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知不覺深了。


    襄城顧家洋房內,顧母和林蔓生一直在談笑。


    良久後,顧席原沉聲道,“媽,我在外麵出差幾個月才迴來一趟,也不見你這麽關心。蔓生一來,你就問長問短噓寒問暖,真是偏心。”


    “你這個孩子,說的什麽傻話。”顧母笑了。


    蔓生也不禁笑了起來,突然想起從前顧母也是這般對自己愛護有加。那個時候放學歸來,顧母也總是會叮嚀詢問許多事,更會在晚飯過後喊著顧席原讓他教導她功課。


    而當次數多了之後,顧席原就會時而念叨一句:媽,你真是偏心。


    此刻,蔓生迴他一句,“你都這麽大的年紀了,難道還要爭寵?”


    顧席原揚眉道,“不然這個家你就成了霸王,那我這個大哥的地位還在哪裏?”


    “我哪有這麽霸道?”蔓生抗議。


    顧席原應聲,“霸王的不是你,是書翰才對!”


    林書翰嬌生慣養,又是幼子的緣故,所以幾乎是在所有人的疼愛中長大的。父親雖教育嚴厲,但也算是百依百順,隻要成績優秀拔尖,又有什麽不能滿足。如此一來,林書翰活脫脫就是一個小霸王,一口一聲“大哥”、“姐姐”就能車輪戰。特別是過年的時候,逮著一個人就會討紅包。


    “還記得過年的時候……”顧席原剛一提起,蔓生就接了話,“他去每個人那裏討紅包!”


    “在我那裏討了紅包,又去問你要。”迴憶當年,顧席原思緒幽幽,卻依舊清楚。


    蔓生笑說。“連趙媽那裏都沒有放過,還有家裏上上的傭人!問他討這麽多紅包做什麽,結果是要買最新款的玩具!”


    彼時林書翰才幾歲,卻已經機靈的懂得籌錢集資。


    “買了新玩具,完了一陣子就膩了。結果把玩具一件一件拆開,二手再賣給小夥伴,不然就和人交換玩具……”顧席原幾乎是感歎道。


    此刻餐桌上,顧母忽然收了聲靜靜聆聽,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談話,瞧見林蔓生臉上的笑容,再瞧向顧席原,他飛揚的嘴角都在說明,他此刻是有多麽高興。


    顧母本想出聲加入,但是轉念又沒有。


    她不想去打斷,也舍不得打斷。


    ……


    兩人聊了好一陣,終於要收拾碗盤,蔓生前來顧母家做客,不好意思白食,所以自告奮勇道,“珍姨,我來洗碗!”


    顧母喜靜,這幢洋房並不大,十分溫馨,傭人也並不多,不過是兩三人。她又事事親力親為,哪怕間隔多年也要親手做飯洗碗。


    “這怎麽行?”顧母當然不肯,不管如何來者是客,而且她也從不讓林蔓生動手,“我來!女孩子的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要好好保護!”


    顧母相貌秀麗端莊,十分注重保養,愛美又是女人的天性,所以這樣的話語,蔓生自小就有聽過類似許多。顧母對待她,更像是在養一位千金小姐。


    蔓生則是笑道,“珍姨,偶爾洗一次,沒事的。”


    “那也不行……”顧母再次拒絕,“你和席原接著聊,我來就好!”


    “蔓生,讓她來吧,不然她會坐立不安的。”顧席原打趣一句,蔓生也隻得作罷。


    這邊顧母開始收拾,顧席原則帶著林蔓生在洋房的花園裏散步。


    蔓生發現此處幽靜安寧,很適合居住,院子裏種了許多盆栽,“是珍姨種的?”


    “她一直都喜歡這些。”顧席原迴道,“前麵有個花房,我帶你去看看。”


    漫步間,兩人來到花房,蔓生進去一瞧,整座花房被打理的很安靜整潔,田園布衣的裝飾更是襯得此處唯美溫暖,蔓生觀賞著這些花花草草,顧席原就在一旁陪同。等走到一處盆栽前,蔓生驚喜瞧見,“是蝴蝶蘭?”


