶的身世還沒有被揭開,王子衿還是小寶的親生母親,如果那時候她就已經暗中一直緊盯,那麽律師方還要如何為王子衿申辯,證明她是因為突然失去了孩子才會接受不了,做出不理智不冷靜的錯事?


    “她為什麽要拍那些照片!”王燕迴立刻質問。


    “警方說還在調查,還沒有結果……”王鏡樓也覺事情變得愈發棘手。


    ……


    警署廳內


    尉容前來此處,是為了配合警方偵查做筆錄。


    審訊過程有些漫長,直到結束後,許警官感謝道。“謝謝尉先生這樣配合。”


    “我隻希望案子水落石出!”尉容迴道。


    “這是當然……”許警官連連應道,眼看此次審訊就要告終,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尉先生,那位王女士,她一直吵鬧著要見您!您的意思是?”


    尉容揚起唇,一抹十分淺的弧度,“我拒絕。”


    丟下這三個字,他已經揚長而去。


    走出審訊室,就往警署廳外走,任翔上前低聲道,“容少,剛得知消息,警方查到大少奶奶派人跟蹤您和蔓生小姐,還留下了照片。除了近期之外,還有老太爺壽宴當天的照片……”


    壽宴當天


    尉容更為沉靜,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坐上車後,他再次前往醫院。


    上一次在鵬城遇險,她一連睡了許多日。這一次他已經做好準備,她也會睡上多日。可今日來到醫院之後,卻聽見高進歡喜來報,“尉總!副總醒了!她醒了!”


    尉容走在迴廊裏,他的步伐原本是不疾不徐,在聽見高進的話語後,猛地止住。緊接著,又是猛地加快,幾個大步來到病房門口,將門輕輕推開。他看見醫生和護士都在內。


    來不及去聽清醫生到底說了什麽,尉容一下穿過眾人,視線一對上她,瞧見她還纏繞著繃帶,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睛微微睜開著。在瞧見他的刹那,她揚起微笑。


    尉容走上前,顧不得眾人在場,他的手輕輕撫向她問,“是不是很痛?”


    蔓生閉上眼睛,很輕微的搖頭說,“不痛……”


    還是不痛!


    她還是這麽說!


    “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銅人還是哪一路的神仙,怎麽都不會痛的?”終於聽見她的聲音,是實實在在的聲音。尉容的心像是落地,有了一絲踏實,他不禁問。


    眼見兩人幾乎要沒完沒了聊下去,任翔趕緊“咳”了一聲阻止。


    容少,蔓生小姐,這裏還有很多電燈!


    ……


    夜不知不覺又已經深了。


    四方事務所內,一行人聚集在會議室裏商議良久。


    此次費律師擔任委托律師,也是竭盡全力,相較於撫養權的案子,這一迴可是直接關係到王家大小姐的未來,更要全力以赴。


    現今在人證物證具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費律師已經整個律師團隊都感到幾乎沒有出路。


    竟然已經沉默了半個小時!


    半晌之後,費律師抬眸道。“大少爺,鏡樓少爺,現在就大小姐的這起案子,怕是逃不了刑罰!兩位看,是不是改為將刑罰降為最低來打?”


    “她不能坐牢!”王鏡樓第一個反對,“法理不外乎人情,就算是在老太爺的壽宴上,就開始注意林蔓生,那也不能完全證明她當時就有什麽心思!”


    “鏡樓少爺,上了法庭陪審團和法官恐怕不會相信……”費律師為難道,“不過也有一種可能……”


    “還不快說!”王鏡樓嗬斥。


    費律師遲疑了下還是道,“退一步的話,這起刑事案件可以打成判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


    王鏡樓深知,如果真按費律師所言。那麽王子衿就算被判刑,也可以躲過牢獄之災,不用去坐牢。


    “可是前提是,大小姐主動認罪態度良好,還有最關鍵的是……”費律師最後道,“原告方需要撤銷控訴!”


    這簡直是癡心妄想!


    王鏡樓幾乎是頹然的,根本不作這樣的考慮,吩咐一聲,“先取保候審!都下去吧!”


    眾人都起身離去,會議室內唯獨王鏡樓在座,以及身旁沉默寡言的王燕迴。指間的煙燃了長長一截,星火簇亮中,王燕迴突然道,“我去見林蔓生,她已經醒了。”


    王鏡樓驚愕,立刻又道,“還是我去!”


    “隻有我才夠身份。”王燕迴卻已奪定。


    王鏡樓一下沒了聲,其實心知肚明,此番一行不是低頭認錯而已,而是卑躬屈膝求情!


    可他是王燕迴,又何時向人求情過!


    ……


    午夜時分


    整座城市都寂靜下來,唯有霓虹還在閃爍。


    警署暫時看管嫌疑人的留置室,這間唯有數個平房內的房間內,關押著王氏的千金大小姐。


    留置室外有警員看守,隻不過對方頗感困惑的是,嫌疑人為什麽一直盯著照片在看?


    另一間攝像室內,連通著嫌疑人所在的留置室,有監控視頻錄像。


    “許警官。為什麽她一直看著照片?”警員好奇詢問。


    許警官也看著屏幕,屏幕內的女人,雖然憔悴頹敗,卻也有著一張美麗的臉龐。隻是令人質疑的是,就在警方拿出照片質疑審訊後,她居然有了反應。而且在最後,她緊握住照片不肯鬆手。


    自然,許警官也不好爭奪,便將照片給了她,反正已經留底。


    隻是那些照片裏,難道藏有什麽玄機?


