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南陽郡。


    新野縣。


    這是如今劉備所占據的地方。


    劉備占據新野,暗中不斷擴增兵力,增強自身實力。他如今的掌控區域,已經不僅僅是新野一地,自新野以南,到和荊州南郡交界地方,都是劉備掌控。


    這有賴於諸葛亮的謀劃。


    除此外,軍隊的人數和戰鬥力,也在不斷的提升。


    因為諸葛亮的牽頭,一些荊州的士人,不願意去投奔袁尚的,也不願意投奔劉表和曹操的,也都因為劉備的仁義之名,投奔到了劉備的麾下。


    劉備的實力,也在迅速的提升。


    劉備對諸葛亮,如今更是徹底放權,政務上全部由諸葛亮一手安排。


    劉備唯一掌控的,就是關羽、張飛和趙雲掌控的軍隊。


    這是隻屬於劉備的。


    政務上,隻要諸葛亮提及,劉備不問緣由,一切直接同意。


    署衙中,諸葛亮正在處理政務。


    他行事一向很有條理,甚至他對地方上農耕、水利等極為重視。因為有這些水利設施的改善,才能生產更多的糧食。恰是如此,雖說隻有半郡之地,諸葛亮卻使得劉備的兵力,擴張到了數萬人,而且都是精銳。


    在諸葛亮處理政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侍從進入,躬身道:“丞相,外麵有人求見,說是自許都來。”


    諸葛亮眼中多了一抹亮光。


    許都來人。


    曹操的人嗎?


    諸葛亮吩咐道:“把人請進來。”


    侍從去通知,不多時,就見一個皓首老者進入。


    來人,赫然是賈詡。


    他專程來新野,一方麵是為了落實諸葛亮謀劃荊州的計劃。另一方麵,也是要進一步了解諸葛亮的能耐。賈詡得到的消息,諸葛亮有能力有智慧,人稱臥龍,有安天下之能,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賈詡還是要見一見,再和諸葛亮詳細談一談。


    賈詡從北方一路走來,進入新野後,看到了新野的變化,很是驚訝。


    新野如今,一派蓬勃發展景象。


    不論是地方上的農耕,亦或是地方的百姓生活,都呈現出安居樂業的景象。最關鍵的是,地方上溝渠、土地等,全部重新修整過,這些的調整,使得南陽郡不再是昔年戰亂的混亂模樣。


    這是諸葛亮的能力。


    劉備是厲害,可是劉備擅長的,不在於治理地方,在於籠絡人心。


    賈詡便愈發佩服諸葛亮。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能力,而且諸葛亮心有定計,這樣的人不簡單。


    諸葛亮麵帶笑容,他打量著賈詡,看到對方的氣質,心中思忖著,嘴上說道:“在曹丞相的麾下,這般年紀的人,一者是程昱程仲德,一者是賈詡賈文和。程昱的年紀,更蒼老一些。所以,莫非先生是賈詡?”


    “厲害,實在是厲害。”


    賈詡也笑了起來,說道:“荊州臥龍,名不虛傳,老朽佩服。”


    這一刻,賈詡心下讚歎。


    一方麵,他佩服諸葛亮的分析能力。另一方麵,諸葛亮能如此了解曹操的人。很顯然,諸葛亮對曹操一直很關注,甚至做到了成竹在胸,才能如此剖析得清楚。


    這是智者的能力。


    諸葛亮擺手道:“賈先生,請坐。”


    賈詡坐下來道:“諸葛臥龍,年紀輕輕,確實不簡單。”


    諸葛亮道:“賈先生讚繆,我不過是猜測而已。賈先生來我新野,是為了什麽事情呢?”


    賈詡心下來了興致,沒有立刻闡述,反倒是問道:“老朽此番來新野,自然是有大事相謀。不知道諸葛軍師,可否猜出老夫的來意呢?”


    諸葛亮輕搖手中羽扇,仔細盤算著。賈詡的話,顯然是故意考驗,才會這麽說。諸葛亮一向不弱於人,對方主動考驗,他自然要琢磨清楚,不能讓賈詡看輕了。


    一旦他猜不出,豈不是丟劉備的臉。同時也讓曹操覺得,諸葛臥龍不過如此。


    這是諸葛亮不願意的。


    諸葛亮腦中迅速的盤算,一點點的剖析,賈詡為什麽來新野?


    是代表曹操來。


    曹操不是發兵,而是安排賈詡來新野,這就意味著,不是為了展示來,是曹操需要借助劉備的力量。曹操實力一向不弱,即便比不上袁尚,卻差不了太多。


    偏偏這時候,曹操派了人來。


    諸葛亮雖說在新野,卻對北方的消息很關注。甚至他也安排了人,了解北方的消息。諸葛亮知道袁尚開設科舉,以及要進行武舉的事情,也知道袁尚要帶兵去遼東。


    莫非,是涉及到遼東的事情。


    諸葛亮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有了一點推測,又進一步琢磨。


    袁尚北上發兵,曹操可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北上攻打袁尚,一個是暫時按兵不動。曹操整體上和袁尚比,還是差了很多。


    曹操要出兵和袁尚一戰,小打小鬧沒意義,一旦雙方出兵,恐怕就要大規模廝殺。


    大規模廝殺前,必須解決隱患。


    曹操的隱患在哪裏?