    “聽說很難種植開花,今年還沒有開花。”顧席原也站在蝴蝶蘭的盆栽前方。


    “這個品種不易活。”蔓生也知曉,這是極難養活的一種蝴蝶蘭。


    “要是開花了,我就告訴你,給你瞧瞧。”顧席原低聲說,蔓生應了一聲,“好。”


    之後兩人也沒有到別處去,隻在花房裏觀賞。


    等到顧母洗過碗折返,又坐下喝了一杯茶,顧席原就要送蔓生返迴酒店。


    顧母一路相送到洋房門口,猛然想起一件事。“席原,我給蔓生買的東西,還在房間裏,你快點去拿。”


    這一遭得知林蔓生前來,顧母提前就去采買,“一些吃的,還有一些用的,怕你住酒店不習慣。可以分給你的秘書助理,要是不適應,就來家裏住。”


    “謝謝珍姨,這次也是出差,雖然酒店不比家裏,但還是習慣的。”蔓生笑著迴道,因為感受到顧母的用心,她心中一暖。


    顧母卻說,“其實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席原這麽高興了,大概是因為你來了。”


    亭燈下。兩人隻見顧席原提著兩手的東西而出,他迎向他們,臉上真都是笑容。


    ……


    這邊蔓生終於迴到酒店套房,餘安安久等多時,見她由顧席原相送歸來又帶迴這樣多的東西,不免好奇,“副總,您不是去顧總家裏做客,怎麽還帶了那麽多東西迴來?”


    “想吃什麽,缺什麽,就自己拿。”蔓生笑道。


    “是顧總買的?”餘安安問。


    “是顧總母親準備的。”


    “那我可不敢用!”餘安安原本也是在打這些東西的主意,但是一聽到是顧母送的,她哪裏還敢,“這是人家令堂一番心意!”


    “珍姨人很好,她也說了可以分給你們。”蔓生又是說。


    餘安安這才放心,拿了一包零食來吃,“那我不客氣了,就要這個!”


    “我去洗澡,你還要什麽自己挑。”蔓生有些累了,她轉身進了臥室。


    餘安安瞧了一眼迴眸,一邊打開零食吃,一邊拿起手機給任翔打電話,“我告訴你,我們副總拜訪過顧總的母上大人終於迴來了!不過人家媽媽對副總太好了,準備好多東西,吃的用的應有盡有……”


    ……


    海城香頌灣的別墅裏,任翔氣的想要砸手機!


    “任翔,你和安安打個電話,有必要氣成這樣?”方以真看了他一眼,不禁問道。


    任翔怒道,“她剛才對我說什麽知道嗎?她說,恆豐顧總的母親特別好,一個勁的誇,還說誰要是嫁過去,這樣的婆婆,絕對不會有婆媳問題……”


    正說著,方以真卻瞧見別墅外歸來的另外兩人,正是容少和宗泉!


    “任翔……”方以真想要製止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任翔一扭頭,就看見容少陰沉著一張臉進入。


    當下,話語也被止住,任翔尷尬喊了一聲,“容少……”


    “看來你很閑。”尉容隻迴了一句。


    眾人隻瞧見容少像是一道鬼影,從麵前飄了過去,徑自上樓消失不見!


    “你慘了!”方以真立刻說。


    “保重!”宗泉拍了拍他的肩頭。


    緊接著次日來到公司,任翔突然發現自己的工作量變得尤其的多,多到幾乎要廢寢忘食!


    任翔鬱悶到極點:餘安安,你真的是個豬!


    ……


    周末過後的周一,蔓生隨同尉孝禮前往恆豐集團。


    清早的時候,顧席原已經派了高管前來迎接,車隊出發前往恆豐。期間早就遊玩過襄城,所以對這座城市已不再全然陌生。隻是這一片商業繁華區,卻依舊新鮮。遙遠一望,還以為是在海城,高樓這樣富麗。


    恆豐集團的總部大廈,亦是十分壯觀,聽聞這是前兩年新建的大樓,所以內外都是嶄新光鮮。


    步履其中,餘安安不禁對比,恆豐雖沒有保利的樓層這樣高,但是在襄城無疑是醒目無比!而且公司內部氛圍也大不相同,保利極具現代摩登,走路就像是在走t台,讓人置身其中會感到暈眩。恆豐則顯得穩重,足以讓人安然,卻也有些沉悶。


    各有千秋,同時也各有優缺,程牧磊私下問了句。“餘秘書,那保利總部和恆豐總部,你更喜歡哪一個?”


