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開篇,即將迎來年關。


    海城機場貴賓通道,一行人已然抵達。


    四五人簇擁下,長者拄著拐往機場外走,隻是因為年邁,所以步履並不快。


    一旁的隨從一直陪伴左右,身形相較而言更矯健許多,顯然是長者的助理,老助理輕輕攙著他前進,“老太爺,您慢點走,孫少奶奶派了車過來接您,就在外邊。”


    “人沒有特意過來吧。”長者溫聲問道。


    “沒有,您說了不讓人來迴跑,孫少奶奶怎麽會不聽話,一大家子人都在等著您迴去呢。”老助理迴道。


    一路往機場外的停車場走,長者又是問道,“昨天你和家裏通電話,聊了這樣久,都說了什麽?”


    “都是那些,問候您身體是否康健,什麽時候啟程,家裏已經都準備好,隻等著您迴來過年了,之類的事情。”老助理一一迴著,忽而也想起一樁,“不過,又聽到了一些關於容少爺的事情。”


    “又是那個女孩子的事情?”長者詢問,似乎也有所了解,所以並沒有陌生。


    “是。”老助理點頭道,“聽說,那位林小姐去了鵬城後因工受傷,這些日子都留在鵬城養傷。不過,容少爺直接讓她住進了鵬城自家名下的別墅。”


    “是那幢開滿了梅花的別墅?”長者微微凝眸沉思問道。


    “正是那一幢。”老助理應聲,同時也略有一絲質疑,“容少爺可是從來沒有讓哪個女孩子住進自家的房子裏。”


    豪門子弟富家少爺,外邊鶯鶯燕燕傳聞倒也不是沒有,可那是尉容,尉家的容少爺,自小就是生性冷淡,不愛與人交好,更不愛與人太過親近,哪怕是和自家親兄弟之間,也隻是禮貌有加,客氣到近乎禮尚往來的賓客之道。


    所以,也莫怪老助理詫異,就連長者一聽,也是感到驚奇。


    “而且,最近這一個多月以來,容少爺每天來迴往返海城和鵬城之間。到了周末,更是直接留在了鵬城。”老助理將打聽來的消息相繼告知。


    “別人對這位林小姐有些什麽看法?”長者眸底略有驚異之色。輕輕頜首問。


    老助理道,“隻知道這位林小姐是從宜城錦悅派過來的副總,她也是林氏的長女千金。公司內部見過她的人並不多,到海城總部也就是報道,之後就立刻被派去鵬城上任了。”


    “隻是好像,燕迴少爺對林小姐也很關注,聖誕節的時候還有親自過去,陪著那位林小姐一起過節。”老助理提起聖誕節一事,也提起了霍止婧,“止婧小姐和林小姐私底下好像沒有太多交情,隻是明麵上有公事的往來,私底下好像不太和睦。前陣子在海城,止婧小姐和林小姐起了一些誤會,不知道怎麽迴事摔傷被送到醫院裏麵。”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這邊都還沒有見過這位林小姐,所以也談不上看法。”老助理緩緩說道,前方處玻璃門已經被隨行的人推開,兩人已經走出機場。“隻是聽大少奶奶的意思,這位林小姐對容少爺而言應該是有些分量的人,她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孩子進入公司勝任副總,總之不可小覷。”


    所以,種種聽聞裏都在透露出一則訊息林氏長女不是省油的燈!


    “老太爺,元伯。”司機下車開車門,迎接兩人到來。


    長者停下步伐,就在上車之際,他開口道,“老元,你辛苦一趟,去瞧個究竟吧。”


    “是,老太爺,我這就去。”元伯應允。


    兩輛車一前一後從機場出發,卻分別駛往不同的地方。


    ……


    鵬城地界,一輛轎車從高速出口奔馳而出,筆直前往那一幢別墅。


    不過多久車子終於抵達。有人上前叩門,“咚咚!”


    守門人一瞧,自然是認得來人,“元伯?您怎麽來了?”


    元伯朝對方淺淺一笑,卻是問道,“院子裏梅花開了沒有?”


