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分手我同意。


    尉容看著她,他發覺自己說不出話。隻是看見她的臉龐,比起方才更加慘白,一點血色全無,她的眼睛帶著笑,卻是無邊苦楚。為什麽還要笑著,為什麽還要對著他露出這樣的笑容……


    心裏邊被挑起被刺痛,他始終一言不發,薄唇緊抿。


    不知道自己究竟這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時間流逝有多緩慢,隻在最後時候,護士前來唿喊,“這位先生,我要為病人檢查了,您可以先離開一下嗎?”


    尉容這才動了動,像是機器人被按動開關,深深凝望了她一眼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蔓生依舊保持著微笑,隻在眨眼間,看見他已經掠過屏風遠去。


    那道身影,模糊的成了一道斜影。


    護士上前道,“林小姐,您先躺到床上吧……”


    蔓生卻幾乎聽不見對方說了什麽,護士再一看,發現她雙眼通紅,這麽一雙微笑的眼睛,如血一般的紅。


    “林小姐,您沒事吧?”護士嚇了一跳。


    ……


    病房的門被關上,尉容站在門口,他看著迴廊正對著的窗戶,一瞬間竟也不知道要如何。


    隻是這個刹那,心底好像有個聲音在呐喊,有個念頭想要被求知,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氣流在身體內亂竄,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安寧!


    尉容一下邁開步伐,疾步離開。


    可是另一邊轉角,正是病房連通另一處迴廊的轉角處,那道牆後卻有另一道身影佇立。


    那正是顧席原。


    顧席原靠著牆而站,微蹙著眉宇,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


    醫院外,宗泉駕車還在等候,瞧見他折返,立刻下車迎接,“容少!”


    “車鑰匙給我!”尉容立刻吩咐。


    宗泉照辦,隻是遞上車鑰匙的時候,發現容少神色冷凝駭人。他已經打開車門,踩下油門飛速駛離,一閃而過中,聽見他下令,“訂最快的機票去宜城!”


    ……


    五月月末的宜城。盛夏氣息在這裏蔓延滋長。


    夜色籠罩中,宜城霓虹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那些星光都落在一處,車內男人的側臉在夜風中瑟瑟,像是起了一層霧,朦朦朧朧的分不清。


    一家昂貴的知名會所內,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陸續而出。


    酩酊大醉的男人擁女人在懷,喘著氣嘻嘻哈哈的笑說著。


    另外一位西服挺括英氣的男人也染了酒氣,立刻命人將男人扶上車駛離。


    待送走客戶,下屬道,“溫總,請上車。”


    溫尚霖坐上車,就要返迴家中。


    今夜已經過了淩晨,這個時間點雖然不算晚,卻也不早。


    車子亦是緩緩駛離會所,而後方處那一輛,猶如鬼魅一般跟隨。


    溫尚霖喝了不少酒,所以他一上車後就閉著眼睛在休息。等到開出片刻後。助理突然道,“溫總!後邊那輛車好像一直跟著我們!”


    溫尚霖警醒,卻也是狐疑,“你是不是看錯了。”


    “沒有!是真的一直跟著!從剛才出了會所,就一直跟著不放!”助理又是道。


    溫尚霖心中也是起疑,深夜裏追車,恐怕是來者不善,但是到底又是誰?


    車子又一路往前方行駛,突然溫尚霖開口吩咐一聲,“前麵停下!”


    前方是一處寂靜的岔路口,但是右側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為了方便過往車輛所以安置在這裏。


    在路口停車,助理接著道,“溫總,那輛車也停下來了!”


    溫尚霖還真是想要瞧一瞧對方是誰,當下下車,助理卻是急忙喊,“溫總,小心!”


    “店門口難道還會開槍不成?”溫尚霖反問一聲,人已經閃身而出。


    他一下車,望向後方一直緊隨的車輛,路燈下,正好打量駕駛座男人的身影,溫尚霖實則一驚,因為他發現車裏的男人不是別人,竟是尉容!


    雖然他在車內,可是那一雙眼睛,直直注視過來,夜幕中也依舊帶著凜然冷意瞥向自己,依舊會讓人心中寒噤!


    溫尚霖頗感意外,這個人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還要跟蹤?