    “當然是保利!”這個時候,餘安安沒有再偏袒恆豐,也不為了故意氣任翔,“我每天去保利上班,都感覺自己像模特!這種感覺,太瀟灑!”


    “……”對於這樣的理由,程牧磊很無言,盡管他也不太喜歡恆豐的沉悶。


    這是蔓生第一次前來恆豐,也是蔓生第一次前來顧席原的辦公室,更是她第一次在他的地盤和他對談共事項目。


    一切都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尉孝禮在初次到來的會談上提出要議,“這一次來襄城,還要有勞顧總安排。”


    此次目的,通過實地考察評估恆豐實力背景,再計劃兩家運作體係。實現第二項大型項目落實。但也並非是一朝一日就能達成的事,所以畢竟要費上許多時日。


    蔓生是做好了準備前來,並不感到意外。


    等到參觀完恆豐總部,蔓生前來交付顧席原一份文書作為第一日的收尾工作,顧席原在辦公室內問,“蔓生,之前你對我說,等到有一天希望來參觀我的公司。今天,終於實現。”


    兒時得知他的夢想,蔓生真的曾經這樣說過。


    “你覺得怎麽樣?”顧席原問道。


    蔓生由衷說,“很壯觀。”


    “比起保利集團呢?”顧席原又是問。


    蔓生思量了下道,“我想,我更喜歡自己的公司。”


    結果她的迴答誰也不得罪,還自信滿滿於錦悅!顧席原差點就忘記,她現在的身份,其實是錦悅的副總!


    “你還真是時刻不忘記自己的身份。”顧席原有些佩服於她的聰慧。


    蔓生笑道,“當然,雖然我現在為保利接管項目,可我還是錦悅的人!”


    隻是此刻一提起保利,顧席原悄然沉眸,默了下道,“我發現你最近換了新手機。”


    “你的眼睛這麽尖?”蔓生歎息。


    “新舊還是能分出來。”顧席原微笑,雖然兩隻手機一模一樣,“又吵架了?這次他還砸了你的手機?”


    倒也不是砸,而是直接被他丟出車外!蔓生道,“是我不小心掉在遞上摔壞了。”


    “就是我去紅葉公館等你,可你有事沒有迴來那天?”顧席原當下一聯想,時間已經分明。


    時隔幾日後他再次提起,蔓生迴道,“抱歉,讓你一直等。不過是一些小意外,還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蔓生。”顧席原卻喊她,蔓生沉默以對。他垂眸望著她說,“為什麽還要幫著他說話?那天在空航所,他是怎麽對別的女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還是,你和他在一起,就要選擇接受他會有第二個,甚至是第三個女人同時存在?”顧席原的聲音沉凝,也愈發犀利,“他對你而言,就這麽重要,重要到讓你沒有原則?”


    “不是!”蔓生否認。


    “那是什麽?”顧席原不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忍受?”


    蔓生迴道,“有些時候,不是忍受,而是理解。隻不過,我也有脾氣不好的時候。而且。他隻是照顧霍小姐,他們從前就認識。”


    “蔓生!”為什麽總是要把責任包攬在身?顧席原胸口有一絲發悶,“現在你在襄城,也許你一走,他就已經和那個女人住在一起!蔓生,你太天真!”


    蔓生心中淩亂,卻已經不想再談下去,“大哥,感情的事情,還是讓我自己做主!”


    顧席原的不甘憤怒,因為她這一句話像是結了冰。


    她說的沒有錯,感情的事,從來不由旁人插手。


    蔓生,你真的這麽喜歡他?


    ……


    當天就由顧席原所委派的高層,帶領他們參觀恆豐名下的房產建設,以襄城為基業,自然有無數。


    而在同時,尉孝禮一行在襄城的每日行程都按時匯報至海城。


    宗泉站在辦公室內,一番報告後道,“……尉總,以上就是尉常務的行程安排。”


    大班桌後方,一張俊彥沒有表情,沉凝的像是要凍結一切!


