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縣城內,城樓上。


    曹操正在睡覺。


    曹操和袁尚一番廝殺後,他綜合賈詡、荀攸等人的建議,對當下的局勢隻能等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固守濮陽。


    把濮陽打造得宛如鐵桶。


    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在曹操睡覺的時候,睡夢中,他正往北方去,忽然前方山林中,一頭碩大威武的吊睛猛虎衝出來。這頭猛虎自山林中出來,張嘴咆哮大吼,然後朝曹操撲來。


    血盆大口透著腥味兒,嚇得曹操冷不禁打了個寒顫,一下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啊!”


    曹操驚唿出聲。


    他睜開眼,渾身大汗淋漓。


    如今還是四五月的天氣,雖說天氣開始一天天的暖和起來,卻還沒有到炎熱夏季。尤其在晚上,反倒更是涼爽。


    然而,曹操卻一身冷汗。


    “丞相,怎麽了?”


    許褚聽到曹操的聲音,直接衝進來。他一直是宿衛曹操身邊,保護曹操的安全,如今見渾身大汗淋漓的曹操,掃了眼周圍,神色又是疑惑,問道:“丞相,您無礙吧?”


    如今的許褚,身體恢複了許多。


    隻是他眉宇間卻有著一絲的鬱結,因為敗給了王越,丟盡了顏麵。


    曹操擺手道:“本相無礙,隻是做了一個噩夢罷了。去,通知程昱來一趟。”


    “喏!”


    許褚轉身就離去。


    在許褚離開後,時間不長,程昱來了。


    程昱這一段時間,頗為悲慟,甚至內心很是焦灼。他的兒子程延,在白馬縣落入袁軍的手中,如今是生死不知。可是程昱也沒有辦法,隻能是振作精神。


    他兩鬢頭發,愈發蒼白。曹操看到操勞的程昱,尤其見程昱走路時,背脊都已經略微勾起,心中也是歎息一聲,說道:“仲德公,你可是本相的定海神針,切莫太過操勞了。”


    程昱心下感動,道:“請丞相放心,老臣無礙。”


    曹操點了點頭道:“今天本相請你來,是本相剛剛做了一個噩夢,很是嚇人。”


    程昱道:“什麽噩夢呢?”


    曹操解釋道:“本相北上去某處地方,可是去的路上,卻遇到一頭吊睛猛虎,直接朝本相撲殺過來。這頭猛虎張開血盆大口,極為嚇人。所以,本相登時被嚇醒了過來。”


    程昱說道:“丞相這真是北上?”


    “就是北上。”


    曹操很篤定道:“這情況,本相印象很深,絕對沒有記錯。”


    程昱捋著頜下的胡須,神色很是嚴肅,正色道:“如今我們正北上攻伐袁家,我們的敵人是袁尚。這就意味著,丞相夢中的吊睛猛虎,那就是袁尚。隻是這一夢中,猛虎朝丞相撲殺來,對應的極可能是袁尚出手了。”


    曹操頷首道:“仲德公的分析,的確是有一定的道理。”


    鬼神一說,一直存在。


    不論是曹操,亦或是程昱,都並不懷疑。


    兩人都是相信。


    所以曹操的夢境,在曹操看來,那就是這一戰的征兆。


    “報!”


    就在此時,一名士兵進入,稟報道:“丞相,有哨探返迴,打探到最新的情報。”


    “快帶進來。”


    曹操迅速吩咐一聲。


    士兵去傳話,不多時,哨探進入,抱拳道:“丞相,袁尚大營內有軍隊離開。這一支軍隊,不曾隱藏行蹤,打著火把直接南下。我們的哨探追了一陣,發現對方南下的方向,似乎是往陳留郡去。”


    嘶!


    曹操倒吸了口涼氣。


    他神情多了一抹冷肅。


    原本曹操所擔心的,是袁尚不會一直圍困濮陽,可能會分兵。


    沒想到,擔憂立刻成了現實。


    以至於情況更是複雜。


    曹操擺手讓哨探退下,他看著搖曳的油燈,一時間有些失神。


    “丞相!”


    程昱高聲唿喊。


    “啊,怎麽了?”


    曹操迴過神,他正色道:“仲德公,你喊本相做什麽?”


    程昱說道:“老臣見丞相失神,想必是被剛才的消息震驚到。其實在老臣看來,這消息的確是突兀,卻也僅僅止於此,並沒有特別兇猛。”


    曹操問道:“仲德公是什麽意思呢?”


    程昱緩緩道:“原因很簡單,丞相已經安排人南下去各地傳信,通知各地的官員嚴防死守,要守住各城池。所以從濮陽縣南下,下一步應該是陳留郡的長垣縣。有丞相之前的安排,長垣縣這裏肯定會做出應對的。”


    “這是遠遠不夠的,我們必須做出應對。”


    曹操這時候已經恢複了心神,更恢複了理智,吩咐道:“來人,通知荀攸、賈詡來議事。”


    “喏!”


