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房間內,那張桌子上堆滿了文件,餘安安又拿起一份遞過去,“副總,這是最後一份!”


    蔓生接過,將手中的收起放到一邊,“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下。”


    餘安安確實感到累了,她伸了個懶腰問道,“副總,襄城商會的會晤已經結束了,尉總是不是也要迴去了?”


    蔓生垂眸正在過目文件,“這是當然。”


    他是集團總經理,即便是遠在襄城,公司內部事宜也是每天透過方以真傳遞過來逐一處理。眼下會晤圓滿落幕,他必定要迴去海城,不能長期逗留。


    餘安安雙手托腮,點頭又是問,“那我們什麽時候能迴去?”


    文件翻頁著,蔓生不禁笑說,“你是怕任翔也跟著一起迴去?”


    “才不是……”餘安安凝眸道,“我隻是覺得,我們來了襄城後,發生了好多事情!副總,我覺得襄城這裏風水不大好!”


    “項目不是進展很順利?”


    “項目雖然順利,但是您看,之前您和何小姐一起被顧家二公子給綁架了,還被關在康複院裏那麽多天……”好不容易被救出來,後期又經曆了是是非非,又是一場風雨交加,直到今天為止,餘安安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昨天去剪裁,這麽吉利的日子,居然窄道的繩索會突然斷鏈!可把我給嚇壞了!幸好附近有直升機,馬上就飛過來救人,不然真是不敢想!”


    蔓生迴想起抵達襄城後所遭遇的一切,果真是曆經波折,但不管如何這一切都已經過去,“大概是我們之前去廟裏有拜佛,所以是菩薩保佑。”


    “沒準還真是!”餘安安也是笑了。


    隻是此刻一提起顧淮北,蔓生輕聲道,“他應該快被判刑了吧。”


    “顧家那位二公子?他一定是逃脫不了的!”餘安安迴道,忽而有些擔憂說,“不過。不知道尉總會不會被牽連……”


    蔓生的視線立刻抬起追問,“怎麽會牽連他?”


    真要算起來,他們也是受害一方。


    “這個……”


    “你還不快點說!”蔓生凝聲道。


    餘安安想著就算再瞞下去,也不可能瞞住,於是便告知道,“副總,您不知道,之前您還被關在康複院,找不到下落的時候,尉總去警署見了那位顧二少。當時情況很緊急,尉總他……”


    “他做了什麽?”蔓生真是心驚。


    餘安安蹙眉說,“他問警署申請,要了那把屬於顧二少的槍。拿了真槍去探視,直接用槍威脅他,讓他說出您的下落。如果他不說。就要開槍!然後這個事情,好像被顧二少給抓住了把柄,不知道是不是會告他恐嚇……”


    蔓生猛地將文件拍在桌上,在她被關押期間怎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


    “我一時間也給忘了……”餘安安的確是忘記了,那段日子忙著陪著林蔓生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蔓生再是一思量,又是開口問,“警署申請的槍支,應該不會有子彈才對,如果是空槍,那就談不上恐嚇威脅!”


    “問題就在於,尉總不知道從哪裏準備了仿真子彈!”餘安安此刻脫口而出,讓蔓生整個人也是一悶。


    ……


    “難道就沒有人阻止?”蔓生凝聲問,“探視房的外麵應該有警員才對!”


    “說是當時尉總希望能夠不被打擾,所以金警官他們都在另外一間房間裏。何小姐的父親也在……”餘安安急忙迴道,“本來金警官是要衝出去阻止尉總,但是被何老先生攔住了!”


    蔓生徹底明白了。


    何父為什麽會阻攔,隻因為當時情景下,為了能夠得知何佳期的下落,所以他寧可讓尉容去拚死一搏!


    但是這樣一來,現在他豈不是真被牽連?


    蔓生才得知當日的事,登時憂心不已。


    “咚咚!”房間外,任翔端著下午茶敲門而入,“兩位是不是該稍作休息了?”


    蔓生一扭頭,任翔被她的目光一盯,倒是一怔。來不及反應,就聽見她詢問,“任翔,顧家二少是不是要起訴他?”


    任翔怔愣中走近,等到將下午茶的托盤放下,也收到了餘安安的眼神示意:我已經全都坦白了!


