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祁宸衍離開後。


    祁慕辭還坐在客廳裏,閉眼沉默,四周很安靜,靜得可怕。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那麽清晰的認知到,他身邊的人都離開了。


    可是不久前,陸甜還在他身邊。


    睡不著了會撒嬌叫他老公你去哪兒了,你一走我就醒了。


    潑了老太太水也會撲到他懷裏,說你不會怪我吧。


    她那時候似乎還很愛他。


    而那些時候他都在想什麽呢?


    她睡不著叫他的時候,他其實有過一點煩躁。


    四十幾歲了還跟二十幾歲一個樣子,確實很惹人不耐,可最不耐的是他還得笑著去哄她。


    她潑老太太水的時候,他也很煩躁。


    想的是幾十歲了,解決問題依然這麽暴力,想著她做這些事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過那是他的母親。


    哄了她二十幾年,從她流產開始他就一直伏低做小,確實覺得很煩躁很累了。


    可就算這樣,在她忽然就說要離婚說已經不愛他的時候,他也是很震驚。


    他沒有辦法接受。


    如果離婚了,那他這些年的伏低做小哄著她,又算什麽?


    所以,他再次給她跪下。


    反正已經跪過了,多跪一次和少跪一次,沒有什麽差別。


    他不能讓自己這麽多年的付出變成笑話。


    可這次,她不為所動。


    在昏迷過去的時候,祁慕辭的心也徹底冷下。


    他知道,她確實不愛了。


    所以後來,他想著那就離吧。


    反正,他也確實不想哄著她了。


    也就是那時候,他接到了安明熠的電話。


    聽說安明瑤是被薄晉然帶走的時候,他就知道薄晉然是喜歡陸甜的。


    那陸甜呢?


    那天晚上,親眼看著陸甜跟薄晉然說要他做她的情人。


    他忽然懷疑,陸甜無緣無故忽然要跟他離婚,其實根本是為了薄晉然。


    安明熠的電話掛掉,安清慧的電話又打過來。


    她說:“你絕對不能跟陸甜離婚。”


    他不知道安清慧什麽意思,可他還是把離婚協議撕掉了。


    他後悔了。


    不離了。


    他可以忍受不愛了,可他絕不能忍受,是因為薄晉然。


    那他算什麽?


    他這幾十年算什麽?


    他確實因為一時衝動憤怒蒙蔽了心眼。


    甚至於在看到陸甜因為他威脅了時星就迴來,反而更加憤怒,一時惱羞成怒,衝動之下給時星發了那段視頻,要她主動和祁宸衍離婚。


    甚至於有那麽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把那段發給薄晉然。


    心裏頭的魔鬼在叫囂,薄晉然不是喜歡陸甜嗎,那他就要讓薄晉然徹底明白,陸甜到底是誰的!


    如果薄晉然敢找來,他就讓薄晉然有去無迴。


    好在他終究還是壓下了那個可怕的念頭,隻是發給了時星。


    結果沒想到的是時星會告訴祁宸衍。


    這一點確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可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


    隻是那時候的他沒有更多的理智去考慮,他隻想抒發自己的憤怒和羞惱,而侮辱陸甜,在那一刻,能讓他得到那種抒發的kuai感!


    隻是也就是這之後,祁宸衍的憤怒讓一切都失控。


    直到現在。


    離婚協議徹底簽下。


    祁宸衍離開,陸甜永遠不會再迴來。


    他才從那種讓人失去理智的羞惱中驟然驚醒過來。


    祁慕辭低垂眼眸。


    安清慧也是這時候過來,“離婚協議你簽了?”


    “嗯。”


    他沒有抬眸,聲音低得快聽不清。


    “我不是說過讓你絕不能簽嗎?”


    安清慧格外的怒其不爭:“算了,離婚協議沒有那麽快生效,這之前,我會幫你把陸甜解決掉。”


    祁慕辭這才抬眼,煩躁道:“媽,她是我的妻子,你能不能別再……”


    “你們已經離婚了。”


    安清慧冷聲打斷他:“再說了,她有把你當丈夫嗎?說不定要不了多久,人家就是薄家夫人了!還有阿衍,他現在的心明顯是偏在陸家和薄家的了,祁家交給他,跟交給陸家和薄家有什麽區別?”


    祁慕辭手指蜷了蜷,握緊手。


    “心慈手軟成得了什麽大事?”


    安清慧眸色冷戾:“知道你不舍得動手,所以我幫你,反正我已經是一把老骨頭活不了幾年了,這種髒事就我來做吧,這樣你也不必有心理負擔。”


    祁慕辭喉嚨吞咽,還是想勸阻:“不管是時星也好,陸甜也好,她們身邊圍著那麽多的人,您覺得您真能動得了手嗎,媽,您……”


    “就這樣當然是動不了手。”


    安清慧:“可如果陸甜去了北極呢,到了那裏,一場天災,再多人護著她她也得死!”


