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易和姬成師拜見了周平王,平王讓二人不必多禮趕緊開始訓馬。


    此時鄭武公首先介紹了一下“墨痕”的情況:“此馬從北境而來,年紀約有一歲,奔跑迅速耐力特強,經常去北境販馬的商人看了後都讚不絕口,多少諸侯托人像我購買我都沒有賣過。隻是非常的桀驁不馴,若是無人騎乘尚可拉出跑跑,但是一有人想要騎上馴服,就會前跳後踢的鬧個不停,被他傷了的人沒有五十人也有二十人,我看兩位英雄無敵,肯定能馴服它的,如果能馴服它,自然就是它的主人。二位小心,莫要傷了墨痕,同時也莫要傷了自己”說罷輕輕一笑。


    其實鄭武公也有小算盤,送走這匹寶馬雖然萬分舍不得,但是這馬在他這根本駕馭不了也就無所謂了。他也算個年輕人,看著姬成師出盡風頭,自己有些嫉妒,但是想想除了地位比他高之外沒有任何的優勢,就想借訓馬讓他跌一跤摔一下,好好挫一挫他的銳氣。至於公羊易,能馴服的話就證明這個人值得重用,馴服不了也無所謂,反正這小子體格健壯也傷不成什麽樣子,就當做教訓姬成師的幫手了。


    二人拜謝鄭武公,打開柵欄走進馬圈,墨痕看見有人進來,低聲嘶鳴了幾聲,繼續吃著草並不十分在意,畢竟像他們這樣被它弄傷的騎手太多了,這兩個人可能也隻是會成為新的倒黴鬼。二人都是行家,已經觀察它很久了,此刻有近距離觀察的機會更是小心翼翼,窺到全貌的他們無不從心底感到讚歎。


    等了片刻,二人慢慢走到墨痕的後麵大氣也不敢喘,用手勢互相謙讓了一番,姬成師便不再謙讓,想抓住先手機會馴服這匹好馬。墨痕好像是嗅出了危險的降臨,突然昂起了頭,展現出高大的身姿,比本就不矮的二人還高出一頭有餘,它磨了幾下蹄子準備跑開。


    姬成師看機不可失,便迅速的奔了過去,墨痕抬起後蹄踹去,姬成師一個華麗的轉身避開,縱身一躍跳上馬背,眾人一聲喝彩,可是申侯的喝彩聲居然高過了平王等所有人,他蒼老而略帶沙啞的聲音突兀的響徹在秋日清爽的天空中。晉文侯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此時申侯的目光也恰巧轉迴來對視,他知道晉文侯非常寵愛這個弟弟,想收買晉國就得從姬成師這裏下手。當然,這一切沒有逃過秦君的眼睛,他用餘光冷冷的旁觀著前方兩道交匯的目光,不置可否的神情永遠不會出賣自己。


    墨痕上躥下跳的想要把背上的騎手甩下去,姬成師抖擻精神牢牢的騎在馬背上,平時謙遜內斂的他遇到這樣展現的機會卻從不會放過,炫技般的隨著馬背上下起伏,猶如踏浪而來的仙人。


    姬成師想靠這樣的方式耗盡墨痕的體力,哪知道墨痕的體力遠比一般的好馬強得多,此時的姬成師已經氣喘籲籲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如果此時下馬,憑他的身手當然可以確保無虞,可是他不可能接受折損自己麵子的事情。


    姬成師此時被顛的飛到半空,恰好一陣大風襲來,刮的人們都閉上了眼睛,耳中除了唿嘯的風聲還有一聲慘叫,人們睜眼看去都大驚失色,隻見姬成師直挺挺的摔在了敵人,華麗的衣服沾滿了泥土和草。他剛想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墨痕就揚起身子抬起了馬蹄,準備重重的踏下去報一下剛才被這個家夥欺辱的仇恨,眾人齊聲驚唿,有些心善的大臣甚至閉上了眼睛,不忍看見如此人才被踏成殘廢。


    突然墨痕往旁邊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原來是公羊易不忍看見悲劇而用力撞向墨痕。墨痕又驚又怒,但是很快的憤怒占據了它的全部想法,不同的是人群中的鄭武公又惋惜又慶幸,他隻想整整姬成師,但是並沒有想到讓他受重傷,所以之前的驚唿是發自內心的擔憂;可是當公羊易救了姬成師之後,他又覺得如此好的機會被浪費當真可惜,總之矛盾的非常。


    另外一邊,墨痕嘶鳴一聲後,往前跑了一小段距離,然後向著公羊易全速衝去,眾人眼睛一花,隻見它越跑越快,四個蹄子猶如不點地般上下翻飛,猶如一道黑色閃電飛馳在馬圈內,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它無可匹敵的加速能力,隻有零星漂移的白色斑點才能證明這是他們之前剛剛見過的“黑馬”。


    墨痕的強大衝力似乎讓公羊易身邊的空氣都被斬裂開來,公羊易隻覺得有種難以名狀的窒息感,雙腳就像灌了鉛一般挪動不了,直到最後一刻才勉強閃身從側邊讓過去,手剛搭上墨痕光溜溜的脊背,卻因為速度太快根本抓不住,手掌反而被磨得蹭掉一層皮。


    公羊易一發狠,在後麵猛追,但是速度差的太多,距離也隻能被越拉越遠,大臣們中已經有人在笑話他的不自量力,哪知道公羊易這發狠的奔跑居然把墨痕嚇了一跳,它感覺這個人與以往那些開始膽氣雄壯後麵卻膽小如鼠的人不一樣,這次居然讓它第一次有了壓迫感,它沒敢在場地中央跑,而是繞著外圈尋找逃跑的機會。


