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宅之下又是一座巨大的密室,而且遠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閃爍,總令人有種不祥的預感。


    於是兩人隨著水流繼續向前,不知從何而起,腳下的路開始變軟,薑雲清覺得自己好像矮了一截,甚至都邁不開腿。


    顯然南初七就沒事,原來隻有他一個人踩進了淤泥,現在已經沒入他的小腿了,越用力陷得就越深,他隻好放棄不動。


    果然人倒黴起來六親都不認,下次出門他一定要翻翻黃曆。


    南初七走了幾步後再折迴來,可能也是被他這運氣給嚇到了,眼看人又矮了一截,急忙幫他把腿從泥裏拔了出來。


    南初七掂量了一會,怎麽感覺薑雲清格外的重,直到他把人放在石板上,咯噔一聲,十分清脆。他才知道,腿上的泥幹了。


    這麽快就能成型,多半是用來防人的。


    南初七更加肯定善財娘子就在此處,這裏隻有一條路可以通過,他剛好踩在石板上,可惜薑雲清就沒他運氣好了。


    薑雲清為自己的處境深深地歎了口氣,忽然身子一輕,還未等他反應,整個人都落進了別人的懷抱。他下意識抱住對方的脖子,卻聽見頭頂有人輕笑了一聲。


    “你累不累?”


    其實南初七根本沒覺得累,但他還是說:“要不哥哥給我扇扇風?”


    “熾羽,還是逐疫?”


    好像兩個都不行。


    南初七反問:“哥哥這麽緊張做什麽?”


    薑雲清:“很明顯嗎?”


    “明顯。”


    那身子僵得比腿上的石頭還硬。


    他又問:“我們倆不熟嗎?”


    親都親了,還能陌生到哪裏去。


    薑雲清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胡亂應道:“不算很了解。”


    南初七極有耐心地給他說起了自己的身高體重、生辰八字、喜好雷區、日常習慣。末了,他問:“現在哥哥夠了解我了嗎?”


    薑雲清很耿直地問:“心跳過快也算你的行為特征?”


    說起來,每次離近了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正常人真能跳這麽快麽?


    南初七害了一聲,“因人而異。”


    薑雲清直唿內行:“那你不會當場去世吧?”


    “也許,可能。”南初七輕飄飄地說著,“我死給哥哥看。”


    “………這就死了,你可真是個短命鬼。”薑雲清確實很不會講話。


    南初七搖了搖頭,“語言的魅力。”


    他願稱之為,薑言薑語。


    走完石板路後,二人終於看清了那點光亮,密室中央架著石桌,以及一口足有一人高,三人環手都抱不住的大鍋。此時鍋內熱氣騰騰,灰黑色黏稠的液體在鍋內湧動,表層還飄著骨頭、內髒等奇奇怪怪的東西,之前那位額間紅點的姑娘也在這裏,正拿著鐵勺慢慢攪動著。


    他們躲在石牆後,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


    “十七位火相祭品,保你能夠重渡肉身,到那時,你就替我報仇。”姑娘的表情有些木訥,她放下鐵勺,從身後的木箱抱出一個正在哭泣的嬰孩。解開被褥後,二人得以看清,這根本不是什麽小孩,而是一隻羊頭人身的怪物。


    薑雲清終於明白自己是在哪裏見過這隻羊獸了,唐沂說的先祖傳說,火神焜燭就是這幅模樣。


    她要召喚兇神。


    姑娘把怪物直接投入熱湯,火焰映照著她的臉,顯得無比詭異,她說:“還差一位。”


    話音剛落,二人用來藏身的石牆轟然炸裂,一陣飛沙過後,她指著薑雲清,幽幽地道:“原來你在這裏啊。”


    頂著王盈盈身份的薑雲清很快就被她抓住,根本不容他開口,姑娘迅速拿出匕首,手起刀落間,鮮血落進大鍋後濺起了幾圈漣漪。然而,想象中解除封印的情形並沒有出現,那怪物因為這些血哭得更加淒慘了。


    薑雲清的血對焜燭似乎有反噬效果,沒有原身的它如同在承受酷刑,剛剛還有點恢複的跡象居然全部褪去,姑娘臉上總算有了別樣的表情。


    “這不對!你根本不是王盈盈!”


