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次戰鬥,感受最深的還是李金竹,一方麵,這是正麵對抗大規模騎兵的戰鬥中,準備時間比較短,戰鬥又比較輕鬆的,另一方麵,隊伍裏麵有些人,在騎兵衝擊壓力到來時,有潰散的跡象。


    傳令兵已經通知,渡口休息一天,他有充足的時間來總結這次戰鬥。戰後總結,是戰士成長最有效的手段。


    先是連裏開會,然後是排裏開會,最後是班裏開會,休息了一天,都開成會了,有些怕開會的戰士說,“還不如打仗呢。”


    開會也有不少成果,第一仗的戰損不小,戰士們想了不少土辦法,或者減少暴露麵,或者增加防護。


    李金竹看到戰士們五花八門的發明,他要求各班排都要抓緊製作一些防具,哪些效果好,要到實戰中檢驗,他自己也選了幾種看起來靠譜的設計上報。


    陳宇峰看到李金竹報來的防具設想,知道現在訂貨,也趕不上這仗,就要求各連自行打造一些防具。


    戰士設計的防具中,兩種頭盔最有價值,一是用粗樹枝編成的頭盔,看起來很粗糙,推廣卻容易,再後麵的行軍中,不少戰士都在尋找合適的枝條,二是金狼人的頭盔,防護能力更強,就是數量不足。陳宇峰要求把頭盔的纓毛去掉,徹底清洗消毒後才能使用。


    補充物資之後,隊伍再次出發,渡口仍舊留下一個連,這次他們還得到了繳獲的50匹戰馬,可以有效控製渡口周圍好幾公裏的區域。雖然士兵還不熟馬戰,但騎馬趕路都不成問題。


    戚嚴采取的行軍策略是,騎兵在行軍路線上偵察,確定安全後,派出三個連的前鋒,向前推進兩到三公裏,尋找合適的防禦位置,就地建立一個小規模工事,布置炮陣地。


    然後中軍和各種物資向前推進,隨時準備應對敵軍的衝擊,中軍前進過程中,可以受到前鋒和後衛部隊的炮火保護。


    物資運輸完成後,騎兵保護後衛部隊向前運動,前鋒和後衛部隊都要確保火炮陣地能在幾分鍾內布置好。


    戚嚴這種滾動前進的方法,是“未謀勝,先謀敗”,前進過程中,不給敵軍可趁之機。


    陳宇峰認為這樣雖然高估了對手,但戰場安全是必須的,他沒有說什麽,隻是跟著隊伍一起前進。


    金狼軍眼看著他們向前行軍,一直找不到漏洞,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去應對。第三天的時候,金狼軍終於頂在了戚嚴他們的行軍路上。


    陳宇峰站在簡易高台上,觀察金狼軍的戰陣,發現金狼軍除了兩千多騎外,還有大約六千步兵,這些步兵是原來沒有偵察到的,“沒有營寨,要麽是剛到,要麽原本就打算在這裏和咱們對戰。”陳宇峰說。


    戚嚴也看了一會,向陳宇峰說,“看樣子,金狼把附近幾個縣的兵都調過來了。”


    陳宇峰迴答,“看旗號,主要是響南的新兵,怎麽樣,有信心沒有?”


    戚嚴說,“我軍的偵察還是有漏洞,不過這也正好,一次立威就夠了,省得再去那幾個縣。原先估計,最困難的情況,可能會麵對上萬騎兵、超過兩萬步兵,那樣就隻能先消耗一陣再想辦法了。”


    陳宇峰從台上下來,說,“你繼續指揮。”


    戚嚴看金狼軍的軍陣在前方兩公裏多的位置,不利於發揮本方火器優勢,就命令道:“杜仲,你率領前鋒三個連向前運動,在距敵三百米位置停下,就地構建防禦工事和炮陣地。”


    又下令道:“大營中的火炮做好支援準備,如果敵軍衝擊前鋒,做阻攔射擊。”


    杜仲的簡易陣地成形了,金狼軍也沒有進攻,隻是從軍陣中突出一騎,慢慢前進,走到在兩軍陣中停下,顯然是要說些什麽。


    戚嚴遠遠看到敵軍來了一將,心中思量一下,覺得杜仲不是談判的料,就對傳令兵說道,“命令十四連連長李金竹與敵軍對話,看看金狼人搞什麽。”