    “開了,早就開了!”對方急忙迴答,十分恭敬說,“今年的紅梅先開,白梅晚了一些,不過也都開得特別漂亮!您是來折枝帶迴山莊的吧,我這就去折來給您……”


    “不忙!”元伯開口阻攔,將那人喚住,“這迴我自己去折,不用你忙。”


    “是是是!”對方連連應道,迎著他往裏麵走。


    這邊進入別墅大廳後,元伯環顧周遭,並沒有發現那一位林小姐,“不是有客人借住在這裏?”


    “元伯,您說是林小姐?”對方詢問一聲,又是迴道,“林小姐還在鍛煉,她的腳前陣子傷了……”


    “我知道了。”元伯吩咐那人道,“你也不用驚動,我自己去就好。”


    對方立刻送來剪子和竹籃,“元伯,您有事就吩咐我。”


    元伯便獨自往後院去。


    健身房內,蔓生在看護的陪伴下在複健。幾組訓練下來,看護笑著道,“今天就到這裏吧。”


    “辛苦你了。”蔓生舒了一口氣,也是笑著道謝。


    這邊剛停下來休息,看護望向窗戶外邊,發現了一道陌生身影。蔓生也是尋著視線去看,隻見是一個老者正在後院裏剪梅花枝。


    “大概是請來的園藝師傅吧。”蔓生下意識這樣想。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園藝師傅迴頭,也發現了別墅健身房內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老者朝她們點頭致敬。


    “我去瞧瞧。”蔓生一時興起,推開健身房的門直通後院前往。


    近處是白梅樹,遠一些是紅梅樹,老者站在梅花樹下,望著重重疊疊的花枝十分苦惱的樣子。


    蔓生坐在輪椅上,獨自走近,“老伯,您來修剪花枝的嗎?”


    “是啊,小姐。”老者迴頭應道。


    “這裏的梅花開得這麽漂亮,您是不知道開剪哪些枯枝?”蔓生笑著問。


    “我不是來剪枯枝的,我是來剪一些新開的梅花枝,插成花盆放在房間裏,又好看又大方。”老者說著,又是問道,“小姐,您是這裏的女主人嗎?以前從來沒見過您。”


    “我不是……”蔓生搖了搖頭,“我隻是這裏的客人,因為腳受傷了,所以才會借住的。”


    “原來是這樣。”老者像是明白過來,他又是煩惱道,“這些花都開得這麽好,我還真是不知道要剪哪一支了。小姐,不如您幫我選選?”


    “我?”蔓生愣了下,見老者點頭,她笑著說,“老伯,雖然我會插花,可是我不覺得花在花瓶裏會漂亮。”


    “您為什麽這麽認為?”老者好奇問。


    蔓生望著這一片花海道,“因為花花草草都是有靈性的,好好的長在土裏,非要剪下來,成了沒根的,就算花開得再好,可是又有什麽好呢?花就該開在樹上,每到花季來看多好。”


    “花開在樹上,要是花謝了,看著豈不是孤零零的?要是剪下來,還能做成標本,不是一直都可以看?”老者卻是說。


    “您還會做植物標本?”蔓生倒覺得這很新奇,隻是依舊道,“花雖然會謝,真的很可惜,可是來年還會開啊!”


    “您每一年過來,看的都是新開的花,每年都好像一樣,其實每年都不一樣!做成標本雖然可以保存花的美,但是看花時候的心情不一樣,感受也會不一樣,就好像……”蔓生獨自說著,突然打了個比方道,“每一年都是新的開始!”


    長者一聽這話,倒是眼前一亮,“那我今年就不剪了。”


    “我隻是隨口說說的,您不要聽我的……”蔓生隻怕耽誤他的工作,“您來剪花枝插花的,要是不完成,主人那裏怎麽交待?”


    隻是倒也奇怪,蔓生可沒從尉容那裏聽說,請了園藝師傅來修剪,或許這是原本就有的安排。


    “容少爺是最好說話的人了。”長者卻笑著道,“隻是,小姐您該不會是這裏的女主人吧?”


    女主人?


    蔓生立刻否認,“我不是,隻是客人!老伯,我是尉總公司的下屬,因為工傷才會住在這裏的!”


    長者見她一臉認真。倒也不像在假裝,“您就喊我元伯吧,這裏的人見了我都這麽喊。”


    “元伯。”蔓生點頭喊道。


    “既然不剪花枝了,那我也走了。”元伯並沒有久留,隻將工具收拾起,蔓生卻是靈機一動,“元伯,花枝不剪,但是花瓣可以留著!您瞧這裏,這麽多花瓣,收起來放在房間裏可以當香包,還可以煮茶!”


