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禾轉頭看著他白得近乎要透明的側臉,脆弱的像是下一秒就會直接消散一般。


    抿了抿唇。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生死離得這樣近。


    明明知道下個世界他們還會在遇見的。


    但是心裏總覺得有些難過。


    其實想要讓沈奕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代價,是她要提前離開,去下個世界等他。


    如果幽溯隻是為了曆劫,那這就是他應該要承受的。


    但……如果幽溯是為了她,他應當也不希望自己獨自留在這個世界。


    理性與感性在心裏來迴拉扯著。


    …………


    閆禾的視線下移。


    落在他起伏不太正常的胸膛上,周圍很安靜,偶爾從樓下或遠處,傳來一些細小的聲音。


    閆禾清晰的聽到他急促的心跳。


    一下一下的。


    連帶著她感覺自己的都不正常了。


    就這麽看了許久許久。


    連窗外的陽光都被黑暗所漸漸取代了。


    一縷清輝慢慢從半敞開的窗簾縫隙裏進來。


    她才迴過神。


    而沈奕還沒有醒。


    比昨天似乎又睡得久了點。


    閆禾挪了挪腦袋,輕輕貼在他的手臂上,終於是做好了決定。


    一道微弱的光芒在掌心處閃爍著,有些甚至猶如一隻隻螢火蟲,爭先恐後的跑出來。


    像是有意識般,目標非常明確的朝還在沉睡的男人身上跑去。


    閆禾將神力灌入右手,緩緩抬起,肉眼可見的力量一點一點的往沈奕的心口處湧去。


    小彼岸花在空間裏跟著看了很久,這會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它現在說什麽,神君應當是不會聽的。


    倒不如先讓她試試吧。


    十分鍾後,閆禾皺著眉頭起身,在沈奕的身上觀察了半晌。


    竟然是一點點的好轉都沒有。


    所有的力量在他心口處轉了一圈,又統統迴到了她身上。


    全部。


    閆禾最後像是妥協般收迴了手。


    [幽溯他不要。]


    [……]


    小彼岸花從空間裏跑出來在她的手臂上蹭了蹭:[如果神君不在,主人在這個世界也就沒有意義了。]


    本來就是為了神君而來。


    主人大概早就猜到了神君會做什麽。


    這也是她之前一直阻止的原因。


    [……]


    閆禾沒有迴話。


    許是她方才的動靜大了些,或者是身體的生物鍾到了。


    沈奕眼皮微動,在兩道視線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室內已經昏暗一片,他顯然是還沒有適應,皺著眉頭快速的眨了眨眼,才轉過頭。


    話都還沒有說,就先拉著她的手親了親。


    然後懶洋洋的湊過來,靠在她的腿上:“閆閆……還是好困。”


    “沈奕。”


    “嗯?”


    “你想不想要一個健康長壽的身體?”


    “……”


    原本閉著眼睛還想要再賴一會兒的人,瞬間睜開眼睛。


    眸底的朦朧因為這句話,散得一幹二淨。


    愣愣的盯著角落的黑暗處,像是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閆禾也不著急。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奕撐著手從她的膝蓋上起來。


    搖頭拒絕:“不想。”


    “為什麽?有了健康的身體,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對麵的人突然輕笑一聲,在閆禾驚訝的視線下,又湊上來抱緊她:“閆閆又騙人了,怎麽可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所以你想嗎?”


    “我不想。”


    這一次的迴答的之前還要堅定。


    連沈奕都說他不想。


    那麽閆禾就沒有辦法了。


    任由他抱著,誰都沒有再開口,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提醒他該起來吃飯了。


    閆禾的耳邊才傳來一道意味不明的聲音:“閆閆會遵循我的意見的對嗎?”


    “……嗯。”


    就算不遵循也得遵循。


    幽溯他剛剛已經在排斥自己的力量了。


    執意那麽做,非但不會有好結果,反而會加重他的病情。


    聽到她的迴答後。


    沈奕這才勾起嘴角,又開始撒嬌:“閆閆我要下去吃飯了。”


    “嗯,那你放開。”


    “閆閆能幫我穿衣服嗎?”


    “……一件外套而已,你不會穿?”


    “不會。”


    “……”


    “哦對了,圍巾也要,不然我怕閆閆會擔心我冷的。”


    “……”


    最後開了燈,大眼瞪小眼的,他就是不穿。


    閆禾心情不好,就是不慣著他。


    “愛穿不穿,不穿拉倒。”


    說完管自己轉身走了。


    沈奕看著她消失在眼前,剛剛的笑意都不見了,垂著頭,掩蓋住眼底的情緒。


    他有預感。


    如果方才他開口應下了,那麽真的就會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但是代價,或許就是他的閆閆。


    他怎麽會答應呢?


    他不能答應。


    默默伸手拿起架子上的外套穿上,正準備拿圍巾的時候。


    剛剛走開的身影又迴來了。


    “……”


    明明應該是清冷孤傲的臉,此時此刻卻帶著一絲別扭:“不是自己能穿嗎?”


    “閆閆怎麽迴來了?”


    “穿好了就快下去吃飯吧。”


    她一出現,原本麵無表情的人此刻彎著眼,笑得溫柔又帶著絲絲傻氣:“可是閆閆,我不能穿。”


    還憋著壞。


    閆禾站在一米外:“你怎麽就不能穿?”


    剛剛不是就在穿嗎?


    她來了就生活不能自理了。


    “手疼。”


    “……”


    見對方不理自己,沈奕抬眸:“閆閆,我感覺好冷啊。”


    “……”


    “等會兒飯菜應該要冷了吧?也不知道阿姨會不會給我熱。”


    “……”


    在他還要再一次發功的時候,閆禾咻得一下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一天天的你能不能學點好?”


    這會兒他倒是乖了。


    等衣服的拉鏈被拉上後,又配合的低頭,等圍巾係上。


    正準備收手。


    他突然湊過來,整個人把她摟在懷裏,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請求:“閆閆,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好不好?”


    閆禾一愣:“什麽意思?”


    他怎麽會知道?


    正想要掙脫,頭頂上又傳來了沈奕低落的聲音:“不知道,就是覺得閆閆想丟下我了,不要我了。”


    非常強烈的感覺,在她問出那個問題後。


    所以他才會沉默那麽久。


    並不是在想要不要一個健康的身體,而是在想她是不是不想來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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