    此時李金竹還在中軍,接到命令後,就借了一匹馬,慢悠悠地騎著。


    戚嚴也命令中軍一起前進,李金竹雖然騎著馬,但比中軍前進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金狼小將等的有些著急了,才見對麵出來一騎,沒有盔甲,似是一身麻布短衣打扮,倒也整齊,隻是看不出來是個什麽官,對麵這些人的衣服似乎都一樣,來人背著他們長用的火槍,這種火槍的威力可是比弓箭要大,金狼小將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李金竹也在打量對麵這名金狼小將,這將一身盔甲,還算亮,做工就很難恭維,從甲胄質量上看,對麵也就是名百夫長。


    金狼小將沒有胡須,麵皮也還白淨,看樣子也隻有二十多歲,體格要比一般的金狼軍士要高大一些。


    李金竹控製著馬,在相距五米時停住。這個位置,萬一起了衝突,他有相當的把握,左輪手槍在這個距離具有相當大的優勢。


    正思考著,對麵金狼小將大喝一聲,“來將通名。”


    “李金竹。你是何人。”


    金狼小將心中更是疑惑,一般在這個環節,對方都會將自己的官位完整的說出來,有時還會說姓甚名誰字什麽,對麵這位倒好,不僅沒有官職,字也沒有,弄不好真是個大頭兵吧,思考一陣,迴道:


    “我乃金狼千夫長劉鵬劉飛舉,你是什麽官職?”


    這劉鵬直接問了出來。李金竹一聽,原來通報的時候少了內容,想要給自己提些份量,就補充說:“我乃大漢前部先鋒官,連長。”


    這金狼小將劉鵬聽完有些明白了,對麵來這個人是個官,也就管一百來人,比自己小,但又是先鋒官,似乎又比自己大,但肯定不能墜了名頭,於是按之前準備好的詞說:


    “什麽大漢,隻是趁我金狼國不備,竊我一縣之地,就號稱什麽大漢。我天兵一到,爾等必將灰飛煙滅。對麵李先鋒,聽我一句勸,早早投降,還可保全性命,我皇仁慈,還能給爾等一個出身。”


    李金竹哈哈一笑,說道:“自我腳下,再向北數千裏,都是我漢人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金狼北蠻,竊我河山,如今我大漢天兵已到,金狼國馬上就會土崩瓦解。我聽你姓名,也是漢人,怎為金狼當狗,我大漢國願給你們一個機會,馬上投降,否則戰端一開,爾等性命難保。”


    兩人都知道,這番對話是不會有結果的,但在陣前申明本方大義,還是有些必要的。


    烏肯交給劉鵬的任務,一是想拖延一會時間,他後麵的步兵剛剛跑到,如果此時開戰,這些步兵幾乎沒有戰力,另一個就是想圓滑的表達出,雙方互不侵犯的意思,於是說:


    “我軍駐守金田,並未越界,你軍緣何渡江而來,傷我斥候?”


    李金竹一聽,對方居然說“傷我斥候”,明顯是要讓事件降級,但軍隊都打到這裏了,降級是不可能了,就答:


    “你軍斥候,越界殺我邊民,我軍此來,討要說法。”


    兩人又相互指責一陣,各自迴營。


    等李金竹迴到營中,陳宇峰和戚嚴也和中軍一起到了前營。聽完李金竹的匯報後,戚嚴說,“看來金狼人怕了。不管他們,隻管抓緊建工事。”


    戰場上出現了詭異的平衡,雙方都沒有進攻,大漢軍在建工事,金狼軍在休息。


    金狼軍不是不想趁對方立足未穩發起攻擊,但渡口之戰時,比現在機會還好,仍是慘敗,因此主將烏肯難下決心。


    烏肯此時還有些僥幸心理,萬一對方防守厲害,進攻不行,雙方就可以在這裏熬下去。


    顯然事情不象烏肯想的那麽美好,對方陣地平靜一段時間後,他看到對方士兵在輪流吃喝。他卻不敢下令讓本方士兵吃喝,那樣大陣就會混亂。


    又過了不長時間,大漢前鋒戰陣中出來幾十輛車,後麵跟著兩百多人,兩軍陣間本就幾百米的距離,被迅速縮短。這時杜仲帶了2個步兵連,準備前進到進攻位置。


    金狼軍也不是吃素的,前排士兵向兩邊跑去,露出了一排投石車,投石車已經裝填完畢,隻等首領一聲令下,就能發射。


    戚嚴心中一驚,剛才在簡易高台上,沒有看到敵軍還準備了這種大殺器,此時杜仲的前軍距敵太近,已經不在投石車的打擊範圍內,但這些投石車會對中軍造成殺傷,還可能將中軍陣型打散,隻能先打打他們。