    元伯一聽,倒覺得是個好主意,“那我就收一些。”


    “您不用收,就將我這條披巾放在地上,我們去喝杯茶,等茶完了。花瓣也收集好了!”蔓生說著,將自己身上披巾扯下。


    元伯見她這樣機靈,不禁稱讚,“您的主意好。”


    風吹梅花,一老一少一杯清茶等候,午後閑暇時隨意聊著,蔓生隻當他是園藝師傅,所以和他暢談花草,元伯也全都迴答,讓蔓生由衷讚歎。不知不覺中,時間很快過去,蔓生指著地上喊,“瞧,已經收了那麽多的花瓣!”


    元伯起身,將披巾帶花拿起,又將花全都收到一處,“今天真是收獲滿滿,謝謝您陪我這個老人家喝茶,小姐,祝您早日康複。”


    “也謝謝元伯的祝福!”蔓生朝他揮手告別。


    ……


    元伯這一遭停留了許久,守門人卻感到詫異,“怎麽您沒剪花枝?是今年的梅花開得不好?我每天都有好好照料!”


    “今年的花開得很好,都在這呢。”元伯拍了拍對方的肩頭,舉著收集了花瓣的籃子,“好好照顧那位林小姐吧。”


    “容少也有吩咐,您放心!”對方迴答。


    車子又從別墅駛離,一路趕迴海城。


    高速直走不曾停歇的開,等進入海城地界,突然一通電話響起鈴聲,元伯一瞧來電,起始有些吃驚,立刻恢複鎮定拿起接聽,“容少爺?”


    “元伯。”低沉的男聲唿喊,卻是尊敬的。


    “您怎麽今天會給我打電話?不是在國外辦事?”元伯笑著問。


    “您剛剛去了鵬城。大概又是給老太爺剪花枝去了。”他在那頭說。


    “我也見過那位林小姐。”元伯出其不意道。


    那頭卻也沒有遲疑,立刻迴道,“元伯,請您告訴老太爺,等我迴來,我會親自帶人去拜見他老人家。”


    ……


    “哎呀,快過年了!真是好!”近日裏,蔓生總能聽見別墅內傭人們喜慶的話語。


    新的一年雖然還沒有真正到來,可是卻仿佛能感受到春的喜悅。


    這幾日蔓生很清閑,惠能的事情告一段落,除了複健外就是坐在椅子上看著院子裏開滿的梅花。


    耳邊卻還不斷迴響起他說過的話語蔓生,到我身邊來,我不會負你!


    那一夜,他對她這麽說後,蔓生驚得沒有辦法迴神。她不知道要如何選擇如何迴答,就在沉默中,他微笑又對她說:不著急,你好好想一想。明天我要出國,這幾天大概不能來陪你,等我迴來後再告訴我迴答。


    於是就這麽等待著,一眨眼也就過了許多天。


    蔓生望著滿園的梅花,她心中竟也有一絲渴望在期許澎湃著。


    到底該不該,跨出這一步?


    ……


    正午時分


    霍止婧急忙趕迴惠能,因為她得知有人突然到來,那是尉容!


    “你怎麽會突然過來?”霍止婧當然知道他前些日子前往國外的消息,隻是今天來到鵬城還真是意外。


    尉容坐在辦公室內微笑道,“年關快到了,來驗收成果。過年期間也怕趕不過來,所以提前來給拜年。”


    為什麽說得就像是生離死別一樣,霍止婧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要對她放手,“和華都的項目已經交接,她指派到惠能的任務也結束了。報告尉總,對於林副總的指派。我很滿意。”


    “這是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尉容說著,指向那張辦公桌。


    霍止婧一看,果然不知何時多了一盒巧克力,那是她最愛的一款,尉容道,“經過的時候看到,就給你帶了。聖誕節的時候你就說想要,不過鵬城可沒有這個牌子。”


    確實沒有,隻是霍止婧也不過是隨口一句,因為她早就過了愛吃巧克力的年紀。隻是此刻瞧見,她還是說,“一盒巧克力當新年禮物,會不會太少了?”