    任翔也是如實迴道,“警方那邊說,對方好像有這個意圖。不過您不必擔心,容少也有去拘留所探視,總會有一個結果。”


    蔓生這麽一聽,也隻能等待尉容歸來。


    ……


    很快,傍晚來臨了。


    一輛車子穿梭在襄城街頭,宗泉不時望向後車座的尉容,卻不知道他為何沉思。隻是自午後離開商會大樓後就眉宇緊鎖,宗泉詢問他要去往哪裏,可他隻說:往前開。


    之後的兩個小時裏,車子漫無目的在襄城奔走,不知道要去往何處,隻是行駛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


    眼看著天色都暗了下來。宗泉依舊沒有等到尉容出聲。


    宗泉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容少,您是有什麽煩心的事?”


    此刻即便是宗泉,也察覺出尉容的心神不寧。在宗泉的記憶之中,很少會發現容少這樣不安的時刻。


    透過前車鏡,宗泉瞧見尉容沉默不語。


    直到過了很久,他才開口低聲一句,“有些事,就算是神明,也一定算不到。”


    到底是什麽事情,竟然連神明都不能得知?


    宗泉不明了,他隻得說,“容少,天色黑了,蔓生小姐還在等您。”


    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尉容立即吩咐,“迴去!”


    就在夕陽落盡夜幕上染的時候,尉容才帶著宗泉趕迴來。別墅一樓的廳裏,蔓生正等待著他,聽到通傳聲是他歸來,她便起身來到廳門口。


    亭子裏的亭燈已經亮起光芒,一盞一盞照亮他歸來的路。


    尉容抬眸望去,就看見她站在門口,一道安靜美好的身影。仿佛一切的顧慮憂愁,在見到她的刹那全都消散無形。


    不等他走近,蔓生已經迎了上去,“顧淮北要起訴你是不是?你去拘留所見過他?現在是什麽結果?”


    尉容瞧見她一臉擔憂,他抬起手,輕輕撫平她的眉心說,“蔓生,我們訂婚吧。”


    ……


    訂婚?


    蔓生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一下迴不過神。


    “你這是什麽表情?好像我要把你拐賣了一樣!”尉容笑著問,又見她一臉愣愣發怔的呆萌模樣,頓覺愛憐,“你不願意?”


    視線正對上他,是他的眼睛在亭燈下清澈見底,蔓生這才恢複了清醒。


    “不是……”蔓生呢喃出聲,“可是為什麽?”


    “不是你讓我在你身上貼個標簽?”尉容摟著她往別墅裏走,一邊笑著說。


    蔓生想要解釋,“我當時真是開玩笑的……”


    “可我當時是認真的。”他又是說。


    餘安安從餐廳走了出來,恰好聽見問道,“什麽是認真的?”


    後方處還跟隨著任翔,以及傍晚時候趕來蹭飯的程牧磊。就連宗泉,也已經停好車走入大廳。


    尉容朝餘安安道,“我想把你們副總訂下來,但是她好像不相信我的誠意?”


    “訂下來是什麽意思?”餘安安好奇問。


    “就是,訂下婚約的意思。”尉容為她解釋。


    一瞬間眾人都僵住


    “啊!”餘安安驚奇的嚷了起來,“尉總,您要和我們副總訂婚啊?”


    尉容微笑問道,“難道不可以?”


    “可以!當然可以!這很好啊!”餘安安自然樂見其成,喜上眉梢的拍手鼓掌,“你們訂婚的話,那我可不可以當伴娘?”


    “訂婚不需要伴娘,結婚才有伴娘!”任翔迴道。


    餘安安舉手喊道,“那我可以先預訂伴娘!”


    “那到時候伴郎是不是讓我當?”任翔又是問,餘安安瞥了他一眼道,“伴郎不是該尉常務嗎?尉常務是尉總的弟弟,而且他比你的顏值高多了!”


    大廳裏熱鬧非凡,為了伴娘伴郎的角色討論不休,倒是宗泉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容少,那蔓生小姐答應了嗎?”


    隻一句話就讓眾人收了聲,紛紛看向女主角,尉容道,“大家都在等你,你是答應,還是答應?”


    “……”眾人都窘了:尉總大人,這兩個選擇好像是同一個意思!


