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夜晚,一輪殘月橫掛天際。


    夜幕下,白馬縣城外的官道上,窸窸窣窣的傳來腳步聲。人在黑暗中,前方有那麽一丁點的光線,能看到近距離的景象。所以如果人在暗中,便能看到黑暗中有大批大批的士兵,正朝白馬縣的方向趕路。


    這批軍隊,赫然是袁尚麾下的大軍。


    因為所有人在暗中,即便趕路,白馬城樓上的士兵,也看不到夜幕下的情況。畢竟人在光亮的環境下,看黑暗中的情況,更是看不到。


    軍隊大批靠近城外,便在南城外埋伏下來,靜靜等待著。


    至於袁尚,則是帶著一支隊伍走在最前麵。


    這支隊伍,約莫百餘人。


    推著一輛輛馬車往前走。


    如今已經抵近亥時,當袁尚一行人,進入城樓上火光照耀的區域時。因為城樓下的動靜,城樓上盯梢的士兵發現了。


    不過這些人即便看到,也沒去管,因為湯雲虎已經打點了一番,鎮守的士兵都知道情況。


    實際上,這樣悄悄運送物資入城的情況,也時常發生,鎮守的士兵見怪不怪,並不覺得有什麽驚訝的。


    袁尚一行人,來到城門口。隊伍停下,袁尚便上前叩響了房門。


    砰!砰!砰!!


    沉重的撞擊聲,接連響起。


    湯雲虎早早的就在城內等待,他一聽到聲音,吆喝一聲,麾下的士兵就打開城門。


    伴隨著城門嘎吱一聲打開,湯雲虎笑道:“商公子,你可算來了。來,來,快入城。城門口雖說是晚上,可萬一有人來碰到,就不妙了。”


    袁尚道:“多謝湯將軍,來,入城。”


    一聲令下,城外的一輛輛馬車,往城門口來。不多時,一眾人全部入城。袁尚嘴角噙著笑意,看向一旁的湯雲虎,道:“湯將軍,這一次多謝你了。現在,我送你一程。”


    湯雲虎有些虛頭巴腦的,問道:“你送我一程做什麽?”


    “送你下地獄。”


    袁尚的話一落下,衣袖中匕首一閃而逝。呲啦一聲,鋒利的匕首劃過湯雲虎的脖子。


    湯雲虎一下瞪大眼睛,臉上有著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張嘴欲說話,但話剛到嘴邊,還未喊出來,袁尚又是一拳捶下。


    砰!!


    拳頭打在湯雲虎胸膛上。


    湯雲虎如遭雷擊,頓時倒在了地上,人已然失去氣息。


    與此同時,隨行的百餘士兵已經出手,一個照麵的功夫,便斬殺了湯雲虎帶來的士兵。


    “殺!”


    城外官道上,埋伏在暗中的黃忠見狀,立刻下了進攻的命令。


    黃忠身先士卒,先一步衝出。緊跟著,所有的大軍衝出來,此起彼伏的呐喊聲響起,迴蕩在城外。


    短短時間,大軍入城。


    黃忠帶著大軍和袁尚匯合,一行人不去管城樓上盯梢的人,直撲西城去。


    從城南到西城,距離不遠。不到兩刻鍾,袁尚率領的大軍,已經殺到西城於禁的軍營外麵。


    袁尚沒有任何猶豫,下令道:“殺,給我殺進去。斬殺曹軍,就在今日,殺!”


    “殺!”


    黃忠、周衝、張石等人,迅速高唿,帶著將士往前衝。


    於禁的軍營,一貫是防守嚴謹。即便軍營在城內沒有任何的危險,但於禁的軍隊,該巡邏就巡邏,該站崗就站崗,沒有任何放鬆的時候。


    恰是如此,當浩浩蕩蕩的袁軍士兵殺來,營帳門口放哨的士兵,第一時間就看到殺來的袁軍士兵,立刻高唿道:“敵襲,敵襲,準備迎戰。”


    一旁士兵,迅速擂響戰鼓。


    轟隆隆的戰鼓聲,響徹了起來,迴蕩在夜空中,打破夜晚的寂靜。


    曹軍營地,一下忙碌起來。


    原本在營地內巡邏的士兵,也是迅速朝營地門口匯聚,準備抵擋。其餘軍中已經休息的所有曹軍,聽到急促的戰鼓聲,也是迅速起床穿衣,拿著武器往外衝。


    中軍大帳內。


    於禁聽到戰鼓聲,他剛翻身起來,就有士兵衝進來,高唿道:“於將軍,不好了,有袁軍殺入城內,已經殺過來了。”


    “集合,迎戰。”


    於禁一邊穿衣,一邊下了迎戰的命令。


    士兵直接去傳令。


    於禁則是快速的準備,他是軍中的宿將,更知道遇到敵人偷襲必須迎戰。一旦自己下令撤退,亦或是臨陣逃走,軍心就垮了,鎮守在白馬的軍隊也就徹底完了。


    於禁穿戴整齊,頂盔摜甲就迅速出了中軍大帳,往前營去。這時候大批大批的軍隊,已經匯聚,進入到前營戰場的廝殺中。


    當於禁來到前營時,他直接讓人豎起他的大旗。


    大旗在,他在。


    這是專門穩住軍心的。


    當不斷匯聚的曹軍士兵,看到代表於禁的旗幟出現,都鬆了口氣。一個個拔刀出鞘,便提著刀朝大營門口衝去。


    於禁站在營地內,鎮定自若的指揮,迅速調兵防守。


    一切安排妥當,於禁鬆了口氣,目光才看向營地的入口處。


    大批大批的袁軍士兵出現,密密麻麻殺來。甚至這一支軍隊,極為迅猛,竟在短短時間殺入營地內,不斷往營地內突進。


    情況有些不妙啊!


