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迴神,也來不及思考這句話的意思,緊接著蔓生又聽見老太爺的聲音傳來,“既然不打算,那麽又和她在一起,承認她是你的女朋友,是為了什麽?”


    “我和她在一起,不代表我們就一定要結婚。”尉容的男聲再次透過屏風傳來,“像現在這樣,我覺得挺好。”


    “這太兒戲!”老太爺似有不滿,開口斥了一聲。


    尉容沒有再迴應,隻是再次提醒道,“爺爺,又到您了。”


    在簡短的談話過後,尉容已然不願意再繼續方才的話題,老太爺又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該定奪。總之我隻有一句話,差不多時候也該收心。”


    王子衿一言不發,既沒有打斷,也沒有做出任何按時的聲音,用來提醒屏風另一端的人其實背後有人。她隻是沉靜著,縱然提到了林蔓生,可她也沒有迴眸望向她致以歉然,仿佛她根本不曾聽到任何事情,也仿佛她所認知的結果原本就該是這樣。


    所以,王子衿才能如此不驚不擾若無其事淡然麵對。


    蔓生站在一旁,她同樣沒有作聲,一直都保持著安靜。


    之後蔓生沒有再聽到和自己有關的談話,他們隻是繼續下棋,零星間棋盤落子的細微聲響像是墜落心間叮咚可辯。而他方才所說的話語,雖然隻有零星幾句,可卻開始不斷迴閃,他一向言出必行,盡管會設局會使手段,可當著老太爺的麵,還不至於會為了私人感情的事而臨時搪塞。


    所以,他是真的不想結婚,也不想要小孩。


    他也是真的認為他們不一定要結,現在能在一起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蔓生這麽想著,不知不覺中抿緊了唇。


    過了一會兒,元伯提著赤金茶壺慢慢走了進來,瞧見王子衿和林蔓生兩人站在屏風一側佇立不動,元伯朝兩人點了個頭。


    王子衿自然迴以頜首,蔓生朝元伯笑了笑。


    元伯來到屏風後方喊道,“老太爺,茶該涼了,我來添水。還有,大少奶奶和蔓生小姐也來了,她們都等了有些時候了。”


    屏風內傳來老太爺的應允聲,“進來。”


    “大少奶奶,蔓生小姐,兩位先請。”元伯停步,朝兩人笑道。


    王子衿望向林蔓生微笑說。“蔓生,進去吧。”


    蔓生應了一聲,跟隨王子衿越過屏風。撥開朱紅色金邊門簾後,就看見古色古香的房間內,老太爺和尉容坐在一張圓桌前,兩人各自執棋,黑白圍棋天地方正,輸贏也隻在這兩色之間,一刹那望過去兩人氣勢驚人。


    蔓生早就感受過老太爺身為大家族一家之主的威嚴,此刻一瞧,發現尉容絲毫沒有退意,周身散發出同樣懾人的魄力!


    這兩股強勁氣息同場交匯,在判輸贏的時候讓人著實不敢打攪!


    元伯悄然走過兩人身邊,來到那張圓桌,為他們重新沏一壺熱茶。


    “老太爺。”王子衿先行開口,她喊道,“今天這樣好的興致,和二弟一起下棋?”


    老太爺愛下棋,各種棋類都頗有研究,隻是平時陪同老太爺最多的是元伯,所以元伯也是很有建樹。然而老太爺除了元伯外,平時不會和旁人多下一盤,隻因為伯牙碎琴知音難求。


    老太爺幽幽迴道,“你叔公他們都被人圍著在說笑,我也不好讓他們來作陪。”


    一年一次的家族聚會,隻要健在的尉家人,隻要不是病重到難以行走,都會準時出席年後茶會。許久不曾相見的親友們,在茶會上更是久違激動,所以自然會聚在一起談笑風雲,叔公們更是被晚輩們簇擁的對象。


