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冷白指尖落在脊骨間。


    輕輕摩挲了兩下後。


    又順著少年精致分明的脊骨,一路緩緩輕移。


    感受著少年的輕顫。


    顧遇低垂著眸,眸色越發晦暗。


    或許是因為覺得羞恥。


    此刻,在他的注視中。


    少年低下頭,纖細脖頸彎出好看的弧度。


    明明羞恥的說不出話。


    卻還是強忍著,沒有對他的舉動表示任何不滿。


    目光落下,顧遇薄唇上揚。


    “桑桑。”


    耳邊落下關切的聲音。


    少年不知何時停下解開係帶的動作,轉而握住他的肩膀。


    輕聲問。


    “怎麽在發抖?是害怕了嗎?”


    桑棉先是一愣。


    接著連連搖頭,強撐著道:“沒,我隻是…”


    話說到一半。


    桑棉突然卡殼,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往下編。


    蹙眉糾結的片刻。


    顧遇再度冒昧靠近。


    少年形狀好看的眉梢微微蹙起,表情難掩擔憂。


    “桑桑。”


    顧遇緩緩開口。


    神色落寞的問:“是我讓你討厭了嗎?”


    桑棉搖了搖頭。


    幾乎本能的否認道:“沒有,我怎麽可能討厭你?”


    聞言,顧遇不再出聲。


    過了片刻。


    在桑棉隱隱覺得不安,並思考顧遇為什麽突然噤聲時。


    顧遇再度開口。


    輕聲問:“如果不討厭…為什麽這麽會這麽排斥我的觸碰?”


    “桑桑。”


    少年自然的圈住他的手腕。


    輕聲歎息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桑棉一臉茫然。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以前是哪樣的?


    在桑棉看來,他頂替的是故事書裏“他”的身份。


    不可以暴露。


    如果暴露,會招來沒必要的風險。


    而現在…


    在他認識的所有人中,屬顧遇和原本的“他”最為熟悉。


    也是顧遇最有可能發現他的不對。


    想了想,桑棉悄悄側身。


    隨後屏住唿吸,認真觀察著顧遇的神色波動。


    空間略微閉塞的更衣室內。


    顧遇從身後環著他的腰。


    以接近禁錮的姿態,將他牢牢困在自己的懷中。


    很冒昧的動作。


    桑棉也本該為這樣冒昧的舉動感到排斥。


    但…


    目光落下,看著少年失落的神情。


    心髒間一軟。


    桑棉鬼使神差的開口,笨拙的安慰道:“我沒有討厭你的意思。”


    想了想。


    桑棉伸手,勾住顧遇的小指。


    抿了抿唇後。


    他輕聲道:“我隻是不太適應。”


    聲音落下的同時。


    顧遇垂眸看著他,若有所思道:“是因為要結婚了,覺得緊張嗎?”


    桑棉其實並沒有完全想好借口。


    但顧遇都這麽說了。


    他便順著台階,快速點了點頭。


    簡單的對話結束後。


    更衣室內陷入寂靜,空氣間是漫長的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


    桑棉眼前一暗,顧遇調轉姿勢將他抱在懷裏。


    顧遇身形修長。


    就連個子,也比他高了大概一個頭。


    手臂落在他腰間。


    冷白好看的下頜搭在他發絲間。


    漫長的沉默後。


    顧遇開口,輕撫著他的脊背安撫道。


    “不用害怕。”


    “不管是過去作為你的“哥哥”,還是未來作為你的丈夫。”


    “我都隻愛著你一個人。”


    “桑桑。”


    少年清冷好聽的聲音落在耳邊,語氣宛若情人間的呢喃。


    稍稍拉開距離。


    低眸看著他認真道:“所以別不要我,別拋下我好嗎?”


    “我隻有你了。”


    顧遇第二次說了同樣的話。


    桑棉先是一頓。


    接著抬起頭,下意識的看向顧遇。


    四目相對。


    桑棉清晰的看到少年幽藍浮動的清冷墨瞳中氤開了某種他看不懂的情緒。


    但不等桑棉細看。


    那情緒又如潮水般快速的褪去。


    “桑桑…”


    桑棉沉浸在那一眼的困惑中,認真思考著過去的“他”和顧遇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才會讓顧遇用那種眼神看著他。


    許是因為思索的太投入。


    隱隱的,桑棉感受到脊背之間湧來一陣寒意。


    卻並沒有過多關注。


    又過了許久。


    除卻寒意外,又有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桑棉動作一頓,下意識的抬頭。


    卻見顧遇正看著他。


    眸光越發晦暗。


    見他抬頭望過來,顧遇移開視線。


    閉上眼克製道:“你的衣服…已經解開了。”