    就在質疑中,尉容已經打開車門下車。


    兩個男人各自朝對方走近,恰好走到便利店前方中央處,溫尚霖見他陰沉無比。率先開口,“尉總,這麽久不見,如果是來問候我,也不必深更半夜特意。”


    尉容慢步上前,他一下揪住他的領子,溫尚霖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再次驚到,來不及反應中,聽見他劈頭質問,“是不是你!”


    溫尚霖一時茫然不已,又聽見他繼續發問,“是不是你的孩子!”


    “什麽孩子?”眼中茫然收起,溫尚霖擰了眉問。


    “她有過一個孩子!”這一次,卻連聲音都切齒起來,那雙眼睛更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突然之間,像是明白過來,他是為了什麽而來。又是為了什麽這樣一路追車。可是下一秒,溫尚霖卻笑了,“為了一個曾經有過的孩子,就讓你不遠千裏特意跑一趟過來找我,問一個答案?”


    “快說!”他卻在此刻全無耐心,沒有絲毫的冷靜可言。


    “是我的,又怎麽樣?”溫尚霖反唇相譏,並不躲閃。


    “溫尚霖!你該死!”尉容眼中凝結成冰,一字一句都格外凝重。


    “嗬!”溫尚霖又是一聲輕笑,“我還真希望是我的!這樣看見你現在這麽理智全無的樣子,我更痛快!”


    一瞬間,那份暴怒在心中像是凝結,尉容狠狠盯著他,突然又說,“她從來都不屬於你!”


    尖銳的話語迎來,此刻溫尚霖道,“她的孩子,也從來都不屬於你!彼此彼此!”


    雖情況不同,卻還真像是同樣境地!


    溫尚霖輕輕揮開他揪住自己衣襟的手,在今時今夜道,“我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你會跑過來質問我!尉總,接受不了吧?男人都一樣,對於自己而言這就是人生敗筆永遠的汙點!”


    ……


    男人對女人,天性狩獵,天性霸道。


    占有也好,情愛也好,特別是認下的女人,所得定是要全部,更期望是如此。


    可是,卻早就深知有些全部必然不可能。所以是不是初夜可以忽略不計較,但是眼下不同以往


    “你可以接受她結過婚,有過一段婚姻,但是卻不能接受她有過一個孩子!”溫尚霖冷笑著,“所以今天你失控了,跑來質問我!”


    尉容收迴手,依舊審視著他,隻是卻從他的話語裏依稀聽出一絲蛛絲馬跡,“這個孩子是誰的!”


    “溫總!”助理從車上疾步奔走而來,方才看見溫尚霖被人擒住,他就要上前阻止,“要不要報警!”


    “你去替我買包煙。”溫尚霖卻繼而吩咐。


    助理隻得聽從,為他買了包煙折返出來。


    溫尚霖接過煙抽了一支,“尉總,要不要也來一支?”


    煙,自然不會取溫尚霖所有的。


    尉容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包,他抽出一支用打火機點燃。


    在這個五月末的夜色裏,星火映襯著星光,一明一滅在燃著。


    兩個男人就站在便利店門口,因為對峙時間太久,所以惹來店員好奇張望。明明外麵有露天桌椅,為什麽也不坐下來?


    店員再一看,發現竟是兩個格外出色的美男子。


    他們為什麽會對峙?


    煙還在燃著,吞吐出煙霧,一圈又一全。


    半支煙都燃成灰燼,尉容沒有出聲,反而是溫尚霖睨著他開口道,“如果你是想從我這裏問出答案,她懷過的孩子是誰的,那麽我隻能告訴你,真是抱歉,尉總,我不知道!”