    眾人盡管想要親近老太爺,可老太爺喜靜,所以也沒有人敢來打擾。


    這下子,也就隻剩下老太爺落單。


    “還不是您不給機會,家裏這麽多人,哪一個不想和您坐下來。聽你講古道今?”王子衿笑著上前,來到老太爺麵前。


    同一時刻,尉容扭頭也是望向來人。隻見林蔓生站在麵前,她著望著老太爺,也望著自己。她沒有說話,依舊笑著,用一張暖暖的笑臉望著自己。


    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


    ……


    “老太爺,快讓蔓生坐下來吧,她的腳才剛好,已經在外邊站了好一會兒,再站下去大概會腳疼。”王子衿叮嚀說。


    老太爺的視線也從棋盤上轉移,慢慢悠悠望向屏風前方站著的林蔓生。


    蔓生一對上他,她恭敬喊,“老太爺。”


    老太爺“嗯”了一聲,望著她問,“腳沒好,站在外邊等也不知道開口?”


    蔓生笑著迴道,“都說認真下棋的人最怕中途被打擾,所以就想著等一會兒再進來。我的腳還好,也沒等多久,所以不疼。”


    老太爺對她的迴答還算是感到得體,他這才說,“你們都坐下來。”


    “是。”王子衿應聲,抬眸也是喊,“蔓生,來坐吧。”


    蔓生就要走向圓桌,尉容終於開口朝她說,“快來坐下。”


    這張圓桌格局並不大,坐下四個人後也是剛好。老太爺和尉容繼續下棋,王子衿和蔓生就成了觀棋者。


    都說觀棋不語真君子,然而王子衿卻能想著辦法哄老太爺高興,不時說上一兩句話,真是恰到好處。


    如此一來原本肅靜的棋局氛圍,倒也變得緩和融洽,蔓生在看棋局。棋麵果真好複雜!


    突然,聽見他詢問,“你是怎麽會和大嫂一起過來的?是找不到我,所以問大嫂讓她帶路找到這裏?”


    方才尉容帶著她前往藏書,她本該在藏書休息,原本和那些弟妹聊天過後尉容就想返迴藏書,隻是沒有來得及,就被老太爺喚到這裏下棋。不想,她和王子衿竟然到來。


    “山莊太大了,我剛好遇見大嫂,大嫂就帶過來了。”蔓生如實說。


    王子衿聽到兩人的話語後道,“其實這也沒什麽,就像來家裏做客的客人,要是沒有人帶路,怎麽能認得?二弟,你可得好好教一教蔓生好好認路。”


    “現在也是自家人了,要是再認錯路,傳了出去也不好。”尉容卻是迴道,隨即叮囑“迴頭我給你一幅山莊的位置圖,你記牢就好。”


    蔓生輕聲道,“老太爺,下次我不會再認錯路。”


    “其實剛才我也很抱歉,小寶那孩子怕生。”王子衿忽而提起,因為事關小寶,老太爺當下發問,“和小寶又有什麽關係?”


    尉容也是困惑。


    王子衿笑著道,“因為不認得路,所以蔓生就誤打誤撞瞧見小寶在畫畫。小寶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所以對蔓生不是很有禮貌。不過,我會好好教育他的。”


    “既然是誤打誤撞瞧見,道一聲歉就是了,小寶又怎麽會沒有禮貌?”老太爺並不信服,幾乎是斷定道,“你是做了什麽,才讓那孩子這樣反常?”


    蔓生當下被質疑,她眼神一凝。


    尉容道,“蔓生,照實說就好。”


    蔓生如實開口說,“我想找人問路,正好就來到小寶畫畫的房間,因為房門沒有關,所以就看見了小寶一個人在裏麵畫畫。”


    “我沒有想過要打擾他,隻是正好又聽見小寶說想要藍色的顏料,我就走進去幫他拿了那支顏料。因為小寶不認識我,所以孩子嚇到了,是我的錯!”將事情經過簡單說明,蔓生再次道歉,“不是小寶沒有禮貌,是我忘記和他打招唿在先!對不起,我很抱歉!”