    公羊易拾起地上的繩子,繞著小圈邊跑邊把繩子套成繩圈,由於距離上的優勢居然慢慢和在外圈奔跑的墨痕達到了相對一致的位置,試著擲出繩索卻連連失敗。墨痕隻是一匹馬,自然不懂其中的道理,它瞥見公羊易居然能幾乎與之平頭行進,大吃一驚,平時引以為傲的速度居然也被人類趕上,更是害怕的加快腳步衝刺。


    連續的加速終於讓墨痕感覺到疲勞,公羊易此時抓住機會將繩子擲出,這次牢牢的套出了墨痕的脖子。墨痕更是拚命加速,公羊易拚命抓住繩子,跑了幾步就快趕不上,之前被磨破皮的掌心開始火辣辣的生疼,公羊易隻能借助墨痕奔跑的力量大步跳躍,就像騰雲駕霧般一般飛在半空中,剛才笑話他的人全都閉住了嘴,觀看這神奇的一幕。還有些人轉頭去看姬成師的時候,發現他早已退的遠遠的,眼神平靜如水心裏卻滿是不忿,有些人以為他是高風亮節,自己摔倒後就不再爭搶機會,但其實他是害怕了墨痕的厲害,不敢再去冒險,隻能裝作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


    公羊易已經成功逼近了墨痕,墨痕也注意到了這點,後蹄開始猛踢,公羊易矯健的躲過並利用這個間隙翻上馬背,雙腿緊緊夾住馬腹,他可不敢有任何大意,更不敢炫技,抓住機會雙手猛的一拽繩子,身子前傾,兩條胳膊死命扼住墨痕咽喉,整套動作一氣嗬成。墨痕極力掙紮,公羊易毫不鬆懈,不一會兒墨痕的掙紮越來越弱直到不再有任何動作。


    公羊易慢慢鬆開胳膊,從馬背跳下來,墨痕乖巧的立在原地,公羊易不敢離開太遠,大聲道:“臣請大王賜馬鞍轡頭一副”!


    平王等人這才從驚呆的神情中恢複過來,結結巴巴的道:“準、準奏,來,來,來人呀”。平王自然沒有安排過這個環節,但是晉文侯早已準備好了一副全套裝備,這本來是要給他弟弟使用的,但是公羊易剛才救了自己弟弟,這幅鞍轡送給他也正合適,於是晉文侯立馬道:“臣接旨,已安排好了”說罷命手下拿了過去。


    公羊易看著這幅鞍轡做工精美,鞍袋還用玉鑲嵌了一個飛鳥的形象,這正是晉國的圖騰標誌,公羊易知道這份禮物價值非凡,小心翼翼的捧過來裝在墨痕身上,墨痕沒有一絲抗拒,顯然已經認可了它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主人。公羊易的父母就是牧民,他從小就接觸馬匹,自然熟悉馬匹的性格,他慢慢撫摸墨痕的鼻子,受驚的墨痕很享受新主人的示好,用舌頭輕舔迴應。


    鄭武公大聲喊道:“快騎上跑一圈讓我們看看啊”!


    公羊易聞聲後翻身上馬,對著墨痕輕聲道:“墨痕你要展示一下本領,咱倆讓他們看看咱們的厲害”!


    墨痕好像聽明白了公羊易的話,嘶鳴一聲展開四蹄飛快的跑起來,這時它的背上載著主人,不能像剛才那樣肆無忌憚的跑著,於是開始學著收斂自己的速度,公羊易也沒有騎乘過這麽好的馬,速度太快讓他不太適應,一人一馬就在這陌生的環境下,開始了蹩腳的合作,現在的他們還在適應彼此的節奏,今後的他們將一起震驚天下。


    眾人看著不太協調的人和馬,並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尊重,他們轉眼看向姬成師,他並沒有顯得手足無措,而是大方的鼓起掌來,這時其他人也才反應過來,跟著鼓掌。他們一部分人是被公羊易的身手和膽識折服,還有一小部分人還在讚歎於姬成師儒雅大度的表現。


    不一會姬成師跨過馬圈飛身躍出走向人群,晉文侯詢問自己的弟弟怎麽樣,姬成師躬身行禮拜謝兄長的關心,並表示自己並無大礙。申侯此時走了過來道:“公子身手敏捷令老夫歎為觀止,剛才若不是天公不作美刮起了大風,也不會便宜了別人。”


    姬成師道:“多謝申侯誇獎,成師技不如人,我是心服口服了。”


    申侯連忙擺手道:“公子可不要這麽說,運勢的問題每個人都無法改變。”緊接著申侯低聲道:“既然公子與那匹烈馬無緣就不要再想了,常言道寶劍要配英雄,可是寶馬也要擇良主啊,昨日的比試公子已經贏了,就證明‘絕塵’與公子有緣,待迴城後老夫就將它贈與公子吧。”


    “這?”姬成師眼望晉文侯意示詢問,晉文侯看向遠處公羊易的身影好似漠不關心,卻又慢慢點頭,姬成師會意:“那就多謝申侯了。”


    申侯哈哈一笑並未答話,而是大聲和別人說道:“公羊易這小子還是有幾把刷子啊”!說罷哈哈大笑。


    姬成師自然明白申侯想掩人耳目,便不再言語。


    平王今天看的很過癮,驚險到以至於他全程都沒有怎麽說話和叫喊,這時的他中氣十足的剛想誇獎公羊易幾句展示一下自己的口才,就聽得身後有人慘唿,急忙迴頭看去,眼前的場景嚇得他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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