    又過了數天


    宗泉再次報告襄城那邊的行程安排,聽聞她一切都好,聽聞此行順利,所有的聽聞都是一切安然。再也沒有了旁的,哪怕是一句也沒有。


    尉容黯然坐在大班椅上,終究還是問道,“他有沒有報告,什麽時候返程。”


    上周五離開,不過是隔了一個周末,這才短短幾日!宗泉迴道,“尉總,尉常務沒有說明。”


    尉容緩緩垂眸。視線落在文件上,卻沒有焦點。


    所以,歸期不定,沒有歸期。


    這座城市,突然好安靜。


    安靜到一點喧囂喜悅都沒有。


    這是她離開的第五天。


    ……


    這幾日,尉容除了前往探望霍雲舒之外,也分了一些時間去看望小寶。


    隻是如此一來,不能兩邊顧及,總會一方有些缺失。


    所以這天到來後,尉容送來了一本書,“雲舒,這幾天我有些事,不能經常過來。無聊的時候,你可以看。”


    霍雲舒一瞧,正是那本《三國演義》的書籍,先前未曾聽到下一迴,今日他為她買來。那天她讓他繼續為她說書。可是他卻沒有辦法繼續,於是應允她:我會買一本送給你。


    果真,很快他就買來送她。


    霍雲舒小心翼翼接過,輕輕撫著書籍頁麵,“尉容,你不要擔心我,我在這裏很好,有周醫生在,還有這麽多人。就算你不能每天來,我也會積極複健的。沒準下次你再見到我,我能不靠單杠就在你麵前站起來!”


    尉容迴以微笑,“我等著。”


    為她送上書籍後,尉容便離開沒有久留。


    周博朗前來的時候,他看見霍雲舒正將書籍包上漂亮的書籍,是那種特別精美的包書紙,細心的裝訂。一枚書簽,是已經幹枯的樹葉。被她妥善放入書籍之中。


    周博朗在旁看了許久,直到霍雲舒將書包好,一抬頭瞧見他,才開口打破寂靜,“周醫生,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周博朗上前說,“看見雲舒小姐你這麽認真的在包書紙,不想打擾你。這本書,是尉先生送的?”


    盡管隻看了一眼,可也瞧見了書頁上的人物,這本《三國演義》不會是女孩子會喜歡的書籍。而且,他更知道尉先生一直有為她說故事。


    “最近他有些忙,不能經常過來,所以買了這本書給我。”霍雲舒笑著迴道,將書籍收好,“周醫生,今天可以開始複健了嗎?”


    霍雲舒抬起頭,她的眼神清澈,充滿了新生的希望。隻是她的臉上,還覆著白紗,不願意摘下。風一吹拂,就隱約可以瞧見她的傷痕,還清楚留有,周博朗低聲說,“雲舒小姐,其實你臉上的傷,可以進行手術。”


    霍雲舒秀眉一蹙,“周醫生,我說過我不想手術……”


    “現在的美容手術水平發達,國內外都已經不像多年前,完全可以通過手術治療,雖然不能恢複到從前,但是可以慢慢淡化,會比現在好上許多。如果幸運的話,也許還能和從前一樣……”周博朗試圖說服她,隻是這樣的勸說早年已經有過多次,卻都被拒絕。


    此刻,亦是不例外,霍雲舒再次拒絕,“不用了!”


    周博朗不明,“雲舒小姐,難道你不想恢複到從前?難道你不想讓尉先生看見你和從前一樣美麗的樣子?”


    霍雲舒捧著書籍,她輕而堅決的女聲道,“他對我說,我在他的眼裏,和從前一樣。所以,我不需要。”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周博朗不知該作何感受,他隻知道,如果這個世上能有一個人讓霍雲舒改變心意,那麽唯有那位尉先生一人!


    ……


    蔓生來到襄城已經五天。


    夜裏在酒店用過晚餐,蔓生和尉孝禮來到小型會議室,私下又對項目進行了一番討論。等到停下,才發現天色已黑。


    眼看著時間不早,各自都要房間休息,尉孝禮突然道,“蔓生姐,聽說來之前你去尉家看望過小寶,謝謝。”


    “不用道謝,我也沒有做什麽能夠讓小寶開心的事。”蔓生記起那日,事實上她隻是站在一旁而已。


    “小寶那孩子身體不好,所以脾氣越來越強。家裏這麽多人,也隻有二哥和他親近一些。”尉孝禮解釋說。


    “我知道的。”蔓生也已經得知寶少爺眼睛看不見,所以她更能諒解。


    “這幾天二哥好像火氣不小,我很少會看見他動怒。”尉孝禮微笑談起,“隻是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生氣?”


    “一個人總會有情緒,也許是工作太忙了。”蔓生蹙眉說。


    “不!”尉孝禮卻堅決道,“他不會因為工作忙而動怒!”