    老太爺聽聞始末後道,“下次,你不要再隨意打擾小寶。就像子衿說的,那孩子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


    “是……”蔓生應道,真是心有餘悸。


    尉容則是道,“下完棋我就去看看小寶。”


    “二弟有心了。”王子衿笑著迴道。


    ……


    這一局棋持續下了許久,到了最後老太爺以險峻的勝利贏了這一局,棋逢對手自然是開懷不已。


    元伯也是道,“容少爺的棋藝又高了,老太爺您贏得辛苦。”


    “再辛苦還是贏了。”王子衿道,“老太爺還是比二弟棋高一著的。”


    老太爺笑了笑,一局棋過後他也有些疲乏,“好了,今天就下到這裏,你們各自還有什麽事要忙,就趕緊去忙,不用再陪我。”


    “老太爺,您先休息。”眾人紛紛起身,告別離開。


    元伯送三人出了這座院樓,待走遠幾步後,蔓生想起那件事,“我可以也去看小寶嗎?”


    為了剛才的冒失,蔓生還一直惦記著。其實她是真的不想驚擾到孩子。


    “當然可以。”尉容迴道。


    王子衿也是微笑同意,“蔓生,你已經是我們自己人了,小寶也該認識你。”


    山莊的別墅裏有一幢獨棟的樓,進入樓發現這裏就是兒童世界。


    但是,是一個昂貴的兒童世界!


    這裏陳列著無數的模型,飛機,潛艇,坦克……一比一仿真模型,都是男孩子在童年時代會為之尖叫的玩具,哪怕是成年的男人,也有不在少數的仿真模型迷。可是現在,一個不過是六七歲的孩子,已經擁有了全部。


    再往樓進入,蔓生發現這裏是一處畫室。


    純白色的房間木質地板,幹淨透亮,裏麵更是陳列著無數的畫具。一個這樣小年紀的孩子,除了擁有仿真模型。更擁有一間獨立的畫室,而且還各類畫具齊全,實在是太壯觀!


    這裏是老太爺為寶少爺特別建造的畫室。


    不過尉家上下早就習以為常,誰讓寶少爺是尉家的長子嫡孫,更是受到老太爺的萬般寵愛。


    隻是此刻,當蔓生進入後還是會為之驚歎,一個孩子竟然能擁有這樣多?這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絕對不能想象的奢望。


    畫室的外間門口,三人停下步伐,王子衿道,“我先去告訴一聲小寶。”


    王子衿往畫室裏間走,蔓生瞧著周遭,眼中帶著驚奇道,“尉家的孩子,都是這樣奢侈的?”


    “小寶是大哥唯一的孩子,老太爺疼愛。”尉容解釋一句,卻已經分量十足。


    蔓生想想也是,重視長子嫡孫的尉家,宛如古老家族襲承曆史,如果沒有錯的話,這位寶少爺即將會是未來的尉氏當家人。


    剛聊了幾句,王子衿從畫室裏走了出來,卻朝他們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二弟,小寶他還在鬧脾氣,說是可以見你,但是不見別人。”


    這裏的別人除了蔓生,還能有誰?


    ……


    尉容道,“小寶怕生,還是我進去,你在這裏等著。”


    蔓生自然理解,隻是不免還是感到有些失落,她迴道,“那你記得代我向小寶道歉。”


    “好。”尉容應了,朝王子衿道,“大嫂。我進去和小寶單獨聊幾句。”


    王子衿點頭,兩人便看著他走入畫室。


    雖然被拒絕在外,但是蔓生那點小失落很快就散去,“小寶好像很喜歡畫畫。”


    “那孩子和尉容一樣,特別喜歡畫畫。”王子衿笑道。


    蔓生迴憶方才,盡管和寶少爺的相處並不愉快,可是看那孩子的架勢,真是像模像樣,他的確是一個愛畫畫的小少爺,“畫畫很好,可以培養孩子的想象力,也能讓孩子更加快樂。”


    “所以,老太爺才會給小寶準備了這樣大的畫室。”王子衿迴道,忽而又是提起,“蔓生,剛剛在老太爺那兒,實在是有些突然。”


    蔓生當然知道她在指什麽,老太爺和尉容的談話依舊記憶猶新,“沒什麽的,大嫂,我不會在意。”


    “我知道有些話我不該提,因為本來也是你們兩個人的私事,可是作為一家人,我還是要提個醒。有些事情,你們該意見一致,也該事先商量過。有些決定既然有了想法,那也要互相商量體諒。不管最後結果怎麽樣,我們總歸是自己人,你也總歸是他的徒弟。”王子衿輕柔的女聲傳來,沒有一個字是非善意的警告,卻每一個字都點中要害!