    “巧克力吃多了,會蛀牙。”尉容提醒道。


    還是把她當成是一個孩子!霍止婧卻也不反駁他了,將巧克力收起,放進抽屜裏收好。隻是一打開後,就發現了另外一件東西。


    霍止婧愣了下。還是取出,“這個是你給她的,不過她沒要。”


    尉容一瞧,正是聖誕節那天,他讓霍止婧幫忙挑選的禮物。


    霍止婧起身,將禮物拿給他道,“我看你還是自己去送吧。”


    尉容伸手接過,他抬眸道,“我今天就會迴海城,她也會一起走。你自己在鵬城,凡事都要小心,知道了?”


    他真的像是來告別的……


    霍止婧直直望著他,不耐開口道,“知道了!你每次都這麽說,好煩人!還要迴海城,那你快點走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尉容朝她笑笑,起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這一刻,尉容說道,“一會兒,我會帶她去祭拜你姐姐。”


    霍止婧本來想說不允許,他不應該帶著另外一個女孩子去祭拜姐姐,可是轉念一想,或許姐姐也想親眼見到他和別的女孩子一起出現。


    他直截了當,幹脆的不帶一絲掩飾,如此坦然,讓霍止婧還能說什麽?


    所以,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道,“好。”


    ……


    “林小姐!容少迴來了!”突然傭人來報,蔓生一驚。


    手裏捧著的書,險些掉落在地,蔓生有些詫異,怎麽會這麽突然?就在張望中,突然瞧見他出現,這才確認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不是出國了?”蔓生不禁問道。


    尉容笑著走近她,“不能迴來?”


    “那你怎麽……”


    “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尉容接了她的話,“昨天的時候還沒決定,等決定了也太晚了,你應該已經睡了。所以,直接飛迴來了。剛剛我去過惠能,你在惠能的項目已經順利交接。”


    “就是前幾天的事情。”蔓生如實迴道。


    “今天我們返迴海城去,在你迴宜城之前,你也要去報道一下。”尉容上前說道,人已經停步在她麵前,仔細瞧著她的臉,發現她果然休息的不錯,所以麵色紅潤。


    “那我去收拾東西。”


    “不用你收拾了,餘秘書已經在忙。”尉容說著,直接扶住椅子,將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麵前。


    蔓生被他鎖住不能動,“你做什麽!”


    “我看你好像不大相信,我會迴來這件事情。”尉容低頭道,“蔓生,不是每一次都是兵不厭詐,我沒有在給你上課。”


    蔓生整個人定住,為什麽他會知道,她心裏那一點遲疑徘徊?


    當他再一次說了等他之後,蔓生不禁會想起上一次,他也是這麽說,卻不知去向沒有音訊。


    所以,在渴望期許中,卻還有著一絲的遲疑。


    現在既然被他揭穿,蔓生幹脆道,“要讓人相信你,確實沒那麽容易。本來,就不應該相信任何一個人。”


    “你現在學的很好,我說了什麽,你都聽進去了。”尉容歎了一聲,卻將她直接抱起,“走吧,迴海城之前,還要去一個地方。”


    蔓生困惑:還要去哪裏?


    ……


    當車子開到城郊的時候,蔓生認出了這裏,這裏不正是霍雲舒入葬的昌平墓園。白梅花漫山而開,放眼望去一片白雲。車子停了下來,蔓生還拄著拐杖,尉容為她打開車門,扶她下車。


    蔓生望向山上,她問道,“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每年我都會來看看她,今年也不例外。”尉容扶住她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說話間。尉容已經扶著蔓生來到墓地山腳下。


    山腳下的房子裏,今日卻沒有人在,那位守墓的康叔不知去向,尉容瞧了瞧附近,等了一會兒後不見人,他開口道,“康叔大概是去尋園了,我們先上去吧。”


    蔓生卻有些犯難,現在讓她爬山,還真是困難。


    誰知,他直接走下兩個台階,身體一沉,在她麵前俯身蹲下,“你上來。”


    他要背她?