    蔓生心中有些慌亂,又透出無數的欣喜甜蜜,和他訂婚?和他永遠在一起?這正是她所希望的事情,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人,和他平平靜靜安穩過完餘生。


    隻是


    麵臨的問題卻有許多,如果真要訂婚,那麽勢必要聯係兩家人,雙方家庭父母兄弟。單是尉家這裏。又是否會同意?


    蔓生不能這樣倉促的做決定,瞬間閃過無數可能預見的狀況,讓她壓下那份翻湧的悸動澎湃,開口迴答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尉容眉宇一揚,顯然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哇!副總這是拒絕了尉總的求婚嗎!”餘安安幸災樂禍笑道。


    一旁三個男人一瞧,事實好像的確是這樣。


    ……


    瘋狂刺激的周末過後,在外奔波辦事的空暇時間,餘安安不住追問,“副總,您為什麽要拒絕尉總的求婚?”


    “婚姻不是兒戲,不能輕易做決定的。”蔓生微笑迴道。


    餘安安又是道,“可是尉總很好啊!他都長成這樣了,您要是還拒絕,那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人能入眼?”


    “任翔不就入了你的眼?”


    “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話雖如此,但餘安安還是對任翔很歡喜,“副總,真的不答應尉總?先訂個婚也沒什麽,以後要是他對你不好,那就取消婚約不是很簡單?”


    “就是!”程牧磊也在旁插上一嘴道,“到時候報紙頭條新聞大概都會是宜城錦悅長千金林蔓生小姐狠甩保利集團尉氏容少!”


    餘安安一個勁的點頭附和,“小石頭說的對!”


    這兩人配合的默契十足,蔓生停步笑問,“尉總給了你們什麽好處,今天來當間諜了?”


    “……”餘安安和程牧磊當然不敢說,尉總大人的確有買通他們。


    “副總,我和小石頭都是老實人,說的都是實話……”餘安安訕訕笑道,程牧磊拍著胸膛亦是道,“是大實話!”


    蔓生可不再理會他們。繼續往前方走。餘安安和程牧磊便跟在後方,還在碎碎念,“副總……”


    就在此時進來一通電話,竟然是來自警署的金警官,“林小姐,是這樣的,剛才拘留所那邊聯係我,說是顧淮北先生提出想要見您,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顧淮北為何要提出見麵,蔓生並不清楚。更何況,他竟然主動來相邀。


    “安安,牧磊,這裏你們接手,我離開一下。”蔓生立刻叮囑,直接攔下路邊的的士就要走。


    ……


    保利辦事處


    午後閑來無事。尉容前來辦公室等候。


    尉孝禮外出歸來,瞧見這一尊大佛在內,雖沒有愕然,卻還是笑問,“尉總還不迴海城?”


    尉容抽著煙,冷不防一句驚人,“我要訂婚了。”


    “……”尉孝禮上前剛拿起水杯,差點就被噎住,“……你說什麽?”


    “你的聽力好像沒問題。”尉容瞧著他道。


    尉孝禮卻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二哥,你是說真的?那蔓生姐答應了?”


    提起這一點,尉容沉默了。


    尉孝禮瞧了瞧,狐疑問道,“她拒絕了?”


    “隻是沒答應。”所以,算不上拒絕。


    尉孝禮卻笑不可抑。“我要去問問她,為什麽拒絕你!”說著,拿出手機撥號按了免提,電話被接通了,但是那頭傳來的是餘安安的聲音,“尉常務,副總不在,她的手機忘記拿了!”


    “她去哪裏了?”尉孝禮笑問。


    尉容靜坐在沙發上,卻聽見餘安安說,“好像是金警官的電話,副總接了以後,就立刻走了,她去拘留所了……”


    “她去拘留所做什麽?”尉孝禮收起笑容問,“難道是去探視顧淮北?”


    “我也不知道……”


    尉孝禮困惑扭頭,想要去詢問尉容。卻發現沙發上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車子從辦事處大樓飛速駛出,這一路上像是飛車一樣,尉容急迫前往拘留所。


    顧淮北,真是該死!


    他一定要阻止!


    ……


    拘留所這邊,蔓生終於在最快的時間裏趕到。


    抵達後,蔓生聯係了這裏的警官,出於好奇她開口道,“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他為什麽會突然提出要見我?”