    蔓生聽懂了,也完全領會,“我知道的,大嫂,謝謝你好意提醒我。”


    “對了,今天的拜師禮。你覺得合心意?”王子衿體貼詢問,“還有下午茶,還喜歡嗎?”


    蔓生一一迴答,和王子衿在畫室外閑聊起來。


    ……


    畫室內的房間裏,寶少爺單獨坐在椅子裏,換了場地後他依舊在畫畫。隻是聽到腳步聲,寶少爺靈敏喊道,“二叔,我知道是你。”


    尉容走到孩子身側,低頭說道,“你的耳朵是越來越尖了。”


    “是你的腳步聲好重。”寶少爺迴道。


    尉容看了一眼畫板上的畫,他問道,“是要換顏料了?”


    “請給我橘色的。”寶少爺應聲,尉容為他拿起橘色顏料,他直接擰開顏料蓋子,“需要多少?”


    “調色盤兩格。”寶少爺迴答。


    尉容將顏料輕輕擠在調色盤的兩格內,又為他蘸了水調成最佳度,“可以了。”


    寶少爺緩慢的動作。畫板摸索著蘸了顏色,繼續在畫板上畫畫。


    “今天你在畫畫的時候,有人來給你拿顏料,但是你不認識,所以惹你生氣了?”尉容和緩的男聲問道。


    寶少爺直接道,“鄭媽有告訴我,那位阿姨是二叔你收的徒弟,也就是你的學生。”


    “那你想不想見一見她?”


    “我已經見過她了。”寶少爺道,“她有幫我拿氣球,也有幫我拿顏料,所以我現在不用再見她了。”


    稚氣的孩子一開口迴答絕對的邏輯思維清楚,更是表達自己的感受:不願意見就是不願意!


    尉容也沒有再堅持,隻是說道,“可是她還想再見見你。”


    “原因呢?”寶少爺問道。


    “因為剛才沒有先開口告訴你她是誰,就進來給你拿顏料,她想跟你道歉。”尉容道,“你願意給她一次機會嗎?”


    寶少爺想了想道,“不用了。我接受她的道歉,可是我不想見她。”


    “那我會告訴她,你已經原諒她了。”尉容再次放棄說服孩子的想法,他隻是道,“小寶,你想不想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不想。”


    “小寶,她現在也是你的家人。”


    “好的,我知道。”寶少爺應了一聲,而後沉默的畫畫上色,但是抿著的唇,已然是拒絕再交流的態度。


    尉容隻得打住這個話題,看向孩子的畫板,他開口道,“小寶,畫畫的時候,手要這樣握住畫筆……”


    尉容說著,他繞到孩子身後,握住孩子的手幫他一起上色畫畫。


    寶少爺沒有拒絕,隻是一板一眼的小人兒,這一次似乎很高興,所以他揚起了嘴角。


    ……


    畫室外王子衿陪著蔓生聊了半晌,兩人談及飲茶知識,蔓生十分欽佩,“大嫂,你對飲茶文化了解真多。”


    “我算不上什麽,老太爺才是真的精通。”王子衿笑應,她問起道,“今天那些弟妹們拉著你去閑聊,沒有說些失體統的話吧?”


    蔓生想起那些少年千金,的確不算是有失體統,他們不過是提問而已,“沒有。”


    “如果有的話,還請你多包涵,尉家的孩子們都能言善道,所以難免一遇到好奇的,就會忍不住提問。又都是富家孩子。平時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大概一開口就會讓人不自在。”王子衿說道,“不過,聽到你這麽說,我也放心了。弟妹們雖然不懂事,但也不會無中生有這樣沒規沒矩。”


    蔓生始終都微笑著,“大嫂請放心,他們都很有禮貌。”


    “那就好。”王子衿似是真的放下心,她望向畫室內道,“尉容進去半天了,還沒有出來,大概是小寶又鬧著不讓他走,我去看看。”


    “那我在這裏等著就好。”蔓生輕聲笑說。


    王子衿朝她點了個頭,便徑自往畫室內而入。


    蔓生站在原地,大片的落地窗將畫室照得格外通透明亮,她不願意多想,也不願意去揣度別人的用意。隻是,她已經明顯察覺王子衿對她並不像表麵那樣友好!


