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給了辛諾芸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創作,在第二車間的當頭收拾出一個小房子,九平米空間,一張桌子和椅子,畫板架子,尺子和畫筆,一張折疊床,一桶水,早上九點上班,下午六點下班。


    為了能留下來,辛諾芸將四年所學的服裝設計知識全部倒出來用在設計草圖上。


    工作了一個星期,柳葉過來看她的狀態,實則擔心她一個人要設計出至少十個樣式來,辛苦強度大怕她吃不消。


    “辛諾芸,辛苦啊,在這裏有靈感設計嗎?”


    辛諾芸在畫板上一筆一勾勒,見老板來了頭也沒動,嘴上應她,“還好吧,設計出我自己覺得滿意的草圖,就請你審閱。”


    “嗯。那不打擾你了。”柳葉退出小房子拉好了門。


    剛才瞄了一眼她的草圖,她心裏有底了。一件看起來適合十一二歲小女孩的過膝裙,款式簡約,融入了傳統元素,刺繡,正是她想要的,畢竟是專業的,很精準地領會了她要的理念:複古不刻板,有獨特的文化韻味,兼顧實用性和時尚性。


    去年,柳葉買了一台電腦,放在辦公室,方便李遠洲查找布料,方便自己了解服裝世界的態勢。不忙的時候,在電腦上多半是找時裝走秀的視頻來看。


    她一直在想,服裝出來後,怎麽讓世人知道?辦一場秀嗎?去參加別人舉辦的秀場?去參展?有時邊看邊思索,越想越深刻:如果條件成熟,自己舉辦一場服裝發布會是怎樣的?模特呢?怎麽去邀請,又邀請什麽人來看?她有想法,得有個部門得有人來策劃執行。蘇晴跟了她五六年了,人年輕也有思想,此事交給她來辦,合適,但賣場誰去?


    眼睛看視頻,腦海裏卻想了很遠,很多。


    辛諾芸畫好了十張草圖,來玉葉的第十六天。


    她拿給柳葉看,站在一邊不多言,聽候反饋。


    柳葉把每張圖都看得仔細,款式,元素,細節,創意都過了一遍。


    “嗯,總體來看,還不錯,還有提升空間。”她肯定了辛諾芸的設計,也是想見識一下專業的設計草圖,但並沒有達到她的滿意度,“你這樣,先設計一組‘自然’主題的係列,春夏款,風衣、外套、連衣裙,八歲至十五歲年齡段的。”


    辛諾芸明白了,“給我半個月時間。”


    “半個月太久,最多十天。”柳葉覺得人要逼一逼才能激發出潛能,不能由著她說多長時間完成。


    辛諾芸領命而去。


    和趙大勇說了一聲要出去,柳葉去裝修工地視察了。


    裝修進度還算滿意,但還得最多二十天完工。


    看時間還早,柳葉又去了趟人才市場,今天恰好是周五,她今天不是招聘單位,就是來碰個運氣。


    她選人憑眼緣看長相,合了眼緣才看簡曆。相由心生,長相反映了內心,那些眼神清澈,嘴角上揚,眉毛有型的姑娘小夥她會多看幾眼,然後就是說話的語速和聲音。


    柳葉曾聽李遠洲說起曾國藩有一套獨特的“相麵術”。歸納起來是八句話,她隻記得四句:“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若要看條理,全在語言中。”


    她很在意“若要看條理,全在語言中”的說法。判斷一個人做事是否有條理、思維是否清晰,全看他的語言表達。說話言簡意賅,又能切中要害,說明這個人有章法、有條理。


    柳葉就在應聘者中間慢慢走慢慢看慢慢聽,大浪淘沙似的,她聽到一個男孩子介紹自己的工作經曆時,言簡意賅,表達清晰。他應聘的是策劃部總監職位。


    他曾在杭州一家文化公司做過三年策劃總監,因父母生病去年年底才迴的琉城,他要求的薪資是兩千五一個月,這家單位給不起,男孩起身離開,柳葉就跟了上去,叫住了他。


    “哎,小夥子,請留步。”


    男孩轉身過來,柳葉覺得他和趙康健有幾分相近,高,帥,目光澄澈,麵部線條柔和,很陽光。


    男孩疑惑道:“阿姨,您喊我?”


    “對,我觀察你很久了,來我公司,你的要求我都可以滿足。”


    男孩明顯地表露出了興奮,但很快壓抑住了,“請問您是什麽公司?”