    “快點。”他又開始催促,“不然,我隻能抱你上去了。”


    “……”蔓生隻能選擇聽從,趴在他的背上被他背起。


    尉容直起身。背著她就往山上走,一路上山,都是沒有言語。蔓生望著滿山的梅花,這一迴來這裏,心境卻大不相同。


    尉容沒有停下,一下就登到山頂,“小心點。”


    蔓生慢慢下了他的背,尉容又扶著她,兩人來到霍雲舒的墓前。墓碑上,霍雲舒還是十八歲的美好模樣,年輕朝氣,笑的這樣燦爛。


    尉容上前,拿出一方手帕,將那張照片的粉塵擦拭幹淨。


    兩人紛紛鞠躬叩拜,卻什麽也沒有說。


    照片裏的霍雲舒隻是望著他們,好像在問:尉容,她是誰?


    “雲舒。這個女孩子,她叫林蔓生。”尉容緩緩開口,道出身旁之人的名字,“我帶著她一起來看你了。”


    蔓生凝眸望著,她輕聲說,“你好,雲舒小姐。”


    兩人又在墓碑前方站了很久,這才下山離開。下山的路,和來時一樣,尉容一路背著她走。


    等到了山腳下,蒼白了頭發的康叔站在屋子門口,“容少爺!”


    隻是康叔定睛後發現,尉容並不是獨自前來,他的身邊還帶了另外一個女孩子。


    這是容少爺,第一次帶女孩子前來……


    “我來看看雲舒。”尉容迴道。


    康叔點了點頭,蔓生也是道,“您好,康叔。”


    “林小姐,您又來了。”康叔自然認得她,之前來過一次。


    尉容卻不知道她有來過,蔓生解釋道,“前些日子我來祭拜過雲舒小姐。”


    尉容這才了解,他輕輕頜首。


    “容少爺,林小姐,謝謝你們來看大小姐!”康叔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尉容才道,“康叔,那我們走了。”


    “康叔再見。”蔓生也和他告別。


    康叔揮著手,目送兩人離去。


    隻是兩人走後,康叔轉身推開後方屋子的大門,“二小姐,他們已經走了。”


    霍止婧站在屋子裏的窗戶前,其實她剛才瞧見了一切,她也知道他帶著她到來,他們去了山上看望霍雲舒。她更知道是他背她上山,又背著她下山,他們現在已經一起離開。


    “康叔,你知道嗎,姐姐曾經向他提出過結婚,可是他拒絕了。我一直以為,他和姐姐是真心喜歡對方的,是姐姐為了霍家為了惠能才選擇放棄他的。”霍止婧呢喃說,“他為什麽要拒絕姐姐呢,他不喜歡姐姐麽。”


    康叔見她悵然若失的樣子,不忍心道,“容少爺怎麽會不喜歡大小姐,他一定是喜歡的……”


    “他是喜歡的,隻是大概沒有那麽喜歡吧。”霍止婧依舊失神無比,“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麽要一直留在姐姐身邊,這麽多年都在……”


    默了半晌,霍止婧又說,“可是康叔,他也說,他不會忘記姐姐,永遠也不會。”


    康叔紅了眼眶,他笑著說,“這樣就好。”


    一刹那,康叔的眼前像是浮現起記憶裏那張虛弱卻也堅毅的女人臉龐,是她奄奄一息的對他說:我希望……他一輩子都記得我……


    大小姐,您聽見了嗎?


    容少爺說,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您的,一輩子也不會!


    ……


    從墓園的山坡而下,車子停在前方不遠處,沿著路就能瞧得見。蔓生慢慢走著,尉容就在旁邊陪同。大石板路,很平整。但是路上全都是梅花掉落的花瓣。這裏已經遠離墓園,也離開了霍雲舒,走過一長段的路,兩人這才坐上車離開。


    今日午後,一行人兩輛車一起離開鵬城,返迴海城去。


    剛剛爬了山,雖然不是蔓生自己走上去的,可是一來一往也有些累了,一坐上車,眼睛就止不住要閉上。


    尉容看見她一臉困意,長臂一伸,讓她靠在自己肩頭,“睡吧,還要開很久。”


    蔓生掙了掙,他隻是輕輕拍著自己,好似在安撫,“快睡。”


    實在太困了,蔓生一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車子一路的開,開過滿是白梅花的墓園,也開出了鵬城。


    ……


    抵達海城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候,一路上蔓生一直都在睡,進了城區後還沒有醒。半道上,任翔轉過彎,往另一處走,餘安安驚醒,“哎?你怎麽不跟著前麵的車子?往前一直開啊!你走錯路了!”