    如果說開始相見時,還是客氣有禮的,那麽剛才的談話裏她語帶深意,盡管藏得那樣深,卻還是讓蔓生捕捉到!


    前有她的提醒,後有她那一句“不會無中所有”,都是在隱隱告訴她同一件事情:其實王子衿,也是認定她不配的人裏其中之一!


    思緒正如浪潮拍打而來,蔓生一下子定睛失神。


    直到後方處有人前來,是輪椅推動的輕輕聲響,讓蔓生迴頭望去,隻見是尉家的傭人推著尉佐正出現,“尉大哥!”


    尉佐正看見她,微笑喊道,“原來是蔓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我和小寶有一些誤會……”蔓生將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所以,我才會站在這裏,大嫂剛剛進去。”


    尉佐正顯然對於林蔓生和小寶之間這一場誤會並不知情。“你見過小寶了?”


    “見過了。”蔓生迴道,“他很可愛,長得也很漂亮。”


    男孩子似乎不該用漂亮來形容,但是寶少爺的相貌的確是孩子裏少見的出眾。蔓生瞧向尉佐正,發現寶少爺的模樣也挺像尉佐正。


    “尉大哥,小寶和你長得很像。”蔓生不禁說。


    尉佐正笑著頜首,“你一下子誇了兩個人。”


    可不是兩個人,前一秒還在誇獎寶少爺,後麵直接帶上尉佐正,父子兩個一起誇了!


    “你跟我一起進去吧。”尉佐正又是喊道。


    然而蔓生道,“沒關係的,尉大哥,我在這裏等等就好。”


    “那你等著,我去讓尉容出來,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裏等著。”尉佐正說著,已經吩咐傭人推他入內。


    ……


    “二叔,為什麽所有的顏色夾雜一起最後會變成黑色?”寶少爺在詢問,尉容迴答說,“因為顏色太複雜,就會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種,純色才是最簡單的顏色……”


    “今天天空是什麽顏色?”寶少爺又問。


    尉容瞧了一眼道,“下午的時候是天藍色,現在已經有些暗了。”


    “傍晚來了,有雲霞了?”寶少爺繼續問,尉容也就一一迴答著。


    王子衿進來的時候,就瞧見他們一大一小兩人在一起畫畫的場麵,寶少爺在提問了幾個問題後,不再出聲。可尉容繼續陪著孩子在作畫,盡管沒有一點聲響,但是這幅畫麵依舊讓人覺得格外美好。


    王子衿的目光,不自覺的放柔。看著這一幕,她仿佛能看上許久,都不會覺得厭倦。


    片刻後,王子衿上前去,也想要加入其中,她走近唿喊,“小寶,又喊著你二叔陪你畫畫了?”


    “母親。”寶少爺聽到聲音,他立刻畢恭畢敬唿喊。


    王子衿瞧了一眼,她取出手帕為孩子擦去臉上的顏料色,“臉上都弄髒了……”扭頭再去瞧,尉容的衣服上也不知在何時染上顏色。


    王子衿又是握著手帕想要為尉容擦拭,“你的衣服怎麽也髒了……”


    但是這個刹那,尉容抬手輕輕一拂,也擋住了她漸漸靠近的手帕,“沒關係,大嫂,隻是小事。”


    王子衿一定,隻能停下來收迴手,“小寶,還不快點說謝謝?”