    於禁的內心,生出了這般的感慨。


    雖說局勢稍稍不利,於禁也不曾撤退。反倒是於禁的內心,更有濃濃的疑惑。袁紹不曾離開鄴城,也沒有消息傳來說袁軍異動,怎麽突然有袁軍殺來?


    於禁想不明白,也無暇去多思考,戰場上的廝殺正在進行,根本沒有後退的餘地。


    袁尚麾下的黑龍軍,一批一批的進入,越來越多的人進入了營地內,迅速猛攻曹軍。


    受傷的曹軍士兵,越來越多。


    戰死的曹軍士兵,也不斷的增加。


    隨著時間流逝,曹軍方麵即便於禁擅長防守,但於禁也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敵人太多了。


    至少,是他一倍的兵力。


    兵力上的差距,使得這一戰很是艱難。


    陳番急匆匆走到於禁的身旁,提醒道:“於將軍,袁軍士兵的人數更多,簡直是無邊無際。尤其袁軍的攻勢,已經無法抵擋。再過一兩個時辰,恐怕就要支撐不住。”


    於禁掃視了周圍一眼,他沉聲道:“傳令下去,我就在這裏,給我殺,擋住袁軍的攻勢,把袁軍打出去。”


    他很是鎮定。


    即便內心有些擔憂,可在當前的情況下,也不能先亂了陣腳。


    不到最後,不能撤走。


    一旦撤走,白馬縣這裏就崩了,袁軍更是會肆虐白馬縣。


    陳番聽到於禁的話,也就不再多言,靜靜的等待著。在於禁坐鎮的情況下,曹軍士兵即便不敵,也還在全力以赴的抵擋。


    因為有於禁,隊伍不敵也沒有大規模的混亂。這一幕落在袁尚的眼中,他看到曹軍穩穩抵擋,心中忍不住讚歎。


    不愧是於禁。


    不愧是曹操麾下的人。


    遭到突襲,且兵力人數更少,局勢更是不利的情況下,於禁的抵擋依舊沒有亂,依舊穩穩的抵擋。這一份鎮定自若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於禁這個人不簡單。


    不過,即便於禁再怎麽厲害,也無法改變這一戰的局勢。


    此戰曹軍必敗。


    袁尚提著出鞘的劍,劍指於禁所在的大旗方向,高唿道:“眾將士,隨本公子殺過去。斬殺於禁,就在今日,殺!”


    話音落下,袁尚率先殺出。


    袁尚殺出後,身邊一眾親衛也跟著殺出,一行人不斷往前突進。以袁尚為進攻點,形成了一個往前突進的尖錐,所過之處,擋者披靡。


    不多時,袁尚和黃忠匯合,便吩咐黃忠一起衝刺。


    有黃忠加入,衝刺更是迅猛。


    等張石、周衝等將領加入進來,更仿佛是一柄鋒銳無匹的匕首,插入了曹軍中,不斷突刺。這一突刺,仿佛是浩蕩洪流,銳利無匹,再無任何能抵擋的。


    以至於短短時間內,距離於禁所在大旗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雙方距離,不足百步遠。


    如果於禁不樹立大旗,袁尚帶著人在萬軍之中,要找到於禁的蹤影,根本不可能。如果沒有於禁的大旗在,於禁麾下的曹軍就會失去主心骨,軍心會崩潰。


    於禁站在大旗的身旁,他目光掃過廝殺的營內戰場,也注意到了殺來的這一股兵鋒。於禁拔出腰間的佩劍,劍指袁尚的方向,下令道:“殺過去!”


    “殺!”


    隨著命令下達,於禁也是主動殺出。


    萬軍廝殺,唯有勇者勝。


    一旦他下令撤退,大軍就徹底敗了,這是於禁難以承受的。他於禁追隨曹操以來,所向披靡,立下赫赫戰功。


    一支袁軍來偷襲,焉能懼怕。


    於禁提著劍,帶著士兵殺出,迎著袁軍去。


    他這一輩子,打過很多仗,甚至很多次都以弱勝強,以少勝多。對方的將領,形成一支洪流碾壓過來,這時候他隻要殺過去滅掉對方,就可以改變這一戰。


    他沒有退路,隻能迅猛衝過去。


    雙方的距離,在不斷的拉近。當雙方碰頭時,於禁下令猛攻,隻是於禁衝殺時,忽然看到了袁尚,他眼前一亮。


    竟是袁尚!


    這可是袁家的世子,是袁紹的心頭肉。


    於禁心頭激動了起來,一旦斬殺了袁尚,他不僅會重創這一支袁軍士兵,更會重創袁紹,使得整個袁紹體係剛穩定的基礎,再度四分五裂。


    這是滔天的機會啊!


    “袁尚,今日我於禁,取你狗命,死來。”


    於禁高唿一聲,提著劍在一眾親衛的護衛下,已然迅猛往前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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