    涼州以及荊州。


    諸葛亮想到此處,心下更是透徹,他知道自己的推演是正確的。


    諸葛亮心下篤定,繼續道:“賈先生來新野,應該是為了荊州劉表來的。荊州上下,都偏向袁尚,曹丞相擔心和袁尚廝殺時,遭到荊州攻伐,所以安排賈先生來,要讓我主掣肘劉表,乃至於壓製荊州力量嗎?”


    賈詡眉眼中多了一抹亮光,讚許道:“不愧是諸葛臥龍,一猜就準。沒有錯,我此番來新野縣,就是奉丞相的命令,促成劉皇叔奪取荊州。”


    諸葛亮歎息道:“此事太難,想來賈先生也了解我主,他一向仁義。以他的秉性,不可能奪取劉表的荊州。即便我有這方麵的意圖,也沒有用。如果我主願意,我早就謀奪荊州。”


    賈詡輕輕一笑。


    諸葛亮年紀輕輕,卻是心思深沉。


    諸葛亮是話裏有話,表麵上說劉備不同意,實際上卻是撇開劉備的關係,不願意主動去謀劃。


    你曹操要對付劉表,你曹操來。


    這是諸葛亮的態度。


    賈詡可以肯定,一旦曹操撕開荊州的防線,諸葛亮肯定建議劉備出兵。


    賈詡倒是覺得這才有趣。


    如果劉備的謀士,是個沒有什麽腦子的人,可以預見到,劉備無法立足荊州。


    賈詡繼續道:“諸葛軍師,如何勸說劉備,那是你的事情。另外,你不必打馬虎眼,老夫這一次來,是帶著誠意來的。曹丞相方麵,不會讓你們對付劉表。”


    “劉表年邁,身子骨不好。老夫會安排人,讓劉表提前病逝。”


    “劉表的嫡長子劉琦,對劉皇叔的印象很好,也抵製荊州的世家。劉表一死,劉琦沒有力量和背景,肯定會請劉皇叔南下。那時候,就需要諸葛軍師謀劃,幫助劉皇叔入主荊州。”


    “老夫這裏,隻是給劉皇叔製造一個機會,能否把握住,全看你們。如果諸葛軍師把握不住,那麽接下來的荊州,也就是任由糜爛,任由混亂了。”


    諸葛亮聽完後,迅速的盤算,對曹操的計劃更是清晰。


    這是為了滅掉親袁的勢力。


    或者說,是為了以後曹操和袁尚決戰時,不至於有荊州背刺。甚至,還需要劉備支持曹操,一起抗衡袁尚。


    諸葛亮聽完後,心下激動起來。


    劉表在,劉備不會動手。


    這是劉備的立身之道。


    劉表死了,且劉琦主動請求劉備幫忙,一切就順理成章。


    諸葛亮的規劃中,就需要劉備奪取荊州。等劉備掌控荊州後,就可以進一步圖謀益州。到那時候,劉備、曹操、袁尚和江東孫權,四分天下。


    諸葛亮微笑道:“賈先生的提議,我知道了。這一事,我還需向主公稟報。”


    賈詡說道:“老夫相信劉皇叔,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更相信諸葛軍師,不會錯過這一天賜的機會。大體情況,已經是擺在你們的麵前,能否抓住機會,就看你們自己。老夫不便久留,告辭。”


    他站起身,徑直離開。


    諸葛亮親自送賈詡離開,迴到署衙,便去拜見劉備。隻是得到的消息,是劉備去地方上視察,了解今年秋收的情況。


    這是諸葛亮讚許的。


    整日待在府上打草鞋,那是浪費時間。去地方上視察,收攬人心,安撫百姓,這才是最重要。


    也是劉備最擅長的。


    諸葛亮等著,約莫抵近下午申時,劉備風塵仆仆迴來了。他剛一進入,侍從就說了諸葛亮來的事情,劉備臉上堆滿了笑容,笑道:“軍師有事,何必一直等著,讓人通知我迴來就是。”


    諸葛亮肅然道:“主公去地方上調查,這是好事,我等些時間,沒有什麽影響。”


    劉備坐下來,道:“軍師有什麽事情嗎?”


    諸葛亮不曾直接迴答,看向大廳中侍從,劉備頓時明白過來,擺了擺手,侍從便全部退出。


    隻剩下,劉備和諸葛亮在。


    劉備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這般情況是極少的,諸葛亮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如此。如今讓所有人退下,必然有要事。


    劉備道:“到底是什麽事,值得軍師如此慎重?”