    “謝謝二叔。”寶少爺乖巧道謝。


    尉容撫了撫孩子的小腦袋道,“不客氣。”


    “大少奶奶,容少爺。”耳邊突然傳來男聲唿喊,循聲望去。隻見是傭人推著尉佐正到來。


    “大哥。”尉容開口喊,寶少爺也是喊道,“父親。”


    王子衿則是立刻上前,接過輪椅推著上前,“二弟在陪小寶畫畫。”


    “小寶,你知不知道畫室外麵還有一位阿姨在等著?你這樣纏著你二叔,對不對?”尉佐正發問。


    “對不起。”寶少爺開口道歉,童聲聽著實在有些可憐。


    尉容解圍道,“這是給小寶道歉的補償,蔓生不會介意。犯錯就要認罰,這是家規,小寶知道的。”


    尉佐正道,“二弟,別讓人家蔓生等著,你去吧。”


    “那我走了,大哥,大嫂。”尉容道別,離開前又是望向寶少爺道。“小寶,我走了。”


    “再見。”寶少爺和他道別。


    尉容走後,尉佐正上前問道,“小寶,林阿姨是二叔的徒弟,也是我們的家人,以後你不可以這樣對待她,要有禮貌知道嗎?”


    “知道了……”寶少爺雖然有迴答,但是明顯不太情願。


    王子衿美眸微微眯起道,“小寶不喜歡陌生人,你不要勉強孩子。”


    ……


    就在尉容見過小寶後,帶著蔓生重迴別墅茶廳,此時午後的家庭聚會也即將結束。傍晚時分,眾人也要一一離去,隻是還未有人先行開口。


    這一迴,尉容帶著蔓生開了先例,“各位,感謝今天為我們作證,也非常愉快。明年再聚,有空也可以常聯係,我們先告辭了。”


    隻見他微笑說完,眾人眼中他們兩人轉身率性離開。


    留下別墅內尚未有一人離開的尉家親友,卻是有些瞠目。隨後,有年輕的女孩子不滿道,“二哥每次都這樣,最後一個來,最先一個走!誰都攔不住!”


    可不是,尉家的容少從小就是這樣。無論聚會還是宴會,他每每最後時刻趕到出席,卻也在第一時間最先離開。待人親切有禮的他,因為出眾的才能也惹來所有人矚目,可就是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人,卻偏偏從來不和家族裏任何一個人為伍!


    “但是現在,他身邊有了一個徒弟……”女孩子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


    現如今,尉容豈止是有了徒弟,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


    蔓生這一趟前往尉家可以說是一波三折,等到離開的時候,已經累得在車上睡著。迴到香頌灣別墅後,餘安安等人立刻就飛奔而出,更是緊張到不行,“副總!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沒有留下來吃飯嗎?”


    “沒看見你們副總很累?”任翔立刻說,餘安安也急忙收聲,“那快去休息吧!”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像是打仗了一樣!程牧磊一臉詫異。


    蔓生在尉容的陪同下往樓上的臥室走,宗泉則是喊,“你們都留下來,把車後備箱的東西全都一起搬上去!”


    幾人跑到後車廂一看,這下子驚呆了!


    “太誇張了吧,這麽多金碗金湯匙?”餘安安的一雙眼睛已經被金燦燦的黃金閃到。


    程牧磊也覺得離譜,“不是去拜師父嗎?怎麽好像結婚一樣……”


    “這就是尉家的規矩排場!”任翔在驚奇過後最先平靜。


    別墅樓上的臥室內,蔓生終於可以躺在床上休息,尉容坐在床畔看她,“餓不餓?我讓人弄點吃的,拿上來給你。”


    “現在還不餓。”蔓生隻是覺得有些累而已,尉容道,“今天過後,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蔓生笑著點頭,尉容道,“小寶說,他接受你的道歉。”


    “隻是,他還是不想見我。”蔓生接著道。


    尉容默了下道,“就像大嫂說的,小寶他怕生。”


    “我明白的,小孩子總是會有自己的情緒,所以沒關係。”蔓生迴道。


    尉容見她一直都是微笑著,沒有一句埋怨責怪,讓他凝眸片刻問,“我和老太爺在下棋的時候,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蔓生很誠實的說。


    尉容沉默望著她,低聲問道,“那麽,你同意?”


    同意什麽?不結婚不生孩子?