    “不過我想,或許是她喜歡過的男孩子。”溫尚霖笑了笑又是說,“畢竟,她有喜歡的人也不稀奇。”


    “尉總,你身邊可以來來去去這麽多女人,難道她就不可以有過幾個前任?”溫尚霖盯著他。此刻不知是在嘲諷還是在奚落,卻隻覺得麵前這人竟像是過去的自己。


    想到過去,溫尚霖又是道,“我猜你是剛剛知道這件事,就立刻跑過來質問我。畢竟,我也和她結過婚,沒準還真有過一些什麽。但是沒想到,讓你撲了個空。”


    “捫心自問,能讓她在正常情況下有過一個孩子又流產了,一定是她心甘情願。對於那個男人,她該有多深愛?”溫尚霖的男聲順著冷風而來,風將煙霧吹散,卻無法將男聲吹散,“懷孩子是需要勇氣的事情,當時她還隻是一個大學生吧。”


    “那麽年輕的年紀,就要去懷孕,偏偏那個男人還不肯負責。讓她獨自一個人。”黑夜裏,溫尚霖望著夜空裏的星辰,“被拋棄了,還真是慘。”


    話語間,溫尚霖側目,對上了尉容道,“不過最慘的,是再一次被拋棄!”


    聽著這所有話語,一切都那麽遙遠,卻又那麽近的傳來,尉容隻是沉默著抽煙。


    “其實說穿了,骨子裏你和我沒有任何區別!”揚起唇角,笑容也冷冷噙著,溫尚霖眼前幾乎可以浮現起那張絕望痛苦的臉龐,“你和我一樣!都接受不了!”


    “尉總,既然你接受不了,就幹脆放手吧。”一支煙抽完,溫尚霖將煙蒂撚滅扔進垃圾桶裏,“放開手,畢竟還有很多女人,能當你保利尉總的女朋友,未婚妻,甚至是尉總太太!”


    “放了林蔓生,就像我一樣,你能給他的,也和我一樣!”溫尚霖說完,注視他一眼後,轉身往路口停靠的車迴走。


    “如果你真這麽好奇想要知道,自己為什麽不去問她!”丟下這句話,人已經遠離。


    頃刻間,溫尚霖已經重新坐迴車上,一聲令下車子駛離。


    車窗最後一幕掠過那家便利店的畫麵,是那一道身影還駐足在那裏,路燈昏黃韻開橙色光芒。像是記憶舊照浮現而起


    ……


    如果不是尉容突然找上自己,溫尚霖幾乎也快要忘記,忘記曾經有過驚心一幕。


    那是多久以前?


    仿佛是他和她婚姻的第三年。


    在他們的婚姻裏,她一直都住在南湘居,成了養在深閨中的溫太太。可對於溫尚霖而言,這根本就不算是一場婚姻,不過是商業需要。就將她當成是一件物品,隨意安置在一個地方就好。反正,她也算安靜。


    所以,就這樣過著婚姻生活。


    但是當第三年起,家中就為了孩子的問題幾次三番來和他溝通,讓他煩不甚煩。


    他們又怎麽可能會有孩子?


    根本就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她是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的女孩子,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是爬上他的床,他更不屑於碰她。


    可在什麽時候開始,讓他對她的厭惡加劇。


    大概是那一天。


    溫尚霖記起那一天,母親又為她送去補湯。因為她三年來一直無所出。所以母親開始為她進補。


    可那一天也不知是什麽原因,溫尚霖迴到家中就聽見珍姐在喊:少奶奶,您怎麽了?少爺,快來看看少奶奶……


    立刻的,溫尚霖送她去醫院。


    也是在醫院裏,因為腹痛難忍,醫生為她做檢查。可當時的結果,讓溫尚霖更是終生難忘!


    醫生將他喊進去問:這位先生,你太太疼的說不出話來,你知不知道她曾經流產過?


    流產?


    林蔓生曾經流產?


    溫尚霖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閃電雷鳴襲擊一樣,他看見林蔓生躺在病床上,她雖一言不發卻已經默認。


    就在醫院裏,當又一次逼人發狠的真相來襲,溫尚霖對著她說:林蔓生,你不僅有手段,竟然還有過孩子!當我溫尚霖的妻子,你以為你有資格?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就這麽一腳踢開你,至少你對我而言,現在還有利用價格!


    那一刻,他撂下這句話,就看見她臉色慘白,一雙眼睛紅著望著自己。


    而接下來,他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轉身離開。


    往事如風吹拂而來,因為經曆時間遙遠,所以此刻想起來也有些模糊,自始至終溫尚霖都沒有問過她,到底孩子是誰的,他隻知道,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早非完整之身。


    這麽多年來,溫尚霖從不曾迴想這一幕。


    此時,卻才發現他始終忘不了的,正是那時她絕望痛苦的眸光!