    蔓生卻也感到好奇,似乎尉家人每一次談起尉容,總是很驚奇,比方上一迴那位言表妹亦是,“孝禮,在你們眼中,尉容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尉孝禮想了想,中肯迴道,“尉家所有人,談起二哥,都會說他待人有禮為人處事周道,幾乎是完美,他從來不發脾氣,也不會和誰起紛爭。家裏上下那麽多人,從來沒有人和他起過爭執。他優秀,學什麽都特別快,一點即通。”


    “他真是討人厭,應該被排擠。”尉孝禮迴憶那些過往,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總能讓人沒有辦法真的討厭他,就算被討厭,他也像個沒事人一樣。時間久了,所有人都認定他就是這樣一個好脾氣的人。可唯有一點,他不愛和人往來,獨行俠一個。大概是大家都想和他親近,所以想成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但是他總能和人相處的這樣好,不管誰和他在一起,都會很愉快。”


    這樣一個人,還真是完美,完美到了近乎不真實!


    蔓生此刻聽著,總覺得那樣的他和如今的他太過不相符合。


    “蔓生姐,你認識的二哥,又是怎麽樣的?”尉孝禮不禁詢問,也想聽一聽她口中的尉容。


    蔓生不禁去想,迴想她所認識的尉容,“暴躁,獨裁,武斷,霸道,說話狠毒!”


    尉孝禮愕然,這完全顛覆了印象,怎麽會是這樣的尉容?


    半晌後,蔓生隻總結了一句話,“我認識的他,脾氣那樣壞。”


    方才那些形容詞似乎都不夠描述他,可他偏偏就是這樣!


    哪來的愉快,或許有過,真的有過。


    可更多時候,他卻讓她感到難過。


    這樣的難過。


    ……


    傍晚時候,尉容總會忙裏抽閑前往尉家山莊。


    因為寶少爺越來越不愛說話,所以老太爺在擔憂下,請了尉容歸來。這之後小寶和尉容似往常一樣一起畫畫,這讓老太爺放了心。


    原本此事遭到大夫人的強烈拒絕,她並不願意再讓尉容親近小寶!


    王子衿道,“母親,小寶需要人陪伴,如果二弟能讓小寶開心,那麽讓他陪一些日子,也沒有什麽不好。”


    大夫人縱然再不願意,可也擔心小寶的健康,所以不得不同意。


    這天尉容帶來了一盒畫筆。


    尉容來到寶少爺的畫室,那棟獨棟院樓裏,小寶知道是他到來,所以露出難得的笑容,“二叔。”


    尉容將禮物送到孩子手中,“你看,我今天給你帶了什麽?”


    小寶摸著手中的東西,他分辨出來。“是畫筆?”


    “沒錯,是畫筆。”尉容迴道。


    “二叔,為什麽送我畫筆?”


    “你忘了?之前那位阿姨來看你,她說過會給你帶畫筆。”尉容微笑說。


    小寶的確記得,“我沒有忘!所以,今天那位林阿姨,她也來了嗎?”


    “她沒有來。”尉容拉著小寶,來到一旁的椅子裏坐下道,“所以,我代替她把畫筆送給你,喜歡嗎?”


    小寶拿著畫筆,小手一直在觸摸,有些愛不釋手,但是卻孩子氣的道,“又不是她自己送來給我的,沒有誠意!”


    “她不在海城,所以沒有辦法過來看你。”尉容笑著,他伸手揉了揉孩子柔軟的頭發。


    “那她去哪裏了?”小寶問,又是自顧自答說,“我知道,她和二叔一樣,出差去了!”


    尉容從前經常不在,所以小寶並不陌生,也早就習慣於這樣的突然遠行。


    尉容頜首,“是,她出差了。等她迴來,你對她說聲謝謝,好嗎?”


    “那她什麽時候迴來?”小寶接著問。


    什麽時候迴來?