    他趕緊下令,炮兵修正目標為敵投石車陣地,其他人原地待命,防備敵方石彈攻擊。


    戚嚴又說道:“命令後衛部隊盡快向前移動,與中軍匯合。”


    此時後衛幾個連和一半的炮兵距離中軍還有兩公裏,上來還需要幾十分鍾,等後衛部隊的炮兵發揮作用,至少要一個小時。


    金狼主將看到對方中軍不再向前,顯然是被己方投石車嚇到了,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炮兵收到命令後,就重新測定修正了目標,幾分鍾後,前鋒營的火炮已經調整完畢,杜仲立即下令,“開炮。”


    中軍炮陣地距離金狼大營的投石車陣地隻有500米,一輪炮火後,至少有兩架投石車被徹底破壞,其他投石車也有部分損壞。此時金狼軍的投石車還在瞄準,突然被炸,指揮官急忙下令還擊。


    投石車調整打擊對象確實有些困難,本來準頭就不行,這會想更換目標,還要漫長的調整時間。投石車的匆忙開火,並沒有造成漢軍任何損失。


    即使如此,前麵的步兵也嚇了一跳,杜仲下令,“標尺三百米,目標敵軍投石車陣地,齊射。”


    在這個距離上,步槍彈仍有不少殺傷力,隻是準確度不高了,但是200人的齊射,還是取得了不小的戰果,調整投石車的士兵不少被擊中,調整也更困難了。


    炮兵第一輪炮擊後,稍微修正了方位,就開始第二輪齊射,這次的效果更好,七、八架投石車散了架,短時間是不能用了。


    金狼主將烏肯一看,這樣被動挨打不行,就下令讓騎兵從兩側包抄,步兵從正麵進攻。


    戚嚴看到對方進攻,知道這是敵軍最好的時機,後方幾個連和一半的炮兵正在向前移動,敵軍這一進攻,後方部隊隻能就地防禦,自己的部隊就分成了三部分,隻有兩個連的前鋒,八個連的中軍。


    前鋒兩個連此時壓力很大,兩側有金狼騎兵,正前方有步兵和投石車。


    杜仲此時正在前鋒營地裏,他按之前訓練的要求,讓士兵們排好陣列,由班、排長指揮本部,各自負責清理麵前的敵軍。從他的角度看,三麵都是黑壓壓的金狼人,壓力遠比李金竹在渡口時大。


    中軍的炮兵還在打擊投石車,杜仲的兩個連暫時沒有炮火支援,敵軍一進攻,他們就陷入了人海之中,他大聲喊叫著,保持陣型完整,槍聲此起彼伏,雖說敵軍還沒有開始射箭,但正麵黑壓壓的步卒和兩側包抄的騎兵,都讓前鋒營單薄的戰線承壓巨大。


    戚嚴命令中軍對兩側的騎兵齊射,兩側騎兵距離中軍較遠,精度有限的問題,隻能采用齊射的方式,對包抄的騎兵形成殺傷。


    敵騎兵遭受打擊後,迅速轉向,遠離中軍,而前鋒營對金狼步兵的連續幾輪打擊,又使金狼步兵躊躇不前,金狼的第一波次進攻暫停了。


    金狼主將烏肯也在評估這次進攻,騎兵損失了將近一百騎,步兵也損失了兩百多人,漢軍幾乎沒有損失。如果這樣打下去,隻能是送菜,這還是最有利的進攻時機,漢軍分成三個部分,如果漢軍兵合一處,就更沒有機會了。


    決心隻有主將才能下,烏肯決定再試一次,他將幾名將領叫到一起,由一部騎兵執行騷擾牽製任務,在敵軍射程外活動,另一部騎兵配合步兵合力進攻漢軍前出的兩百人。


    烏肯布置完任務,掃了一眼幾名將領,說,“勝敗在此一舉,一會鼓響進兵,聽不到鳴金之聲,誰也不準後退,否則別怪我執行軍法。”


    幾名將軍一拱手,四散而去,金狼軍陣中傳出沉重的鼓聲。一隊隊騎兵漫山遍野地衝了出來。


    戚嚴在望遠鏡中看到金狼騎兵四散而出,一時之間無法判斷他們的方向。


    他明白,騎兵這種戰術很難破解,他們遠遠地遊蕩,隻要看到本方軍陣的漏洞,就會拚命衝擊。既然騎兵距離遠了,就先集中打擊步兵,金狼的步兵正在遠處集結,隻是集結的位置仍在火炮的打擊範圍內。