    警官低聲說,“大概是因為尉先生那件事,金警官這裏也是希望能夠和平解決。”


    蔓生點了點頭,如果能夠悄然無聲將恐嚇一事解決,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但隻怕,顧淮北這樣窮兇極惡之人。不肯善罷甘休。


    “林小姐,您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安排。”警官又是說。


    蔓生便在大廳裏等候片刻。


    又過了一會兒,警官前來說,“林小姐,請跟我來。”


    蔓生一邊道謝一邊起身,跟隨警官前往探視房。


    這是蔓生第一次前來拘留所的探視房,也是在自己被救出後,第一次麵對顧淮北。她並不感到害怕,隻怕顧淮北仍舊心懷不軌。


    就當她快要進入探視房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住


    探視房內,顧淮北也由另一位警官帶著入內。


    那一張桌子後方,椅子裏空空如也。


    側方的一道門被推入,顧淮北抬眸望去。還以為是人剛好到來。可是他稍稍一喜的得逞笑容,卻在聽見警官的話語後靜止,“林小姐終止探視!”


    顧淮北眯起眼眸,像是謀算落空,笑容也不複存在。


    此刻即便是盛夏時節,可是空蕩蕩的探視房,依舊冰冷的像是開了冷氣。


    “尉容?”蔓生疾唿著,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方才在探視房的迴廊裏被他攔住,又被他一路拉出拘留所。


    等到了外麵藍天下,終於步伐一停,蔓生又是問,“你怎麽會來?”


    “你來這裏做什麽?”尉容垂眸問。


    蔓生道,“……我來和顧淮北見麵。”


    “是不是該告訴我一聲?”


    “金警官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有點突然,而且我也想見他一麵。”蔓生很誠實的說,“尉容,我去和他談談,能夠不起訴的話最好……”


    尉容見她一臉著急,溫聲應道,“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去找他。”


    昨天晚上蔓生也有追問顧淮北一事,但是尉容給她的話語最後隻是:不要去找顧淮北!


    “你是這麽說了,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不是我去找他,是他主動要見我!”蔓生想著,這應該不犯規!


    尉容發現她已經越來越會舉一反三了,他拉住她的手說,“那麽現在,你答應我,就算他主動找你,也不要再來見他。”


    “為什麽?”蔓生依舊想不明白。“說不定的話……”


    “我見過他兩次。”尉容迴道,“該說的話都說了,我想他也已經明白。雖然說法律是公正無私的,但是也要綜合所有因素考量。”


    “要是他真的起訴你……”他的名譽,又該怎麽彌補?


    “那就讓他起訴。”尉容微笑說。


    “這怎麽行?到時候一定會上報,公司董事會……”


    “還有孝禮在,不需要擔心。”尉容直接將墊背的人推了出來,輕巧說道,“作為接班人,他也夠身份了。”


    “不要開玩笑了……”一家公司的負責人,又怎能輕易調換,蔓生不禁道,“我是真的擔心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尉容低頭覆上她的唇!


    在拘留所的門口處,蔓生一怔。臉上一片緋紅,她立刻推開他,環顧周遭怕有人瞧見,悲哀的是,恰好有人經過,直直望著他們


    蔓生當下忘記顧淮北一事,反而拉過他的手就要疾步離開,“快走啦!”


    “不走!”尉容卻霸道說。


    ……


    蔓生真是急了,“這裏是拘留所!”


    “我知道。”尉容應聲,“好了,你放心,不會有事。就算起訴,也就是一點小風波。董事會的元老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們闖蕩商場那麽多年,也會體諒。”


    “而且,如果顧淮北真的起訴我,對他而言不過是讓那些惡行公布天下。你說,這種情況下,他會真的起訴?”當下分析利弊,尉容反問。


    蔓生又是一想,覺得有道理。


    下一秒,她的腰又被他摟緊,“大白天的,你別亂來!”


    “答應我,不管什麽情況下,你都不會去見顧淮北!”尉容低頭看著她,沉聲讓她應允,“不然,我隻能在這裏親你,親到你答應為止!”


    “……可是。為什麽不準我見他?”這簡直就是威脅!


    “男人的獨占欲發作算不算理由?”他一本正經問。


    “算!你的手給我挪開,我答應!”蔓生這下沒了辦法,隻想將他的手撥開。


    尉容又落下一吻,“是不是也答應,和我訂婚?”