    “服裝公司。和你原來的文化公司差不大離,應該,是吧?”


    男孩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是。”


    “我是公司董事長,我們公司來招聘了很多次了,今天路過這裏,閑逛來碰運氣的。”柳葉主動介紹,“你可以先去我廠子看看,公司正在裝修。”


    男孩隻有一個問題,“月薪兩千五,總監位,周六周日休息不加班,我母親生病需要照顧。”


    “沒問題。什麽時候去考察我的公司?”


    “明天上午,地址告訴我。”


    遇見說話言簡意賅的人,柳葉也言簡意賅,“上午十點,涼水村,玉葉服裝廠,柳葉。”她伸手來握。


    男孩輕輕地握了一下,馬上鬆開,“路澄,明天見。”說完一個腰背挺拔的轉身,沒有表現出得到一份工作的興奮勁,反而是沉穩的表情,讓身後的柳葉兀自感歎一句:少年老成。


    第二天,這個叫路澄的男孩如約來到玉葉廠。柳葉帶他一路介紹參觀完廠子又去了裝修中的公司。


    看完公司出來,路澄很滿意這份工作,下電梯時他問,“柳總,我什麽時候可以來上班?”


    “你暫時還沒有要做的工作,要等公司裝修完,你先把家裏安排好吧。”


    “先辦入職手續可以嗎?免得我和您都後悔。”


    路澄的幹脆直接把柳葉給弄愣了,“可以,我對你肯定不後悔選擇。”


    路澄緊接著說:“我怕自己夜長夢多後悔。”


    柳葉“噗嗤”笑了,“你這小夥子說話嘎嘣脆。”


    路澄輕笑,“您以後習慣了就好。”


    “我包裏沒帶入職表,明天辛苦你去廠裏辦理。”


    “好。再見。”路明說完就走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柳葉心裏暗想,這小夥子今後會給她公司帶來什麽呢?


    做策劃工作的路澄敲定後,又過了幾天,柳葉焦急等待辛諾芸的設計稿出來,不敢去打攪她,她倒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兩天,拿著一遝設計草圖來找柳葉了。


    一張張看完後,柳葉覺得這批“自然”主題係列草圖達到了滿意度,“嗯,很不錯,可以將正式的設計圖畫出來,顏色,布料標注出來。”


    終於被認可了,辛諾芸接過稿紙,高興第忙點頭,“好。給我三天時間。”


    “兩天。”柳葉似乎有點逼人逼到牆角的意味,但辛諾芸樂意接受。


    辛諾芸幾乎全天忙十八個小時,下班後帶迴家做,辛苦了兩天,丫婭兒童服裝“自然”主題係列設計稿,柳葉終於定稿了。


    加辛諾芸在一起,柳葉和李遠洲,趙大勇,蔡玖開會討論用料,打板,裁剪,縫紉的事宜。


    “根據辛設計師標注的麵料,李經理去采買,我們先把這個主題係列各做兩件出來。”


    李遠洲想到了一個關鍵事,“我們的商標貼趕緊找人做出來,服裝做出來就要用。”


    柳葉在本子上記錄,“這事趙大勇去負責。”


    趙大勇問:“沒問題,做出來了,然後呢?”


    “招來的路澄策劃師就有工作忙了。”柳葉收起工作筆記本,“大家都忙去吧,我去工地看看,明後天應該完工了。”


    公司裏特別做了一個成品展示區,第一批兒童服裝係列將最先入駐新區。


    柳葉和路澄站在已經搞好了衛生還是空蕩蕩的公司展示廳,商量怎麽能盡快找機會展示出丫婭品牌。


    “六一節就很合適。”路澄在展示區比劃起來,“每個學校都會有各班的文藝表演,去找一所有名的學校,找到校長或老師,在學生的節目中穿插一個服裝表演節目,我們可以許諾,這組服裝可以送給校方,這樣,我們省去了模特和宣傳費,再派出我們的攝影人員去拍攝。”


    “這個建議不錯,你去忙吧。放權給你,你部門的人你去招募,薪資你定,資料最後呈給我批示。”柳葉很幹脆地做了決定。


    路澄輕笑,“謝謝柳總信任我。”


    “你值得我信任。”


    柳葉心中自語:和有經驗的人打交道就是省事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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