    祁慕辭瞳孔收縮,安清慧轉身:“至於你,別再想過去。你還年輕,隻要你想,妻子和孩子有的是。可祁家和安家,絕對不能毀在你我手上!”


    ~


    祁宸衍聽說陸甜去了北極,立刻給陸甜打電話,無法接通。


    大概應該是在飛機上?


    他心跳很亂,後悔之前沒跟陸甜說不要去北極,因為他知道他要是說了她肯定會追問。


    難道告訴她,那個跟你結婚20幾年的前夫和他母親,可能會想要害死你?


    那時候祁宸衍確實開不了這個口。


    換做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哪怕不愛了,哪怕怨上了,可總歸是幾十年的相愛相伴,少年夫妻,對陸甜來說這個答案確實太殘忍了。


    可現在祁宸衍後悔了。


    他應該說的。


    隻是,明明他拿到離婚協議還給陸甜打了電話,那時陸甜也沒說要去北極,怎麽會忽然跑去的?


    不過此刻他也沒那個心思細想太多,他必須立刻去把陸甜找迴來。


    安排私人飛機來不及,他讓人立刻訂了機票。


    時星見狀忙道:“我也要去。”


    “星星……”


    不等祁宸衍拒絕的話說出口,時星已經說:“媽媽剛走,現在都還沒到,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我們一起去把媽媽找迴來。”


    畢竟誰也不知道陸甜會不會真的出事,她要陪著他。


    不能讓他一個人。


    目光纏繞,祁宸衍終究還是點頭:“好。”


    然而隨後陸離知道了,也立刻舉手表示要跟著去。


    薄雲宴更不必說,自然也得跟著。


    祁宸衍見狀無奈:“我們不是去玩的。”


    陸離:“多個人多個幫手,再說了我姑姑有事,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更別提陸甜曾經幫了他,徹底帶他出泥潭。


    雖然他其實也不知道,姑姑去個北極為什麽祁小三就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可能讓祁小三這麽急,看起來確實很嚴重。


    所以這種時候他怎麽能不管?


    祁宸衍確實煩得不行,也懶得跟他多說,他要跟就跟,反正隻要先把陸甜找到。


    一行四人朝機場趕,薄雲宴坐在副駕駛,想了想,給薄晉然發了個消息。


    從京都到北極需要轉機兩次,前前後後至少十三個小時。


    祁宸衍猜測陸甜也是乘坐的航空公司飛機,因為她明顯也走得急,根本來不及安排私人航線。


    所以,會比他們提前五個小時左右到。


    應該來得及。


    每次轉機的時候,他都撥打陸甜的電話,可或許每次他們轉機中途陸甜都已經上機,都是無法接通。


    隨著時間過去,祁宸衍神色越來越沉,腦海中全是夢裏看到的畫麵。


    漫天的大雪和那道消失在暴風雪中的瘦弱身影。


    時星也隻能緊緊握著他的手。


    他的緊張讓她也更加緊張。


    媽媽千萬不能有事。


    直到最終到達挪威斯瓦爾巴機場,下機時祁宸衍的手機終於收到了未接來電提示,陸甜的。


    還有她發來的信息:「做什麽呢打那麽多電話?」


    祁宸衍懸著的心忽然落下,說不清此刻是什麽心情,他立刻撥通陸甜的電話。


    這次,很快就有人接聽了。


    “你做……”


    陸甜剛開口,祁宸衍冷冷打斷:“你在哪兒?”


    也許是他語氣太冷,陸甜頓了頓,遲疑道:“在機場,你不是發消息給我讓我到了機場哪兒也不許去等著你嗎?”


    十幾個小時的緊繃驟然卸下,那瞬間冷汗幾乎濕透了後背。


    他輕咬牙:“定位給我,在那兒別動。”


    說完掛了電話。


    陸甜的定位很快發過來,距離他們不遠。


    一行人快速趕了過去。


    陸甜本來在咖啡廳裏待著,這會兒也走了出來等著他們。


    遠遠看見了那道黑色身影,祁宸衍步子頓了頓,時星倒是鬆開他的手朝陸甜跑了過去,一把抱住她,略帶顫抖的喊她:“媽媽。”


    陸甜也抱住她,無奈的摸摸她頭發:“你們這是怎麽了?”


    說話時,看向另外三人。


    她更詫異了。


    這怎麽全來了?


    祁宸衍也走了過來,臉色很難看:“你這麽大歲數了,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亂跑,你不知道你這樣會讓人很擔心嗎?”


    把陸離都嚇了一跳,朝薄雲宴身邊蹭了蹭,“你這妹夫挺兇的啊,以後會不會這樣兇妹妹?”


    薄雲宴:“……”


    皺眉。


    祁宸衍敢兇,他就帶妹妹迴帝都。


    陸甜也被祁宸衍這忽然的脾氣弄得有些茫然。


    我是你媽還是你兒子你這麽訓我?


