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一川與封陽,大約是在100年前認識的。


    招搖四季分明,冬季不算暖和,但是後山有一口溫泉。


    那天封陽正在後山泡溫泉,一個肩寬腿長的男人在溫泉邊解著大衣的扣子:


    “兄弟,介意一起泡個溫泉嗎?”


    封陽掀起眼皮朝著溫泉邊看了一眼,溫聲道:“不介意……”


    溫泉兩邊,一邊坐著一人。


    寧一川是個自來熟的性子,他被泉水蒸得醺然,但說話時依舊清晰悅耳:


    “兄弟,聽說你們招搖山出了個天才,叫封陽,也是現在的招搖山主,我想拜他為師。”


    封陽笑意盈盈問:“你為什麽想拜他為師?”


    寧一川胳膊搭在兩邊岸沿,長腿一翹:“自然是新鮮、有趣,想見識一下什麽是強者。”


    說著,寧一川抓了抓頭,有些不可一世:


    “不過我覺得許多強者都是吹出來的,他們可能還沒我厲害,那個封陽也是,說不定就是一小趴菜。”


    封陽不急也不惱,而是慢悠悠將手中清酒放在岸邊:


    “嗯,他確實也就一般般……”


    天空漸漸飄雪,封陽從溫泉中起身,身體如月皎潔,寧一川晃神間封陽已經穿好衣服。


    迴頭朝寧一川笑了笑,封陽道:


    “我們還會再見,再會。”


    所謂再會也不過是隔日。


    寧一川大張旗鼓敲響招搖鍾鼓,將封陽敲了出來。


    當見到所謂招搖山主的那一刻,不得不說寧一川是有些吃驚的。


    但是他一直認為人行天地間,活得就是一個磊落大方。


    拔劍而出,抱劍與封陽行禮:


    “招搖山主,久仰大名,今日還請賜教。”


    其實,封陽很少與人舞刀弄劍,可能是覺得昨日溫泉遇到寧一川,也算兩人有緣。


    封陽應下寧一川的挑戰。


    雖然封陽看著文文氣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看人不能看表象。


    沒出5劍,封陽就將寧一川擊得節節敗退。


    寧一川不惱不怒,也不羞愧。


    而是挑了挑眉梢,激情昂揚的就請封陽做他師父。


    封陽自然不答應,寧一川如同一個無賴一般坐在招搖的山門前。


    從飄雪坐到春花開放,從綠樹成蔭坐到秋葉凋零,又至飄雪,封陽才收了這個徒弟。


    年輕時的封陽不像老時那樣沒個正形。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說得就是封陽了。


    那時封陽身邊總跟著他的大弟子寧一川,寧一川要比封陽高出半頭。


    長相俊朗英氣,他站在封陽身邊,實在分不清誰是師父誰是徒弟。


    那些年他們總是一同下山,有時去救世人於水火,有時看世間繁華萬象。


    漸漸的,感情變了質。


    寧一川看向封陽時熱烈又閃躲。


    一個春花爛漫的日子,寧一川將封陽堵在了一個幽暗的走廊。


    將自己的愛慕一一傾訴。


    封陽隻是垂下眼眸,淡淡道:“師徒相戀,有違倫常。”


    寧一川看著張揚,但十分聽師父的話,他怕有一天他會被趕下招搖山。


    但感情本來就是一個難以把控的東西。


    越壓抑就越強烈,越發難以抑製。


    在一個月亮很圓的夜晚,封陽與寧一川還是做了超出師徒情誼的事情。


    但是那個時候封陽還年輕,很多事想不明白,禮儀倫常深深的紮根在他的心裏。


    夜晚多瘋狂,白日就有多冷淡嚴肅。


    可寧一川不在乎,他願意去等封陽。


    這輩子等不到封陽,就等到下輩子,等到他倆不是師徒那一世。


    封陽這輩子成為術士中至尊的存在,但他依舊覺得自己一生中滿是遺憾。


    之後,他又收了個徒弟,名為顧七舟。


    顧七舟也收了一個小徒弟,名為清安。


    封陽告訴顧七舟,招搖沒有那麽多規矩,人這一生講究一個隨心隨性,千萬不能被規矩束縛住,以至於遺憾終生。


    ……


    昆侖門內,好似時光靜止,一片悠然。


    裏麵有一片種滿桃花的地方,精怪小獸之間口口相傳。


    據聞那裏住了兩個男人,整天膩膩歪歪。


    桃花源裏,某棵古老的樹下,寧一川擁著封陽,無所謂道:“其實在這昆侖門內也挺好。”


    封陽:“可是千年後我們就要出去重入輪迴了。”


    寧一川:“那你還會記得我嗎?”


    封陽:“你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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