    士兵得了吩咐,轉身去通知。


    時間不長,荀攸和賈詡也來到房間中,兩人躬身向曹操揖了一禮後坐下。


    曹操直接道:“剛接到消息,袁尚分兵出擊,分出了一支兵力南下,估摸著是往陳留郡長垣縣的方向去。我們這裏,你們說應該怎麽辦?”


    荀攸和賈詡聞言,麵色微變。


    真是哪裏有風險,哪裏就出了問題。他們白天的時候就討論過,一旦袁尚分兵,曹操的處境會比較尷尬。


    如今,當真是發生。


    曹操繼續道:“我們如今要麵臨的一個問題,是救不救長垣縣。一旦長垣縣遭到進攻,暫時來說,袁軍的兵力人數還不清楚,無法確定長垣縣能否長期鎮守?同時,這一次袁尚的分兵,否又袁尚故意為之,實際上是要逼迫我們出城一戰。這裏麵,有很多沒有梳理清楚的問題。”


    荀攸捋著頜下的胡須,迅速的開動腦筋梳理一番。


    片刻後,荀攸道:“丞相,卑職認為袁尚的安排,其用意肯定要逼迫我們出城。如果真要突襲,就該所有的士兵隱藏行蹤,而不是大張旗鼓的南下。這,是一個前提。”


    曹操道:“公達的意思是,袁尚是引誘我們出戰嗎?”


    “是,但也不一定!”


    荀攸搖了搖頭,正色道:“依照目前的情況分析,袁尚可以真正進攻長垣縣,也可以是佯攻長垣縣,畢竟所打探到的消息不夠。卑職的打算,是安排哨探進一步靠近,多做了解,查清楚對方的兵力人數,以及對方是哪一個將領帶兵?有了這些消息的匯總,才能確定,我們是否能馳援。”


    “報!”


    就在此時,又有士兵進入,稟報道:“丞相,又有哨探返迴稟報消息。”


    “快傳!”


    曹操吩咐一聲。


    士兵退下,不多時,又是一個哨探進入,抱拳道:“丞相,剛接到一則消息,袁尚的大營內,又有一支兵力離開。我們的人一路跟著,發現這一路大軍到了我們南下通往陳留郡的官道,便駐紮了下來。”


    刷!


    曹操麵色微變。


    有軍隊駐紮。


    這就意味著,袁尚一方的意圖,就是為了針對濮陽的軍隊,阻擊曹操出擊。同時,也要對付陳留郡北方的長垣縣。


    否則,不至於明晃晃的攔截。


    曹操擺了擺手,哨探轉身退下,他麵色陰沉,目光掃過荀攸、賈詡和程昱,道:“這一事情,已經頗為清晰,你們怎麽看?”


    荀攸歎息一聲,說道:“剛才我們說,無法判斷。可是如今,袁尚的意圖已經很清晰。袁尚的意圖,應該是兩個。第一,就是要攻打長垣縣,這不是佯攻,是真正要進攻。”


    “第二,針對我們濮陽縣城。”


    “如果丞相不出兵馳援長垣縣,長垣縣這裏遭到襲擊,可能會守不住。另外,袁尚又截斷了南下去陳留郡的官道,意味著我們成了孤軍。”


    “遲早,袁尚會攻打濮陽縣。”


    “如果我們出城一戰,就是直接和袁尚廝殺,等於我們放棄了鎮守的濮陽縣城,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這,是我們現在的處境。”


    荀攸臉上,有著一抹擔憂。


    情況很棘手。


    程昱眼眸陰沉,道:“袁尚接連派遣兩路大軍離開,意味著袁尚大本營的兵力,削弱了至少一半。這個時候,我們是否可以突襲袁尚的大營呢?”


    “難!”


    賈詡直接搖頭。


    他正色道:“袁尚的兵力人數,一直是十多萬人以上。即便他分兵一半,也還剩下至少五萬餘精銳。這樣的一股力量,我們無法一戰而下。”


    “隻要是袁尚拖延,那麽袁尚分出去的兵力,就可以立刻迴援,然後夾擊我們。”


    “到時候,恐怕我們的處境,比之鎮守濮陽縣都不如。好在留在濮陽縣,還守著堅城。一旦丟掉濮陽縣城的這一防護,我們的兵力完全不占優勢。”


    曹操聽著後,心下更是歎息。


    這是實力弱的無奈。


    袁尚隻是稍微做出一丁點的改變,他登時就陷入困境中,左右為難。


    當下,該怎麽應對呢?