    她神色古怪的開口:“我怎麽就亂跑了,我這不是聽你讓我在機場別走,我就在這兒等了你們整整四個多小時嗎?”


    頓了頓,又臉色難看:“還有,我有很大歲數嗎?”


    陸甜很生氣。


    這段時間,似乎人人都在提醒她一把年紀了這麽大歲數了。


    怎麽,她很老了嗎?


    時星鬆開陸甜,扯了扯祁宸衍的袖子,不讚同的小聲:“阿衍,你別這麽兇媽媽。”


    祁宸衍閉了閉眼,深唿吸,又睜眼看她:“你忽然來什麽北極,你來這裏你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


    陸甜這才皺眉:“早上六點的時候聽我安排在這裏的人說貢比約恩山那邊雪崩了,你姐姐的墓沒有了,我一時著急就想來看看,到底怎麽了?”


    祁宸衍唿吸又是一緊。


    雪崩。


    果然。


    “沒什麽。”


    祁宸衍說:“媽,離婚協議我已經拿到了,你現在簽字,我立刻發給律師讓他辦理。”


    “現在?”


    陸甜詫異。


    祁宸衍沒解釋,隻點頭,從時星的包裏拿出那份從帝都機場轉機時帶過來的離婚協議遞給她:“現在簽。”


    他一刻也不能多等。


    陸甜看他幾秒,眼神漸漸深下。


    他們兩母子向來很懂對方,她終於猜到了什麽。


    眼神顫了顫,她沒再多問,接過他遞來的協議和筆,讓他背過身,直接墊在他背上就簽了字。


    看到祁慕辭三個字時,目光輕閃,沒有絲毫猶豫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去。”


    她把協議還給祁宸衍,拉過時星,隻笑著說:“既然已經來了,就在這裏多待幾天吧,我已經讓人訂好了酒店,星星,媽媽帶你去玩兒。”


    時星看了看祁宸衍,他沒有拒絕,她就點點頭:“好啊,我還沒在北極玩過兒呢。”


    陸離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劇情發展。


    所以危險到底在哪兒?


    看極光是危險嗎?


    包括薄雲宴。


    他煩惱的蹙眉。


    他給父親發的消息,好像說得太嚴重了點?


    正想著該怎麽跟父親解釋,或者父親還沒到,讓父親現在轉機迴去時,他神色微頓。


    因為他已經看到一道格外熟悉的身影從咖啡廳裏走出來。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


    祁宸衍和陸離:“薄二叔?”


    時星:“爸爸!”


    薄晉然麵色尋常,朝他們點點頭:“等你們很久了。”


    其他人:“?”


    看看他,又看看陸甜。


    陸甜:“……”


    她立刻解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也跑來了,比你們早兩個小時到而已。”


    這急於撇清的態度,讓薄晉然垂下了眸。


    可到底是,來都來了,也不可能就這麽直接讓人走。


    所以,薄晉然也跟著他們一起前往酒店。


    比較可惜的是現在的北極正處於極晝時期,幾乎看不到極光,可除此之外,玩雪也很有意思。


    特別是像陸離這種玩性很大的人,還等不到去滑雪場什麽的,剛到酒店外一下車,看著那片厚厚的雪,他就忍不住彎腰捏了雪球朝祁宸衍砸去。


    祁宸衍被他砸了個正著,蹙眉:“你幼稚嗎?”


    陸離輕嗤:“祁小三,你別裝。”


    祁宸衍彎了下唇,下一瞬也彎腰撿雪,毫不猶豫的迴擊過去。


    緊繃過後的放鬆總是格外放肆的,陸離算是自找打。


    他過於兇狠。


    陸離有些打不過了,幹脆去砸時星想要迂迴救國,時星笑著要跑,祁宸衍一把抱住她,薄雲宴也擋在了時星麵前。


    雪砸到了薄雲宴身上,他皺眉,也撿了雪砸迴去。


    想砸他妹妹!


    四個人不知道怎麽的,就這麽打起了雪仗,卻是三個人對一個。


    陸離被打得嗷嗷叫,不斷叫姑姑救命。


    看著那些小朋友玩兒得開心的樣子,陸甜忍不住彎唇。


    薄晉然也有些詫異,“我還沒見雲宴這麽活躍過。”


    陸甜:“到底是年輕人,才21歲,活躍點挺好的。”


    頓了頓,才又偏頭看他,有些遲疑:“不過,他們來就算了,你怎麽也跟來了?”


    薄晉然聞言眸光輕動:“我為什麽不能來?”


    陸甜尷尬的扯了扯唇角:“我就是覺得,為了避免別人覺得我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


    剛才就差點讓那幾個孩子誤會了。


    “保持距離?”


    薄晉然看著她,忽然笑了,“多遠的距離才算保持距離?”


    他的聲音散在雪風裏,伴著不遠處那四個小朋友嘻嘻哈哈以及嗷嗷叫的聲音。


    輕聲問:“陸甜,一生的距離,還不夠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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