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隻有黃述一個人有火把,要我一個人黑燈瞎火往迴跑上幾個小時,我也做不到。真要是翻了臉,我手無寸鐵的,他手裏那柄匕首就能威脅我半條命。


    無奈之下我隻能跟著他走。


    想著管它刀山火海,到前頭看了就知道,至少比不明不白的出事要強。


    與我所想的不同,走過湖底長廊,前方的不是廣闊的洞窟,還是一間石室。


    黃述點燃了四麵牆上的油盤,搖曳火光頓時把這裏照得紅彤彤的。


    我看清這裏的環境,不由一驚,石室裏的四麵牆看上去就像是用四塊天然大理石打造的,光滑平整不說,連條接縫都看不著,四角各綴著一個蛇頭油盤,四麵牆上分別刻著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型壁畫,似乎講述著一段很長的故事。


    在石室中間還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青石棺。


    然而,真正讓我驚訝的並不是這些。


    而是這間密室有四根甬道。


    如果我沒有估算錯,至今為止我們已經向下走了能有一兩千米,才走到這間有四條甬道,看似核心的位置。


    我們來的路,足有從卡爾東山山腳走到當惹雍錯湖底那麽漫長的距離,那另外三條該有多長?


    這個無比龐大的地底洞窟究竟有多大?


    又是通向何方?


    黃述看我發懵,便說,這山呀你從明麵上看是一層疊著一層,暗地裏也是這個意思,哪怕沒這根地道,沒這個大迷宮,底下的地下河也還是連著的。你小子也別慌,就把這裏看成是山耗子現在無聊挖的坑就行了。


    經他這麽一講,我頓時笑了起來,我說哪有山耗子能挖兩千來米深,還把半個阿裏地區給挖通的?除非那山耗子姓黃,有個大鼻子,能吹。


    話雖如此,經這麽一鬧我倒也不怎麽慌了。


    想想也是,都走到這了,你要我迴頭,我也不甘心。


    鐵鏈懸繭、湖底暗道,這前頭肯定還有更多光怪陸離的事在等著。


    黃述說,現在大概海拔隻有兩千多米,能抽煙了,便點起支煙,問我要不要,我想想還是算了,拿過他的火把研究起壁畫。


    這裏的壁畫很清晰,很精細,想來大概是黃述看到的時候清理過,上頭連一灰會都沒有,如果不是在這樣的遺址裏看到,我都不禁懷疑,是不是現代人刻好裝上去的。


    我翻出個羅盤,朝著西麵的牆走了過去,按照本教的教義,西是四方之首,西起第一副壁畫應該是開端。


    第一副牆上,無窮無盡的人對著當惹雍錯跪拜,他們中有王公貴族,有平民百姓,在他們身後又有一群人在牛羊肚子上綁起一塊塊大石頭,最終朝聖湖裏丟了下去。而在浩瀚的聖湖湖底,有十幾雙血紅的大眼在伺機以待,張開嘴迎接獵物。


    這一副壁畫應該是一種祭祀手段,但與洞裏鐵鏈懸繭的飼養方式不同,而且最讓我奇怪的是,雍仲本教推崇的是大鵬鳥,又怎麽會去祭祀它的天敵黑蛇?


    我想不明白,繼續往下看。


    第二幅壁畫裏湖泊在上方,下方就是我們走過的湖底通道。


    聖湖深處,無數條黑蛇爭相搶食,互相撕咬,最終引發成一場惡戰,鬥得聖湖湖水一片緋紅,無數大蛇葬身,隻剩最後一條大蛇奄奄一息。


    甬道裏頭的人大多衣著富貴,都是有權力的人,他們朝著最後這條蛇跪拜,然後指揮一大群奴隸、苦力沿著通道向深處走去。


    到這裏我已經有了點眉目,忍不住繼續往下看了起來。


    第三幅壁畫上畫的是一個巨大的空洞,數不清的勇士鑿開一條小口,利用水流的慣性和引力把最後這條大蛇吸進口子裏,然後拽著蛇尾,將它半個身子硬是拉進了洞窟,利用它的身體再次堵住了口子,往周圍封上一層層的濕泥巴和黃土,最後舉起刀,砍斷了大蛇的後半截身子。


    在邊上還有個神婆一樣的人物,她半張臉是青的,跳著怪舞,左手捧著個陶罐,右手拿著把刷子,把陶罐裏的東西朝大蛇的傷口上刷。


    這個傷口居然就漸漸停止了流血。


    看到這裏我已經頭皮發麻,雖然我並不喜歡蛇,但這樣的做法確實有點血腥殘忍,我看著黃述,他也看著我,朝我點點頭,讓我繼續往下看。


    最後那一副壁畫上,有頭跌落湖底的牛犢子,被大魚和水流推到了那條蛇的附近,被它一口吞了下去,然而被切掉半個身體的它,胃液根隻能將它裹起來,又根本消化不掉,最終居然從那個被神婆塗過東西的口子裏噴了出來,而那個口子就像是另一張嘴,說不出的詭異驚悚。


    隨後那層裹住牛犢子的胃液經由風口吹來的山風吹幹,居然形成了一個類似繭的東西,慢悠悠的被風吹到一處山坳,被人綁到一根大鐵鏈上,掛了上去……


    黃述突然走到我邊上,拍拍我肩膀:“你明白了?”


    我愕然的看著壁畫,點點頭。


    原來那些繭並不是人工做成的,原來管仙兒說‘不是人做的’是這個意思。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然加工廠!


    湖底水生物眾多,大蛇吃下去後,體積小的能消化的就成了他自身的營養,體積大的不能消化的就成了‘排泄物’裹著它的胃液從洞口裏噴出來,形成繭,供給鐵鏈底下的東西吃!


    “太殘忍了!”


    我問黃述:“且不說別的,蛇是要脫皮、曬鱗的,按照我前麵在洞窟裏看到的,那東西應該還在,為什麽沒死?千年不曬鱗的蛇我可沒聽到過!”


    黃述看著我淒慘一笑,他說:“那如果是死了一條就換一條呢?”


    我腦袋嗡的一響,就覺得渾身無力,他說的沒錯,如果是死了一條就一條,那這個‘工廠’確實可以蔓延千年經久不衰,現在我算是明白那條海地通道的意義了,就等同於古羅馬的鬥獸場,看著一頭頭大蛇互相廝殺,到最後決出最強者,利用它來製造這些繭。


    黃述說:“他們和古羅馬不同,他們對於這些大蛇還是心存敬意和感恩的,否則不會跪拜。不過嘛,我對這些倒是不關心,我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我問道:“什麽?”


    黃述神秘一笑:“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他們、我們,都能在通道裏頭看清湖底的所有東西?”


    我木在原地,傻愣愣的看著他:“你想說……”


    “沒錯,夜明珠!這湖底肯定鋪著無數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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