    當聽到他這麽說的一刹那是有驚奇也有遲疑的,可是現在,蔓生卻仿佛已經接受,她開口道,“你忘了?我以前就對你說過,我不打算再結婚。”


    那時候,她正在為和溫尚霖離婚而煩惱奔波,她早就不想要有婚姻。


    而現在,或許他其實也有許多顧忌許多憂慮,整個家族,尉氏九族宗親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會認同她的身份!


    所以現在這樣坦言,也是一件好事情,蔓生已經有了定奪,她開口道,“你不要有負擔,我的要求也不高。尉容,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嫁給尉家。”


    哪怕她對任何一個人這樣說,他們恐怕都會不相信,可是她還是要對他說。


    她不想去考慮太遙遠的未來,到底會變成怎樣,也不想去計劃他們之間非要一個結果,因為想要得到太多就會成為奢念。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其實真的也挺好。他就在她麵前,可以看見他,可以聽見他的聲音,可以每天在一起,他不會有別的女孩子,這樣就已經夠了。


    她隻是想和一個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簡單。


    “所以,我同意。”蔓生朝他微笑說,下一秒被他緊緊擁入懷裏。


    ……


    頤和山莊處車子猶如隊伍一輛一輛慢慢駛離,尉家山莊漸漸又恢複安靜。別墅前方兩道身影並肩而行,正是王子衿送王燕迴離去。


    “今天你也累了,早點休息。”王燕迴道。


    “拜個師父,和結婚一樣隆重,怎麽能不累?”王子衿笑問。


    王燕迴道,“這大概是尉容的意思,而且尉家要認一個人,場麵怎麽會小?”


    “是他的意思,不過你又知不知道,我今天也聽到了什麽?”王子衿說著,王燕迴迴眸瞧向她,她接著道,“老太爺和他一起下棋,他告訴老太爺,他不打算結婚也不打算要小孩。”


    王燕迴一凜,“你怎麽會聽見?”


    “不隻是我一個人,還有那位林小姐,她也有聽見。”


    王燕迴想起林蔓生,愈發覺得不可思議,“她有什麽反應?”


    “什麽反應也沒有,還很鎮定。”王子衿微笑說,“要不是為了嫁進尉家深謀遠慮,就是她太會隱藏。”


    “那老太爺的意思是?”王燕迴詢問。


    王子衿停步道。“你看尉家上下對她是什麽態度?”


    很明顯,一致否定並且不看好!王燕迴又怎會不知,王子衿道,“這樣一來,老太爺也放心,尉家也可以不再操心。畢竟,尉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娶她。其實也是,她這樣的身份背景,哪裏配得上。”


    王燕迴凝眸沒有出聲,王子衿問道,“大哥,你說呢?”


    “也不用我說。”王燕迴忽而一笑,卻是道,“鏡樓就快要迴來了,我們可以聽聽他怎麽說。”


    ……


    遠在海外的異國他鄉,車子穿梭在德國慕尼黑。


    王鏡樓坐在後車座,他正在看筆記本上的文件資料。隻是此時,他接到一通電話,來自於海城。


    王鏡樓皺了下眉,還是接起。


    那頭的下屬隨即向他匯報,“鏡樓少爺,大小姐讓我告訴您一聲,今天下午尉家的家庭聚會上,容少爺認了林蔓生小姐當自己的徒弟,而且他也向所有人宣布,他們是戀人的關係。拜師的禮結,全都按照尉家最正統的規矩來辦,現在尉家上下全都承認了這位林小姐的身份,已經認她當尉家人……”


    對方還說了些什麽,王鏡樓沒有完全聽進去,隻是這幾句話定格一處,讓他有些怒不可抑。


    筆記本在手中輕握,一下被他用力握緊,就連屏幕都發出“咯吱”聲音,恨不得將其握碎一般!


    王鏡樓的眼前,全都是霍雲舒的身影,全都是霍雲舒痛苦的追問:我以為,你會來把我帶走。


    雲舒!


    你看見了嗎?你怎麽能甘心?


    這個男人,他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你,可是現在卻堂而皇之帶著另外一個女人入了尉家!


    他向所有人宣布她的身份,又是師徒又是戀人,倫理道德全都不顧,你有沒有看見?


    如果你還活著,你快出現,你來問一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對你?


    霍雲舒,他怎麽能這樣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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