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星期天,上午吃過早飯,桂兒就讓大力拉上自己和桃花去了育嬰堂,她對沙延驍說是三姨太給桃花派了這麽個差事,自己不放心,所以要跟她一起去。


    沙延驍聽說育嬰堂那邊有人得肺癆,再三叮囑不要進去,跟育嬰堂的人見麵的時候要用手帕捂住口鼻,見完要洗手。


    桂兒一一答應了,大力開著車把他們倆送到了育嬰堂,這還是桂兒第一次來到育嬰堂,應該就是現代俗稱的孤兒院吧。


    汽車來到城郊一座院子,桂兒在車上坐著的時候就發現這個院子跟旁邊農民農家的院落不太一樣,麵積比較大,而且房頂上立著一個十字架,大力對桂兒說:“這座育嬰堂是當初一個上海來的什麽神父創立的,現在神父已經沒在這裏了,不過有一個有些本地信教的人還在這裏維持,平常就是靠本地的富商名流捐錢捐物來支持的。”


    桂兒看到那房子旁邊一個拐角處比較不太明顯的角落,在牆角邊建了一個像大抽屜一樣的木櫃子在牆裏凸出來,上麵寫著接嬰處三個大字,應該就是接收那些棄嬰的地方。


    他們正下車的時候就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走過來一個畏畏縮縮的年輕女子,穿的衣服已經看不出是什麽顏色了,肩膀,手肘處都打著補丁,懷裏抱著一個繈褓嬰兒,走到那裏,站住了腳,看著懷裏的嬰兒,好像有點舍不得,突然間她發現桂兒一行人在盯著她看,把嬰兒往箱裏一放,轉身跑了。


    一個40多歲的婦人,從裏麵走出來,熱情的對大力說:“你們就是帥府三姨太派來的人吧,管家昨天已經打電話跟我說了。”


    桃花走上前去,把一包藥渣和三塊銀元遞給她,說:“勞駕您,這是三姨太叫我轉交給你的。”


    那婦人接過桃花手裏的東西,打量了他們一下,就笑著對桂兒說:“小姐,不進來坐坐嗎?看看小孩,吃杯茶。”


    桂兒正要說什麽,大力就先開口說:“我們還有事情,下次再過來,辛苦嬤嬤了。那邊剛剛有人送了小孩過來。”


    那婦人一聽頓足道:“這造孽的,現在院裏都超員了,就那麽幾個人幹活,還每天送來幾個,這個感冒,那個發燒,前兒那個得肺癆的,今天早上剛打發掉,剛灑過醋消毒,這會子又送過來,唉。”


    桂兒聽著感覺挺可憐,就把自己身上帶著備用的一塊銀元和一些散碎的銅板掏了出來,想要給那個婦人,那婦人看見了兩眼發光,連連上前,被大力一步上前攔住了,他接過桂兒手中的錢,交給了她,對她說:“我們還有事,下次再過來。”然後就招唿桂兒和桃花上車。


    上了車才對桂兒說:“這地方毛骨悚然的,你們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在那裏多待,看見後麵那個煙囪沒有?那裏是火化死掉的小孩子的。”


    桂兒和桃花一聽,確實毛骨悚然。


    從育嬰堂出來,大力問兩人說:“你們兩個難得有機會出來,還要不要去哪裏玩一下不? 桂兒身上沒錢了,我這裏有。”


    桂兒連忙笑著說:“多謝大力哥了,不過我們兩個也沒什麽要買的,就不去逛商場了,桃花說她經常把繡片賣給珍繡坊,還沒去見過那掌櫃的,想去打聲招唿。”


    大力聽了二話不說,調轉車頭就朝珍繡坊開去。


    來到珍繡坊,桂兒敲開了門,對張掌櫃說:“張掌櫃,這就是我平日裏給你送的繡片的那個繡娘,桃花。”


    張掌櫃看到桃花眼前一亮,誇獎道:“哎呦,多標致的孩子啊,真是人如其名,快請裏麵坐。”然後又轉頭對大力說:“師傅,你也進來坐坐?”


    大力笑笑說:“不用了,你們聊,我去轉一圈迴來。”


    幾個人進了屋,張掌櫃對桂兒和桃花說:“你們先坐會。”然後就進了裏屋。


    過了一會兒,吳大華和吳大富就從裏屋走了出來,兩人居然都長高了,難怪之前張掌櫃說衣服都短了一截,他們穿著一身新的土布衣服,有點別別扭扭的。


    兩人一看到桂兒就高興的走了上來,吳大華從口袋裏掏出來兩個蘋果,遞給桂兒和桃花,有點別扭的說:“妹妹,吃蘋果。”


    桂兒和桃花都有點尷尬,她們平日裏在帥府,這就是平常的飯後水果,而且他們現在在張掌櫃的店鋪見麵,他卻隻帶過來兩個,著實是有點寒酸。


    張掌櫃見狀連忙說:“你們聊,你們聊,我那邊還有事情要忙。”


    吳大富把蘋果拿過來說:“掌櫃的,借把小刀,我把它切開來大家分著吃嘛。”


    張掌櫃說:“好好,你跟我來。”


    這樣氣氛才沒那麽尷尬,桂兒看著吳大華,他身高也有一米八了,問道:“哥哥,你們現在在木匠作坊裏麵過的還好嗎?”


    吳大華有點木訥的說:“還行。”


    吳大富拿著個托盤,盛著切好的蘋果,上麵還插了牙簽,過來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給桂兒和桃花,各遞了一塊蘋果,說:“來,吃吧,我分了兩塊給張掌櫃和劉掌櫃。”


    然後又拿了幾個杯子,一人一個全倒上茶,然後才又說:“行什麽呀?打仗的消息一傳過來,師傅那兩口子就跑了,說是怕挨炸彈,讓我們看著店,他們自己溜迴鄉下去了,一粒米都沒有給我們留下,一些有親朋好友的師兄弟就投親去了,我們倆就在那裏替他看著店,打仗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哪裏會有人打家具啊?我們倆差點餓死。還好我平常偷摸著掙了點錢,到後麵實在不行,還偷偷跑到鄉下去挖野菜,二哥哥也做了點私活才又頂了一陣子。”


    桂兒這才想起之前自己拿了吳大富的三塊銀元,連忙說:“那你怎麽也不來找我要錢呢?”


    吳大富笑著說:“我是怕真打過來了,你和桃花也好有錢傍身呀,我們是男的,上哪找不到一頓飯吃?”


    桃花一聽,帶著哭腔說:“大富哥,難怪你都瘦了,我這有錢,我給你。”說著就要去掏自己的口袋。


    吳大富連忙說:“別,別,別,我們師傅師娘已經迴來了,現在有飯吃了。”


    吳大華連連附和說:“是啊,是啊。”


    桂兒問他們倆:“那現在停戰了,你們作坊生意還好嗎?”


    吳大富說:“還行吧,對了,師父師娘想把二哥招入贅當女婿,所以呀,才想和妹妹你商量一下。”


    桂兒非常意外,問道:“二哥今年多大了?”


    吳大華說:“再過兩月就21歲了。”這個年紀在這個年代確實屬於大齡青年了。


    桂兒知道普通人傳統觀念之下,肯定還是渴望成家的,就對吳大華說:“那你自己願意嗎?如果願意的話也無所謂,隻不過我聽你們倆說,你們師傅師娘有點苛刻啊,這一結了婚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你考慮清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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