    “她為什麽隻要壽宴上的照片?”許警官狐疑出聲,又是在椅子裏坐下。


    桌子上又重新衝洗出一組相同照片,許警官在看,另外一位警員也在,“聽說是尉家的老太爺九十大壽拍下的照片,還真是盛況轟動!”


    這樣的排場,放在古時候那真是富可敵國的陣仗!


    許警官拿起照片來看,照片是賓客如芸,更是一行人從尉家府邸趕至海城唯一一座奢華五星酒店至尊酒店。之後那位尉先生作為尉家主人接待賓客,他和那位未來二少奶奶林蔓生一起攙扶尉老太爺,其中還帶著尉家那位寶少爺一起。


    所有的照片裏,來來去去都是這些,沒有任何異樣!


    這些不過是一些普通的照片,和另外一組照片全然沒有分別。


    不過是另一組在草坪上放風箏,場所上有差異而已。


    許警官將照片放下,靠著椅子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臨睡之前又瞧了一眼屏幕,那位王小姐依舊盯著照片一動不動。


    留置室中,警方因為王子衿的身份特殊,所以有安排一張床,但是王子衿坐在椅子裏根本就不願意動。哪怕警務人員告知,她也並不理會。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接二連三過去,她還是看著照片……


    就在寂靜無人的夜裏,王子衿的手輕顫著,看著這些照片,卻似不相信,她找了又找,翻來覆去找尋了無數遍。


    但不管找尋多久都沒有用,沒有一張照片是,沒有一張照片可以找到她所希望的身影


    依稀之間,王子衿突然想起當日她吩咐下屬:一會兒好好拍。再送過去。


    可現在居然會是這樣!


    尉容,你的狠絕真是徹底!


    ……


    午休時刻的病房內,天氣晴朗,陽光暖暖照耀下來。


    邵璿端著一盤蘋果送到林蔓生嘴邊,“蔓生,我給你把蘋果切好了,你要吃喔!你一定要吃,不然我的心肝脾肺腎都會痛的!你放心,小寶這兩天都挺好,等你身體好些了,就帶他來看你!來,乖,我來喂你吃……”


    蔓生正坐躺在床上休息,聽見邵璿故意嚷嚷的話語。直接叉起一塊蘋果塞進她的嘴裏,“哪有你那麽誇張的?怎麽什麽正經話從你這邊再說出來,就全都不正經了!”


    “唔……因為我把尉總的心理活動都一起說出來了!”邵璿一邊咬著蘋果,一邊笑著說道,“你還說我不正經!”


    “你這麽有空?又來陪我,不用畫圖紙了?”蔓生詢問。


    “你這是要趕我走嗎?”邵璿怒道,“虧我對你這麽好,你這次出了意外,我都沒有告訴若水!”


    “你是哭的忘記了吧?”蔓生笑道。


    “……”邵璿還真是忘了,事發突然她哪裏還能想到要去告訴曾若水,但就算她想起,也不願意讓曾若水擔心,“你要是真的一睡不醒,我隻能再找若水過來!我們兩個一人開一輛車。也去撞一撞她!”


    “開車撞人犯法的。”蔓生當然知道邵璿是在開玩笑,也知道她是氣不過。但是一想到王子衿,當天她開車衝撞過來的一幕,還是讓人驚心。


    “所以,那位大少奶奶現在就在警署裏……”邵璿收起笑容,蹙眉說道,“她真的好瘋狂……”


    一想到王子衿,蔓生也是感到沉重。


    “還是不聊這些了,我們吃蘋果吧?”邵璿扯開話題,不想因為王子衿而惹來不快。


    但是此時,病房外卻突然傳來異動!


    依稀是餘安安的聲音,伴隨著另一人是高進,在房門半推之間傳了進來,“我們副總在休息!不準任何人打擾!請立刻離開!王首席!”


    隻因為最後這一聲稱唿。讓蔓生得知來人是誰。


    邵璿道,“我去替你把他們趕走!”


    “小璿!”蔓生卻喊住她,默了下道,“去請他進來吧!”


    邵璿一怔,但還是照辦。


    不過一會兒,王燕迴便進來了。


    穿過外間的病房,過一道門之後就到了裏間。視線一轉,便瞧見了房內正半躺在床上的她。頭上繃帶纏繞,她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精神狀態還算尚佳。這讓王燕迴沉凝的神色有些放緩,隻是一下子卻也隻有沉默不言。


    迴廊裏,邵璿輕輕帶了上門。


    病房內王燕迴依舊佇立,他望著林蔓生,而她正也望著自己。


    用一種格外鎮定、沉著的目光這麽悠悠迴望,竟會讓人仿佛無所遁形。


    良久,王燕迴才開口道,“你還好嗎?”


    “當然。”蔓生迴道。


    “我很抱歉。”王燕迴又道。


    蔓生卻反問一聲,“你今天過來,又是為了什麽而道歉?”


    “子衿對你做的事情,我很抱歉。”王燕迴沉眸道,眼中深凝一片。


    蔓生望著他的眼睛,真是帶著深深歉意,隻是此刻,她微微一笑道,“難道你今天隻是為了代替她來向我道歉?”


    王燕迴忽而不言,似乎無法開口。


    然而,蔓生又是微笑道,“王燕迴,王家大少,保利首席執行官,王氏財閥繼承人,竟然也有一天會來求人!還是來求我!可是你以為,我就活該被人謀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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