    諸葛亮解釋道:“主公,先前有曹操的謀主賈詡,親自到新野來見我。”


    “賈詡來了?”


    劉備頓時驚訝。


    賈詡這個人,劉備是知道的,極為厲害,出手更是狠辣。賈詡的謀劃,鮮有失敗的。


    他也是迅速的思考著。


    賈詡來做什麽?


    莫非要拉攏諸葛亮,讓諸葛亮為曹操效力嗎?


    曹操要攻打他?


    劉備一想到這裏,唿吸都是急促起來,麵色嚴肅,鄭重道:“軍師,莫非你要離我而去嗎?”


    “啊!”


    諸葛亮驚訝出聲。


    他一下愣住。


    劉備這是什麽思路?


    諸葛亮轉眼就明白了,搖頭失笑,解釋道:“主公,您想多了,賈詡來新野的目的,不是為曹操拉攏我。在下自打效力於主公,便不會改變。”


    劉備長出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說起來,賈詡到底來做什麽?”


    劉備四處流浪,可謂蹉跎半生。


    之前他身邊也有謀主,簡雍和孫乾,這就是劉備的謀主。可惜孫乾、簡雍能力有限,不足以使得劉備立足。即便劉備立足徐州,仍被呂布端了後方。乃至於劉備到了豫州,也無法立足,又被曹操攆走。


    自從遇到諸葛亮,他的處境才徹底發生變化,不再是昔日的模樣。


    到如今,劉備有數萬精銳。


    其實力很是強橫。


    這是劉備從未有過的,恰是如此,劉備對諸葛亮極為倚重,時常和諸葛亮抵足而眠,甚至時常晚上秉燭夜談,商討政務上的事情,以便於促進關係。


    諸葛亮微笑道:“主公,賈詡來的目的,是告知一則消息。曹操方麵,即將誅殺劉表,攪亂荊州。具體如何出手,賈詡沒有說,隻闡述這一則消息。”


    劉備皺眉道:“曹操對付景升兄做什麽?”


    諸葛亮說道:“如今的荊州,上至劉表,下至蔡瑁、蒯越,乃至於整個荊州世家,全都向著袁尚。曹操擔心,一旦袁曹大戰,荊州會發兵攻打曹操,所以要誅殺劉表,引爆荊州內亂。同時,告訴我們這一則消息,是讓我們做好準備,入荊州掌控局麵。”


    劉備聽到後,更是心中疑惑,曹操竟這麽好,要給他送好處?


    聽起來,很是不可能。


    太讓人詫異了。


    劉備說道:“軍師啊,曹操可是一個老狐狸,更是一個梟雄。他的做法,絲毫不利於他,反倒我們白白撿了一個便宜,曹操會願意嗎?”


    諸葛亮知道劉備在軍事謀略上,相比於曹操、袁尚差了很多。


    好在,劉備勝在能用人。


    且看人很準。


    諸葛亮解釋道:“曹操的意圖,就是扶持主公。因為主公是漢室宗親,一旦袁曹交戰,您是漢室宗親,難道要攻打朝廷嗎?甚至朝廷下令,讓您一起攻打袁尚,您也無法拒絕。”


    “這,是曹操要達到的目的。”


    “曹操安排人,給您製造機會,化解荊州對曹操的威脅。同時,曹操再培養一個助力出來。至於未來,我們和曹操的關係會如何,那是長遠以後的事情,至少曹操得先擋住袁尚,亦或是擊敗袁尚。”


    諸葛亮道:“否則,根本就考慮不到更長遠的未來。”


    “明白了。”


    劉備聽完後,這才徹底清醒。


    他心中卻猶豫。


    曹操要誅殺劉表,這事兒是否阻攔呢?


    諸葛亮一看劉備的情況,知道劉備心中所想,他開口道:“主公,劉表情況如何,我們管不了。如果曹操真的殺了劉表,我們抓住機會南下,奪取荊州。”


    “如果曹操的人沒有成功,我們不去管,靜觀其變。總之,一切順其自然,主公不必去提醒什麽。否則你一提醒,反倒是使得局麵複雜了,甚至荊州世家,可能還誣陷您和曹操同流合汙。”


    諸葛亮提醒道:“我們的處境,本就不怎麽好。再者,這也是主公唯一的機會。因為有袁尚在,曹操才會給您這個機會。否則,曹操巴不得滅了主公。”


    劉備歎息道:“我明白了。”


    他在歎息過後,內心卻又隱隱生出了一絲的期待。


    這是人性所致。


    人,都想變得更強。


    劉備道:“軍政事情,軍師盡管安排,我不插手。這一切,辛苦軍師。”


    諸葛亮搖頭道:“卑職不辛苦。”


    他也鬆了口氣,實際上他很擔心劉備意氣用事。一旦是劉備婦人之仁,要把曹操的謀劃告知劉表,局麵就會很複雜。如今,隻需要做好準備,靜觀其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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