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明亮的燈光刺激的少年驟然閉上了眼睛,宋難竹緩步走過去,輕輕低著頭,俯視床上的小孩,他看起來眉目算是清秀,隻是臉上滿是汙漬,身子骨想必也是這段時間餓瘦的,幾乎隻剩皮包骨了


    “喂,你在這掙紮這麽久,一點也不累嗎?”


    少年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他輕哼一聲,說道:“我不叫喂。”


    宋難竹挑眉打斷:“你不叫喂,難道你叫楚雨蕁?”


    小孩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裏,臉漲的通紅。


    宋難竹卻聽到背後一聲輕笑。


    床上掙紮的小孩終於緩緩平息下來,他臉還是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掙紮費了勁:“不,我不和你們這些低賤的動物說話”


    宋難竹哼笑一聲:“說不過就說不過,找什麽借口?”


    這小孩兒看起來很不善口舌之爭,又一口氣卡住,紅著臉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沒憋出下句。


    宋難竹偏轉了一下身體,指了指身後穿著白襯衫的虎冀:“既然你不願意和我這低賤的兔子講話,這家夥是人,你跟他講吧。”


    宋難竹這麽說著,卻分了一些餘光去觀察虎冀,隻見虎冀聽到這話,一瞬間臉色一變,一絲異樣迅速在他眼裏閃過。


    雖然極快極小,但還是被緊盯著的宋難竹捕捉住了。


    她轉過身衝虎冀眨巴眨巴眼睛,對著口型說道:“幫幫忙”


    虎冀立馬反應過來,露出柔和的笑容,:“對,我也是人類。”


    小孩稍稍變了點臉色,麵色緩和了一點,卻還是用不帶的眼神看著二人:“你也身為人類,怎麽為低賤的做動物做事?”


    虎冀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他露出一副有點無奈的表情,聳了聳肩膀:“我也不想,但是這可惡的壞女人拿捏著我的家人,我實在是別無他法,隻能來教他下棋了。”


    小孩的臉色又緩和了一點,甚至露出點同病相憐:“為孝道委身動物,確實別無他法,先生實在可敬。”


    那所謂的“可惡的壞女人”站在二人身後,眼角抽抽:“…委,委身?”


    她當時說這話,一是因為虎冀此人消瘦單薄,書卷氣又濃,看起來確實像個人類。身在異國他鄉,碰到自己的同類,難免放下警惕心,用虎冀和小孩打好關係,確實也是不錯的法子。


    第二是自從上輩子,宋難竹就開始懷疑虎冀是否是真的動物,或者和她是“同類”,是基因改造後的人類。


    “怎麽樣?”


    宋難竹忽然橫叉到已經對上眼的兩人中間:“如果你答應的話,他教我下棋的時候,你也可以旁聽。”


    宋難竹忽然眯起了眼睛:“如果你不答應,明天就會成為虎琪的盤中餐。”


    “我不喜歡強人所難,生與死的掌控權在你自己手上,全憑你斷。”


    她提高了音量,仿佛在逼迫小孩做出決斷。


    小孩兒一下猶豫住了,但是看向宋難竹的眼神還是氣鼓鼓的,似乎要噴射出火光來。


    過了幾秒鍾後,小孩的嘴裏憋憋屈屈的吐出幾個字:


    “我有幾個條件…”


    宋難竹直接豎起手指


    “第一,我不需要你幹一些討好人取樂的事,第二,我不會把你當人寵看待,在這裏的待遇,你和我是平等的,第三,在我所允許的範圍內,你有自由。”


    小孩說出口的話梗在嘴邊,他一口氣吐不出來,卻不舍把嘴閉上,最後支支吾吾半天,眼神卻飄向站在一旁的虎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騙我,所以現在就要跟他下一盤棋。”


    宋難竹欣然答應:


    “可以,等從這個破爛地方出去,把你自己收拾整理幹淨了,再和他下棋不遲。”


    等到宋難竹從那個小洞口裏爬出去的時候,她實在感覺口幹舌燥,連忙在桌子上倒了一滿杯水,一口飲盡。


    那小孩兒已經拎給傭人去洗刷了,虎冀優雅的靠在桌子邊,輕輕倒了一口水,放到嘴邊抿了一下:“你早就知道他根本不想死?”


    “哦?”宋難竹挑了挑眉,放下水杯,轉頭看向身邊穿著白襯衫的少年。


    他據手投足儒雅的不像是一隻原本山林裏的老虎,倒像是一個年輕氣盛的男高中生。


    “我不知道。”


    她又喝了一口水,房間裏並不安靜,幾個傭人忙忙碌碌的給小孩拿衣服和準備新的吃食。


    可是虎冀還是能聽到少女喉嚨裏那響亮的“咕咚”一聲,清涼的水順著喉管滑進腸道


    “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感覺?”


    少女轉頭過來看他,目光裏帶著一絲玩味。


    虎冀輕輕笑了一下,放下水杯:


    “因為我覺得剛剛找的那個理由非常扯淡。”


    他聳了聳肩:“隻是直覺而已,不是就算了”


    宋難竹也笑了:“我逗你的,我也是猜測的。”


    虎冀投來探尋的目光。


    宋難竹指了指剛剛爬出來的櫥櫃。


    “走之前,琪琪和我說這個這個密室早就發現了,通往外界,但是通往裏麵的這個密道卻是最近才發現的,密道這麽小,你我這般瘦弱才勉強鑽的進去,運送他過來的都是豺狼虎豹等高大的肉食動物,更加不可能鑽那個密道過去,所以我想,送人和送飯的時候應當走的都是外界通道。”


    少女攤開手,指腹上還殘留著一抹灰,淡淡的,不仔細看很難發覺:


    “也就是說,櫥櫃的那個通道唯一一次走人,應當就是你我爬進去那一次,但是我留意了,你衣服上沒有櫥壁上的灰,我也很小心,但是我進去的時候便發現,通道口壁上的灰被擦去了不少,而且櫃門背後的灰塊也是不完整的。”


    少年眯了眯眼,他接著少女的話說道:


    “所以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到達過那個隧道,你猜測…”


    宋難竹點了點頭:


    “不錯,我確實隻是猜的,不過也不是完全瞎猜,我看那電子手銬上有很輕微的鬆動痕跡,所以我猜測,那小孩其實早就掙脫過那張控製他的床,而且找到了櫥櫃上的那個出口。”


    “但是他並沒有出來,能撬開電子手銬的人,不會撬不開那一把已經生鏽了的鎖。”


    宋難竹搖了搖手上已經沾滿鏽跡的鑰匙。


    “他在這裏這麽長時間早就想清楚了,外麵全都是動物聯盟的人,他又得罪了虎琪,如果不服從我,唯一的出路就是死,而且還可能被做成菜,他之前被關在人類集中營,應當也看見了,動物和之前的人類一樣,為了追求食材的新鮮,喜歡生吃活刨。”


    她歎了口氣:“就算是嘴再硬,到底也是個孩子,害怕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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