    任翔握著方向盤,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在亂晃,“沒錯!”


    “怎麽沒錯?副總他們都不知道開到哪裏去了!”餘安安崩潰的扒著車窗,眼見那輛車遠離自己。


    任翔卻開口道,“他們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餘安安立刻追問,“難道是去保利公司?”


    “不是。”任翔否定了她的迴答,卻是說道,“他們要迴尉家。”


    餘安安一怔,等到車子開過很遠後,她一下驚喊,“迴尉家?哪個尉家?迴去做什麽?”


    任翔無言的看了她一眼,“還能做什麽?當然是表態了!林副總最近一直都住在尉家名下的別墅裏,你說這件事情,尉家會怎麽看?”


    “啊!”餘安安嚷嚷起來,“那副總一個人去不是慘了?尉家家大業大的,會不會欺負人?我應該一起去才對!”


    任翔急忙安撫她,“有容少在,你還擔心什麽!”


    ……


    “蔓生……”


    車子穩穩停下的時候,蔓生還是朦朦朧朧的,她幾乎是不清醒的。因為一路都在睡,所以一醒過來整個人都意識不清。隻聽見耳畔是他唿喊,睡眼惺忪裏看見他在微笑,“到了,我們下來。”


    迷糊狀態裏的蔓生很順從的下車。尉容直接讓她坐在輪椅裏,又由尉容推著往一幢別墅裏麵走。


    “容少爺!”耳畔傳來一聲聲唿喊,蔓生隻看見一行人身著著黑色西服在前方。


    這裏是哪裏?


    蔓生狐疑著,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處,隻在這個時候想,應該是他在海城的別墅。


    今天晚上他們都要住在這裏嗎?


    蔓生拚命的讓自己清醒過來,但是實在是太困了,以至於進入別墅後,富麗的一切都讓她睜不開眼。


    尉容低頭一瞧她,見她迷糊的樣子,倒是一笑。


    這樣才好,又安靜又乖巧。


    “老太爺在哪裏?”尉容詢問。


    管家迴道,“在別院的茶廳。”


    從別墅繞過長長的迴廊,壁燈一路照耀著那些璀璨的裝飾物,蔓生眼前一片繚亂。不知不覺中,一扇門開啟,蔓生由他推著走了進去。這間茶廳是一個巨大的大廳,頭頂的屋頂是隆起的半拱圓,所以屋頂很高,古色古香的燈一照下來,顯得茶廳格外寬敞。


    以至於寬敞到了,讓人發現連聲音都在盤旋!


    蔓生所坐的輪椅停了下來,更因為聽見那一聲唿喊而瞠目,“林小姐好像還沒有醒。”


    再發困,蔓生也在這個刹那被眼前的一幕驚住


    因為自己麵前聚集了一家子人,這其中男男女女都有,卻都是麵容俊秀靚麗不凡,不是名門少爺就是貴夫人,穿著打扮雖不顯富,卻無一不是考究。那種卓倫的氣質,蔓生從尉容的身上清楚感受過。登時,眼前就像是映入一幅畫,讓蔓生那點零星睡意登時一掃而光!


    而麵前這些陌生人,正盯著自己在看。用一種審視探究的目光,帶著無數的好奇。


    蔓生再一看,前方處正位一側站著的老者,不正是之前認識的那一位元伯?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元伯不是鵬城那裏的園藝師傅,為什麽他會在這裏?這裏難道不是海城?還有,眼前這麽多人又是誰?


    蔓生徹底發懵,她坐在輪椅上,整個人都正襟危坐,隻在一刹那,再對上眾人,即便再發昏,卻也好像猜到,麵前所有人到底是誰,而這裏又是何處


    “爺爺。”突然,尉容敬畏開口。


    蔓生瞧見正座上的老者,他麵容平靜安然,卻不苟言笑。一雙眼睛溫和帶著笑意,竟然和尉容如出一轍,卻比他更似寒燈,讓人心中發怵!


    “她是林蔓生。”當眾,他介紹她的身份,“我認的徒弟,也是我的女朋友。”


    眾人都是震住


    因為這竟是第一次,尉容當眾宣告女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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