    戚嚴下了火炮齊射的命令,金狼軍的步兵正在集結,旁邊幾十步處落下一枚炮彈,步兵主將名叫雷亞斯,他正騎著一匹高大的戰馬,在布置攻擊戰術。


    大多數士兵和雷亞斯一樣,都被這枚炮彈嚇了一跳。雷亞斯很快反應過來,說道,“你們看看,大漢的炮,遠了也打不準,兒郎們莫怕,準備衝鋒。”


    可惜剛才那枚炮隻是試射,幾十秒之後,二十門炮就同時開始了怒吼,剛剛出發的步兵軍陣立即被打散。


    軍官們試圖控製軍隊,前一秒還在聲嘶力竭地大叫,後一秒可能就被從天而落的炮彈擊中,或者隻是被炮彈皮擦傷,但也會立即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在炮彈麵前,軍官並不比士兵生存的機率高多少,五發速射後,炮彈的密度有所下降,但少了軍官約束的士兵已經開始崩潰了,戚嚴心中評估,“這些金狼的新兵,承受力還是很低。”


    眼看金狼的步兵已經開始潰逃,突然一枚石彈飛到了中軍軍陣,第一落點砸在了一輛三輪車上,三輪車直接被砸成零件,附近的士兵也被碎片打中,眼看著,好幾個人倒在了血泊中。


    金狼軍的投石車隊,居然臨時組裝出了一架相對完整的投石車,躲在一個小丘後,發射了一枚石彈。


    杜仲有些自責,這架投石車距離自己的部隊最近,居然沒有發現。想到炮兵暫時還顧不上這裏,他命令連長常思德帶兩個排,前出搜索,徹底殲滅投石車隊。


    步兵小隊一旦離開掩體,麵對具備速度優勢的騎兵,會非常被動。帶隊的連長常思德明白這段路程的危險,他把兩個排集合起來,要求每個士兵隻帶一半的子彈,一半的手雷,用最快的速度衝過麵前這兩百多米距離,一旦進入金狼的投石車陣地,要迅速結束戰鬥,步槍子彈打完,立即換成手槍,如果有集中的敵軍,就用手雷解決。


    杜仲這邊也做好掩護準備,對稍近的金狼騎兵連續幾次齊射,讓騎兵又向遠處逃遁了些。


    看到杜仲的布置,戚嚴又安排兩個連,隨時準備支援杜仲。


    金狼騎兵看到大漢軍隻有幾十人跳出車陣,彎腰低頭向前狂奔,立即迴撤,因為投石車陣的不遠處,還有幾百人,主將烏肯就在那裏。


    隨著常思德的兩個排出擊,戰場就出現了一些變化:敵軍的戰鼓停了下來,雖說沒有鳴金,但執行騷擾的敵騎兵突然迴撤。


    戚嚴抓住這個機會,讓兩個連前出支援杜仲,杜仲帶著手上剩餘的四個排,向前支援常思德。


    常思德這會正在艱難向前推進,原來他以為依靠長短槍加手雷,很容易就突破敵軍陣地,沒料到敵軍利用地形,不時射出冷箭,讓他已經損失4名士兵。不得已,他遇到一個小丘,就要向小丘後扔好幾枚手雷,借著手雷爆炸,衝出去消滅敵軍。


    杜仲到來時,常思德正在收集手雷,他們帶的不多。兩邊人匯合一處後,很快就肅清了所有的敵軍,他們又利用投石車的木料、石塊構建了個簡易的陣地。


    杜仲爬上附近最高的小丘,一眼就看到了幾百米外正逐步收攏的金狼騎兵。他將傳令兵叫過來,將金狼軍位置用騎語傳遞迴去。戚嚴收到信號,馬上命令炮兵開炮。


    金狼軍距離還是太遠,迫擊炮經過幾次修正後,終於有了戰果,金狼騎兵再次後撤而逃,沒多長時間,視野中就幾乎沒有了金狼軍。


    戚嚴下令全體向中軍靠攏,派出部隊打掃戰場。他心中很憋屈,感覺沒有達到目的,金狼軍遺棄了大量軍資,但人員損失很小,隻能算是擊潰戰。


    陳宇峰安慰道:“我們這次的作戰目的就是示威之戰,今天休息一天,明天迴撤。一會找幾個俘虜,把我們的要求傳給烏肯。”


    俘虜居然抓了好幾百個,與李金竹對話的劉鵬也被抓了,他是被炮彈炸死了戰馬,人也被摔暈過去,被一個收屍的士兵踹了兩腳給踹醒的。


    劉鵬的盔甲與士兵不一樣,在俘虜中很顯眼,第二天就被放了迴去,還帶了一封信,信中提了不少要求,還說明,如果不按要求做,漢軍隔三差五就會來這裏討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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