    這個問題,卻連尉容自己都說不清,“我也不知道。”


    “二叔,你不開心嗎?”孩子是敏感的,所以似乎聽出他語氣裏那一絲不同尋常的低沉。


    “怎麽會。”尉容笑道,“來,我陪你畫畫。”


    小寶點點頭。尉容便陪著小寶在畫室裏一起畫畫,黑暗的世界裏盡管看不見顏色,但是孩子笑的這樣開心。


    尉容沒有留下一起晚餐,在晚餐前他就要離開。


    王子衿前來看小寶,望向尉容道,“二弟,晚餐已經準備好,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不用了,大嫂,我還有事要先走。”尉容溫聲迴道,又是迴頭道別,“小寶,二叔走了。”


    “二叔,慢走。”小寶和他告別。


    於是尉容便從王子衿的麵前擦肩而過,離開了畫室,也離開了尉家。王子衿來到小寶麵前,低頭問道。“小寶,剛才你和二叔都聊了什麽?”


    “母親,這是阿姨送給我的畫筆,二叔拿來給我。”小寶拿起畫筆說。


    “阿姨?”


    “就是那位林阿姨。”小寶又是說,“但是二叔,他好像不開心。”


    王子衿有些震驚,沉思了下道,“那下次你就問問二叔,他為什麽不開心好嗎?”


    “好。”小寶答應。


    王子衿隨即喊,“鄭媽,帶小寶去洗手。”


    “是,大少奶奶。”鄭媽立刻帶著寶少爺去淨手。


    後方處,大夫人在尉容走後亦是前來,“他沒有留下來用晚餐?”


    “沒有。”王子衿迴道。


    “天天走了又來,這是要做給誰看?”大夫人心中氣悶,“他還在照顧霍家那位大小姐?”


    王子衿應聲,“好像是。”


    大夫人立刻怒道。“過幾天等小寶好些了,讓他不要再來!”


    “是,母親。”王子衿順從應著。


    隻是看著那盒畫筆,這一刻卻是生疑。


    他到底是因為霍雲舒而不開心,而是為了另一個不在海城的人?


    ……


    日子飛逝。


    有些時候覺得這樣快,可有些時候卻又覺得這樣慢。


    山莊的畫室內,小寶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畫畫,孩子可以很安靜,許久都不用出聲。而一旁的尉容,靜靜陪伴在側,偶爾時候會教導孩子要如何作畫。其實這樣的相處,也和平時一樣,但是今日在畫完一幅畫後,小寶突然開口問,“二叔,你今天開心嗎?”


    孩子的問題總是童言無忌,也是這樣的突兀,尉容笑道,“有小寶陪我,怎麽會不開心?”


    “那我沒有陪著二叔的時候呢?”小寶接著問,機靈的問話,讓尉容一下沒有辦法招架。


    都說孩子無心,可聆聽的人心中卻泛起一絲漣漪,尉容一瞬間的沉默,讓小寶又是問,“二叔,你為什麽不開心?是因為那位阿姨還在出差,沒有迴來,所以二叔擔心嗎?”


    尉容默了一會兒,他這才迴道,“阿姨是女孩子,不像二叔,可以保護好自己。”


    “嗯……”小寶似懂非懂,為什麽而擔心不得知。可是孩子卻懂一件事情,“二叔,你想那位阿姨嗎?”


    孩子一雙大眼睛正望著自己,雖然看不見,卻這樣的幹淨明亮,像是能照入人的內心,像是能將所有防備都卸下,讓人不自覺的應聲。


    ……


    尉容當天離開後,王子衿又是前來詢問,“小寶,你有問二叔嗎?”


    “有。”小寶道,“我問二叔為什麽不開心,是不是因為想那位阿姨。”


    想念。


    他不開心,是因為想念一個人?


    王子衿的心一緊,“小寶,他是怎麽迴答的?”


    “二叔好久都沒有說話,然後二叔”王子衿的麵前,是小寶正對著她說,卻忽然像是那個人在眼前,“他嗯了一聲!”


    突然,一切都變得空無,耳畔嗡嗡作響,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


    王子衿一下抿緊了唇,半晌才出聲問,“……然後呢?”


    小寶如實道,“我對二叔說,如果想那位林阿姨,可以坐飛機去找她!反正,二叔會開直升機!”


    真是太過天真的話語,可就算能駕駛直升機,卻不能飛躍城市前往另一座。


    但是他,又會如何決定?


    當霍雲舒出現後,他會去找林蔓生?


    王子衿扶住孩子的肩頭,她立刻追問,“小寶!二叔又是怎麽迴答你?”


    “二叔說”小寶笑著道,一臉的驕傲,“我真聰明!”


    王子衿一下定住,她迴不過神。


    聰明如他,原來也會被思念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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