    ……


    便利店內,前來購買的客人陸續進出。


    店員扭頭一望,瞧見門口的男人依舊還在。


    從站著抽煙,到後來坐在椅子裏繼續默默抽煙。


    天色從深濃也泛起白晝,這個男人就這麽坐了一整夜。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麽而酗煙。


    直到天空亮起一絲曙光,尉容靠向椅背,他微仰起頭,那一句話還在盤旋:其實說穿了,骨子裏你和我沒有任何區別!


    到頭來,他和溫尚霖,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


    近日裏,襄城警署這邊還在為顧淮北綁架一案展開調查。


    然而兩位被害人才剛轉危為安,都還沒有詳細記錄被關押在精神病院期間的口供。


    相較受傷程度而言,明顯林蔓生無論是身體上亦或者心理上所受的傷害更嚴重一些。隻是她剛剛清醒,還沒有足夠體力支撐。並且親友方也希望等醫生確準心理壓迫得到緩解後才能進行探視盤問,所以警方也一直沒有下文。


    這樁案子卻又得到上級萬分重視。所以連番施壓之後,金警官哀歎不已,隻得追問,“何小姐沒有好轉嗎?”


    現在也隻有那位何佳期小姐,可以迅速恢複接受警方探視,卻也因為何父位高權重,同樣不敢得罪。


    ……


    何府的宅邸


    金警官的一通電話打來,由管家轉交由何父,“老爺,是金警官來電。”


    何父坐在沙發上,拿過話筒後接聽,金警官在那頭道,“何老先生,您好,實在是打擾了,不知道這兩天何小姐的身體有沒有好轉?”


    “她也才剛剛醒過來,這幾天還不能出門。等過兩天。我會親自送她去警署。金警官,我比你更想將犯罪嫌疑人繩之以法,但是我女兒的健康更重要!”何父一番話撂下,金警官在那頭應著聲不好再打擾,“您什麽時候陪何小姐警局,請提前告知一聲……”


    一通電話結束,何父起身,上樓去看望何佳期。


    房間裏,何佳期正由何母陪伴著,為她準備了餐點,讓她可以盡快恢複。一想起這幾日何佳期的失蹤,何母就忍不住掉眼淚。何佳期一邊用餐,一邊還要安慰何母,“媽,我真的沒事了……”


    何母應著聲,“這次是沒事,以後要是再碰到這種事情。我和你爸就你一個女兒,要怎麽辦?”


    “顧淮北已經被關起來了,不會有人再害我了……”


    “他之前不是也在國外被關起來的?一出來又來害人!”何母依舊不放心,一迴頭看見房間外來人,正是何父,她更是喊道,“老爺,你快想想辦法!”


    何父為了安撫妻子,低聲說道,“他這次綁架傷人是重罪,又是屢教不改,會被判很多年。等他出來,他也老了。他又這麽貪生怕死,還能使什麽壞。”


    “爸說的對!媽,你就不要擔心了!”何佳期亦是道。


    何母一聽,這才有些放心。


    卻就在此時,管家敲門而入喊,“老爺,是席原少爺來了。”


    顧席原會登門,何父何母並不意外,何佳期更是一喜,立刻迴道,“快請他上來!”


    何家上下對顧席原並不陌生,相反還很熟悉。畢竟,他們曾經是那樣般配的一對。現如今雖然離婚,但是依舊保持著尊敬。


    “佳期小姐今天早上才能起來的,已經好多了……”管家帶著他上樓,一路相告,“老爺和夫人都在小姐的房間裏,陪著小姐在用餐……”


    何佳期的閨房,顧席原也不是第一次到來。哪怕是婚後,何佳期也會時常迴來小住。隻是今日,卻是離婚後初次踏入。房間內,更是聚了何家三人。


    “何叔。何姨。”顧席原問候。


    何父沉默頜首算是打過照麵,何母溫婉道,“席原,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我來看看佳期。”顧席原說著,望向床上躺著的何佳期。


    何佳期顧不得自己,隻是著急看向他,發現他沉靜的俊容有著一絲倦意,大概是連日來的風波讓他也不免疲憊。


    何佳期道,“爸,媽,我想和席原說幾句話。”


    ……


    何父何母也沒有再留下,隻是何父離開前道,“佳期剛剛好一些,你們不要聊太久。”


    “何叔,我知道。”顧席原應允。


    待兩老離開後,顧席原來到她床前,“還沒吃完,你接著吃。”


    何佳期還捧著碗筷,他來的不湊巧,剛好是她的吃飯時間,“你坐一會兒。”


    顧席原便在床畔坐下,何佳期繼續用餐,隻是因為他的到來,她心中的疑慮也隨之問出,“顧淮北認罪了?”


