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是什麽失傳技術傳承者和瀕危動物保護者。


    他喜歡收集不同種類的人類。


    如果人不好勉強,那就算了,畢竟是同類。


    人是會死的,隻有技術可以長存。


    所以他對技術苛求,卻對人類有更多的容忍。


    鬆方雅人這樣時常能給他帶來驚喜的人就更顯得可愛。


    尤其是他乖乖點頭老實解說的樣子:“鳩居堂的香對平民也開放,有幾類香雖然廉價,但是可以敲開一些緊閉的門。偶爾也會有誤打誤撞的幸運兒,既然他有這樣的運氣,我們也不會非要剔除掉。”


    他手下的人沒有了解鳩居堂這種門門道道的,如果沒有鬆方雅人含蓄的吹捧,他是察覺不到有什麽問題的。


    安摩拉多敲敲手機,示意諾亞方舟以後注意收集類似的資料。


    一些家族內部的資料是不會上傳到網絡上的,比這更多的是口口相傳的潛規則和習慣,這是諾亞方舟觸及不到的區域。


    真實的非酋·安摩拉多笑道:“看來我很有運氣。”


    世界意識把這樣的一個人送到眼前,看來是對自己逼迫宮野誌保沒有意見,甚至說不定還覺得他做的不錯。


    這就是大愛啊!


    安摩拉多感動了。


    他一定會繼續努力的哦。


    鬆方雅人離開了,安摩拉多閉上眼睛休息,大腦卻不停止思考。


    沒過幾天,安摩拉多看著鬆方雅人的工作成果,難得有些驚喜。


    這人能幹過頭了,完全不像是優哉遊哉、完全沒有危機感、生活鬆弛有情調的n代。


    安摩拉多決定把計劃提前,反正這家夥的標簽從他見到他開始就從來沒有變過。


    黑色的【七鬆芝·七鬆家血脈】。


    標簽裏帶血脈的很少見,這幾乎就是完全承認自身血脈、也願意為血脈傳承奉獻一切的暗示。


    安摩拉多也隻在某個大教堂裏見過某個具有不科學力量的主教頭頂有一個女巫血脈的標簽。


    那位主教頭頂除了姓名和血脈,還有某某地區主教的標簽。


    這位主教把血脈的延續和信仰混為一談,用血脈力量“顯聖”並稱其為神的垂憐,用神的意誌限製自己對力量的使用並且解釋自己的不凡。


    他的世界圓滿自洽。


    安摩拉多好奇如果他的血脈和信仰產生衝突會如何呢?


    他最後選擇了血脈,留下覺醒的血脈後自焚而死。


    於是安摩拉多懂了。


    血脈是更沉重的東西,是還未誕生起就存在的責任,是“原罪”。


    而他的信仰是拯救他的東西,一直把他往海平麵上托舉。


    人生就是在海裏掙紮,既不能出現在海平麵以上,也不能一直下沉。


    如果一定要選擇,他隻會選擇下沉。


    這不隻是背離信仰的愧疚和逃避。


    還有血脈那無論如何也要延續下去的、混沌的、本能就要下墜的欲望。


    理智使他信仰,使他約束欲望。


    但死到臨頭的人哪裏來的餘裕去用理智讓自己看起來體麵?


    越到最後,血脈贏的幾率越大。


    除非他願意在一開始保有理智、很有餘裕時自我斷絕所有後路。


    但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能這樣清醒,他又何嚐會落到如此境地?


    七鬆芝甚至都沒有一個可以讓他掙紮的反向力量。


    安摩拉多抓住了七鬆芝的脈門,很是放心。


    所以隻要七鬆芝不是特別奇葩,在觀察期不作什麽超出人類理解能力的妖,他就會把大關桂五介紹給“鬆方雅人”。


    大關桂五應該早有預料,他不可能把所有事情交給大關桂五一個人。


    一個老道的會計剛剛好,主要的權力還在大關桂五手裏,他隻是上個籠頭,做一個簡單的監管。


    大關桂五應該很開心接到這份意外之喜。


    ——大關桂五開心是開心了,但沒有完全開心。


    拜之前小瞧安摩拉多所賜,他提前找私家偵探調查了鬆方雅人。


    一個純純的普通人,最顯赫的親戚前些年還進監獄了,最近剛剛出來就不知所蹤,他本人沒有親戚的萬分之一吸睛,實在乏善可陳。


    於是大關桂五穿著一套灰色細條紋和服款款地來見“鬆方雅人”了。


    他的裝扮是經過思考的,想營造出階級感和優越感,讓鬆方雅人這個家境普通但還算有些眼界的家夥心裏有些顧忌。


    普通人很少有不會飄的,尤其是掌握影響大人物性命的權力時。


    大關桂五對上演一出“你我一開始互相使絆子後來經過種種磨難我們互相理解共同合作”的戲碼不感興趣。


    他的人生要一直高歌猛進才好。


    但當他看到同樣穿了一身灰色細條紋和服的“鬆方雅人”,臉上故意凹著的表情凝固了,然後輕輕地化掉了——“七鬆芝?!”


    人生果然很難一帆風順。


    大關桂五露出難看表情時也顯得有種白切黑的陰鷙美。


    至少安摩拉多願意為這張臉和變得有趣的會麵緩和一下怪怪的氣氛。


    於是作為引薦人的安摩拉多詫異地挑起眉毛:“看來你們是老相識了,那我就不多話了。”


    他心下也有了計較。


    大關桂五什麽出身?組織的孤兒。


    安摩拉多也算清楚他的底細,他是清酒的養子,就像愛爾蘭是皮斯科的養子。


    大關桂五怎麽可能會認識彼時還是天之驕子的七鬆芝?


    隻有可能是清酒,清酒的身份看起來看起來還挺有門道。


    他既然是本土華族,為什麽會對boss低頭呢?甚至稱得上嘔心瀝血。


    安摩拉多剛巧了解過日本的公家華族、武家華族、勳功華族和神職人員家族。


    盤根錯節,互有來往。


    往上翻翻,隻要有心,總能找到一個雙方都存在聯係的“中介”的家族。


    這個家族和本家族素不相識的家族存在聯係,於是想認識的總能認識的。


    不是所有的家族都過得好,於是也存在“效忠”這種事情。


    有的時候是個人,有的時候是整個家族。


    大家都是華族,都算“人”,是同類,是平等的,低頭倒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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