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嘶吼的聲音在陰暗窄小的墓室內不斷迴響。


    但桑棉置若罔聞。


    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樓瑜。


    沉默幾息後,桑棉開口。


    好奇的問:“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語落,清冷少年長睫微顫。


    片刻後。


    樓瑜抬起頭,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對。


    桑棉短暫的怔了一瞬。


    此刻,少年幽藍浮動的瞳眸中印著他的倒影。


    眸光晦暗幽深。


    看似平靜的宛若一攤死水。


    可如果細看,又能窺見平靜下的暗潮湧動。


    但不過短短幾瞬。


    樓瑜便垂下眼,遮住眼中情愫。


    輕聲道:


    “夫君,你想聽真話。”


    “還是謊話。”


    桑棉盯著樓瑜看了一會兒,難得有些糾結。


    現在的樓瑜…


    看起來很奇怪。


    明明少年就站在離他不到一米遠的地方,近得似乎伸手就能碰到。


    可不知道為什麽。


    他又覺得他和樓瑜間似乎橫著某種看不見的溝壑。


    少年垂著眸,眼中無波無瀾。


    看似淡漠疏離。


    卻又帶著幾乎落寞的破碎感。


    短暫的沉默後。


    桑棉道:


    “我想聽真話。”


    言畢,樓瑜薄唇微揚。


    笑著道:


    “夫君,那個人他沒有騙你。”


    說著,樓瑜俯下身。


    修長冷白的手指,握住了地上染血的長劍。


    旋即起身。


    一步步朝著對麵靠近。


    “他說得沒錯。”


    樓瑜垂著眼,擦拭著手中長劍。


    輕聲道:


    “我是墓室的主人,隻有殺了我。”


    “墓室才會打開。”


    話音落下的同時,長劍上的血漬被擦淨。


    樓瑜眉目低斂。


    一邊看著手中的劍,一邊繼續道:


    “桑桑。”


    “我曾想過放你離開的。”


    他自覺虧欠,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畢竟。


    肮髒醜陋的怪物,不配被人所愛。


    可是他有執念。


    千年前的新婚夜,是困住他的夢魘。


    每夜午夜十二點。


    哪怕身體並不困倦,意識也依舊會被困在夢魘。


    一遍又一遍體會他最不想看到的畫麵。


    在夢魘中。


    他的愛人倒在他身前。


    他心心念念的新婚夜,成了愛人的祭日。


    時隔千年。


    再度見到所愛之人。


    最開始,他所求的不過是同心上人洞房花燭,拜堂成親。


    走出不斷輪迴的夢魘。


    但可惜。


    少年對他過於溫柔。


    而他眷戀那份溫柔,鬼使神差的將人留下。


    一日又一日。


    一夜又一夜。


    他癡纏著他的愛人。


    水乳交融。


    靈肉合一。


    他時常覺得,自己正在做一場不真實的夢。


    而現在。


    夢醒的時間到了。


    在距離不足半寸時,樓瑜停下了腳步。


    而後。


    在少年茫然的注視中。


    他將那把被擦拭的潔淨如新的長劍,遞到了少年手中。


    桑棉下意識的接過。


    事後抬起頭,神色不解的看向樓瑜。


    不懂樓瑜想要做什麽。


    麵對他的注視。


    清冷少年彎著眸,微狹的墨瞳中盛著笑意。


    一邊執著他的手,從容不迫的將劍柄握緊。


    一邊輕聲問:


    “夫君,你想離開嗎?”


    不等桑棉迴答。


    樓瑜彎著眸,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


    “想的話,就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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