    曹操本就是用兵的大家,是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經驗豐富。可是此番麵對著當下的局勢,他覺得棘手。


    情況太複雜了。


    或者說,這是弱者的悲哀。


    弱者,沒有話語權。


    曹操沉聲道:“這就意味著,我們麵臨一個抉擇,袁尚逼迫我們必須要做出決斷。我們,是留在濮陽縣繼續鎮守,還是撤離濮陽縣南下。亦或是,和袁尚一戰。”


    賈詡道:“丞相,卑職建議撤軍。”


    “理由呢?”


    曹操開口詢問。


    賈詡緩緩道:“官渡一戰時,丞相為什麽撤退到官渡一戰,一方麵是地理位置的特殊,另一方麵是後退到官渡,使得袁家的兵力孤軍深入,陷入我們的腹心位置,有利於我們的廝殺。”


    “另一方麵,也是拉長戰線,使得敵人的後勤補給,變得更加的困難起來。如今在濮陽這裏,黃河北岸就是袁尚的後勤補給,根本沒有任何困難。”


    “甚至,袁尚還可以不斷的繼續增兵,袁尚實力在不斷的增強,糧草、器械這些供應充裕,對我們來說,那是極為不利的。所以,鑒於當下的局勢,卑職建議立刻撤軍,撤出濮陽。”


    “甚至我們接下來,要繞開袁尚布置的兵力防線,迅速退到官渡去,仍是在官渡一線布置軍隊,建立起防禦體係。官渡所在的位置,最是適合防守。”


    曹操陷入了沉默,暫時沒有表態。


    又要撤軍嗎?


    昔年官渡一戰時,曹操不願意撤退到官渡,可實力懸殊,他不得不撤退,因為不撤退就擋不住。


    如今,又要撤退。


    荀攸附和道:“丞相,卑職也建議撤軍。我們的境況,已經是相當的危險,繼續支撐下去。到最後,撐不住的反倒是我們,早些撤離濮陽拉長戰線,使得袁尚的後勤補給,暴露在我們的視線中。”


    程昱正色道:“老臣也附議。”


    三大心腹,都提出建議,一致的認同撤軍,實在是如今守不住了。


    隻能是撤退。


    曹操頷首道:“既如此,那就準備撤軍。如今白馬落入魏延的手中,一旦魏延南下,陳留郡就危險了。我們也需要返迴陳留,駐紮官渡,擋住白馬一線的兵鋒。隻要撤迴官渡,北方的困境化解,同時,可以據守官渡一戰。”


    “遵命!”


    一眾人齊齊應下。


    事到如今,曹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能是撤了。


    再不撤退,一直杵在濮陽縣,也是相當的麻煩。


    賈詡眼眸眯了起來,道:“丞相,其實我們撤退,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對付袁軍。”


    “什麽辦法?”


    曹操眼中一下有了生氣。


    他眼中滿是期待。


    隻要是這一戰能扭轉乾坤,曹操也就不必擔心和袁尚廝殺了。


    賈詡正色道:“不管袁尚如何的英武,他終究是袁紹的兒子。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們一路撤退到官渡去,甚至於還可以再撤退遠一點,讓袁尚孤軍深入。”


    “隻要袁尚靠近我們的大軍,在官渡一線對峙後,我們安排哨探,在袁尚的後方,專門負責截斷袁尚的哨探,切斷袁尚和袁紹之間的書信來往。”


    “過一段時間,便安排人向袁尚散播消息,說袁紹已經死了。”


    “隻要消息傳出,袁尚的大軍必定人心浮動,甚至於張頜、高覽更會驚慌失措。因為袁紹一死,袁尚必須迴去奪權,把權利接過來,否則就容易出問題。”


    “到時候,袁尚急著返迴冀州,我們就在袁尚撤退時趁勢追擊,一鼓作氣殺過去,擊潰袁尚的大軍。”


    賈詡提出了策略。


    這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袁尚實力太強,要擊敗袁尚,唯有出奇製勝了。


    “妙啊!”


    曹操眼前一亮。


    他眼中頓時浮現出了光彩。


    之前他受到袁尚的進攻影響,進退都有些失措。如今聽到賈詡的話,曹操內心安心了。


    這是誅心之策。


    隻要是袁尚的軍心亂了,就是他曹操的機會。


    曹操看向眾人,詢問道:“對於文和的這一策略,你們意下如何?”


    荀攸道:“卑職沒有意見。”


    程昱說道:“老臣也是讚同,文和的建議,可謂高明。我們正麵和袁尚廝殺,處於劣勢。采取攻心之策,就還有扭轉局勢的機會。”


    曹操見眾人都同意,便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那就行動吧。”


    眾人紛紛應下,各自去安排。


    曹操麾下的大軍,連夜行動了起來,甚至這次行動是隱藏了行蹤,沒有製造出聲響,也沒有暴露行蹤。曹操的大軍,連夜就悄然離開了濮陽縣,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濮陽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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