    這一次,蔓生可不妥協,“我還沒考慮清楚!”


    “你要是不答應,我隻能繼續親你。”他摟緊她伺機而動,仿佛隻要她一開口拒絕,他就要實行懲罰。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竟然在拘留所門口逼婚?


    蔓生又是惱怒又是好笑,“我們迴去再說。”


    “不迴去!”


    “迴去啦!”


    “不!”


    結果,兩人就在拘留所門口來來迴迴牽扯了半晌。直到最後,還是宗泉匆匆趕來,一臉緊急的模樣。


    “小泉來了!”蔓生急忙一聲,鬆開了他的手。


    尉容瞧見宗泉的神色有些不對勁,也不再和她打鬧,“小泉,怎麽了?”


    宗泉將手機拿起,遞給尉容道,“容少,是元伯來電!”


    那豈不是老太爺有事尋找?


    蔓生收了笑容,隻瞧見尉容接過電話,斷斷續續幾聲後,飛快掛斷了。


    一結束通話,尉容立刻說,“小泉,訂機票,立刻迴海城。”


    “是!”


    三人一行也是急忙往停車的方向走,蔓生跟隨在他身邊問,“出什麽事了?”


    尉容凝聲道,“老太爺讓我立刻迴去,小寶情況不大好。”


    原來是因為寶少爺!


    蔓生知道寶少爺雙眼有疾,是個失明的孩子,“小寶生病了?”


    三人已經上了車,尉容這才道,“是病了。”


    “什麽病?”


    “抑鬱症,孩子已經開始自閉。”


    聽聞這樣的症狀,蔓生大為震驚,那個孩子到底經曆了什麽,竟然會遭受這樣的病痛折磨!


    ……


    海城當天,尉容一行從襄城直接趕迴。


    抵達的時候,時間並不晚,天色還亮著。


    隻是今日的頤和山莊,卻愈發顯得寂靜莊重。車子一路暢通無阻,於主棟別墅前停下,尉容飛快下了車。


    “容少爺。”周管家立刻上前迎接。


    尉容幾乎是直奔茶廳。


    而此時的別墅茶廳內,眾人都在等候著。


    老太爺端坐在最前方的正位上,他的身旁自然是元伯。


    大夫人則坐在一側的椅子裏,身旁陪伴的是照料她長大的萍嬸。


    自從尉佐正去世後,老太爺一夕之間滄桑不少。前有兒子過世,後又遭逢孫子相繼離開,這樣的打擊對於一個耄耋的老人家而言,實在是重創。


    大夫人一直都是端莊富麗的女人,即便人過中年,但也保有著年輕時候的風韻。卻也同樣因為尉佐正的離去,這幾日病痛折磨。此刻的她,即便上了妝容,卻也難掩那份蒼白憔悴。


    尉容入內上前,走過那道圖騰大門。在茶廳裏向兩人請安,“爺爺,孟姨。”


    老太爺瞧見他歸來,沒有再遲疑,立刻說道,“去把寶少爺請到這裏。”


    尉容便等候在茶廳。


    不過多久,寶少爺就被帶了出來。


    寶少爺出現的時候,是安靜乖巧的。作為尉家的長子嫡孫,大家族的表率,輕易不會顯露情緒,哪怕是孩子也會維持該有的禮儀。隻是現在的寶少爺,雙眼空洞,更沒有了以往的伶俐銳氣,孩子身上會透出來的桀驁氣息也全都消失不見。


    寶少爺的身邊是鄭媽,是鄭媽牽著寶少爺的手。


    王子衿陪伴在側。但沒有牽孩子的手。


    “爺爺,母親。”王子衿停步,朝兩人問候。


    老太爺看向孩子,隨即開口道,“尉容,小寶的情況你也已經清楚,我把孩子暫時交給你照顧。”


    “是!”尉容應下。


    大夫人實則一直不同意,但也不能違背,此刻隻能道,“老太爺!要是小寶不願意,那也不能讓孩子就這樣跟著他走!他畢竟隻是小寶的叔叔……”


    大夫人話音未落,周遭眾人卻已經稱奇!