    “他不能不認罪。”證據確鑿,的確是他所為。


    看來這次的罪行是鐵板釘釘逃脫不了,不過能判多少年還不知道,何佳期想了想道,“你和你二哥如果能好好說,就算他出來了,是不是可以不要這麽鬥了?”


    “已經到了今天,有些局麵不可能改變。”顧席原微笑一句,沒有再聊下去,“以後的事情太久遠,不過他這次進去,短時間都不會出來了。”


    不知為什麽,何佳期總覺得有些惆悵。


    “對了,蔓生她也醒過來了。”顧席原提起林蔓生,低聲說道,“醫生說她沒有什麽事,和你一樣,好好休息就能康複。”


    “我知道……”何佳期捧著碗,卻陷入了茫然中,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道,“其實我聽爸爸說了,林小姐她……她有過一個孩子?”


    綁架案被警方調查,醫院這邊也會向警方匯報受害人情況,所以有些事情盡管想要隱藏,卻也沒有辦法。


    “我不是故意打聽,我隻是擔心……”何佳期又是著急說,其實當她迷糊醒來的時候。就著急知道他和林蔓生是否安好。更重要的是林蔓生,畢竟她們也算是共同患難。


    可是當父親告訴她:那位林小姐一切都好,隻是一點,醫生為她檢查的時候,發現她有過一個孩子,流產沒了。


    何佳期是詫異的,雖說她們這個年紀有過孩子,也不算稀奇,可這個孩子是誰的?


    此事父親都有知曉,那麽勢必顧席原也一定知道。


    他又是什麽想法?


    何佳期望著他,卻見他沒有任何的情緒,唯有沉凝,仿佛是沒有受到困擾,更仿佛其實他早就有了決斷。


    “顧席原,你能接受她有過一個孩子?”何佳期卻還是追問。


    雖說現今女孩子是不是初夜都不再那麽執著重要,可畢竟是有過一個孩子,他就真能這樣輕易接受?他的心上人,曾經有過別人的孩子?


    顧席原的眸光起先是迷離的,而後定格落在她的臉上道,“我早就知道,她嫁過人。”


    何佳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並沒有嫉妒,並非沒有被震撼。


    她竟然會忘了,其實他早就知道,她結過婚這件事。所以,也能接受比這更糟糕的情況,包括有過孩子的存在。


    可是


    顧席原,你對她的愛,怎麽能這樣無條件包容?


    ……


    正午時候,尉孝禮前來醫院探望林蔓生。


    他捧著鮮花到來,“林副總,身體好些了嗎?”


    其實蔓生在醒過來以後就能下地,能吃能喝也能說笑,她接過鮮花,低頭聞了聞,“好香,謝謝你的花,我挺好的。”


    “尉常務,項目這麽忙,你也不用抽空過來,這裏還有餘秘書在,不會有問題。”蔓生當然清楚在自己不能接管項目的時候,所有一切就落在了尉孝禮身上。


    尉孝禮笑道,“作為一個負責人,項目本來就該由我接管。作為一個上級,來看下級也是理所當然。更何況,你這次也算是因工負傷。”


    蔓生也是笑了,“我在想自己真能招禍,上次因工負傷,這一次又是。”


    “呸呸呸!”餘安安在一旁急忙出聲,“副總,你該說自己大難不死。一定有福報!”


    “餘秘書這話有道理。”尉孝禮倒是認同,餘安安則是捧起換下的床單物品送去洗衣房,“尉常務,您和副總慢聊。”


    瞧著林蔓生將花插在花瓶裏,尉孝禮問道,“這兩天二哥有來看你嗎?”