    桑棉動作下意識的低頭。


    卻見腰間那些被他纏成麻花辮的係帶不知何時盡數解開。


    而係帶被解開的同時。


    身上精致繁瑣的洋裝沒了約束。


    自然的順著膝蓋掉落。


    桑棉徹底愣住。


    站在原地呆滯了好一會兒後。


    桑棉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剛很長一段時間之內…


    他都是以這樣衣衫不整的姿態站在顧遇麵前。


    想到這,桑棉捂著臉。


    臉上溫度漸漲。


    垂在後脊下漆黑細長的尾巴因主人的情緒不斷晃動。


    桑棉垂著眸。


    很想把門關上,自己一隻魔好好冷靜一下。


    但…


    顧遇現在還在房間裏。


    沉默片刻後。


    桑棉開口,問:“你還不出去嗎?”


    聞言,顧遇微微歪著頭。


    眼神無辜不解。


    對上顧遇不解的視線,桑棉越發覺得尷尬。


    卻還是不得不解釋。


    盡量委婉的道:“我要換貼身衣物。”


    鼓起勇氣把話說出口後。


    桑棉神經鬆懈下來。


    畢竟在他看來,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


    也不至於幫忙換貼身衣物。


    桑棉以為在他暗示完後,顧遇會自覺的離開更衣室。


    而實際上…


    顧遇也的確自覺的離開了。


    看著更衣室的門被關上,桑棉由衷的鬆了口氣。


    見室內沒了別人。


    桑棉放鬆下來,準備換衣服。


    裙子被脫下。


    精致的裙擺和上麵繁瑣的布料的堆積在地麵上。


    像盛開到極致的花。


    落地鏡內。


    少年蒼白纖瘦的足踩在酒紅色的農豔布料中。


    踝骨清瘦分明。


    褪去身上的全部衣物後。


    桑棉站在原地,因空氣間的涼意小小的輕顫了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


    桑棉抬起手,褪去腰間棉質的柔軟布料。


    但在脫到一半。


    布料掛在膝蓋間,搖搖晃晃的往腳踝掉時。


    門被推開。


    本該離去的顧遇去而複返。


    四目相對。


    看著近在咫尺的顧遇,桑棉一愣。


    等迴過神後。


    桑棉反應迅速,下意識的躲進一旁堆積著裙子的衣櫃內。


    把自己藏嚴實了後。


    才捂著腦袋氣息不穩的問:“你迴來幹什麽?”


    偷窺嗎?


    桑棉滿腦子亂麻。


    有種自己看錯了顧遇的懊惱感。


    畢竟他原本還覺得顧遇是個正人君子來著。


    麵對他的質問。


    顧遇並不生氣。


    一邊撿起地上掉落的衣物貼心整理。


    一邊道:“不是桑桑想讓我幫你換衣服嗎?”


    話音落下的同時,顧遇站起身。


    將手中的衣服擺放在一旁的人形衣台上。


    語氣無奈縱容。


    “都已經這麽大了,怎麽還那麽小孩子氣?”


    桑棉頭腦風暴。


    按顧遇的話…


    他似乎是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剛剛是在暗示他幫忙換衣服。


    反應過來後。


    桑棉陷入沉默。


    良久,桑棉動了動唇,試圖和顧遇解釋。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


    顧遇先一步靠近。


    “桑桑,不要再躲了。”


    少年嗓音無奈。


    輕聲道:“不穿衣服容易著涼。”


    衣櫃久不見光。


    自然而然的,裏麵的溫度也更加偏低一些。


    這具身體十分怕冷。


    明明是血族,卻嬌氣的過頭。


    又沒什麽攻擊力。


    除了要按時吸血外,和桑棉認知裏的血族並不相似。


    大腦一片混亂。


    桑棉胡思亂想的間隙,眼前一暗。


    擋在身前的布料被剝開。


    顧遇垂眸,看向衣櫃角落的他。


    接下來,一切順理成章。


    少年半跪在地,伸手握住他垂落在地的腳踝,認真且專注的幫他換好衣服。


    隻是換衣服而已。


    桑棉閉著眼,竭力催眠自己繼續保持淡定。


    卻又很難真的做到平常心。


    隨著兩人之間的拉近,接觸也變得更加頻繁。


    哪怕顧遇並非有心。


    指尖也會無意的碰到他的肌膚。


    且除此之外。


    隨著距離拉近,少年身上若有似無的沉香縈繞在鼻息間。


    像是在刻意勾引般。


    舉手投足間,都透著無形的誘惑。


    桑棉舔了下唇。


    明明很饞,卻還是強迫著自己轉身不去看顧遇。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早間9:30。