    他當然不是王盈盈了,人認不出,性別還認不出嗎?


    奈何雙腿都被鎖著,姑娘想殺他滅口,幸好隱身狀態的南初七一根鐵勺半路殺出,帶著熱湯的溫度,姑娘的腦袋竟被他打偏,順帶還補了一腳。這還沒完,把人踹開後他就蹲在薑雲清麵前,拿起鐵勺叩叩砸向腿上的石塊,一邊狠敲一邊納悶:“這玩意怎麽敲不碎?”


    薑雲清本想扶著他的肩起身,瞥見那姑娘扭正脖子後又要衝來,便提醒道:“眼下還是她比較重要一些。”


    南初七嘶了一聲,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瞧也不瞧地,右手微微一抬,姑娘的臉便磕在了鐵勺上。隻一用力,她就被鐵勺狠狠拍開,聽得腦袋哢嚓一聲。


    經過南初七的一頓猛敲,終於讓薑雲清舒服了些,雖說隻有一隻,卻也是相當不錯了。


    “謝謝。”


    南初七笑著把他抱起來,“來吧,我們玩一局。”


    對方殺氣騰騰地揮刀而來,剛走沒幾步,左腳就像被巨石砸中了一般,頓時吃痛出聲。低頭一看,原是薑雲清化成石頭的腿狠狠踩在她的腳上,甚至都未用盡全力,他們都能聽到骨裂的聲音。


    其實說是骨裂,倒不如說是木頭更為準確些。


    兩人隻是互相交換了眼神,就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南初七拿鐵勺當錘,使起來倒也稱手,姑娘被這根懸空的鐵勺拍得連連倒退,長袖揮舞,匕首直接戳爛了他的鐵勺。


    這讓南初七鬱悶了好久,停在一旁把手伸進那個破洞,搖頭自語:“唉,鐵勺你不中用了。”


    不過因為他的牽製,薑雲清終於有機會召來清虛,果然還是自己的武器要習慣些,劍尖一挑,順利奪過她的匕首,在手裏掂量了一番後,頭也不抬地說:“入鄉隨俗,讓你幾招。”


    說讓就讓,薑雲清不會反悔。


    果然到後麵,姑娘隻覺得身前人的攻擊越來越兇,那條石腿沒對他產生太大的影響,薑雲清磨刀霍霍向姑娘,他偏頭躲開長袖,有些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你知道薑聽雲最擅長用什麽嗎?”


    “什麽?”姑娘尖爪一撓,險些沒被利劍砍中腦袋。她隻是順嘴,也不知道這人又有什麽火坑在等著她跳。雖是見招拆招,但她十分謹慎,生怕自己落了險。


    “是雙刀。”薑雲清也隻是單純地想和她打,這一長一短的兩把武器在手中遛得飛起,也不管文雅不文雅,隻要好用就行。他摸清了對方的套路,一見她抬手就知道要做什麽,所以每次都能趕在她之前用石腿踹開,直接從根本解決問題。


    薑雲清不緊不慢,繼續接著上一句話:“但他師父說雙刀不適合他,所以他換成了雙劍。其實用什麽都不要緊,重要的是用武器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姑娘幾乎難解他的招數,何況還要一直聽他講話,她終於急了,而這正是薑雲清想看到的。


    薑雲清不說話了,突然匕首一橫,抵在姑娘的脖子上,打鬥就此結束。


    他曾經的武器大多都是成雙的,這很吃操作,但凡有一手慢了遲了,就發揮不出原本的效果。對他來說,那隻用不慣的手也必須用慣,所以無論左手右手,他都能做到同步。


    可他故意不露左手,姑娘也沒想到他會是左撇子,這才正中下懷。


    而且他也是想要賭一把。


    算是驗證自己的猜測,清虛狠狠刺向對方的腹部,結果劍上白花花一片,他心道果然如此。


    薑雲清直接劃爛姑娘的臉,不出他所料,沒有任何血。


    啪嗒——


    有什麽東西落了地,薑雲清垂眸看去,才發現那是一張臉皮。不,是一張用來偽裝的人皮麵具。他看得一清二楚,麵具之下的姑娘沒有五官。


    麵上光滑,黑棕色,帶有條紋狀。


    這哪裏是什麽人呢,分明就是隻人形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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