    瞧見老太爺眼中的詫異喜色,大夫人急忙迴頭


    隻見尉容已經來到寶少爺麵前,他俯身彎腰,輕輕牽過孩子的手。


    近日裏對誰都鮮少有反應的寶少爺,竟然依偎向尉容,孩子竟然沒有絲毫的抗拒!


    “小寶願意,帶孩子走吧!”老太爺一聲令下,便讓大夫人最後阻止的理由落空。


    “二弟!”王子衿又是喊道,“我送小寶去你那裏!”


    大夫人僵在原地,隻能看著尉容和王子衿帶著寶少爺離開了尉家,遠離她身邊。


    老太爺已然心力交瘁,他開口道,“孟芝,你也該反省,為什麽小寶會親近自己的叔叔!”


    大夫人聽到這一句,像是遭受了又一次的重擊,卻也隻能應聲,“是,父親……”


    等到元伯扶起老太爺離去茶廳後。大夫人還獨自坐在紅木椅子裏,久久都不肯離去。


    直到她身旁一直陪同的萍嬸開口喚道,“夫人,您這兩天一直都身體不好,我還是扶您迴房間去吧。”


    “嬤嬤。”大夫人親昵喊著萍嬸,卻是紅了眼眶說,“小寶那個孩子,怎麽就會和一個外人這麽親近?他是佐正的獨子,是他的獨子啊!”


    “這都要怪大少奶奶!”萍嬸不敢說老太爺的不是,但此刻指責王子衿道,“還不是小時候,總讓容少爺陪著一起玩!”


    尉佐正從小體弱多病,所以不能時刻陪伴在寶少爺身邊。尉容的存在,有時候像是彌補了父親的角色。大夫人從前不是沒有過怨言,但不忍心寶少爺缺失關愛。


    “現在倒是好了,寶少爺連大少奶奶的話都不聽了!”萍嬸又是道。


    大夫人哀歎著,恨恨說道,“不知道是被他下了什麽迷藥!”


    “這也不奇怪,容少爺的親生母親,不也是這樣迷惑了姑爺?”萍嬸安撫著她,方才所見一切也是讓她氣憤不已,“夫人,您難道沒有發現,寶少爺長得越來越不像大少爺了?”


    大夫人一驚,僵了一瞬後凝聲道,“嬤嬤,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姐,難道您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萍嬸又是道。


    大夫人的眼前浮現起寶少爺的臉龐,又將尉佐正和尉容的臉龐相繼重疊,過往一切也都交錯而過。讓她驚懼之餘,亦是恐慌,“嬤嬤,你是說,那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佐正?”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大夫人並不願相信,她更不想去相信。


    萍嬸輕撫著她的後背道,“小姐,您要是不放心,大可以悄悄驗一驗……”


    “不!”大夫人卻一口拒絕。


    小寶,他是佐正的孩子!


    他絕對不屬於尉容!


    ……


    香頌灣別墅


    尉容一行離開山莊趕到的時候,寶少爺已經困倦的睡下。抱著孩子上樓,將小寶放在床上,王子衿為孩子蓋上被子。


    瞧著小寶天真的睡顏,誰都不會去相信,這是一個患有抑鬱症的孩子。


    尉容站在床畔,一直看著孩子的臉龐。


    王子衿也並肩而站,她低聲說,“謝謝你,幸好小寶還有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小寶……怎麽會突然這樣了……”


    說話間,已經語帶哽咽,王子衿轉過身望向尉容,她一下握住尉容的手懇求道,“你會陪著小寶的是不是?你會讓他好起來的是不是?”


    但是同時,尉容卻將手飛快收迴。


    王子衿一怔,她的手還在半空中,但已經空無一物,竟是握不住半點溫度。


    “大嫂。”尉容這才開口說,“我會盡自己所有的可能,去陪伴小寶,讓小寶好起來,也希望大嫂放心。”


    “二弟,聽到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王子衿收迴手又是微笑道。


    “時間不早了,我讓小泉送你迴去!”尉容應聲,立刻喚來宗泉。


    王子衿來不及再多言,就聽見宗泉道,“大少奶奶,您請。”


    “小寶就交給你了,那我明天再來。”王子衿沒有再逗留,她告辭離去。


    臨走前,王子衿看了一眼睡夢中的小寶,又看了一眼尉容這才轉身。


    父子之道,果真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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