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準備時沒出問題,開始探查琴酒就開始掉鏈子。


    那些提前準備的武器都是殺死神父的前置準備,如果一開始沒有殺死他,他就要用另外的方式,因此各種殺人方式都準備了一遍。


    可能他前期工作如此順利的原因就在於神父並不重要,他沒有引來世界的注視。


    可他一旦想對世界關注的人動手,世界好像才突然想起來它之前投放過一粒種子。


    這枚種子剛剛長出芽來就要蠻橫的殺死自己土地上的所有物,獨享陽光雨露。


    很積極,但可以不那麽積極。


    世界選擇製裁他。


    他背後別著裝了消音器的槍支推著琴酒第一天早晨的食物走到他門口老老實實敲門。


    門是向內開的,琴酒在門後,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


    他掛著羞澀的笑容:“先生,我來送飯。”


    “昨天晚上那個小子呢?”孤兒院一般不會輕易更換人。


    “他不太舒服,我來替他。”


    “放門口吧。”


    哦豁,太謹慎了吧,這不是組織老巢之一嗎?


    他用小心翼翼的語氣:“好的,那我在一個小時之後過來收餐具。”


    可惜了,隻能用毒。


    他伸手端起食物和熱氣騰騰的咖啡杯放到托盤裏,要把整個托盤往裏送。


    順便往咖啡杯裏放東西。


    他剛拿起咖啡杯,咖啡的杯耳就和杯身脫落了,微妙地,棕色的滾燙飲料向內潑到了他的衣服上。


    “抱歉,先生,我會再……”


    他隨口道歉,連忙用衣角去擦拭——毒藥是細小不規則的片狀,還沒有完全融化,掛在濕淋淋的衣服上很顯眼。


    搞什麽啊?這可是最新的一批杯子!


    組織不缺錢,孤兒院裏的東西可能不貴,但絕對質量很好。


    這搞什麽突然的黴運嗎?!


    他深深皺眉。


    對麵不耐煩地迴答:“我不喝咖啡。”


    他似乎確認自己是孤兒院的孤兒,以自己瘦弱的體格想要和他真刀真槍幹上一場是不可能的,放鬆了一絲絲警惕。


    從孤兒院招待客人的這棟樓獨有的鐵皮門後探出半個身子:“我自己拿。”


    他正用衣角把藥片碾碎,聞言往後退了幾步,他的衣服是黑色,咖啡也是深色,藥片融化了一部分,但在衣服上留下了白色點點,他不想被看到。


    碾兩下後,他確認指尖沒有成顆粒的感覺了,才放下衣角,不好意思似的把衣角掖了掖。


    然後兩隻手都背後,垂下頭,靜靜的站著,是一個非常馴服的道歉姿勢。


    在麵前的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背後的手勾住了槍支,正在慢慢往外抽。


    冷兵器不但需要天賦,還需要人的身體作為支撐。起碼拿刀的人需要手,射箭的人需要眼睛,揮舞著武器劈砍需要動作,舉起刀劍需要力氣。


    熱武器則門檻更低,通過陷阱的設置沒有手腳也可以開槍,盲人也能按下爆炸的按鈕。


    尤其是近距離的熱武器,除非對方有優異的身手和充足的時間。


    他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手指已經觸碰到了槍支的扳機。


    接著他的腰部臀部傳來了被什麽冰冷的東西刮蹭一下的觸感。


    他的表情凝固了。


    那個冰冷又有點兒硌的小東西因為部位的原因在臀部畫了一道風騷又貼身的弧線之後,在重力的作用下順著腿直直往下掉。


    然後是好幾下。


    他屏住了唿吸……


    槍支的零件掉了……


    離譜……


    怎麽會這麽離譜!就算是二手槍也不至於突然全體都不想和對方過日子了然後散架吧!


    幸好他的褲子是中長款,褲腿的地方做了鬆緊收束。


    那些零件沒有叮叮當當掉到地上真是謝天謝地,不然就不好解釋了。


    他是正麵麵對琴酒,槍支別在後麵,零件也掉在腿後。


    琴酒拿走餐盤,關上了門。


    他這個時候已經確認絕對有哪裏不對勁了。


    咖啡杯子是新買的,非常堅固,把它故意往地上摔都不會碎,更別提杯耳脫落這種事情。


    這杯子是工藝非常明顯的整體澆築!


    槍支就更離譜了,他很會用槍,也很了解槍。


    用槍之前自然要檢查零件,關乎身家性命的武器,他提前檢查過好幾遍,甚至其中還有幾個他淘換的嶄新零件!


    他孤零零一個人站在走廊裏,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然後突然冷笑一聲,推著車若無其事的離開。


    這棟給客人住的樓裏有電梯,他推著車往電梯去。


    推著推著車子卡了一下,突然側翻,側翻的車旋轉著朝自己撞過來。


    感謝神父用命打投的心髒,有了強大的動力以後,他至少能做一個普通人都能做的動作,跳躍。


    車子好像隻是為了撞他一下而生的,他起跳以後,車子隻轉了一圈就停下來,連牆的油皮都沒有蹭破。


    當他把車扶正,推著車走進電梯按了一樓的按鈕。


    電梯震了一下,緩緩下降,然後電梯的燈滅了,應急按鈕的燈亮了,隻是應急按鈕好像卡死了,以他目前的力氣,沒有辦法強行按下去。


    在黑暗封閉的環境裏待了一個小時不到,因為需要送還餐具但一直沒有出現的他終於被發現了。


    之後種種的陷阱流什麽的都不必再說。


    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就是這個世界對他不讚同的證明。


    安摩拉多對著掃雷這個遊戲滿屏的炸彈微笑著。


    他那個時候隻是想殺琴酒,以他這些年來對琴酒身手的了解,那次刺殺八成是失敗的。


    一次對於配角失敗的刺殺嚴重性竟然高於“反派”對主角的關注嗎?


    他可不是那種看著看著樂子把自己看死的反派,這個世界想必也清楚。


    那就是一個配角的性命比主角的安危重要?


    或者說無論如何主角都不可能死掉,所以他做什麽都無所謂?


    重要的配角不能死。


    主角卻未必不能死。


    除此之外,還有他歡欣鼓舞想要確認的一點——


    是他變化了,他逐漸被這個世界接受。


    他隻是區區一個人類而已,因為身上帶的東西沒辦法被這個世界“吞”掉。


    世界現在既然能容納他,那就說明黑暗大陸的那個東西快要被這個世界消化掉了。


    當他被這個世界允許見到主角的那一刻就是自己徹底自由、拋棄掉過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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