    突然提起尉容,蔓生的思緒有些定格。


    她記起那一天在病房裏,她和他相談的場景。


    最後其實也唯有這麽兩句,當她說完“分手”之後,他隻是沉默看著她,許久許久都沒有再出聲。


    直到護士前來檢查將他請離。


    在這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出現。


    瞧見她沉默,尉孝禮又是道,“蔓生姐,商會的會晤就要召開,二哥他最近真的很忙……”


    “孝禮,我不想瞞你。我和你二哥,已經分手了。”蔓生沒有找過他,也沒有再詢問過一句,其實有些事情,也已經很明了。


    雖然他沒有迴答,但她也能夠清楚。


    尉孝禮一怔,不想她會這麽突然宣告,對於他們之間的感情事,他不好多幹預。隻是不知為何,竟也無法去指責,究竟誰對誰錯。


    蔓生見他沉默發怔,反而笑道,“隻是分手,又不是仇人,你以後還是可以喊我一聲蔓生姐。”


    但真的隻是姐姐而已,不再因為是他的另一半而被這樣稱唿。


    ……


    尉孝禮看望了一會兒後告辭離去,走前叮囑她好好靜養身體,項目的事情無須擔心。其實有尉孝禮負責,實則她也不需要擔憂。


    餘安安送洗床單歸來,“副總,尉常務這麽快就走了嗎?”


    蔓生應聲,“他還要忙項目,我也挺好的,讓他不用過來了。”


    餘安安想想也是,蔓生又是道,“安安,我最近誰也不想見,隻想安靜養好身體,如果有人再來看我,就替我迴絕吧。”


    就在蔓生叮囑這句話過後的傍晚,顧席原就到來了。他是來看望林蔓生,卻被餘安安阻攔,“顧總,我們副總說她這幾天誰也不想見,您還是先迴去吧……”


    顧席原在門口逗留了許久,最後也沒有成功見到林蔓生。他看著緊閉的房門,這一次沒有再強勢,隻是朝餘安安道,“我明天再來。”


    待顧席原走後,餘安安迴到病房裏。


    蔓生安靜的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手裏一本書,是程牧磊為她拿來的書,她正安然看著。


    書籍封麵正是安徒生童話,是那則《美人魚》的動人故事。


    餘安安開口道,“副總,怎麽突然有興致看童話故事了?”


    “那天在精神病院裏,幾個瘋了的病人把我當成美人魚,我這兩天就突然想再重溫一下。”蔓生笑著說。


    餘安安一聽,整個人毛骨悚然,突然覺得那則動人故事也成了恐怖故事。


    “副總,別老是看書,對眼睛不好……”餘安安輕聲說著,上前為她將薄毯子蓋上,她在她麵前的椅子裏坐下,想要開口,卻又沒有。


    “你想說什麽?”還是蔓生問。


    餘安安也想了很久,還是鼓起勇氣道,“副總,其實……其實人都有過去,沒有什麽!我希望你每天都能開心!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我的副總!”


    雖然沒有直白的說明,可蔓生還是聽懂了,“安安,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我現在也隻不過是在承受自己當年決定的後果。其實,我早就知道,不是輕易能夠被人接受的,更何況是自己的另一半?”


    “副總……”


    “人都是有私心,其實我也有。”蔓生看她單純的一雙眼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龐,“所以,我才沒有一開始就說,其實我有過一個孩子。”


    可她剛說完,餘安安突然掉下眼淚。


    她一向愛哭又愛鬧,反倒是讓蔓生笑了,“傻姑娘,好好愛自己,就會有人愛來你。”


    餘安安點著頭說,“可是副總,你也有好好愛自己,該有人來愛你……”


    是該有這樣一個人,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走到最後。


    蔓生笑著低頭,看著手中的書本。


    傳說在海底居住著這樣一群人類,他們長著漂亮的魚尾,柔軟的長發。擁有著美麗的舞姿和動人的歌喉。


    小美人魚是海的七女兒。


    人魚愛上了人類,決定要將自己的魚尾變成雙腿。她去找深海的女巫幫她,女巫讓她用她那美麗的歌喉作交換。


    她的愛情,就像是美人魚用自己的歌喉換來的一次機會。


    風還沒有吹來,泡沫注定就要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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