    明明隻過了不到五分鍾,桑棉卻覺得好像有十年那麽漫長。


    隨著腰間的係帶被係好。


    顧遇鬆開了他的腳踝,一切也終於結束。


    桑棉鬆了口氣。


    但就在他解除戒備狀態,準備轉身去看顧遇時。


    或許是被什麽東西扳倒。


    顧遇身形一晃。


    緊接著,整個人不受控製的摔到了他身上。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摔倒時,少年襯衫半敞,不經意露出冷白鎖骨。


    桑棉一臉懵。


    隨後,他的視線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


    穩穩落在顧遇脖頸之間。


    少年脖頸修長。


    冷白肌膚下,青筋顏色明顯。


    內裏血液湧動。


    對桑棉來說,是一種無形但極度誘惑的畫麵。


    桑棉原本是不想吃的。


    剛才靠近的時候,他竭力忍耐了許久,拚命壓抑著欲望。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


    眼看著顧遇即將離開,他不用再艱難壓抑。


    顧遇又主動送了上來。


    飯在眼前。


    但凡是個正常的魔,都很難忍住。


    而很顯然。


    桑棉的生理和心理都很正常。


    吞了吞口水後。


    桑棉不受控製的張開嘴,一口咬了上去。


    “嗯…”


    空氣間響起隱忍低啞的悶哼。


    少年半抱著他。


    似是被迫般,縱容又無奈的任由著他吸血。


    但實際上…


    如果細看,就能發現顧遇摔倒的地方空無一物。


    擺明了是故意的。


    桑棉被算計了。


    但桑棉自己不知道。


    餓急眼了的他抱著顧遇,大吃特吃了好一會兒。


    良久。


    等到吃的再也吃不下了,桑棉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抿著唇迴味了一會兒後。


    桑棉食飽喝足,又開始犯困。


    打了個哈欠後。


    桑棉蹲迴衣櫃角落,想睡覺。


    隻是一抬頭。


    看著身前少年明顯蒼白的唇色。


    桑棉先是一愣。


    緊接著睡意全無,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問:“你還好嗎?”


    見顧遇一聲不吭。


    桑棉心跳加速。


    就在桑棉低著頭,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人給吸壞了時。


    顧遇再度開口。


    溫聲安撫道:“我沒事。”


    桑棉剛剛懸起來的心髒穩穩的落了迴去。


    “我隻是有點貧血。”


    桑棉剛剛落下來的心髒又穩穩懸了迴去。


    看著明顯臉色蒼白的顧遇。


    想到顧遇會變成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為自己不知道節製。


    桑棉愧疚感爆棚。


    糾結片刻後。


    他開口,試探性的問:“有什麽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顧遇看了他一眼。


    卻並沒有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隻是伸出手,動作堪稱縱容的摸了摸他的頭。


    輕聲道:“是我自己一廂情願。”


    “你不用愧疚。”


    顧遇不這麽說還好。


    顧遇越是這麽說,桑棉越是不安。


    思索片刻後。


    桑棉握住顧遇的手,語氣真摯。


    “你不用客氣。”


    桑棉拍著胸脯道:“我們兩個關係這麽好,你身體不舒服,我幫你是應該的。”


    聞言,顧遇動作微頓。


    又過了一會兒。


    他薄唇上揚,眼底藏著笑意。


    像是計謀得逞的大尾巴狼一般。


    彎著眸輕聲問:“真的嗎?桑桑沒有故意騙我嗎?”


    見顧遇語氣不安。


    桑棉生怕對方不信任自己,連忙道:“當然是真的!”


    他大魔族,從不撒謊!


    聞言。


    顧遇彎著眸,眼底的笑意越發顯得真摯。


    過了一會兒。


    顧遇抬起頭,冷白指尖落在唇邊。


    輕點了一下後。


    顧遇開口道:“桑桑如果真的想謝我,那就親我一下。”


    桑棉下意識的點頭答應。


    可在他老實靠近,就快要親到顧遇之前。


    桑棉動作一頓。


    遲鈍的大腦開始運轉,桑棉敏銳的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沉默了片刻後。


    桑棉遲疑的開口,問:“為什麽是我要親你?”


    顧遇不是貧血嗎?


    不是應該補血,或者讓他照顧顧遇,給顧遇一點休息的時間嗎?


    為什麽要親顧遇?


    親顧遇和他道歉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桑棉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他怔忪時。


    顧遇垂著眸,神色黯然的問:


    “你就這麽討厭我,連碰我一次都不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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